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點頭,怎麼能不奇怪,因爲她一點也不知道GEVAT和席司曜之間的聯繫,也不知道GEVAT是怎樣對付程子言的。
“其實是自作孽不可活。”程子言忽然說了這麼一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夜清歌震驚不已,因爲以前她看着自己,那眼神都是帶刺的,像是恨不得用眼神殺了自己,怎麼會用這樣柔和的眼神?
程子言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笑容的弧度更大,說出來的話卻帶着那麼一絲傷感,“其實我淪落到今天,是我自找的,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上天總要懲罰我的。”
她像是什麼都看透了,好似那句名言:大起大落,看清朋友,大悲大喜,看清自己。
夜清歌有些難受,其實對着程子言,她不該還有憐憫之心的,可是同爲女人,她爲她悲哀。
“沒事的,其實這樣也好。”程子言卻反過來安慰她,“以前我總是會做噩夢,夢到你們要殺我,夢到那個孩子回來找我報仇,我很害怕,可是我又不能告訴GEVAT,只能自己藏在心裡,那樣的日子,過得又怎麼會快樂呢?”
她以爲自己已經沒有良知了,已經十惡不赦了,可是每個黑夜,又是那麼地不安內疚,想起那個孩子,更是覺得自己太過殘忍,遲早會有報應。
如今,報應真的來了。
夜清歌看她神色雖然憔悴,卻是坦然的,這樣的她,看上去反而比以前的漂亮。
“如果你覺得這樣更好,那就好好努力,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程子言點頭,又是笑,是啊,沒什麼過不去的,就算GEVAT和席司曜聯手封殺自己,沒有任何大的公司會聘用自己,都會過去的。
只是,想起GEVAT,還是覺得有些心酸。
不過她不怨恨,這一切是她該受的,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
兩人沒再多說什麼,輕輕地頜首,便轉身各自走開。
夜清歌心裡漸漸寬闊了,好壞其實一念之間,當初她帶着目的嫁入席家,如果當真追究起來,曾經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壞人呢?
程子言再壞,從那樣的高處跌下來,看透世間百態,如今只想安樂,這樣也好。
只是,她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砰——’地一聲,伴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再然後就是路人的尖叫聲:“啊——”
夜清歌轉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那裡,路面上長長的一道剎車痕跡,不遠處的血泊裡,靜靜地躺着一個人。
那幅畫面,觸目驚心,尤其是在她看清楚躺在血泊裡的人是程子言時,她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人用力掐住,呼吸都困難。
那輛黑色的車子裡,下來一個人,從背影夜清歌就能認出來,那個人,是GEVAT。
而後,她看到GEVAT朝着程子言走去,站在那灘血泊的旁邊,看着她,在笑。
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聲音在發顫,“你瘋了?”
GEVAT居然開車撞了程子言?
“我是瘋了?”GEVAT轉過來面對着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說着,“我要她生不如死,可是她卻過得那麼順心,我不允許,我不允許?”
他像個瘋子,在圍觀路人好奇的目光下,對着夜清歌,大吼大叫。
“她殺了我的孩子,這個惡毒的女人,她的下場就應該是生不如死,還想贖罪?她連贖罪的機會都不能有?”
他恨極了,神情和目光都透着一股子狠絕,好像程子言不死,他就不甘心。
可是,他越是這樣,就說明他越是痛苦。
到底還是愛着的吧,一邊愛一邊恨的感情最累人,夜清歌能體會,因爲當初的她,就是一邊愛,一邊恨。
她從包裡掏手機,只按下一個數字,手機就被GEVAT從手中奪走了,“你想打電話救她?”
夜清歌看着他的眼睛,冷靜地反問:“不然你要看着她死嗎?”
“是?”GEVAT的答案,無疑于晴天霹靂,令夜清歌徹底愣在了那裡。
他將她的手機摔得粉碎,雙手握成拳,大喊:“誰都不準救她?誰都不準救她?”
大部分路人本就是圍觀,聽到他這麼喊,更加不想惹事上身,少數乾脆是直接走開了,怕這個瘋子再發瘋殃及到自己。
夜清歌站在人羣之中,看着GEVAT瘋狂大笑。
他盯着血泊裡奄奄一息的程子言,蹲下身去,問她:“有沒有感覺到血液從你身體裡一點一點流失?有沒有感覺到死神在召喚你?這樣的滋味,好受麼?”
程子言已經有些意識模糊,全身上下都在痛,像是有很多針在血管裡隨着血液流竄,血液流到哪裡,便痛到哪裡。
可是,那麼多的血都流出身體了,爲什麼那些疼痛還在?道會去不。
一頭黑髮被血水浸溼,黑紅的色彩糾纏在一起,散發出最嗜血的味道,刺激得讓人噁心。
夜清歌腳下發軟,臉色也發了白,轉身朝路人求救,“打電話,打電話叫救護車?”
可是她發現,沒有人幫忙打電話,大家都怕事,大家都只想明哲保身,所以都只是冷眼旁觀。
她走過去,扯着GEVAT的衣服,厲聲道:“你真的要她死嗎?就算她做了再多的錯事,你也沒資格這樣?”
如果她當初犯下的錯犯法,那麼自然會有法律會懲罰她,如果她違背了道德良知,她的良心自然會譴責她,這樣讓她躺在血泊裡一點一點死去,太殘忍,她無法接受?
可是那個發了瘋的男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居然猛地伸手將程子言抱在了懷裡,摸着她的臉,笑得那樣溫柔,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你個瘋子?你這樣是犯法的?你殺了要償命的?”夜清歌幾乎要崩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鋪天蓋地都是恐懼。
GEVAT擡頭看她,“你急什麼?又不是你犯法,又不是要你償命?我殺了她你不是應該高興嗎?她一直想搶走你的位置?”
“先救人?先救人?”
夜清歌如同一隻困獸,握着拳站在原地對他嘶吼。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爲了程子言落淚。
可是這一刻,眼淚滑過臉頰的感覺太過清晰,根本無法忽視。
因爲她看到程子言在笑,她的嘴型在說:是我活該,是我活該。
可是,她還看到了另外一幕——
她的雙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樣的動作,她太過熟悉。
一個懷孕的女人,一個即將成爲人母的女人,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纔會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動作,保護自己肚子裡的寶貝。
雖然還不確定,但是她心裡已經猜到,程子言應該是懷孕了。
這個時候,她纔去注意程子言的鞋子,是那種最柔軟的平底鞋,而且一開始,就發現了她沒化妝。
她是要上班的人,那麼憔悴,如果不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用化妝品掩飾一下自己的臉色?
越想越害怕,可是她發現自己此刻居然無法鎮定,無法條理清晰地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最後,是人羣中站出來一個人,打了急救電話。
許是看到她如此,無法無動於衷了吧。
這邊離醫院很近,救護車趕來得很快,可是GEVAT抱着程子言,就是不肯放手,他的雙目通紅,惡聲,一字一句:“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在我懷裡?”VEx6。
那樣恨着,卻也那樣愛着。
夜清歌扔了手裡的東西上前,用力拉開GEVAT的手,“夠了?夠了?你恨她是因爲你愛她,她現在已經這樣了,你放手?放手啊?”
GEVAT不放,雙手抱得那樣緊,“她騙我,她殺了我的孩子,她該死?她該死?”
“放手?她懷孕了?她肚子裡現在有你的孩子?你這個瘋子,放手?”
終於,在夜清歌喊出這句話的時候,GEVAT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也鬆了一些,救護人員便趁着這時,將程子言從他懷裡抱走了。
夜清歌轉身要跟着去,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他撲上來,雙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什麼?”
夜清歌被他晃得頭暈,噁心感一陣陣涌上來,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纔將他推開,一扭頭就吐了出來。
GEVAT甚至顧不上她剛吐完,就扯着她,繼續追問:“你說她懷孕了?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也在騙我?”
“放開,放開我?”夜清歌頭暈眼花,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偏偏這個神經病還一直在晃她,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轉,眼前發黑。
“夜清歌?夜清歌?”GEVAT抱住她軟下去的身體,嘶吼的聲音劃破天際,“你先回答我?不準暈?先回答我?”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看着這一切,像是一場鬧劇,又像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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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越推門進去的時候,席司曜正要打電話給他,看到他進來,一挑眉,“來的真是時候,我正要找你,公司……”
“少爺?”唐越打斷他的話,神色看上去不太好,他說:“超市那邊發生車禍,少夫人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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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啊啊啊啊啊,今天好忙?下一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更了在羣裡和留言板通知啊?PS:程子言的最後下場寫到了會說的啊~表急~也表亂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