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手指被燙了一下。
以往,陶夭在他面前也哭過。這丫頭說來挺奇怪,車禍出事那一次命懸一線的情況沒有掉淚,顯得很堅韌穩重。有時候並不怎麼嚴重的事情卻反而會招來她的眼淚,讓人猝不及防。
不過,他也從來沒有這般心疼過就是了。
程牧沒有擡起她的臉,只擡手在她肩頭輕輕地拍了兩下,隨後,將她無聲地擁入懷中。
陶夭將一張臉完全埋進了他懷裡。
有點看不起自己。
她覺得自己既沒出息,又丟臉。
國際大片的試鏡,能通過那是意外之喜,沒通過也在情理之中,得失心不該太重。
可她上午表現很出彩。
羅伯特誇了她。
她甚至沒忍住在程牧面前說了大話。
威壓而已。
不是她不行,只是她先前沒有吊威亞的機會,所以她缺少經驗。不然一定可以的。
這一點讓她很難受。
她甚至突然間想起了許蔓。
要是沒有她這兩年從中作梗,她說不定早已經參演了好些影視作品,肯定會有吊威亞的經驗吧?
可那樣一來,傅遠便不會幫助她。
而她,應該也沒有程牧。
突然想到的這一點讓她整個人愣了一下,她埋頭在男人懷裡,隔着兩層薄衣衫聽到他撲通、撲通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覺得無比依戀,她會哭,也是因爲知道,有他心疼着。
因爲有所倚仗,所以才能流露出軟弱。
以往那些年很多時候,無數次面對一團漆黑的前路和走投無路的境遇,她都不知道眼淚爲何物。
因爲想表現給他看,卻沒做到,所以難受。
她流了一點淚,又覺得自己這麼突然哭了更丟臉,一時間不敢看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程牧穩穩站着,感覺到她拿臉頰在自己懷裡蹭了蹭,動作幅度很小,他卻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她羞窘而不知所措的情緒。低頭對上她亂糟糟的碎髮,他忍不住笑了笑,拿手揉她頭髮。
這個動作顯露出許多寵溺和安撫。
陶夭將眼淚在他衣服上蹭乾淨了,仰起臉來。
“好了?”程牧柔聲問。
陶夭抿抿脣,想了想,據實說:“複試結果等通知,二十四小時之內才能知道。”
“不過我覺得情況不太好。”頓了頓,她又說。
“別想太多。”
陶夭嘆口氣,輕聲問他:“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啊?”
什麼陶夭的先生……
八字沒一撇,她真是大言不慚。
自己都覺得羞愧不已。
程牧似乎能看透她心思,低笑着在她耳邊說:“介懷稱呼?要不然這樣,以後別人問候前,我就主動說,‘您好,我是陶夭的先生’,能開心嗎?”
陶夭:“……”
她一張臉驀地紅了起來,嗔怪說:“不要。”
程牧低低地笑出聲,攬着她,清清嗓子又說:“情緒沒問題了我們就回酒店,明天再說回國的事。”
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原本就讓人疲憊,一衆人出了機場坐車直達影視城,這一天一夜着實夠嗆,原本也是預備休整一晚再回國。眼下要等結果,算起來也最好如此。
很快,一衆人出了休息室。
陶夭和程牧在最後面。
她肋下、腰部和大腿都應該傷着了,剛纔婉拒了劉舟以後自己撐着尚且能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眼下到了程牧跟前,卻覺得有點疼痛難忍。
程牧自然不可能讓她走,打橫抱起了她。
一行十幾個人,天又大亮着。
他胳膊上傷也纔好。
陶夭落在他懷裡整個人都不自在,紅着臉說:“你放我下來,扶着我就行了,這樣好扎眼。”
程牧反倒收緊左臂,低頭說:“乖乖的,聽話。”
這五個字簡直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陶夭撲騰的動作頓時停了,對上他視線,覺得一股暖流從心裡緩緩淌過。
相處的久了,這人越發溫柔體貼,和最初簡直天壤之別。
陶夭咬緊了脣,低聲問:“你胳膊沒事嗎?”
“全好了。”程牧溫聲說。
陶夭怕他強撐,思量了一下,又執拗地問:“確定全好了,我勉強可以自己走。”
“嗯。”程牧笑,“勉強可以自己走?說起來還不是想我抱?想要抱就別再亂動,費勁。”他一本正經地板起臉,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神色間帶着一抹嫌棄,含笑的眸子卻泄露了情緒。
陶夭擡手臂圈住了他脖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m國陽光明媚卻不強烈,眼下到了下午,空氣裡有微風吹拂着,兩個人這副樣子出了劇組,妥妥地熱戀中男女的模樣。
一會要下榻的酒店就在影視城外,一衆人站在路邊,商量着怎麼走。
過來又沒帶東西,陶夭有了程牧萬事足,鳳奕、尤可人、孟明川等人都想趁機會遊覽一下寶萊塢這個世界影視天堂,懶得先回酒店了。
李嵐說話間朝側邊瞥了一眼,心生感慨。
當初陶夭和蘇瑾年談着的時候,那一個和她吵了好幾次,可最終都選擇了妥協,聽她的。年輕固然是一方面,魄力和擔當卻也是一個原因,若是愛情當真無堅不摧,一點黑粉怕什麼?
兩人好的時候,蘇瑾年忙得全國各地飛,後來鬧崩了失去了,卻因此不顧一切自我放逐。
說起來,有什麼用?
還是不夠愛。
不是那一個不夠愛,就是這一個不夠愛。
愛情也得天時地利人和。
這兩位,倒是佔全了。
眼下,一貫強勢的男人能放下顏面俯下身段,冷淡的女生也能顯露軟弱輕聲撒嬌,不經意間都在爲彼此改變自己。這旁若無人親暱的樣子,算得上愛情最好的模樣了吧。
損失一個角色算什麼?
值得哭?
陶夭這姑娘她其實挺搞不懂的,要放在娛樂圈其他小花那,這男人一個笑臉都得受寵若驚,抓牢他就行了嘛。
李嵐嘆口氣,聽到邊上傅遠說:“那就這麼決定了。”
一衆人商議的結果是,傅遠和兩個保鏢跟陶夭、程牧一起前往酒店,其他人先去玩,晚餐不一起用。
此時,尤可人擡眸看陶夭一眼,抿脣笑着說:“那我就不陪你去酒店啦,反正你有程董一切ok。”
她說話間帶着喜氣,在她看來,結果未知嘛,不算最壞。
陶夭情緒也平復了許多,笑說:“你跟好奕哥,別自己走丟了。”
“知道啦。”
“拿好自己包。”陶夭朝她背影叮嚀。
尤可人偏頭朝她擺擺手,跟一衆人上了影視城的遊覽車。
陶夭目送幾人離開,有些遺憾。
“也想玩?”程牧突然問。
陶夭看他一眼,語調無奈:“我這怎麼玩呀?”
“先去酒店,我看看傷,一會帶你出來,咱們也可以坐一輛遊覽車進去,不用走路。”
陶夭:“……對哦,你怎麼不早說。”
“我以爲你想和我待着。”程牧大言不慚地說。
他低着頭,眼眸裡有一片溫柔星輝。
陶夭抿抿脣,笑着沒說話。
邊上,傅遠看着兩人旁若無人親暱說話的樣子頗爲無奈,等這兩人總算不說了,卻發現人家在溫柔對視。
他清清嗓子咳了一聲,問程牧:“這就回酒店?”
程牧擡眸:“行。”
簡短的一個字,襯着溫和神情。
傅遠微微愣一下,很快收斂情緒,笑道:“五個人,坐一輛遊覽車出去得了,視線好,敞亮。”
“都行。”程牧沒什麼意見。
保鏢攔了一輛空的遊覽車過來,程牧走近,小心地將陶夭扶坐到了位子上,轉身上了同一排另一邊。
傅遠和保鏢隨後上了車。
遊覽車開走。
翹起的後視鏡裡,映出一張漂亮的臉。
“怎麼了?”路邊,西裝筆挺的男人側頭看一眼,笑問。
韓雨心目光追隨着遊覽車好一會,蹙着眉收回,若有所思地說:“沒什麼,看見一個人。”
那個陶夭,和中午遇上那男人,是一對?
韓雨心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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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發現,自己最近的口頭禪。
kitty,別吃那個。
kitty,那個不能吃哦。
kitty,不許吃那個。
kitty聽話,這個不能吃。
kitty乖,嘴鬆開。
kitty,別咬!
z同學說,我是聲控媽媽。聲控,就是隻喊不動的意思。
阿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