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和梳妝檯離的不遠,厲墨琛沒有跟過來,他直接坐到了梳妝凳上面。
蘇念看着坐在她對面不遠的厲墨琛,兩人的距離不過兩三米,她卻覺得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平日裡在談判桌上言辭犀利的厲墨琛,在今日醞釀了很久才淡淡開口。
他看着蘇念溫涼恬靜的臉,平靜地開口,“蘇念,謝謝你這次救了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活不到現在。”
蘇念接着杯中氤氳向上的水霧,看了厲墨琛一眼,笑的柔和,“你已經謝過我了。”
蘇念從未想過那這件事去威脅厲墨琛讓他做什麼,當日不過就是自己下意識的反應。
厲墨琛最近的煙癮又大了些,蘇念說句話的功夫他又點了一支菸放在嘴邊。
尼古丁輕微壓制住了他的頭疼,他緩聲道:“我可以給你厲少奶奶應有的一切,盡到一個丈夫的義務對你好,什麼都可以給你,除了感情。”
厲墨琛這一段話說的直白而不留餘地。
蘇念愣了兩秒,清冷的眸子空無一物,隨後,她的脣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卻沒有一絲笑意地看向厲墨琛。
她的聲音更輕更涼了,“你生日的那天你已經還過我了。”
厲墨琛吸菸的動作僵了一下,他以爲蘇念會答應的,畢竟她當初是用了手段嫁如厲家的。
厲墨琛眼神晦暗地盯着她看了好幾秒,那目光中帶着穿透般的審視。
他循循善誘地說:“你應該看的出來,爺爺很喜歡你,所以我暫時不會和你離婚,你答應這個條件百利而無一害。”
蘇念閉了閉眼睛,心裡有某種情緒在無限制地放大。
是啊,百利而無一害。
他可真是個成功的商人啊。
蘇念看着已經漸涼的茶,似是沉思,又像是失神。
厲墨琛也不着急出聲催促,兩人就這麼坐着。
良久,蘇念抿了抿脣,說:“我答應你。”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厲墨琛毫不意外,淡青色的煙霧隱去了他那微不可查的脣角的弧度。
蘇念喝了一口手中的花茶,入口的微涼讓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她看着厲墨琛精緻的眉眼,緋紅的薄脣輕吐出了一句話。
“厲墨琛,其實有時候你也挺殘忍的。”
厲墨琛的身體狠狠一震,當她想問清蘇念這句話裡的意思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臥室。
他吸了一大口煙,細細地品着蘇念剛剛說的那句話。
“殘忍。”
呵,他可從未說過自己是個聖人。
蘇念下樓的時候,樓梯上的感應燈隨之亮起。
客廳早已黑暗,她藉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廚房,把杯裡早已涼透的茶倒了。
想起厲墨琛身上的酒味,她去儲物櫃裡拿了一包醒酒茶包扔進了鍋裡。
看着鍋內漸漸沸騰的泡泡,她的神思漸漸地遊離。
其實自己答應剛剛厲墨琛的條件沒什麼吃虧的。
他不會再嘲諷自己,兩人最起碼可以和諧相處。
至於愛,她從未敢奢望。
醒酒茶沸騰的聲音拉回了蘇唸的思緒,她把茶倒進碗裡,拿了一個托盤端了上去。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蘇念看到厲墨琛還保持着剛剛的那樣姿勢坐着。
她把手裡的茶放到他身後的桌子上,輕聲說:“把醒酒茶喝了洗個澡頭疼會好很多。”
厲墨琛看着冒着熱氣的茶水,神色莫變。
剛剛一直沒有注意,直到現在蘇念站在這個角度纔看見厲墨琛襯衣上的口紅印。
她忽略心裡密密麻麻的疼,忍不住輕嘲了一聲。
蘇沫總是喜歡這些不入流的小把戲。
蘇念又不得不承認這一招有用,但時間久了,終會麻木。
厲墨琛喝醒酒湯的時候,聽到了蘇唸的輕嘲,他眉心聚攏,問道:“笑什麼?”
蘇念伸手指了指口紅印,聲音清冷,“下次的時候注意點,還挺明顯的。”
厲墨琛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扭頭看去,一個紅豔的口紅印在白色的衣領上格外顯眼。
他稍微思索了兩秒鐘,心下了然。
蘇念剛剛的語氣讓他很不舒服,他不耐煩地解釋說:“這是不小心蹭上的。”
“哦。”蘇唸的神情有些漠不關心。
有意或者無意都不重要了,蘇沫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看着蘇念走向牀的單薄背影,厲墨琛舌尖抵着後牙根,心裡愈發地煩躁。
把醒酒湯一飲而盡,一遍朝浴室走去,一遍伸手脫着襯衣。
路過髒衣簍的時候,直接順手扔了進去。
聽到衛生間的關門聲,蘇念把自己兜裡的紙條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夾到了一旁的書裡。
蘇念閉着眼睛,身體已經很困了,但遲遲沒有睡意。
小時候孤兒院生活的場景,綁架的場景在她腦海裡不斷出現。
蘇念嘗試了很久也不能進入睡眠,她索性直接放棄了。
厲墨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蘇唸的杏眼睜的很大,呆呆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厲墨琛自然而然地掀開被子躺進去,伸手按了一下遙控器,把臥室的燈關閉,只留了牀頭的睡眠燈。
他側擡頭看了一眼蘇念,“睡不着?”
“嗯。”
厲墨琛調整了一下睡姿,對她說:“我讓容清這兩天過來一趟,給你看看。”
“容清?”蘇念疑惑地看着厲墨琛。
厲墨琛出聲解釋說:“寒聲的朋友,之前從國外回來的心理醫生。”
蘇念下意識地排斥看醫生,“我不去,我又沒病。”
聞言,厲墨琛支起一條胳膊,偏過身來,好笑地看着她,“你這麼大了還怕去看醫生?”
蘇念扯了扯被子,不耐煩地說:“反正你別讓他來。”
厲墨琛很少見蘇念出現這種抵抗的情緒,他斂起脣邊的笑意,認真地說:“沒說你有病,只是發現你晚上睡眠不好,估計是你綁架嚇着了,所以找他疏通調節一下。”
蘇唸對她自己的睡眠狀態再清楚不過了。
她認牀,偶爾會做夢,但是最近格外地頻繁,明明睡了很久,但早上起來的時候像是晚上沒有睡覺一樣疲憊。
想了很久,蘇念應道:“好,你別讓他來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厲墨琛看了她一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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