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蕭定卿的手下站成一排?面對着兩個王者一般的男人?大氣也不敢出。
蕭定卿轉頭看了席司曜一眼?只見他的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人一樣。
昨晚夜清歌的手機有信號的時間只維持了十秒鐘?根本沒超過十四秒的時間?所以根本就監測不到她的位置?
“只要她所在的地方有信號?遲早是能查出來的?不用急。”
席司曜也不管對方是自己的兄弟?狠狠一個眼神掃過去?蕭定卿怕到時不怕?就是覺得好笑。
見他一副要笑自己的樣子?席司曜的臉色愈發地難看?轉頭就出了密室?一個字也沒說。
蕭定卿揮了揮手?手底下的人都各就各位去了?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他也出了密室?席司曜在外面的車上?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側過頭來?有些氣急敗壞?“你的什麼破技術?十秒就查不到嗎?非要十四秒?”
蕭定卿哭笑不得?一拳砸在了他的肩頭?“有本事你自己查啊?”
席司曜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轉回去不再說話?過了幾秒鐘?不見車子發動?他忽然轉了回來?凶神惡煞道:“開車啊?”
蕭定卿真是無語了?副駕駛座上的人到底是自己的兄弟還是自己的債主啊?
車子疾馳在寬闊的道路上?蕭定卿的技術很好?車子開得十分平穩?可是席司曜的心裡卻不能平靜。
窗外的景物急速地倒退?他看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開了口?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正在開車的蕭定卿?“都說我們男人心狠?我怎麼覺得?女人比我們男人心更狠?”
蕭定卿沒什麼反應?專注地看着前方?專注地開車。
席司曜睜開眼睛?偏頭看着他?而後一隻手撐在車窗上?以指抵着自己的太陽血?“這麼鎮定?我還以爲你會附和我?聽說你和洛雲晞最近不太好啊?”
蕭定卿這下終於有了反應?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會死嗎?”
席司曜一笑?“不會。”頓了頓?他又說:“但是我現在心裡很不痛快?所以我要你陪我不痛快。”
車子猛地漂移了起來?蕭定卿幾乎要吃人?一腳油門轟上去?銀色的蘭博基尼像是要飛起來一般?“我現在還不想活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死吧?”
“無所謂?活着這麼多煩惱?死了到也乾脆。”
蕭定卿勾脣一笑?話是這樣說?不過他知道?不論是自己還是席司曜?都不會輕易真的去死。
他們活在這個世上?不單單是爲了自己?還爲他們的女人?還有責任。
——
神秘的小島上?半夜十一點?外面颳風下雨?還伴隨着打雷閃電?天氣十分惡劣。
夜清歌的房間?躺在牀上的人眉頭緊皺?額頭上滿滿都是冷汗?她不安地一直在動來動去?像是在做噩夢。
夢裡?夜清歌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以前的家?那個時候媽媽和弟弟妹妹都還在?爸爸也還是好好的。
可是突然?畫面一轉?眼前變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燃燒着的?居然就是他們那個家?
她看到媽媽和弟弟妹妹在火海里掙扎?看到滾燙的火焰一點一點燃燒了他們的身體?最後一點點焦掉。
她想上去救他們?可是她發現自己動不了?雙腳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一步也動不了?
更甚者?她想呼救?可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根本就喊不出聲音來?她一個人站在那裡?眼睜睜看着那場大火燒蝕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可是她卻無能爲力。
最可怕的不是這些?還是後面的?夢裡的畫面又轉了。
她發現自己身處花城?面前躺着已經昏迷不醒的夜安華?旁邊是三具燒焦了的屍體?還有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是媽媽?弟弟?妹妹?還有心心。
席天浩就站在他們後面?對着她露出勝利的笑容?十分扎眼。
然後就是漫天的哭聲?她聽到所有人都在對自己哭?哭聲是那麼地淒厲。
她想說點什麼?可是她還是發不出聲音。
再然後?天上下起了血雨?那麼那麼地紅?大顆大顆地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純白的棉布裙子染成了紅色?刺目的紅色。
席司曜出現了?站在她不遠處?也只是看着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她對着他打手語?求他救自己?可是他站在那裡?無動於衷?冷漠以對。
後來夜安華醒了?走到她面前扇了她好幾個巴掌?狠狠地罵她大逆不道?居然和仇人在一起?還要給仇人生孩子?
她不能還手?喊不了也動不了?沒人救她。
最後孩子也流掉了?血雨裡只剩她一個人?像個女鬼?一個人坐在地上?世界在一點一點變黑。
那麼可怕的夢?多麼真實的畫面。
夜清歌從噩夢中驚醒?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溼透?她仰躺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是離開水的魚。
她的雙手緊緊揪着牀單?幾乎要將牀單撕裂?胸腔裡的恐懼和痛楚足以讓她崩潰。
已經回到了現實?她能動也能說話了?可是她不敢?她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什麼都不做?看不見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裡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窩一點熱氣也沒有?身上也是冰冷冰冷的?她終於動了?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痛。
用力地又摸了摸?忽然覺得又很痛。
“媽媽?媽媽……”她一邊叫着一邊從牀上爬了起來?因爲看不見?剛下牀就撞到了什麼東西?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夜清歌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兩隻手摸索着?可是她沒有方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熱水壺旁邊?一腳把熱水壺給踢翻了。
“啊——”她驚叫了一聲?急忙往後退?可是熱水壺裡的熱水已經流出來了?她一腳踩進去?燙得她又叫了一聲:“啊——”
“清歌?開門?”霍行知應該是聽到了她的叫聲?在拍門。
夜清歌已經崩潰了?腦海裡一遍遍閃過自己夢裡的場景?耳邊也是接連不斷的哭聲?還有罵聲?夜安華在罵她?還有別人?全世界的人都在罵她。
“司曜?司曜?席司曜——”
她站在房間裡?腳下是滾燙的開水?撕心裂肺地喊着心底的那個人的名字。
可是她忘了?是她主動離開了他的身邊?所以此刻?他不在?他也趕不來。
霍行知就站在門口?聽着她一聲高過一聲淒厲慘叫?一拳砸在了門上?心痛得不知道怎麼辦好。
他不想夜清歌離開?可是她現在這樣?根本就撐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到時候只怕不但孩子保不住?她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心底像是住了兩個人?一個要他放了夜清歌?一個叫他繼續自己的計劃?總有一天能重新得到她。
無論選擇什麼?最後的終點都是地獄。
霍行知低着頭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直到裡面的人沒有任何的聲音?他才踹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夜清歌。人卡道道。
她的腳心已經被燙傷了?起了泡?手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割傷了?手心手背都是血。
“清歌?”霍行知叫了她一聲?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把她抱起來?卻被夜清歌一把推開了。
“別碰我?”她募然吼了一聲?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叫着:“走開?你們都走開?我要見席司曜?我要見他?”
“你受傷了?這裡都是水?你不能這麼坐着。”霍行知站起來再度走過去?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抱起來放到了牀上。
夜清歌發了瘋似的?雙手狠狠地拍打他?“走開走開?我要見席司曜?我要見他?”
霍行知怕她的傷口會碰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發瘋?“清歌?你要見他可以?但是你現在先不要鬧?我叫醫生來給你處理傷口。”
“滾?”夜清歌惡狠狠地吐了一個字?一直繃着的那根神經?好像終於斷了。
“是你?霍行知?這一切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研製了芯片?所以我纔會看不見?所以我纔要迫不得已離開他?所以我才這麼痛苦?”
她想找個藉口說服自己?自己和席司曜不能幸福地在一起?不是因爲那場大火?也不是因爲父親的昏迷不醒?是因爲別的?一定是因爲別的?
可是越想自欺欺人?心底就越是明鏡般地清楚。
這個夢是媽媽和弟弟妹妹對自己的怨氣形成的?他們在天堂看着自己?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肯定很失望吧。
對不起?對不起……
夜清歌捂着自己即將炸開的腦袋?任由手心溫熱的血液從臉頰慢慢往下流淌?最後流進了嘴裡。
血的滋味?痛的滋味?她終於痛苦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其上席司曜的?她也知道愛上了之後自己會痛苦?可是她不知道會這麼痛苦?讓她毫無承受的能力。
霍行知就站在牀邊?看着她被那些過去和現實折磨到崩潰?看着她痛苦掙扎?自己也跟着揪心揪肺?痛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清歌?現在看清現實還來得及?你和席司曜?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們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怨?你強行要和他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你死去的媽媽和你的弟弟妹妹會不會不安寧?”霍行知抓着她的肩?重重地說道。
夜清歌此刻已經是崩潰的狀態?她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話語刺激?聽到霍行知這麼說?她搖着頭?壓抑地低喃:“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霍行知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瘋掉?可是現在不說?下次未必有這樣的機會?“清歌?自欺欺人是解決不了事情的?以後你們的孩子生下來了?問起他們的外婆外公?問起外公外婆的死因?你要怎麼去解釋?”
“行知?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
夜清歌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自己就此什麼都聽不到。
人們不都說眼不見爲淨嗎?爲什麼自己現在看不到了還是會有這麼多的煩惱?
如果看不見聽得見還是會有這麼多的煩惱?那她寧願看不見也聽不見?最好什麼都不記得?最後……一切能重新來過。
霍行知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忍着針扎一樣尖銳的痛?繼續說:“清歌?你覺得我不說這些事實就不存在了嗎?我可以放你回到席司曜身邊?你覺得你能欺騙自己一輩子嗎?你不能?”
他以自己和夜清歌曾相處十年的經驗來推斷?她夜清歌居然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把過去一切忘記的乾乾淨淨的人。
呆在席司曜身邊這麼久?還沒愛上席司曜的時候她的日子或許不會這麼痛苦?越是愛?越是痛。
清歌?何苦呢?你愛誰我都願意去成全?你怎麼可以愛上你的仇人?
夜清歌一開始還叫他不要說了?後來根本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呆呆地坐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霍行知死死盯着她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歌的臉色終於恢復如常?聲音飄渺?“行知?我的仇人是席天浩?不是席司曜。”
霍行知眼底的光亮一瞬間破滅?事到如今她還是在自欺欺人?她還是不肯面對自己和席司曜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沒有說話?仍舊看着她。
她的眼神沒有焦點?臉色雖然是和平常一樣?可是那表情卻是萬念俱灰的?“行知?如果我要報仇?我也只能找席天浩?不會找席司曜的?他是我丈夫啊。”
她低低地說着?說到最後那句‘他是我的丈夫啊’?聲音驟然哽咽。rBDD。
霍行知的胸口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他咬着牙?臉色鐵青地看着面前的人。
前面她喊着她現在所有的痛苦都是因爲他?現在她說席司曜是她的丈夫?那麼夜清歌?我呢?我在你的生命中又算什麼?
如果因爲我研製了芯片?讓你受了我的威脅而離開席司曜?讓你失明而離開席司曜?那麼這一切又是誰導致的?
其實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我們不曾相遇?現在又怎麼會如此痛苦。
你就在我面前?我看着你?而你……卻在想着他。
——
在夜安華彌留之際?夜清歌的手機忽然有了信號?這一次並不像上次一樣只有十秒?而是持續的?她的手機持續着一直有信號。
最先打進夜清歌電話的是卡卡?因爲她在那天之後又給夜清歌發了短信?只要夜清歌的手機一有信號?一收到短信?她就會受到發送報告。
而席司曜這邊?雖然蕭定卿派人日夜監測?但是他們在第一時間監測到夜清歌的手機有了信號?然後給蕭定卿打了電話?蕭定卿又通知席司曜?等席司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卡卡的電話已經打進去了?所以是佔線。
許久不曾聽到閨蜜的聲音?一聽到夜清歌的聲音?卡卡又哭又罵?“夜清歌?你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無緣無故就消失這麼多天?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
夜清歌看不見?所以在卡卡還沒開口之前?她並不知道自己接了誰的電話?此時聽到卡卡的聲音?她才知道?“卡卡?最近=……好嗎?”
卡卡一愣?一時之間不能適應她突然又回到了以前。
沒有嫁給席司曜之前?不?確切的是是沒有愛上席司曜之前?那時的夜清歌說話就是這樣的?對誰都是不冷不熱?哪怕是對着自己?也是這般淡淡的。
“清歌?你怎麼了?爲什麼這麼多天你的電話都打不通?你和席司曜之間出了什麼事嗎?”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席司曜也不知道夜清歌在哪裡?他也在找夜清歌?所以那天自己說夜清歌收到了自己的短信?他纔會那麼激動。
“我和他沒事。”夜清歌還是很平靜的語氣?平靜的讓人心底不安?“卡卡?你回國了?”
卡卡‘嗯’了一聲?接着居然嘆了口氣?“我回國有些日子了?一回來就聯繫你了?可是打你電話不通?發你短信也沒人回?清歌?你還沒回答我?你現在在哪裡呢。”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現在在哪裡。”夜清歌輕聲說着?“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我和霍行知在一起?他不會傷害我的。”
“你和霍行知在一起?”卡卡震驚得風中凌亂了?“清歌?你真的覺得他不會傷害你嗎?你不知道你身體裡的芯片是……”
“我知道?”夜清歌打斷她的話?“我知道芯片是他研製的?我什麼都知道?我也什麼都記得。”
卡卡舔了舔乾澀的脣?被她那種看透一切的語氣說得毛骨悚然?“清歌?你怎麼了?你不要用這麼語氣和我說話啊?你知道什麼?你又記得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啊?”
卡卡真的很擔心?很不安?清歌一定經歷了什麼纔會變回以前的那個夜清歌?那個她最討厭的夜清歌。
什麼都藏在自己的心裡?什麼都自己扛着?總以爲自己是萬能的?總是不到崩潰不肯承受自己也會受傷?
夜清歌沒說話?彼時她正在那個神秘的小島上聽音樂?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貝?那是她這一生用自己所有的美好換來的。
電話突然被切斷?卡卡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卻是哭着給席司曜打電話。
遠在澳大利亞的席司曜此刻正在醫院?醫院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知?夜安華撐不過今晚的零點了。
也就是說?夜清歌十個小時之內不出現?那麼她連夜安華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席司曜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慌張?分明不是自己害得夜安華這樣的?也不是自己的緣故導致他們父女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可是他心底就是有種預感?如果這一次夜清歌見不到夜安華最後一面?她可能會更加地憎恨席家?也就意味着她和自己之間……和好的機會越來越渺小。
“席司曜?我打通清歌的電話了?她說話好奇怪?我很擔心她?你馬上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啊?”卡卡在電話裡?語無倫次地說着。
席司曜眸光一深?拿着手機的那隻手募然攥緊了一分?“你和她說了什麼?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你快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啊?”
卡卡哭了起來?她和夜清歌是同病相憐的?夜清歌放不下夜安華這個父親?她也放不下離業海這個父親?夜清歌一輩子最好的朋友是她?她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也是夜清歌?她們除了父親就只有彼此。
可是在看到夜清歌和席司曜一步步靠近?她以爲自己最在乎的朋友終於可以幸福了?卻不知……她只是走入了一個更大的深淵。
席司曜掛了電話?然後給蕭定卿打電話?“你的人應該已經查到她的位置了?你馬上派專機過去?算了?我自己跟過去?要最快的飛機?”
“知道了?”電話那端的蕭定卿?就說了這三個字?什麼都沒多問。
萬尺高空上?席司曜眯着眸子看着外面的藍天白雲。
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可是自己的心情卻根本沒有放晴?反而是一片陰霾。
清歌?你做好見面的準備了嗎?
而在神秘小島上?霍行知看着閉着眼睛?一臉恬靜地在聽音樂的人?困惑道:“你要我恢復島上的通訊?你應該知道這樣的話席司曜立即就能查到你的位置。”
夜清歌淡淡地笑了起來?絕美的臉上像是開出了一朵淡雅的蓮花?“是啊?我知道。”
“那你爲什麼這麼平靜?你不是不想讓他知道你失明瞭嗎?”
“行知。”夜清歌倏然睜開了眼睛?明明是看不見的?可是那眼神卻還是讓霍行知心底一怵?“行知?我自有我的打算?我說過的事情我會做到?但是在我生下孩子之前?我不會有任何行動。”
霍行知苦笑着?清歌?你現在是如此地堅定?覺得自己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定?可是你記不記得?當初的你也是這般?卻在遇到他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
你是他的劫。
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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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啊~做好席哥哥和清歌見面的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