病牀上的男人依舊沉睡着，蒼白沒有血色的肌膚，青紫的脣，緊閉的雙眼。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一把聲音低喃着，帶着自責。
夜悠然一直坐在病牀邊，她的雙手緊握着他冰涼的右手，緊緊地握着，想要讓他在夢中感覺到這力道。
夜悠然看着他的目光一片暗淡，她以爲像凌越這樣的人，無論是遇到了什麼，都一定不會出事。
可現在他卻平躺在牀上，如此死寂。
這樣的他，讓她的心感覺前所未有的驚慌。
凌越，他昏迷了這麼多天，他到底怎麼了？
“我聽說，你以前被你父親下藥害成了癡傻，後來你爺爺暗中救了你，你依舊繼續裝傻。”
“對了，我還聽說，你剛娶我的時候，我以爲你真的腦子有問題，所以一直都害怕你，也特別討厭這婚事，之後我找到機會逃了，不過最後還是被你逮回凌家了。”
“凌越，他們說你以前經常被我虐待，時常臉上還會有淤青，我真的不太相信，我現在都不是你的對手，以前的我更加不可能打得過你，你是不是一直讓着我……凌越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夜悠然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讓他醒過來。
突然她想到了在山頂的時候，冷霄怒罵她的那些話。
“凌越從來都不相信神佛，但是你失蹤了之後，他每年都會抽一週的時間去那神廟裡給你祈福，那是因爲他實在沒有辦法，實在找不到你……你當時在哪裡？！你留下了一對剛滿月的孩子給他……”
夜悠然感覺眼眶有些酸澀，“我真的不記得了，一點也不記得了，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另一個人正在找我，這樣的想念我，我不知道……對不起……”
她的雙手不由收緊，緊緊地握着他，希望能讓自己的溫度，溫暖一會兒他冰涼的手心。
“凌越，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跟你鬥氣，只要你能醒過來，我真的什麼都願意……”
就算是她遺忘了過去，也能感覺他心底的糾結，還有壓抑不住的愛意，因爲他多次的退讓……
突然房門被輕敲了兩下，夜悠然正了正臉色，一臉冰冷的朝房門看去。
左少懷帶着一羣醫生走了進來，他的目光看向還在昏迷不醒的凌越，像是早有預料一樣，“夜悠然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他的聲音清冷地說了一句。
“我不會離開的。”夜悠然警惕地看着他。
左少懷冷笑一聲，“如果凌越醒來了，他能聽到你對他說這句話，他肯定會很開心……”可惜。
“左少懷，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你什麼意思？凌越的身體惡化了？”夜悠然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進入房間的醫生立即記錄一些數據，低聲在左少懷耳邊說了一些夜悠然聽不懂的話。
“那就開始吧。”
左少懷聽到彙報，臉色非常陰沉，他像是沒有心情跟夜悠然吵，也不想再理會她，看在凌越的份上，他會放過她，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開始什麼？！”夜悠然一把攔在醫護人員的前面，不依不饒地追問。
“左少懷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快點告訴我，凌越到底怎麼了？不是說他只是昏迷而已嗎？”
“你給我滾開！”左少懷像是壓抑不住心底的煩躁一樣，猛地伸手將她扯開。
“你是他的妻子？你憑什麼跟我談權利，你根本就沒有盡過妻子的義務！你想知道是嗎？我告訴你，他的身體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出現的衰竭，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不會死！”
“你說什麼？凌越他會死？”
夜悠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轉頭立即看向病牀上如屍體一般的男人，他真的會死，離開這個世界，永遠，永遠都無法再開口教訓我。
“那我怎麼辦？”夜悠然眸子立即泛起了淚光，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牀上的男人，“我還沒有道歉，我還來不及對他說……”
“不可能！”
夜悠然猛地衝上前，隨手提起一名醫生，目光冷厲地瞪着他，“說，快說，他到底怎麼了？凌越他不會有事的，他怎麼可能會有事呢？他以前一直都好好的……”
夜悠然咬着牙，目光孤倔而絕望，雙手驚慌忍不住在顫抖。
“我要你給我治好他，聽到沒有！”她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左少懷恨恨地瞪着她，他的左手一揮，兩名保鏢立即上前將她擒住，“帶出去！”
夜悠然翻身掙扎着，惡狠狠地說，“我不要離開！左少懷你騙我！你現在要帶他去哪裡？！”
“夜悠然，如果你防礙了手術，我一定饒不了你！給我帶下去！”
夜悠然的臉色一驚，她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聲音顫抖大喊，“龍門的AS生化計劃，你想讓凌越成爲活死人！你怎麼可以？！”
左少懷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一樣，他的目光閃過沉痛，“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失去一個好兄弟！凌越不能死，就算是活死人，他也一樣要繼續活下去。”
“左少懷你瘋了，我是龍門的人，我比你更加了解當時的生化計劃，那根本就不是活着，那種東西是怪物，你這是在誣辱他！”
“立即將她帶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手術立即開始！”
左少懷的臉色黑沉到了極點，他沒有再理會夜悠然，今天是最後一天，冷霄因爲反對他的計劃所以沒有過來，但他也並沒有阻止。
夜悠然咬牙切齒地掙扎着，身體被人強行拖拽離開，“放開我！聽到沒有，立即放開我！”
她不斷地大吼，聲音裡帶着絕望，她真的不願意相信凌越就這麼死了，他明明還有一口氣，不是嗎？
……可是他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那麼……他只不過是依靠着營養的植物人……
夜悠然突然感覺渾身無力，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那個一直都縱容着她的男人，會這樣就離開了她，這算不算是懲罰……
夜悠然沒有再掙扎，她只感覺自己現在的大腦一片空白，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也是寧願讓凌越行屍走肉的活着，也不願意讓他就這麼埋入黃土，否則她會內疚一生，一生都無法解脫。
自私？到了現在夜悠然你還是這樣的自私！她喃喃地對自己說了一句。
她猛地一驚，而那頭的男人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裡。
押着她兩個男人見她之前沒有反抗，便一時放鬆了警惕，因爲他們都是凌越帶出來的人，他們此時的心裡也非常擔心這次手術。
三少，就算是成了活死人，他還是他們非常敬重的凌三少。
命門裡沒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你要做什麼？！”其中一個男人倏地大吼。
夜悠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猛地反身，死死地攥着其中一個男人的手臂，聲音急切，“我有辦法救凌越！他不需要成爲活死人，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活他，我真的有辦法！”
夜悠然認得這兩個男人，凌越之前曾經多次派他們看守着她，不准她外出，她知道這兩個男人一定效忠他，否則凌越不會放心讓他們看着自己。
“不需要注射病毒，我有辦法救凌越，我去找夜千尋……”
那兩男人愕然地對視一眼，就在他們呆怔出神的瞬間，夜悠然立即找到機會，伸手一把推開了他們，猛地朝手術室跑去。
“你給我站住！否則我就開槍！”身後的兩個男人也反應很快，立即追了上前。
他們並沒有立即開槍，他們並不是左少懷手下的人，或許是習慣了凌越對她的縱容，真的要對她出手，心底便有些猶豫。
“我真的有辦法救活凌越，你們相信我！”夜悠然沒有回頭，不要命似的拼命往前衝去，生怕慢了一步，左少懷的人就已經動手了。
剛纔她太震驚了纔沒有想到，夜千尋在之前跟她提起的事。
當時他說的意有所指，“小妹，如果你有什麼重要的人不幸歸西了，你可以來求我，或許我心情好的話，我會救他一命也說不定。”
夜悠然一邊跑着，大腦立即回想起那天夜千尋的話。
他早就知道凌越重病昏迷，他甚至猜到了凌越有可能會不治身亡，否則他不會無端端跟我提起借屍還魂的事，就算夜千尋的個性另類，但是那傢伙絕對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否則他不可能坐上龍門門主的位置。
砰然一聲，手術門被夜悠然狠狠地踹開。
“左少懷，你給我住手，我有辦法救他！”
原本是想衝上前就跟這羣人狠狠地幹一架，卻沒想到，會看到眼前這一幕，夜悠然身子震驚地僵住，可是因爲之前衝進來的慣性，不由摔了一跤。
直到下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疼痛才讓夜悠然緩緩地意識到，這真的不是在作夢。
她沒有去理會磕得青紫的下巴，立即從地板上爬起來，而此時左少懷他們也像夜悠然一樣一臉的驚訝。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手術臺上。
一雙因爲長期昏迷而變得渾濁迷離的藍眸，死死地瞪着這突然衝進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