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跟君寒,雖然那一晚上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可是兩人的心卻是分開的。她在他們之間築了一道又高又厚的牆壁,遠遠的把他隔離再外。
可是現在,兩個人只是並排坐着,卻好像心在一起一樣,靠的從未有過的近。
有時候,你特意追求的,往往得不到。而無意中的一件事,卻能讓你收穫滿滿。
車子開了很久,連車窗外的天色都開始有些暗了。君寒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頭靠在韓藥湮肩膀上,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着。
她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右邊的臉,卻印的她的肌膚更加純白透亮。
她的呼吸很是平穩,嘴角微微向上勾着,帶着淺淺的笑,一臉的安心。連車子停下來,都不曾發覺。
李安好幾次回過頭來想要問韓總,卻被韓藥湮的眼神又瞪了回去,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只得老實的坐在前面,悄悄從後視鏡裡看着韓總,卻見他一臉的溫柔。
那種溫柔,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就算是韓總面對着馮小姐,都不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他心裡嘆了一口氣,難道是自己選錯了麼?可是,韓老爺子說的也沒錯,韓總這麼完美的男人,前途無量,足以配上更完美的女人,就算不是馮以蓮,也絕對不會是她君寒!
他還要跟着韓總步步高昇呢,怎麼能讓他被墨子笙壓倒一頭?一想到這裡,他這心裡就不是滋味。
可這畢竟只是人家的私事,他一個做下屬的,根本無權干涉。
君寒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才慢慢的掙開。
“睡醒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又帶着些寵溺的味道。君寒一擡頭,就看到韓藥湮那張棱角分明,帥的讓人吐血的臉,在自己眼前無限擴大。
那張緊抿的薄薄的嘴脣,離自己那麼近,好像自己只要迎上去,就能吻在上面。
她趕緊收了心神,把摟着他腰的胳膊抽了回來,酸酸的,漲漲的發麻。
韓藥湮這才直了直身子,一路上他都保持着這個動作沒有動,右半邊身體早就沒有知覺了。
“收拾收拾下去吧。”韓藥湮打開他那邊的車門,正欲下車,卻被君寒抓住胳膊,又拉了回來。在他詢問的眼神下,她擡手,輕輕的幫他把領帶繫好,下角掖到外套裡面,又把他的外套撫平整,這才滿意的一笑。
他挑了挑眉頭,看着她笑容滿面的樣子,心裡沒由來的,涌進一大股暖意。
終究是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下了車。
君寒在車裡把外套脫了,這纔跟着下了車,對他露出個燦爛的笑來。
她穿着一條黑色緊身連衣裙,腰上配着一條小巧的腰帶,把盈盈一握的腰線分了出來,又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顯得更加高挑。
她長長的頭髮隨意的挽在腦後,打了一個懶懶的結,看起來慵懶卻又不失體統。耳朵上一隻小小的珍珠耳環,更初的她肌膚白嫩。
韓藥湮不由的看癡了,此時的她,真的很好看。
她的打扮總是能深入他的心裡,氣質中帶着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不像別的女人,總是穿的紅紅綠綠,或者穿着跟自己年齡不相符的蓬蓬的公主裙。
“走吧!”君寒見他看着自己發呆,便把手伸進他的臂彎裡,提醒了一句。沒想到韓藥湮竟然反過來握住她的手,擡步向裡面走去。
李安在後面看着韓總的主動樣子,心裡不免又開始嘀咕了。總是說女人傻,其實男人也聰明不到哪去。
這前幾天還被人家氣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覺,天天頂着一雙熊貓眼呢,今天人家對他笑一笑,他就又忘了傷疤撲上去了。
他嘆了口氣,乾脆老實的回車裡坐着去了。
舉行宴會的園子修的很漂亮,四周滿是綠色的大葉植物,上面掛着一串串小巧的,甚至不起眼的燈。燈光照在植物上,突然就有了種如夢如幻的氛圍。
君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的看着場景的佈置。
“喜歡?”韓藥湮見她看的入神,不由的出口問道。
“恩,真漂亮,跟我夢想中的家園差不多了呢。”君寒收回眼睛望向他,眼睛裡流光溢彩。
“這是國內一個沒有什麼名氣的設計師的風格,應該算是早期的設計了。不過因爲沒什麼人喜歡,所以在國內混不下去,移民到國外了。”韓藥湮看她很上心,不由的耐心解釋起來。
君寒眉頭微微一皺,“設計的這麼漂亮,怎麼會沒人喜歡呢?大概人與人的眼光是不一樣的吧……”
韓藥湮沒有接話,只是駐在原地,任由她把園子四周看了個遍,兩人這才攜手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有幾人端着酒杯迎了上來,“我去應付一下,你等我。”韓藥湮輕輕對她耳語了一句,便向着那幾人走去,臉上勾起笑來。
君寒點了點頭,便到吧檯去取了一杯果汁,正欲坐下的時候,卻迎頭被澆了一杯酒下來。
辛辣的酒味頓時瀰漫開來,一滴一滴的,順着她的髮絲滴落下來,沁入她的眼睛裡。眼睛裡面頓時火辣辣的疼,饒是閉上眼睛也不管用,疼的她眼睛都流出來了。
她感覺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安靜的可怕,連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她緊緊的閉着眼睛,看不到四周的人,心裡卻因此顯得有些踏實。至少,不用看到別人憐憫和好奇的眼神。
吧檯的服務生把紙巾遞到她手裡,她才趕緊擦趕緊臉上滴下來的液體。許是眼淚把酒精衝了出來,她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感覺沒那麼疼了。
透過還有些模糊的視線,看到眼前有一張放大了的女人的臉,那雙眼中射出狠毒的光芒,直直的盯着她。
她使勁眨了眨眼,再重新看去時,才覺得這張臉似乎在哪見過。
那張臉,骨瘦如柴。尖尖的下巴,尖的好像能戳傷人,而那雙眼睛,眼周有些淡淡的細小的皺紋,眼中是如蛇蠍般惡毒的光,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顴骨高高的突起,鼻子尖尖的,薄抿的嘴脣被咬的出了血,點點的殷紅滲了出來。配着她一臉刻薄的樣子,如同她給浩浩講的故事裡的老巫婆一樣。
君寒腦子裡面飛速的轉着,突然一個人名蹦了出來,漸漸的與眼前這張嚇人的臉重合起來,讓她心裡一驚。
“顏初晨?”她低低的道了一聲。可是記憶裡的顏初晨與眼前這個,相差太大了,大到她幾乎認不出來。
她知道墨子笙把顏初晨接回了墨家,以爲她會被照顧的很好,卻沒想到變成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記憶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把她淹沒。曾幾何時,她跟顏初晨都是一個普通的學生,雖然交集不多,但是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那個時候,顏初晨因爲長相甜美,是學校衆多男生們追求的女神,整天不知道要拒絕掉多少傷心的人。
而她君寒,只是一個假小子,整天無憂無慮的,跟韓藥湮廝混在一起。直到某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叫墨子笙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卻也是顏初晨衆多追求者中的一個。
從此以後,兩個沒有交集的女人,就因爲同一個男人,而緊緊的聯繫到了一起。一個是前任,一個是現任,一個是棄婦,一個是小三……要說她們兩個人誰輸誰贏,卻是沒有定論。
得到了的,不見的會幸福,被拋棄了的,也不見得就整日以淚洗面。
顏初晨狠狠的瞪着她,因爲太過於用力,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着,一雙銀牙緊緊的咬着嘴脣,連咬出了血都沒有感覺到。
她的眼神像毒蛇一般,讓君寒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她知道,如果現在只有她們兩個,顏初晨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撕咬她的。
可是,她卻不想多逗留,因爲跟她,無話可說。見到顏初晨,她就想起那些傷心的事,那一次次的絕望,一次次的失去。
顏初晨害的她家破人亡,按理說,君寒應該視她爲最大的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可是,君寒不恨她。她知道,恨,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只會把自己拉入仇恨的深淵,不見天日。好好活着,纔是對仇人最好的報復。
“君寒!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顏初晨緩緩開了口,聲音卻嘶啞的如同指甲劃過玻璃般難聽,讓人不寒而慄。
君寒淡淡的看着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副雲淡風清。
顏初晨看着她,恨的雙手緊緊的攥着那隻空杯,因爲太用力,整個關節都有些發青了,好像下一秒,那隻空杯就會因爲受力過大而碎掉。
爲什麼君寒還是這個樣子?還是如當初一樣年輕?不,甚至比當初還要美?
她的肌膚勝雪,臉上神彩熠熠,兩頰有一絲紅暈,帶着少女般的嬌羞。她的眼神還如從前一樣,黑白分明,純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