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卿坐了一個夢,夢中的她身處在火熱之中,準確的說是在一座着火的房子裡。火勢很大,但她被兩個人緊緊的抱住,似乎是妄想從這場大火中逃出去。然後,不知道從哪裡倒下的屋樑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她很想叫,可卻發不出聲音來。她被人緊緊抱住,被護在懷裡,抱着她的人沒有停下,即便在大火之中也奮力的往外衝去……後來,他們總算逃出了火場,護着她的人把她放下,似乎說了什麼,然後頭也不回的再次跑進火場,直到身影被火舌吞噬。
俞子卿隱約記得,夢中的一切都過於熟悉,熟悉的讓人絕望……
小的時候,俞子卿有一個很完美的家,有慈祥的媽媽、疼愛自己的爸爸,哪怕家裡並不富裕,但他們一直都很幸福。記憶中,父母好像從未發生過爭吵,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沒有,總是輕言細語,更是從來都與世無爭。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父母第一次發生爭吵,也是最後一次。俞子卿只記得那一天她感冒發燒一直躺在牀上,後來被爭吵聲吵醒。拖着病弱的身體,俞子卿第一次看到慈祥的媽媽淚流面板的一邊指責着爸爸,而爸爸坐在一旁默默的抽着從不曾抽過的煙。俞子卿小時候其實身體不算很好,尤其是感冒發燒之後就更加不容易康復,也許是因爲這個的緣故俞爸爸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抽過煙。
那天的爭吵到底是怎麼結束的俞子卿不記得了,只是隱約記得那天后來她因爲感冒嚴重再次暈過去。再後來,當俞子卿有意識的時候,才朦朧的感覺到自己是被嗆醒的,被爸爸、媽媽護在懷裡。火災是怎麼發生的俞子卿也不記得了,只知道這場大火之後她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那是她才十歲。
記憶中,俞子卿並沒見過爸爸和媽媽意外的親人,所以對親人的理解也只存在於父母。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失去父母的依靠無疑等同失去整個世界的庇護,之後俞子卿毫不意外的被送進了孤兒院,從此她的人生中只有她一個人。
有一點或許俞子卿應該覺得慶幸,那就是自小她的學習成績都不錯,因此在孤兒院中並沒有受到多麼苛刻的待遇。從小學、中學、高中再到大學,俞子卿可謂是一帆風順,也可能是受到父母在天之靈的庇護。
畢業之後,俞子卿便進入尹氏旗下一家公司。俞子卿的長相不差,卻從未戀愛過,知道尹尚熙的出現,不可否認,尹尚熙的所有條件都是令人觸手不及的。當被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所追求時,何況還是未曾有過戀愛經驗的她,又怎麼可能不淪陷?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俞子卿也曾認爲尹尚熙像是幾乎所有的富二代一樣,簡單來說就是花花公子。然而,接觸之後,俞子卿自然而然的淪陷了,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不過那時,尹尚熙的體貼實在讓人找不出一點的不是。
直到第一次被傷害,在被傷害的那一刻時,俞子卿都沒能反應過來,甚至覺得只是在做夢。只是,她並沒有發現,當夢醒了,現實又會如何殘酷?人人都說愛的越深,傷的越痛,尤其是被第一個愛上和爲之付出全部的真心……那種傷害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不過,俞子卿應該覺得自己很慶幸,慶幸在自己最難堪最絕望的時候有人拉住了她。在後來她妄想結束自己的痛苦時,新生命的到來給予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也許葉蕾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拉住她的人,所以對她,俞子卿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到後來,從相識到相知,俞子卿只覺得葉蕾令她心疼,更重要的是她從葉蕾身上也看到了自己,所以她只想對她好,哪怕不惜一切。
再次回到尹尚熙身邊,俞子卿並不否認起初是因爲交易,可實際上她無法欺騙自己,無論被尹尚熙如何傷害,她的心中始終都有他。
兩個人再次在一起之後,俞子卿承認,她渡過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有一雙兒女、有愛人、也有家,可以說尹尚熙給了她最渴望的一切。沒有人知道,其實俞子卿十分渴望有一個家,就像自己小時候那樣的家,因此對尹子夜和尹可欣她從來都是疼愛而不盲目的寵溺
俞子卿一直覺得,甚至自己的餘生都會如此幸福美滿。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俞子卿才發現一切都並未有想象中那麼美好。葉蕾的坎坷和痛她看在眼裡,哥舒明月的失意和絕望她同樣也看在眼裡,最後,在被尹尚熙那一段時間裡的折磨她的心也被掏空了……
有人說:愛是至死不渝的
也有人說:愛是永恆的
只有俞子卿知道,愛其實並沒有所謂的天荒地老。因爲愛是基於兩個人彼此信任的基礎之上,當兩人之間的信任產生裂縫,那麼就昭示着他們的未來並不遙遠。
全身的疼痛令俞子卿從一直困擾着自己的夢中清醒,睜開朦朧的眼,好一段時間她纔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環顧周圍陌生的環境,俞子卿只希望自己沒有醒來,甚至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醒來。可腹部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從絕望的黑暗中拉回來,告訴她自己仍身處在噩夢之中……
當意識再次回籠,腹部的絞痛告訴俞子卿,這種痛是以往從未有過的,但似乎並不陌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懷尹子夜的時候曾發生過,那種陌生又熟悉的痛讓俞子卿的心逐漸變得冰涼。
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新生命的出現竟是那樣的短暫?來的神不知鬼不覺,離開的時候卻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淚,無聲無息的滑過俞子卿的臉龐,沒有一絲溫度,正如她此刻的心。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俞子卿從不會因爲被傷害而不要那個人的孩子,可若這個孩子是被對方奪走小生命呢?
恨……
只恨自己沒有保護他的能力
恨……
恨那個人竟然對自己、還有那未出生的孩子如此殘忍,讓那讓人來不及爲他的到來感到欣喜就這麼匆匆逝去。
俞子卿怔怔失神的眼,動了動脣: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