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人一愣,低聲道:“夭夭!”
她的語調裡含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心疼和無奈。本來嘛,從《皇貴妃》劇組至今,她一直跟着,基本上看到了陶夭的演技和努力,一心向着她,如何能容許她說出這般妄自菲薄的話來。
可轉念一想,《皇貴妃》沒開播,《泱泱華夏》沒上映,一個預告片雖然在網上引發轟動讓她驚豔了一把,卻也僅止於此了。
尤可人暗暗咬脣,聽見陶夭又說:“走吧。她一看就拍謝靈兒馬屁呢,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
“也就一個小配角而已,以爲她誰呀。”尤可人嘟囔說。
陶夭擡手挽上她胳膊,笑笑道:“你也說了,一個小配角而已麼。看樣子應該是謝靈兒的同學了,娛樂圈不好混,她想踩踩我巴結一下謝靈兒而已,真的不用介懷。”
“我就是不想她踩你嘛,她巴結她的,扯上你有病。”
陶夭笑笑:“她可能覺得謝靈兒不服氣我。”
謝家雖然和歐陽家同屬於香江豪門,她卻和謝靈兒不一樣。謝靈兒含着金湯匙長大,養尊處優,是那種一看就屬於小公主的女生。至於她,應該還是有挺多人打心眼裡看不起的。一來因爲先前程牧的事情,二來因爲經歷學識。應該也有好些人覺得,天上掉下一塊餡餅,正好砸中她。
能怎麼辦?
總不能爲着這些跟人吵鬧爭執。
陶夭隨意想想,低聲說:“莫導因爲竇薇薇的事情不怎麼高興,竇延慶肯定也是。《青春》劇組的創作班底捧出了竇薇薇,怎麼可能沒一點感情呢?我的意思是,咱們儘量與人爲善吧。剛開始吵那一架眼下想起來挺不明智的。我畢竟是個新人。”
“有程董呢,怕什麼。”尤可人臉色緩和了一些,小聲說。
陶夭笑笑:“人家可能因爲程牧和歐陽家的原因怕我,給我點面子,就像剛纔竇延慶那樣子。可這和我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屬於我的尊重,應該是我自己創造的,而不是被人庇佑。”
“夭夭誒——”尤可人看着她,有些猶豫地說,“那個,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變了一些,以前你不會在乎也不會想這麼多。”
陶夭聳聳肩:“以前一個人呀,憤世嫉俗的,覺得無所謂。”
“哈,憤世嫉俗?”
“你覺得不貼切呀?”陶夭笑着說,“可事實基本就這樣,覺得幹什麼都不順,全世界都在爲難你,在乎太多了要活不下去。”
尤可人嘆口氣:“都過去了。”
陶夭點點頭:“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這些事。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別人說起我會想到歐陽家,不想給他們丟人,也不想總讓他們爲我擔心。就說莫導、孫悅這樣的,程牧他們要是知道了,可能隨便一句話就換演員換導演,可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我進了劇組大家都不得安寧,時間一久,誰還在乎我演技?圈子裡所有人只會覺得我難相處,勉強相處說不定還戰戰兢兢擔心這個害怕哪個,心裡更得看不上我了。”
“……也是。”尤可人認同地嘀咕了一句。
陶夭語調和緩:“這一點上我們應該學學傅影帝。”
傅遠在娛樂圈人緣非常好,圈內所有人提起他,都有說不完的溢美之詞。尤其眼下他已經取得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就,可他仍然兢兢業業謙遜和善,一點國際影帝的架子都沒有。
陶夭覺得,自己其實非常豔羨他。
兩個人基本上在兩個極端。
傅遠作品頗豐卻沒什麼緋聞,即便受自己波及,粉絲和網友也只會覺得,傅影帝很關照她,不會說什麼很難聽的話。更甚者,好多他的粉絲會因此粉上她。愛屋及烏,這是多大的魅力。
她覺得自己可能達不到傅遠那樣的高度,但最起碼,讓歐陽家一衆人幫她少操一點心,讓程牧幫她少出頭幾次,還是很容易的。
她在這個圈子還沒立足,沒什麼自傲的資本,爲人處事上也不夠柔和自然,連謝靈兒都不如。
謝靈兒那種豪門千金,都曉得做好面子工程呢。
陶夭想着以往接觸時她的種種表現,聽見邊上尤可人肯定地說:“你說得對。我也有點沒做好。得虧你現在有程董他們撐腰,要是沒有,就我們這樣的,在這圈子裡估計寸步難行。”
陶夭看着她笑了笑:“嗯啊,就這個道理。”
“那我就努力發展一下和其他人的友好關係。”尤可人眨眨眼,看着她剛笑了一下,突然又說,“不過我覺得奕哥那人是比較驕傲的。相比於睦鄰友好,他可能更喜歡大殺四方,哈哈。”
尤可人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誇張,不過話卻沒錯。
鳳奕護短,卻也排外。
他對其他人都挺疏離客氣,不像傅遠那般會讓每個與之接觸的人感覺到春風拂面的暖。
事實上,娛樂圈這樣有能力有脾氣的人也不少。
譬如,他。
再譬如,孟明川。
可每個人終歸是不一樣的。
經紀人和演員不一樣,女演員和男演員也不一樣,每個人在乎的東西不一樣,想要達到的目的不一樣,便必須採用不一樣的方法處事。
鳳奕和孟明川好像都不怎麼在乎外界評價。
眼下,她卻慢慢地在乎上心了。
女人的娛樂圈也沒有男人的娛樂圈那麼好混,這個圈子乃至這個社會,對女人的容忍底線也沒有男人那麼低。
女人有脾氣可能被說一句放蕩不羈。
同樣四個字,放在女人身上卻絕對不是褒義。
她不僅是陶夭,眼下也是歐陽瑤,反正不喜歡別人在提到她的時候直搖頭,讓歐陽家一衆人臉上無光。
好口碑更得日積月累才能來。
陶夭收回思緒,笑着說:“奕哥橫慣了嘛。他也有驕傲的資本,那是自己賺的。我們倆眼下都是小蝦米,不能和他比。”
“明白你的意思了。”兩人說話間到了教學樓下,尤可人笑容和軟地點點頭,結束了這一番對話。
陶夭這才覺得如釋重負。
兩個人一起上樓。
——
教學樓三層。
劇組所在的教室裡人員紛亂,等會要出鏡的演員基本上都到了,莫來正在給金佑安等幾個主要演員講戲。
“奕哥,幾點了?”陶夭低聲問邊上的鳳奕。
鳳奕擡起左手,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淡笑說:“九點零五,你們倆在路上數螞蟻了?”
陶夭:“……”
“抱歉了。”她低聲說完,很快走到了莫來跟前,抿起脣角有些拘束地說,“對不起莫導,來晚了。”
莫來拿着劇本的手握了起來,用着略略有些不滿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半晌,右手搭在左手下瞄了一眼時間,語調有些生硬地說:“還好,不算晚。”
陶夭剛鬆一口氣,聽見他補充:“下不爲例。”
“知道了。”她點頭笑着說。
莫來多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微鬆動:“那說說你等會的戲。”
“您請講。”陶夭將手上的劇本拿了起來,翻到了等會要拍攝的分鏡頭腳本那裡,神色認真。
她和莫來不熟,只能先做到這一步。 щщщ★тt kan★C〇
不過,已然有了明顯效果。
莫來執導影片不錯,卻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在劇組並沒有絕對話語權,先前分外喜歡看重竇薇薇,很大程度上是因爲竇薇薇乖巧聽話,讓他這個導演非常有存在感。
陶夭卻不一樣,後面撐腰的人物太厲害。
她本人氣質上有些疏離,存了偏見去看的話,這疏離會被下意識放大,顯得她桀驁銳利不好相處。尤其,《青春》發佈會上,她在回答問題的時候毫不客氣地打了他的臉,讓記者甚至不好意思再提起《年方十七》。
莫來心裡的天平當然瞬間傾斜向竇薇薇了。
可眼下竇薇薇的事情塵埃落定。
莫來也曉得自己先前有點過,偏偏事已發生,他作爲一個導演,因爲這劇組一開始劍拔弩張的場面也頗有點煩悶,昨天拍戲的時候看到了陶夭的演技又有些意外,難得這姑娘能放下銳氣主動給個臺階,他自然順勢也下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融洽了許多,邊上一衆人看着,也都有些意外,很快地穩住了心神。
靳雯踱步到了鳳奕跟前,低聲笑問:“給教什麼了?”
鳳奕收回視線,同樣低笑:“小丫頭自己有主意了,倒是難得。”他語調裡還含着一絲複雜的喟嘆。
“聽說那一位請你回來,開了天價。”
鳳奕覷了她一眼,擡起一隻手,指腹輕輕地颳了一下脣角,似笑非笑地:“聽說?葛明清啊——”這件事包括他在內可就四個人知道,程牧和徐東總不至於說,葛明清也不至於逢人亂說。
鳳奕這一聲問話,語調有些耐人尋味。
靳雯看着他愣一下,半晌,用一副更隨意的調子八卦起來:“你說他在橙光這麼些年還是一個副總,上面壓着的那一位可夠有手段的,一貫神出鬼沒,位子還穩如泰山。”
鳳奕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脣角一勾,突然笑了。
靳雯也配合着笑一下,揭過這一話題。
——
莫來止了話茬,問陶夭:“明白了嗎?女生那種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有點意外又留意上的狀態。”
昨天陶夭和金佑安在校外拍攝了一見鍾情那一幕,眼下要拍攝金佑安被班主任帶到班上的一幕戲,牽扯人物很多,拍起來比較麻煩。陶夭、金佑安、謝靈兒還有孫悅,是這幕戲的主角。
其他幾人的戲份,莫來先前提點過了。
陶夭合上劇本,鬆口氣,看着問話的莫來點點頭,抿脣露出一個笑:“嗯,謝謝莫導。”
莫來轉而看向其他人:“還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準備開拍。”
“沒了。”
“可以。”
教室裡響起了三三兩兩的應和聲。
攝像機到位,一衆閒雜人等退了出去。
莫來站在門口
“action!”一聲令下。
自習課,教室裡幾十個學生擺出各種狀態,有人低頭做題,有人竊竊私語,有人趴着睡覺,有人百無聊賴地翻着雜誌。
前排,謝靈兒正低頭做題,邊上孫悅拿筆帽戳了她一下,低聲說:“老大來了,還有一男生,好帥。”
謝靈兒下意識擡眸看了出去。
春日上午耀眼的陽光灑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一個男生微微擡起臉看了一眼教室門上方的班牌,脣角輕抿,低頭邁步,跟在班主任後面走了進來。白t恤、牛仔褲,面容乾淨俊秀,氣質內斂柔和。
金佑安這副相貌,在娛樂圈也屈指可數。
謝靈兒神色微微恍惚,想起了網上評選的娛樂圈近幾年四大小生:“蘇瑾年、孟明川、金佑安、江澤。”
素來環宇出男神,橙光出女神。
江澤是三大娛樂巨頭之一卓越那邊的電視劇一哥,橙光本來是沒份的,挖了金佑安,佔了這一席之地。
不過,男生還是桃花眼更好看一些,顯得溫柔多情。
謝靈兒咬着筆帽,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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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錦這幾天一直自我懷疑,到了碼什麼都覺得心慌的地步。
今天恢復了。
午間在洗手間緊着時間翻了一本書,意外地看到了一句話。
王小波在《一隻特立獨行的豬》裡面談到:我爲什麼要寫作?那就是:我相信我自己有文學才能,我應該做這件事。
很奇怪的,這句話突然給了我力量,讓我振作,差點熱淚盈眶。
阿錦穩下心繼續了,感謝包容。
說一件事:
晚上十點半,我會發一個公告說明天踩樓的事情,獎勵豐厚!
明天,也就是7月16日,浮光錦在書院三歲啦。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