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知薇和餘嘯言趕到醫院時,羅雅瑤剛完成一次輸血,躺在病牀上的她,沉沉地昏睡。ai愨鵡琻徐晉陽守在她身邊,安知薇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來不及寒暄就問:“到底怎麼樣了?爲什麼會突然發現這個病的?”
“結婚之前,她們事務所很忙。她一邊忙着籌備婚禮,一邊加班。那時候就開始經常嚷着頭疼了。一開始只是牙齦出血,她說是上火,吃點兒牛黃解毒片之類的就好。但是後來牛黃解毒片吃了兩大盒子,一點用都沒有,她的皮膚下面都有了淤血,我覺得不對勁,就跟她說婚檢,過來體檢……醫生說,是急性白血病。”
身高一米九幾,鐵塔一樣的男子漢,說到這裡又哽咽起來。
他痛苦地說:“我們馬上要結婚了!”
安知薇又是震驚,又是難過,一時之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恁。
餘嘯言在旁邊,也是神情黯然。
急性白血病——這麼可怕的字眼,爲什麼會發生在她身邊人身上。
眼前的羅雅瑤,鵝蛋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就連那兩片薄薄的嘴脣,都是青白的。昔日睿智聰慧的班長,如今成了一棵躺在牀上的百合花,還有生命,卻不算活着了耽。
“她還這麼年輕……醫生怎麼說?”餘嘯言見安知薇神情激動,就代她問徐晉陽。
徐晉陽鼻子發出大大的醒鼻聲,說:“要麼化療,要麼移植骨髓。沒有第三條路。化療副作用那麼大,移植骨髓的話,哪裡那麼容易找到配型符合的人!”
這樣一說,安知薇心底更難受了。
“知薇……是知薇嗎?”
病牀上的羅雅瑤,這時候醒過來了。安知薇連忙上前去,握緊羅雅瑤的手:“雅瑤,是我。”
“知薇。你來了。我的頭好疼啊……”
安知薇鼻子一酸,那麼堅強的,人淡如菊的羅雅瑤,竟然當衆跟自己訴苦。這種痛苦,一定非常強烈。她忍住淚水,輕聲說:“沒事,疼過去就好啦。我們都知道了……”
“你說,我能活下去嗎?”
聽到這話,徐晉陽吹小號似的抽泣一下。餘嘯言見勢不妙,趕緊拉着徐晉陽到外面去了。病房裡就剩下安知薇和羅雅瑤二人。安知薇說:“你可千萬別胡說!你一定會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做一個女強人,掙很多很多錢!”
“我……我纔不想做女強人。”羅雅瑤忍不住笑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泛起淡淡紅暈,“怎麼你們都覺得我是女強人。其實,唉,我一點都不強。以前好好唸書,長大好好工作,到了一定年齡了,找個喜歡的男人結婚,一直以來,我只不過走平凡人的普通路,一點兒都不強。”
“你可以連續六年蟬聯年級第一,最後保送帝都理工大學,已經很強了。”安知薇微笑,“以前唸書的時候,我常常在想,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
羅雅瑤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兩個人正談着心,哐當一下,門被人撞開了。一個年輕女人卷着外面的暑期,跌跌撞撞闖進來。
“對……對不起!請問這是羅雅瑤的病房嗎?”
等到那女人把一頭亂糟糟的大卷長髮甩到腦後,露出遠山般的眉毛和稍帶倔強的美豔厚脣時,羅雅瑤禁不住驚訝地“咦”了一聲,隨即嚴肅道:“你是……蘇曉?”
“是的。”安知薇代替蘇曉回答,“蘇曉現在在我手下的公司工作。咦,蘇曉,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羅雅瑤用嚴厲的眼神盯着蘇曉。
她最後一次跟蘇曉見面,還是高中的時候,那一次彼此的記憶可都不太愉快。
蘇曉顯然也想到這一點,有些侷促地左右看了一會,才束手束腳貼着病房門站好。
“我……我聽西斯說羅雅瑤病了,要準備果籃什麼的。就自己先過來了……”
安知薇來得匆忙,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準備,路上致電西斯,讓他補上。羅雅瑤自己倒沒什麼,就是羅家雖然如今家道中落了,她的父親那種老派知識分子,對禮節性的東西很看重。
安知薇點點頭,羅雅瑤卻輕輕哼了一聲。
“羅……羅雅瑤,你沒事吧?”蘇曉怯怯地問。
當年,羅雅瑤第一,蘇曉第二,兩個人明裡暗裡掐了不少架。如今蘇曉曾經踏入歧路又改邪歸正,順風順水的羅雅瑤卻遭到重病打擊。不成想,昔日同窗,除了一向的閨蜜安知薇之外,第一個來探病的人,竟然還是蘇曉。
半晌,羅雅瑤才輕輕說:“暫時算是活過來了。醫生說,我雖然經過輸血病情穩定下來,不過之後要是治療跟不上,可能隨時會去見馬克思。”
語調和緩,友善了不少。
安知薇大喜,趕緊打蛇隨棍上,對蘇曉說:“季度總結會議剛過去,你不是還有很多資料要整理嗎?”
如今蘇曉跟着西斯,在紅令裡頭做整理資料工作——紅令在驅逐黃虎之後,正式上岸,更名紅令公司。以一艘航空母艦的姿態,浮出水面。如今已經是新江商界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是有很多資料。不過……聽說她病了,就什麼都顧不上地過來了。畢竟……這是很危險的病,又是老同學。”蘇曉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去。
冷不防羅雅瑤一句輕輕的“謝謝”,飄入蘇曉耳中。
“謝謝你,蘇曉。”
蘇曉愕然擡頭,迎面已經是羅雅瑤春花綻放的笑臉。她心中大喜,也露出笑容:“不,應該的。”
蘇曉又手忙腳亂地從身後拽出一個小小的袋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只是個小文員,掙得不多……”
打開袋子,裡面是兩盒包裝精美的車釐子。
這種進口水果,價格高昂。
安知薇趕緊幫羅雅瑤收起來,羅雅瑤輕聲說:“謝謝你。我很高興。”
“唔,好多年不見。”蘇曉這才放鬆了一些,在羅雅瑤旁邊坐下來,她感慨地說,“真沒想到,我們再一次見面,會在這種情形下……唉。我寧願你活蹦亂跳地,罵我一頓。”
“呵呵,我罵你什麼。”羅雅瑤忍俊不禁,“學生時候爭那些第一名第二名什麼的,不過都是小孩子家的鬥氣而已啦。”
“話說回來,除了化療,真的沒有第二條路了嗎?”蘇曉說,“化療很可怕的啊,其實就是用強力藥劑殺死癌細胞,到時候全身的毛髮都會掉光光。”
安知薇真是寧願蘇曉沒有來了,大小姐哪壺不開提哪壺,羅雅瑤好不容易纔重現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下去。
“話說起來,你們是不是打算到帝都去治病啊?錢夠不夠?需要幫忙的話,千萬別客氣。”
羅雅瑤嚇了一跳,疑惑道:“去帝都?”
安知薇也納悶:“什麼去帝都?”
誰知道蘇曉比她們更吃驚:“什麼?剛纔我見到顧念在門口,跟徐晉陽,還有一個很帥氣的男人,三個人說話,說什麼去帝都治病什麼的。我急着進來,就沒有問清。對了,徐晉陽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了吧?那時候他可哈你了。”
蘇曉早在羅雅瑤和徐晉陽確定關係之前就退學了,所以不知道後來的事。
安知薇笑道:“蘇曉,你果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羅雅瑤和徐晉陽都訂婚了!”
“啊!真的!恭喜你!”蘇曉對羅雅瑤開心地說,“我早就覺得你們很匹配了!”
不過,她很快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安知薇明白蘇曉沉默的意思,無論在什麼場合,聽到昔日同學訂婚的消息,總是喜事一樁,唯獨現在——她定了定神,繼續追問:“蘇曉,顧念來了?”
“是的,我來了。”顧念大聲地代替蘇曉回答,他跟羅雅瑤是認識的,衝羅雅瑤一點頭,然後鏗鏘有力地宣佈,“我們儘快安排轉院,轉到帝都去!”
女孩子們都嚇了一大跳,安知薇忍不住低聲喝問:“顧念,怎麼回事。你可別亂來!”
“知薇,我當然不會亂來。我剛纔已經打聽清楚了,帝都大學醫學院目前開發出造血幹細胞輸注治療技術,可以治羅雅瑤的病!”
這話一出,不吝一個重磅炸彈!漫說安知薇、蘇曉、羅雅瑤三個人被炸得懵了,張大嘴巴說不出半個字來。就連剛剛已經聽說過一次的徐晉陽,都滿臉傻樂,活像白癡。
“顧念,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要騙我!”
造血幹細胞輸注技術,安知薇只在聽說過國外有,目前國內還沒有發展。如果果真國內有這項技術,那麼就真的太好了!
顧念目光如水,寵溺地看着安知薇:“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們二人旁若無人,神態親密。餘嘯言看在眼中,驀地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