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特事特辦,臨時吸收你進樂團。
岑雁聽到這兒,忍不住問:“團長,不用讓她先試奏一下嗎?”
“不用。我已經聽過了。”團長看着安知薇,臉上帶着意味深長的微笑:“心亂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坐到鋼琴旁邊。那樣忘我,那樣投入,可見你對鋼琴是出自內心的熱愛。我相信你作爲一個表演者的素質。”
“那麼——”他又問安知薇,“你的意思是怎樣呢?”
安知薇深深吸一口氣,放鬆,然後說:“我很樂意,也很榮幸。不過,我畢竟今天是要回家的,不知道後面的手續怎樣做呢?恁”
“那個容易,等我下一個文件過去,然後秘書會辦妥一切手續。到時候所有入職文件都會寄送給你。你在最後一個月的集中排練之前,到帝都報到就可以了。”
安知薇心中一算,如今已經七月,國慶在十月,也就是說,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足夠她做很多事蕩。
她點點頭,爽快道:“可以。我這邊會全力配合秘書的工作。”
“你現在還有老師指導嗎?還是你自己安排自己的練習?”
在漢諾威畢業之後,弗里曼教授就離開了安知薇。在演奏會結束之後,董氏臨時組建起來的籌備小組也都解散,如今安知薇都是自己安排自己的行程。聽了安知薇的情況,鄒團長就說:“這樣的話,我可以讓人爲你擬定一份排練時間表。你不在樂團的時候,也可以進行系統的排練。並不是擔心你水平下降,但是我們這裡畢竟是一個團隊,有一些演奏,需要和別的樂器組進行磨合的。”
安知薇表示理解,鄒團長更加滿意,他連連點頭說:“安小姐耳聰目明,相信以後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鄒團長離開之後,岑雁笑眯眯地恭喜安知薇:“真是祝賀你!顧念怎麼沒有提過,你竟然是個鋼琴家呢?”
“我有提了,可是你忽略了。”顧念抗議。
安知薇不理顧念,對岑雁正色說:“應該是我感謝阿姨。”
“好了好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們很不用這些客套話。”岑雁說,“你還年輕,應該有自己的事業。在二十一歲的時候,知道自己要走什麼路,是非常幸運的一件事。”
安知薇鄭重答應,岑雁又安排專人送安知薇到機場。
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儼然以安知薇在帝都的監護人自居了。安知薇不由得有些恍然,到底這種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呢?
…………
一路風塵僕僕回到新江,蘇曉就要約安知薇出來聚聚。
“我最近領了不少分紅,你也要給個機會我請客啦!”
蘇曉的工作,又有了變動。前一陣她閒來無事,捏了幾個泥娃娃放在自己辦公桌上。誰知道那天赤龍帶了幾個日本客人過來談生意,那幾個日本人中有一個是藝術家,見到那些色彩濃豔的大頭娃娃,當場就走不動路了。
原來這個日本人是個陶瓷藝術家,自己開有設計工作室,當他得知這些泥娃娃是蘇曉的作品時候,他馬上就去找到西斯,要求挖蘇曉過自己的工作室。開出的報酬十分豐厚。在徵得西斯同意之後,蘇曉就跳了槽,從此告別寄人籬下的日子。
“可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路可以走的。”
喝至微醺,安知薇很爲蘇曉高興。
“我媽媽在天上看着,也會覺得很開心。”蘇曉和安知薇又碰一碰科羅娜女士啤酒酒瓶,“現在的我,總算是有尊嚴地活着了。”
安知薇碰碰酒瓶:“值得好好慶祝。”
音樂響起,蘇曉到舞池中間自然起舞,手足舒展,絕不做作,每一個動作都有獨一無二的表達。頓時吸引了好幾道豔羨的目光。
一個身高腿長的年輕男人首先最有勇氣,跳到場內,和蘇曉一同跳舞。安知薇微笑搖頭,慢慢喝酒。酒吧裡的男人,開開玩笑無可厚非,不過逢場作戲,也不知道誰勾搭了誰。
“安知薇?”
誰在叫她?
安知薇應聲回頭,誰知是一個怎樣都意想不到的人。
清冷陰鷙的臉,長得很漂亮,尖尖的眉,棱角分明的脣,眉宇間透着揮之不去的陰鬱,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快樂過,永遠都戴着這副冰冷的面具。幽暗的眸子,在酒吧紅紅綠綠的燈光中明滅不定。
“餘嘯東?”安知薇驚訝。
“安知薇蓕鉬,沒想到你也會來這種地方消遣。”餘嘯東徑直來到安知薇身邊坐下,打了個響指,“一杯芬蘭檸檬伏特加,這兩位女士的帳記在我這裡,謝謝。”
“謝謝請客。”安知薇淡淡,繼續喝自己的酒。
“酒吧裡的偶遇,我以爲會很熱情。”
這語氣……不像平時的餘嘯東。淡淡的酒味飄過來,安知薇皺眉:“你已經喝了不少了。”
餘嘯東不善飲。以前在分中心的時候,爲了搞定那些地頭蛇,餘嘯東總是一杯一杯地硬灌,回到家後才又哭又吐,滿身狼藉,不似人形。他生***面子,這種時候,安知薇總要遣散了僕人,親自服侍餘嘯東刷洗——這樣盡心盡力的服侍,換到的下場……安知薇想到都覺得諷刺。
“不,我喝得還不夠。醉倒纔好呢,這樣我就不用想那些煩心事了。”餘嘯東笑容慘淡。
“你出身富貴,身居要職,人又長得英俊。多少人奮鬥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你一出生就有了。如果你不那樣貪心,像餘嘯言一樣,該會快樂多少,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煩心事。”
餘嘯東盯着安知薇,一動不動。安知薇眸光平靜如湖。
“你……第一次對我說那麼多話。”他輕輕地、輕輕地說,“我知道你很討厭我。”
安知薇坦然承認:“沒錯。”
“我還知道……是你,是你,是你。”餘嘯東握着酒杯的手,忽然顫抖起來,“沒錯,是你。”
安知薇很平靜。
那邊廂,蘇曉跳完舞回來,走到一半,眼見安知薇和餘嘯東坐在一起說話,很乖覺地半路拐了個彎,回到那個兀自戀戀不捨地看着她背影的男子身邊去了。男子受寵若驚,他可不會浪費這個大好機會。
“安知薇,原來是你——都是爲了餘嘯言吧?對吧?”餘嘯東的語氣裡,夾雜了恍然、憤怒,還有一些些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傷心,“你和母親合起來,爲難我,就是爲了餘嘯言?他何德何能啊,爲什麼大家都對他那麼好?”
安知薇平靜地按下餘嘯東已經抖出一半的酒杯:“餘嘯東,你喝多了。”
“不,我沒有喝多。”
不知道爲什麼,對着這個女人,自己就永遠無法心平氣和。她每一次出現,都會打亂自己的步驟,而且,該死的,如果她順從自己就好了,偏偏還處處跟自己作對!她現在居然幫着後母來整自己——爲了那個餘嘯言!
餘嘯東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樣嫉妒餘嘯言!
憑什麼安知薇會對他另眼相看?!
他大手一伸,拉住安知薇,把她拉近自己,雖然酒吧人聲混雜,但一抹如蘭似麝的幽香還是傳到他鼻中來,他幾乎馬上就可以肯定,這是安知薇身上的香氣。香氣撩撥得餘嘯東心亂如麻,他沙啞着低吼:“你喜歡餘嘯言,對吧?你爲了他,跟我作對!你會後悔的!”
“我不爲任何人做事。”
安知薇臉上還是那副讓人氣瘋了的平靜表情,這個女人並不是絕色,但她就是這麼吸引——
她的話讓餘嘯東那緊揪的心莫名鬆弛了一些,他追問:“那你爲什麼要跟我作對!安知薇,你說,爲什麼!”
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安知薇反而笑起來了,她微笑着問:“我爲什麼要跟你交代我做事的動機?餘嘯東?你是我的什麼人?”
——如果非要給他們之間的關係下個定義的話,那就只能是——敵人!
“你是我什麼人?安知薇,你這是欲擒故縱嗎?”餘嘯東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笑了兩聲,酒醒了一些,傲然道,“好吧,你成功了。安知薇,你終於成功在我面前證明了你的能力。那麼現在,就讓我們化敵爲友——我們一起合作。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他聲音漸漸轉低沉,脣角翹起,曖昧的氣息暗暗地吐在安知薇耳邊。
不得不說,冷麪郎君突然變得柔情,有着他特殊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