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悠悠一臉你們都應該聽懂了的模樣,說:“這不是很清楚嗎?小嫂子是喬靜言,正牌嫂子是索菲亞,我小嫂子人不見了,我大哥到處找呢,所以我問夕佳有沒有看到我小嫂子,我大哥可都快急瘋了。夕佳你看見我小嫂子了嗎?”
夕佳條件性的搖頭:“沒有!”
兩個字說的斬釘截鐵,絕對不含糊,先否認了再說。
今天喬靜言跟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說絕對不能說出去,還都躲着在顧家老宅裡面,不就是爲了不被章霖昭那個惡魔找到。
一想到今天看見的喬靜言身上的鞭子的疤痕,夕佳捏緊了手心。
“你說你大哥章霖昭喜歡的人是靜言?然後又要跟一個叫索菲亞的女人結婚,所以喬靜言一怒之下走了?你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靜言不愛他他爲什麼不可以放手?爲什麼緊緊的盯着靜言不放?靜言到底怎麼欠了他!”夕佳的聲音大起來,有些憤怒在其中。
章霖昭那個混蛋,當年就逼着靜言,逼的靜言那麼慘,現在還這樣欺負靜言,靜言走的時候連孩子都沒有帶走,一定是氣的真的很厲害了,是不敢碰觸,只能捨棄掉孩子。
能讓一個母親捨棄孩子,是要多少的恐懼。
她所熟悉的靜言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之前也都一遍遍的去找上章霖昭,現在竟然就都放了。
很多話,她都想要問了喬靜言,可是喬靜言眼底的破碎是那樣的讓人心疼,讓人不忍心,那個是靜言,曾經飛揚跋扈笑容裡面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揚,曾經跟她說過,她爸爸找了個小三氣的她媽媽的病死了,她就算是恨死也都不會做小三的人。
印象裡面,靜言真的從來都什麼都不怕,可是卻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來。
章霖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徹頭徹尾!
“其實也不是那樣,我大哥他……”章悠悠側着頭,想怎麼來形容這樣的感覺,半天還是搖頭說:“算了,說不出來,我也不懂,反正他們很複雜,我不理解。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簡簡單單的多好,可他們不,他們折騰好多次了,反正我知道,我大哥其實是愛她愛到心坎裡面了,特別的疼愛,對樂樂,就是喬靜言跟他的生的那個孩子,特別特別好,我在我大哥手機裡面還看見過小嫂子的照片,大哥這個人,嘴硬心軟。”
章悠悠形容出來的章霖昭,就是一個完美男人的化身,根本一點不恐怖的。
“如果真的是愛,怎麼可能還會娶別的女人?我見過靜言背上的鞭子!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麼可能這麼對待她!”夕佳辯駁說。
如果這是愛情,那這是多麼畸形的愛?
愛到要去折磨才解恨?
何明陽眼底的光也一時的變,什麼叫鞭子?
章悠悠不知道喬靜言身上還有鞭子,聽見了嚇一跳,忍不住吐了一下舌頭:“天啊!也太重口味了,我大哥真是……”
夕佳低頭喝奶茶,喬靜言背上那些細密的傷口好像又出現在她的眼前,看的令人心疼的厲害,手也忍不住一下下的折着吸管,一下下的折。
“我也不懂他們,靜言難道不知道我大哥愛她嗎?前兩天還好好的,我大哥爲了她弄得一身是傷,本來好好的一個人,身手矯健的很,腿也折了還中了一槍,腿上傷的骨頭都說是碎了,醫生硬是給保住的,長骨頭的時候我大哥都忍着疼。小嫂子都看見了,還照顧我大哥來着。”章悠悠還是不相信沒有感情,舉例着證據。
她大哥這一輩子就這樣對待過一個人,就這麼一個,再都沒有見過大哥對什麼人這麼上心,怎麼會不是愛情,怎麼會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大哥那樣冷漠的人,想要走進大哥的心裡是多難的事情。
“還有章樂樂,大哥爲了樂樂換的房子,天天去逗樂樂玩,還給上網查怎麼讓小嬰兒不吸手指,錢包裡面就是樂樂的照片!”章悠悠接着說。
氣氛有些沉悶了。
何明陽也在想着什麼事的樣子,畢竟都是一起的朋友,何明陽也會關心了喬靜言的事情。
夕佳也聽不懂了,感情的世界,是不是旁的人都不會懂。
夕佳看一眼身側的何明陽,落座的時候,夕佳坐下,何明陽正要在旁邊坐,章悠悠已經是拍了身邊的沙發,何明陽彷彿沒有看到一樣的在她身邊坐下。
直接導致章悠悠開始心情很不好。
何明陽不知道想這些什麼,目光那樣沉沉的,彷彿是有無數的暗流在裡面流轉。
她曾經也有一段別的人都不懂的感情,最不懂的人就是喬靜言,喬靜言當時以一種要敲醒她的狀態來抓她,問她怎麼會放掉了何明陽,怎麼會愛上顧廷燁,當時,可能所有知道的人都覺得她瘋了。
何明陽太好,好的無以復加。
可是顧廷燁只有一個。
愛的人也只有一個,只有那麼一個人,他可能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合適,可他在那裡沒辦法替代。
她那樣固執,固執的守在原地,固執的有些偏執,傷了明陽,傷的那樣深那樣血淋淋。
結賬出來,章悠悠說:“明陽,你能送我嗎?”
何明陽說:“夕佳,我送你吧,送了章悠悠再送你過去,反正是順路。”
夕佳看見章悠悠臉色瞬間的難看,章悠悠也是倔強的女孩子,對於這樣的事情,是咬牙硬是忍着,想不露出聲色來,可是真的很難很難,在自己愛的人面前,很容易就表現的像個傻瓜,任是什麼人都看得出你介意了,你放不下。
夕佳上車,章悠悠搶着坐到副駕駛去,夕佳也就沒有多說,自己開了車後座的門,上車。
等車子開出去,夕佳給顧廷燁打一個電話,對面是關機。
夕佳想了想,可能是有事忙,總不可能是沒電了,他不是一個會讓手機沒電的人。
本來打的就是他的私人號碼,就算是他想讓手機沒電了,王耀慶也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要知道找不到他的人可能會錯過太多太多的事情,隨便一件涉及的金額都是天文數字,因爲電話故障這種事情還是能免則免的。
所以夕佳想,是不是他開什麼會議,怕被打擾,很少的時候會有這樣的情況。
夕佳收了手機,往窗外看,熟悉的s市的街道,還沒有開出商業區去,兩邊的高樓真的有一種林立的感覺,每一棟都喜歡有自己獨有的特色出來,看得出是名設計師的手筆,以越是畸形越是美爲概念的,高樓太高,擋住了落日的餘輝,只覺得天際似乎是越來越有被火灼燒一樣的顏色,漸漸的泛紅起來。
很多大樓都是鏡面的設計,一面面的閃耀出緋紅的顏色和漸漸要落下的紅日。
看起來美不勝收,只可惜看不到全貌,永遠沒有一個角度可以看到整個落日。
在美國的時候,蜜月旅行,跟何明陽一起,看了一場落日,看着地平線吞噬了太陽,看着天黑,那時候耳邊的風那樣大,咧咧的吹在臉上,好像是刀子在割,她忍不住眼淚,撲着在何明陽懷裡嚎啕大哭。
何明陽抱着她,緊緊的抱着,她明明感覺到溫暖,卻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任何一點。
不知不覺,就這樣想。
車子裡沒有人說話,回神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看見了章悠悠說的家裡搬來的房子,仔細看才發現,竟然是在城南的地方。
何明陽住在城東,顧家老宅在城北,鹿苑也在偏北面的地方,可是上車的時候何明陽說:順路。
哪裡順路了……
車子靠邊停下,章悠悠下車,有些不甘願的模樣。
何明陽開了車子往前,開了一段,又靠邊停下,說:“夕佳,你坐到副駕駛來吧,我不習慣。”
是挺不習慣的,她在他的車上一向都是副駕駛的位子,以前更誇張,副駕駛的抽屜一打開,都是她的東西,她記性不好,什麼都亂丟,自然就是哪裡都丟一點。
夕佳下車過去開了副駕駛的門,上去,關上門,說:“鹿苑,在城中心偏北,知道在哪裡嗎?我給你指。”
是真的想跟何明陽指路,她都認識了,沒料到……
何明陽說:“知道,我認識。”
車子繼續往前開,誰都沒有提那個關於是順路繞路的問題。
都已經在車上,說了也於事無補。
何明陽的車子匯入車河,在沒有繞城,而是選擇了穿城而過的路線,夕佳本來是要說的,可是路口她察覺的時候他已經都直行,她於是也就不開口,等到進了城市核心區,就知道果然是選錯了路,堵的車子都動彈不得。
兩個人就在車子裡面堵着,夕佳覺得有點尷尬,開始找話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何明陽忽然說:“夕佳,你去坐過熱氣球了嗎?”
夕佳還納悶,怎麼忽然提到熱氣球,都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後來一直都沒有再有機會坐到熱氣球過,一直都想要去試試看,可是哪裡有機會。
歐洲對安全更是緊盯,早都不準放熱氣球上天,她在奧地利的生活其實是挺枯燥的,兩點一線的來回,宿舍,樂團。
何明陽開車,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說:“我這次去澳洲,看到了,還去坐了一下,挺有意思的,飄到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下面很多袋鼠跳過去,看的清清楚楚,澳洲的落日餘暉比城市裡的好看,一陣風吹過來就能把你吹的飄飄蕩蕩,不過真的會,看着就很怕熱氣球着火怎麼辦,除去這個,是不錯的體驗。以前你喜歡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的她都快要忘記,他卻是記得。
記得清楚。
她那個時候厚着臉皮只爲了去澳洲坐一趟熱氣球,做牛做馬的爲了想去一趟,他還無恥的要挾指使着她,她都甘之如飴。
只可惜最後因爲老爺子的身體,沒能成行。
這一次,他自己去了。
“我都快忘了這個願望,你說起我纔想起來,以前是很想去的,有拍照片嗎?回去發給我看看。”夕佳接口說道。
“有,我回去發給你。”何明陽脣角帶着一點微笑回答。
夕佳看見他的嘴角邊酒窩微微的深起來,挺好看的一個漩兒,他的眉目都好像是跟當年一樣。
當年唯一一個敢帶着她跑去酒吧裡喝酒,只因爲她一句她想去,就帶着她去。
一路的這樣堵着車,車子慢慢的磨蹭。
又說了些有的沒的。
很久都沒有這樣長時間的聊過,很久很久,車子在車河裡面怎麼也都開不快,剛好堵着聊天。
一個紅燈就等了很久,每次只放過幾輛車。
到何明陽的時候,眼看着紅燈轉黃燈,一腳油門就能衝出去的,車子卻停下來。
何明陽說:“又堵住了。”
夕佳沒有說話,眼睜睜的看着他說謊,明明是可以衝過去,他就是沒有,顯然是故意的。
車子停在路口,前面的黃燈變紅,氣氛一下子沉悶下來,何明陽看着夕佳,半天才說:“被你看穿了嗎?”
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夕佳點點頭。
何明陽說:“我只是想跟你多在一起一點時間。”
夕佳點點頭,也知道的,可是因爲對方是何明陽所以不知所措。
她對何明陽,實在是太過殘忍,到了今天,竟然都還是這樣。
何明陽停頓了一下,說:“夕佳,你是不是見過靜言了?”
夕佳看一眼何明陽,不想撒謊,也都是何明陽不是外人,所以點頭說:“見過了,靜言打給我讓我去接了她,她去洗澡出來我看見她背上的傷痕,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靜言也不想說,聽章悠悠說好像也很複雜,靜言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想逃,章霖昭對靜言做了太多,以前靜言就想逃,可他控制着靜言的孩子樂樂,這一次靜言連孩子都不要了……”
連孩子都不要,一定是受了更大的苦,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依靜言的性格怎麼都不可能丟下孩子。
何明陽沉默下去。
車前面行人快速的穿梭,好像是密密麻麻織起的網,他在行人的斑馬線前面第一個,看着陌生的面孔穿梭,更往遠處一點點的地方,是車流飛快的交錯,都是南北向的車子在趕着綠燈儘量的前行。
何明陽看的眼底都是深意,夕佳猶然不知。
夕佳還沉浸在喬靜言的事情裡面,繼續說:“你別跟章悠悠說我知道的事情,靜言如果想要藏着就藏着吧,顧家老宅應該是安全的,至少現在章霖昭就沒有找到她。”
何明陽忽然打斷她,問:“夕佳,你知道我剛纔在咖啡廳的時候想什麼嗎?”
夕佳有些茫然,不知道何明陽怎麼忽然就這麼問。
剛纔在想什麼?
夕佳想到剛纔在咖啡廳裡面,她跟章悠悠談話,何明陽幾乎都是沉默着在一邊,她真是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一點都不清楚。
何明陽看一眼夕佳:“我跟你們想的都不一樣,我在想,如果當初我也像章霖昭這樣綁住你,今天會不會不一樣。”
夕佳聽的怔住。
一瞬不瞬的看向何明陽,何明陽的眉眼在前面車流的燈光裡面映照的有些微微的泛紅的光亮,看上去有些陌生,她想要笑一笑,當做一個笑話一樣的逃過去,笑着就假裝什麼都沒事,可是沒辦法,他的眉頭他的眼底他臉上的每一寸都透露出認真來,是認認真真的看着她,沒有一點可以玩笑的餘地,等她的一個答案。
等她說,是不是有可能不一樣。
夕佳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下子說不出來。
她是會說不出,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誰知道呢?
人生有那麼多個如果,每一個如果都是一條岔路,就好像現在眼前的路,如果叉開了會通向何方,她不會知道。
人生什麼時候容許的了人說如果?畢竟不是遊戲,不能存檔讀取,如果可以,也不會有那麼多痛苦和遺憾,一條路,從來沒有地方回頭。
心口一陣綿密的痛楚,痛的厲害,跟何明陽對看的目光好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夕佳避開了何明陽的眼睛,看別處,前面紅燈變綠,身後車子的喇叭聲轟鳴的催促,何明陽終於是不看她,看着前面,踩了油門,車子向前開去。
何明陽沒有再多追問,只是認真開車,夕佳看着窗外,半天回過頭來看何明陽說:“可能會不一樣吧。應該是會,明陽,我也真的想過要跟你過一生,這是真的。”
說的算是誠懇,她已經是用了自己最誠懇的語調。
跟何明陽一起,她常常都是愛開玩笑愛鬧,這時候,收斂了全部的脾性,沒有躲避,完完全全的認真回答。
很認真很認真的回答。
何明陽看着前面的路,外面路燈已經是亮起來,城市的夜幕映照着一點在他的眼底,他開口低低說一句:“哦,果然是我錯過了。”
聽不出什麼語氣。
夕佳想了想說:“明陽,謝謝你。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不是假裝也不是作秀,何明陽是這個,比小叔對她還要好的那種好,小叔還會勉強她,何明陽連勉強她都做不到,哪怕是她要逃離,他都是那樣給她路選,當她遇到困難,他還是從來都沒有芥蒂的幫她。
小叔這樣的男人,做不到這一點。
章霖昭也做不到。
只有何明陽,獨一無二。
何明陽脣角微微的翹起,卻是那樣困難的神色,說:“夕佳,我怎麼就笑不出?”
夕佳看他的樣子,說:“明陽,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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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