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

顧廷燁低聲:“夕佳,你別多想,沒有變化,我還是顧廷燁,我在這裡,我就在你旁邊,我們的生活不會有改變……”

夕佳卻是忽的一笑,脣角真的向上翹起,露出一點笑容來……

“小叔,你再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樣,小叔,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夕佳眼睛裡沒有什麼神彩,問說。

顧廷燁想了想,說:“知道一陣子了。”

“一陣子是多長?”夕佳問。

顧廷燁不說話。

夕佳自己開口說:“我想想,如果我沒猜錯,一陣子是很久了,很久很久,小叔,現在想想,我真是傻……你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跟自己的侄女在一起,你不會的,你冷靜理智,你對感情都是收放自如,你只有目標不會爲了任何事分心,你這樣的男人,肯跟我在一起,一定是早都知道了對不對?在我們被綁架之前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顧廷燁不說話。

夕佳看着他。

他終於是點了點頭:“可是夕佳……”

夕佳眼底一下子涌出淚光來,一下子的涌出來:“可是什麼,那是孩子,我打掉它的時候我有多不安,我很怕很怕,我怕我會這樣肚子痛的死掉,我怕那個孩子怨恨我,我跟自己說,它是一個不能出生的孩子,我很怕,要是生出來的是怪物怎麼辦?我打掉了它,大出血的時候我還在想,是不是他們怨恨我,所以想帶我一起走,可是我不能走啊,我還有小叔你呢,我不能,小叔,那是一個孩子,親手打掉它的時候,你難道不疼嗎?你的心口不疼嗎?”

已經是指責。

夕佳的眼淚不斷的流出來,沿着臉頰向下……

“夕佳,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沒有合適的時機,這是一個秘密,所有知道的人都會有壓力,你知道顧家的情況,如果讓人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怎麼樣……”顧廷燁想盡辦法的在解釋……

然而夕佳只說:“別說了!住口!小叔你別說了,你再說下去我會笑,我以爲一個正常的人,再怎麼樣都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再怎麼樣都不會……他們是健康的孩子……”

“如果我這次知道,我也不會……”顧廷燁開口。

夕佳打斷他:“可是沒有如果!沒有如果了!就這樣結束了,它都死了,小叔,它都已經死了……你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你一直知道,你只是瞞着我,我以爲我付出了那麼多都是應該的,可是不是,那孩子是無辜的!”

顧廷燁伸手抓住夕佳的胳膊,想制止她的暴躁。

然而夕佳拼命的掙扎,手上的吊針一下子滑落出來,掉到地上去,一旁掛着吊瓶的竿子也“噹啷”的一聲砸在地上,吊瓶碎裂一地……

夕佳用力的掙扎……

“你放開我!你放開!你放開我……”開始是喊,可是手上的力氣太小,跟他比完全是螳臂當車一樣的,她掙扎的沒了力氣,被他壓下來,緊緊的抱着在懷裡,只能是哭,大聲的哭:“求你,你放開我……”

顧廷燁緊緊的抱着她,低聲的安撫:“別這樣,夕佳,你冷靜一點點,別這樣,總會好的,你只是太緊張了,夕佳……”

夕佳的眼淚還是往下流……

“你不會懂,那個孩子不會從你的身體裡流失,你永遠不會懂,那是一個孩子,我多想留下他,我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我一邊看一邊哭,我一邊看一邊緊張的發顫,我想留下它,可是我看着那些照片我嚇得要死,我真的想哭,只能流掉它,結果現在你告訴我說,我原本可以留下的……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夕佳,以後還會有機會,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這樣,夕佳,你信了我二十年,那就再信我兩年,我總會和你在一起!”顧廷燁的聲音也大起來,才能蓋過她哭的聲響。

夕佳只是哭,不在迴應。

哭的聲音太大,哭的自己抽噎起來。

外面的傭人聽見聲響,進門來,看見這個場景,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婉婷緩步的進門,看見夕佳哭的抽噎的樣子,看見自己的兒子顧廷燁眼底慢慢的心疼,眉頭也皺起來……

發展到這一步,她是全程看着的人,這也許是必然的結局,她早都料到的,可是看着真的會有些心裡難過的感覺。

不知道哭了多久,夕佳的哭聲漸漸的小了,漸漸的……

顧廷燁放下她,看一眼,她哭的太兇,終於是累了,閉着眼睛睡過去……

顧廷燁直起身子,回頭看在門口站着的李婉婷。

旁邊有傭人飛快的進門來收拾地上的慘狀,玻璃碎片發出“格拉”的聲響。

李婉婷轉頭看向一邊……

管家阿福快步的進門來,看車門裡面的場景,看一眼李婉婷。

李婉婷難得的沒有多說話,只是避開看着地面。

傭人收拾好地上,上官安過來,給她打了新的吊針,伸手叫顧廷燁出門去。

關了門,到了走廊,上官安才說:“這些日子別在給她刺激,她不適合再被刺激了,精神並不是太好,我給她打的藥物裡面有讓人舒緩的成分,等她醒過來,儘量安撫她。”

顧廷燁點頭,李婉婷想說什麼,顧廷燁已經大步的下樓去。

到客廳裡面,打一個電話給王耀慶。

只說:“終止跟南發銀行的所有合作,現在就終止!沒有商量的餘地,任何人找我我都不見!”

***

李婉婷定定的看着顧廷燁下樓去的方向,眼底也是說不出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的這個兒子一直都是懂事的,除了去美國的那幾年,都是對她言聽計從的狀態,她也都一直欣慰,有這樣一個好兒子知道自己的難處……

今天看見兒子的樣子,心裡竟然也會觸動。

以爲早都麻木了的,看着顧廷燁難過,她也跟着難受。

“怎麼弄成這樣?”阿福沉聲說。

李婉婷將將要落下的眼淚,因爲這一句,吞沒下去,脣角一抹笑容,擡起頭來看着阿福,有些譏諷的:“怎麼弄成這樣?一切的根源不就是你,現在你在這裡假惺惺的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當年你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你抓我回來,看着我被顧憲東那個混蛋欺負,你就應該想到有這樣的一天,都是從你開始的,全都是從你那裡開始!”

阿福微微的皺眉,低聲:“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李婉婷揚手就是個耳光,乾脆響亮的扇在阿福的臉上,“啪”的一聲響。

阿福的臉上飛快的浮出一個紅色的印記,只是受了,沒多說什麼。

“我知道我這一巴掌對你來說根本沒關係,你說你什麼苦都受過,你對這個小小的巴掌怎麼會在意,你的世界裡面除了顧憲東那個惡棍,沒有別的人,他拉你脫離了什麼苦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他這段翅膀這麼多年,很多次都想死……你不是什麼福叔,你只是一條狗!一條顧憲東的狗!”李婉婷厲聲。

聲音大起來,樓下也聽得見。

顧家的管家福叔是那樣可怕的存在,竟然有人跟福叔這樣說話……

阿福只是壓低了聲音:“他們根本不該開始。”

李婉婷低聲,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意味:“我們也不應該,所以你狠心的斷掉了,可是我呢,你的一句話,我被判了無期徒刑。”

因爲不應該在一起,所以分開,可是分開之後,她的世界再也沒有光亮,滿滿的都是黑暗,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黑的看不到希望……

一想到,都是痛苦……

阿福不說話,從她身邊錯身而過。

李婉婷看着他的背影,眼淚終於落下來……

她再怎麼要強,也只是一個女人,很簡單的女人,曾經眼底也是單純,曾經也是對自己的人生充滿期待,在遇見顧憲東的那一次,才徹底的被拉上了黑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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