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柔在手裡比劃着，伸出手比了一個兩手之間最遙遠的距離：“我的頂頭上司是他的助理的助理，他的助理還有個總助理的頂頭上司，也就是說，我們隔了五個級別！”
“那怎麼了？”陸明低頭看着她問。
要教程小柔，還要在一個月內過那個初級的考試，是必須要找一些真有本事的人來教授，隔了幾個級別又不是不能教，何況他認識的也就只有這個級別。
以前跟eric有過交往，算得上可以託付。
程小柔雙手握拳，做怨憤狀：“我每天去老闆的辦公室裡合適嗎？andy哥肯定以爲我是被老闆潛規則了！”
“andy哥？”陸明精準的抓住這兩個詞。
這又是誰？
放程小柔出去一天，看來是認識了不少人。
聯想到程小柔當初在鼎峰時候在論壇裡風頭一時無兩的盛況，她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跑去了宏泰莫非又有人盯上？
程小柔一臉的心灰意冷：“andy哥是我的頂頭上司！中文名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andy哥！他前年進的公司，去年考上了資格證書之後扶正了，然後就專門負責帶我們這種新人，今天我就是給他泡了一天咖啡。”
程小柔所沒說的是，今天andy哥給所有新人教規則，吼聲很大，稱得上尖酸刻薄，更讓她立志要考上執照，好農奴翻身成爲andy那樣耀武揚威橫着走的人！
陸明伸手拿過程小柔手上的參考書，看了看，是初級的沒錯，可是要一個月考過很不容易，如果白天程小柔要照常上班去給人泡咖啡晚上自己k書，基本是沒可能的。
“晚上早點回來，我給你補習。”陸明最後說。
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
“那你會不會太辛苦？”程小柔皺眉。
她知道陸明有多忙，陸明有那麼多大case需要處理，還分心到她的事情上，是不是不太好？
陸明微微笑起來，脣角好看的上揚，伸手捏了她的鼻子：“起來，我教你怎麼弄，需要背的自己拷到u盤裡面到公司背，我也很久沒看過了！初級基本上只要你的邏輯清晰就可以，這樣，這裡和這裡，是重點要記得……”
程小柔被拉起來，看着陸明認認真真的看着參考書，修長的食指在書本上面劃過。
好看的側臉，指尖剛剛還捏在他的鼻子上面。
這樣一幅畫面，真是美好。
“陸明……”
陸明擡頭，看見程小柔一臉感動狀，認真的從他手裡奪下書：“我會努力讀書！我會努力複習！努力考上執照，一定不讓你丟臉！”
說着抓起筆，認認真真看陸明剛纔點到的地方，全神貫注。
陸明啞然。
讓誰丟臉？努力考上執照不讓他丟臉？
他的臉什麼時候需要程小柔讀書才能保住了？
不過看着程小柔認真的樣子，也終究是一笑，只要她喜歡，隨她鬧也無妨。
***
程小柔頂着黑眼圈，坐在辦公室的辦公桌前面。
第一天是打雞血，一直看書到1點，第二天是還在雞血的餘韻時期，看書到1點，今天終於是有些扛不住了，困的兩個眼睛發直，而且腰痠背痛。
明明以前動不動就去刷夜也沒事的人，現在怎麼一點夜都熬不了？
“程小柔，過來！把這個整理一下！紅色的放證據照片，黃色文件夾放文件文檔，藍色的放我方的觀點和陳詞，內容已經e－mail發給你了，打印整理好後半小時後放在我桌子上！”andy哥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程小柔急忙過去，抱着三個文件夾回來，開始打印。
好容易都弄好了，中途又去給andy哥衝了杯咖啡，放到andy哥的桌子上，就聽見旁邊的一羣女人嘰嘰喳喳個不停。
有人撲粉，有人畫口紅，有人刷睫毛，還有人在塗指甲油。
於是又有人咒罵：“討厭死了！指甲油味道多難聞啊！要是他走的太快豈不是看不到我們了！”
再仔細看，每個人都跟平常不一樣，十足的打扮，深v細腰長腿都顯露出來，不像是上班，更像是下班要去夜店happy。
正納悶着，旁邊負責打掃的大嬸已經神秘兮兮的跟她開口：“你還不知道嗎？昨天已經通知了，今天有大人物要來，黃金單身漢，全公司的女人都沸騰了！你看那邊！”
大嬸一努嘴，程小柔順着看過去，看見第一排的平常女強人打扮一身套裝的部門總監mina，今天竟然也都是超短裙，套裝露出深深的一條溝壑來。
程小柔腦海中浮現出之前mina的模樣，明明記得是平的啊！底下人私下都叫總監春哥的！
“擠擠就有了！”打掃大嬸詭異而會心的一笑。
“到底是誰要來？”程小柔問。
打掃大嬸看看她，從頭到尾打量一番，頗有些失望的搖頭：“跟你說也是白說，你這樣沒希望了……俺去掃廁所……”
程小柔站在原地，低頭看自己的衣服。
襯衫，套裝，其實自己穿的挺正式的，雖然說不上多腰細腿長，可是自己就是腰不細腿不長啊……打扮算是舒服，怎麼舒服怎麼來，難道就那麼差嗎？
“快來了，我們快點出去門口！”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幾個女人已經收拾好，搖搖晃晃的從她面前像是鴨子一樣的路過。
踩着10寸的細高跟鞋，就算是再正常的人類也都會變成鴨子！
辦公室裡面只剩下程小柔和無數個從電腦面前擡起頭，臉上戴着大眼鏡看着搖曳的女人背影流口水悲憤的男人。
“同人不同命啊！人家沒招手就一羣女人涌上去，我這樣的，就連玩個魔獸都分分鐘被女朋友甩。”其中一個抱怨說。
程小柔正想也跟上去看看熱鬧，耳邊一聲怒吼！
“程小柔！”andy哥的吼聲嚇人。
回頭看，andy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座位上面，手裡正拿着程小柔彙總的文件夾，一臉憤怒。
“說了無數次了！紅色的放證據照片，黃色的放我方的觀點和陳詞，藍色的文件夾要放文件文檔！你都怎麼弄的！全都錯了！什麼記性？腦子怎麼長的？現在的新人都你這個樣子？律師行還要不要做！”andy哥一把拍了桌子，三本文件夾都一起丟過來，砸在正要過去的程小柔的懷裡。
程小柔堪堪的接住了，好在文件夾結實，文件也沒有散。
“豬一樣的腦袋！”andy哥大聲呵斥：“以爲進過鼎峰就了不起是嗎？鼎峰的大老闆是了不起，不是你了不起！在宏泰這裡要好好做事，真不知道鼎峰是怎麼受得了你的！”
andy哥的聲音裡面多少都透露出不滿來，似乎是對滿辦公室的少女們如此惷心萌動非常厭煩！
“andy哥，你剛纔跟我說紅色的放證據照片，黃色的放文件文檔，藍色的放我方的觀點和陳詞……”程小柔辯解說。
她沒記錯，andy之前一定是這麼吩咐的，是andy哥記錯。
“我會說錯？這麼多人在這裡，我跟每個人都是這樣說的！別人的文件都整整齊齊，只有你一個人的錯了會是我的問題？程小柔！你還想不想在這裡繼續幹下去？不想的話立刻走人！”andy哥氣的一拍桌子，站起來。
全場安靜下來。
程小柔看着幾個目擊者都怯怯的低下頭去。
明明是andy哥記錯了，卻要說是她弄錯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像你這種豬腦袋！還廢話什麼？給我回去弄好！弄不好現在就去辭職！再頂嘴我開了你！”andy哥大聲。
程小柔皺眉。
andy哥是她的直屬上司，雖然不至於能開除了她，可是至少也是掌握着她轉正和調薪的人。
可是好委屈，以前在鼎峰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對待，就算是陸明不肯漲工資，就算是陸明小氣巴巴算計的厲害也都只是讓她抓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eric！我還記得你的習慣，紅色放證據照片，黃色放文件文檔，藍色放觀點和陳詞，怎麼，才幾年，改了習慣？”後面辦公室的大門口，忽然有人的聲音飄出來，緩緩的如同是雲彩一朵，卻是每個字都落地有聲。
明明沒有一個字重，可是就是透露出讓人覺得有壓力的感覺。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程小柔忍不住看過去。
所有人都站起來，人影重重疊疊，她的位子遠，看不太清楚，倒是先看到自己的大老闆張\林泰一身白色西裝，看起來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站在門口彷彿就是無聲的禁制令，讓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
真正的鑽石王老五。
被稱爲eric的張\林泰聽了笑起來，笑聲頗爲爽朗：“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習慣，倒是讓你笑話了，這些人沒規矩的，連我的習慣都忘了！andy，你弄錯了就是錯了！怎麼跟實習的小姑娘計較！”
剛纔還大發火的andy一下子沉默下來，低着頭訕訕不語，憋的通紅，過去到eric面前：“張律師。”
“程小柔是吧？過來一下！”張\林泰又發話。
程小柔抱着文件夾小步小步的過去，目測外面走廊上面隔着玻璃窗各種眼神如同刀子一樣的撲面飛來，恨不能剜了她的骨肉。
擡頭看一眼，陸明好看的桃花眼正瞅着她，臉上平板的看不出表情來，她自己一個人心撲通撲通的不太對勁，陸明也沒告訴她，怎麼都沒想到今天會來的大人物就是陸明啊……
竟然瞞着她……
“做的不錯，認真仔細。”張\林泰伸手拿過她懷裡的文件夾，翻看了兩眼：“小姑娘認真努力。”
“謝謝張律師誇獎，我會努力。”程小柔立刻回答。
張\林泰拿了文件給陸明看：“這就是待會兒我要找你問的那個案子，這文件整理的還不錯吧？”
一邊手，一邊看着陸明，微微眯了眼睛笑。
程小柔是陸明以前的秘書，在簡歷裡面就知道的，現在看來兩個人之間並不太簡單。
否則陸明那種冷血又對任何事都無感的人，怎麼可能在路過門口的時候忽然插一腳進來管這種小事，通常陸明應該是當做沒看到一樣的走過纔對的吧？
陸明看一眼張\林泰，煞有介事的接過文件：“很不錯，貼的很細緻。”
彷彿真是完全不多認識。
程小柔有些窘，她是很認真很仔細一張張打印弄好的，可是整理文件這種事情，也能這麼誇的？
張\林泰轉身要上樓，陸明又加上一句：“是一個優秀律師的好苗子，相信你一定會有很大的成就。”
旁邊傳來人到吸一口氣的聲音。
要知道陸明是出名的天才，而且眼高於頂，從來沒聽他誇過誰的。
程小柔囧的要死。
張\林泰差點都自己絆倒自己。
陸明繼續說：“月薪一萬，你不如到我們鼎峰來做事，年終雙薪，外加年終獎。”
程小柔搖頭：“謝謝陸律師，不用了謝謝，我在這裡挺好的。”
心裡默唸，這個該死的陸明，我現在薪水才5000塊！幹嘛說這種話！
陸明點點頭，做遺憾狀：“人各有志，像你這樣的人才在哪裡都一樣會很優秀。”
說完，轉身上樓去，跟着張\林泰的步子。
張\林泰回頭看程小柔一眼，眼底若有所思。
程小柔回頭，看着周圍的同事，周圍同事都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她。
“陸律師看人很準的！他說會成功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就說小柔人好，心底也善良，也聰明，執照到手是分分鐘的事情，以後發達了別忘了姐姐我啊！”一邊同樣職級的女生立刻說。
“鼎峰真是好地方，鼎峰都留你你卻來了宏泰，是想鍛鍊自己對不對？小柔你真是了不起，這麼有骨氣！”另外一個女生說。
要知道，他們昨天還說一個女生考什麼執照，還不如打扮打扮嫁人重要，昨天還說她離開鼎峰肯定是被鼎峰給裁員了，一定是捅了什麼簍子。
現在，一下子改觀！
andy恨恨的瞪視她一眼，快步的回到自己座位上面去。
程小柔默默的走回自己座位，在衆目睽睽之下。
***
“程小柔，我找你是照例要找你談話，對於你過去幾天的工作公司覺得非常滿意，你的月薪調整到一萬兩千元整，如果還有意見，可以發郵件找我申請調薪。”
人事部的漂亮mm跟程小柔單獨談話說這件事的時候，程小柔已經不意外。
陸明真不應該去當律師，就應該當商人，哄擡物價，囤貨居奇這種事情，做的這麼順手。
談完出來辦公室，已經下班了一會兒，辦公室裡人走的七七八八，收拾了包，下樓，剛出電梯，就被人叫住。
“程小柔！”
程小柔回頭，andy從隔壁電梯裡面追着出來。
“有鼎峰的資歷很了不起嗎？教訓你一個新人還不聽我的！你這樣的做法簡直是令人髮指！到任何一個公司也都沒人受得了你！別以爲陸明說了什麼話就怎麼樣！你還不是一樣是個窮酸的小新人！你人生的道路還長着呢！人事是去給你漲薪了對不對？漲薪也是窮人一個！別囂張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新人要不是陸律師的面子，早都開了！”
andy一口氣扔出一長串來。
關於調薪，總是一個辦公室裡面最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月薪到了一萬很多嗎？比你多的人太多太多了！什麼時候買的起prada的包開得起200萬的車才勉強算是有錢！律師資格都考不到有什麼資格調薪！”andy還是憤憤不平，說着說着口水都噴出來。
程小柔抱着包在一邊聽，連連說：“沒有沒有，沒有的事。沒有調薪。”
也不算是說謊，薪水下個月纔開始調整。
andy聽見才舒心了一點：“沒有？公司還算是公正！以後做事給我小心點！”
程小柔正要答話，手機忽然響起來，伸手去接電話，剛從包裡拿出來，就聽見andy哥鄙夷的丟下一句：“一個月才賺多少就拿這麼貴的手機！”
手機是陸明買的，她拿着覺得也算是好用就繼續用了。
倒不是錢的問題，很順手又是送她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避過andy哥，看見是陸明的電話，接起來：“喂……我還在公司，待會兒給你打過去。”
正跟andy哥在一起，不想被陸明聽見了。
andy聲音尖細，人也損，不保證陸明聽見了不會發火。
她要自己來職場上面打拼，早就想好了就要這樣下去！刀山火海都不退縮！
陸明那邊卻是說：“在公司？我就在你公司樓下，你站在大廳裡到底什麼時候出來？”
程小柔一驚，擡頭看。
透過玻璃窗看見外面停着一輛車子，正是陸明的那輛小跑車，顏色扎眼又燒包的，就在正門外面的空地上面，那裡是一排停車位。
掛了電話，看見andy哥還在一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