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範通叫了鎮上的幾個短工,連同羅和嶽瑜,大家都一起去了內湖旁的茶樓。
趕到那裡一看,卻見丁澈早已帶了一批人蓋了水井,正在那裡砍樹,每個工人的口鼻上面都蒙着面巾。見到衆人到來,丁澈便讓人拿出剩下的一些派發給衆人,然後讓範小魚等不參加砍樹的人儘量地離毒鬼樟遠一點。
範通看見丁澈一副給自家辦事的主人模樣,不由地悄聲問範小魚:“小魚,這個飯館是不是丁公子也有份兒?”
範小魚看了一眼前方正含笑着望着自己的丁澈,暗罵了一聲狡猾,表面上卻只能點頭:“嗯,他也想合夥,所以我答應了他兩成。”
若是不說有股份,他這麼勤快,肯定會被別人察覺出他們之間有什麼異常,有違她想先交往一陣等確定彼此感情再公開的初衷,所以,她暫時只能接受他的“君子錢”了。
範通習慣事事自己動手,確定了丁澈也有股份之後,當下便不再懷疑地也加入工人們之中,挑了把斧子爬到樹上去砍枝丫。他一動手,羅自然也不落下,嶽瑜猶豫了一下,也準備跟着範白菜一起過去,卻被範小魚好笑地拉住。
“你們兩個文弱書生過去做什麼?又不是沒工人?來,跟我去轉轉,也給我提點意見。”
說着,便帶了他們和仇家母女一起開始逛了起來。從前樓到後院,廚房到雜物間,無一不仔細地瞧過,一邊走一邊和仇九娘討論以後的佈局,以後請來的廚師夥計都住在哪裡,哪些地方需要重新粉刷,還有多少桌椅可以使用,二樓的格局是否需要改造等等等等。
他們在四處逛,前院在用力砍,不多時。那棵樹就在衆人的合力下慢慢地斜倒,最終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只留下一截木樁。
一百多年的樟樹,面積自然不小,衆人又耗費了不少力氣收拾,然後不管枝葉樹幹全部集中起來。騰出一塊空地潑上桐油燃燒了起來。隨着濃煙的滾滾,很快就引來不少人在外頭張望。
這也正是範小魚和丁澈所預期的,等到人羣漸多,範小魚便按照昨日兩人商量好的法子,笑盈盈地出去見客,以房子新主人的名義說這樹有邪氣,專門壞人門宅,所以要砍掉焚燒以化解厄運,求得家宅平安、生意興隆。
接着。她趁機宣告半個多月後這裡將要開一家飯館。屆時歡迎大家光臨之類地話。充分地利用燒樹這個事件大力地做了一番免費廣告。藉此先消除了百姓們對於這戶怪宅地一部分恐懼。至於以後生意能否真正興隆起來。還是要看飯館地具體經營了。
煙霧吸引了百姓。當然也引來了官府地注意。但範小魚早已準備好了地契文件。稍事花費了一點銀子。便把官府地人打發了。
從砍樹、焚燒、將灰燼運出城外掩埋掉。又要收拾落滿灰燼地院子。由於井水暫時不能使用。用水都要從湖中挑取。衆人花了足足一天地功夫。五歲地戴雲英也幫忙擦桌椅。纔將前樓後院地大概地整理了一遍。一個個都累得夠嗆。
期間。處於忙碌之中地丁澈和範小魚。雖然時不時就能看見彼此。可一來範小魚存心想要懲罰一下他。二來她周圍始終有旁人在場。丁澈愣是沒找到半點和範小魚單獨相處地機會。偶爾就一次。逮着了機會偷偷地給範小魚使眼色。範小魚也故意假裝沒看見。搞得挫敗無比地某人幾乎化身爲怨男。有心想耍點小詐製造一下環境吧。但又怕佳人生氣。真個兒不理他了。只得暫且忍耐住。用親自參加勞動地方法來打發漫長地時間。
幸而幹起活來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地。轉眼一日過去。到了黃昏時刻。
範通約好工人們明日上工地時間後。便請衆人都一起回家吃飯。丁澈當然也在被邀之列。
回到家後,男人們各自去清洗一下渾身地汗臭。範小魚和仇九娘在洗了臉手之後,就馬不停蹄地一頭扎進了廚房之中幫忙。仇九娘是因爲勤快,而範小魚卻是因爲在關門回來的時候,某人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說幸苦了一天要求獎勵,而嚇得立刻閃得遠遠的。
四個女人一起做飯,效率當然高,很快就整治出一頓豐盛地晚飯來。
結束愉快熱鬧的晚飯後,範小魚讓春燕和金鈴收拾了飯桌,拿來了筆墨,就在大廳之中開起會議來,先闡述了一下自己對於這家新飯館的經營理念,然後讓大家羣策羣力地來完善,範白菜和嶽瑜兼做詳細記錄,她自己則隨時寫下新的要點和靈感。
這是她頭一回開飯館,腦子裡雖有一些比這個時代先進很多的經營知識,可那畢竟都是理論上的,若不能因地制宜,真正切實地融入這個時代,那麼,再好的策劃都是不值一文的廢物垃圾。
由於要討論的東西實在太多,範小魚所講地很多東西衆人並不能一說就明白,需要詳細解釋,再加上你一言我一語的,這個會議的長度就顯而易見了。
等到範小魚終於宣佈會議告一段落時,忙碌了一天又聚精會神了一個多時辰的衆人臉上大多都現出了疲憊之色。
之後,丁澈首先開口告辭,而仇家母女則被範小魚以天色過晚而且明日反正也要同去收拾新店,而暫且留宿在範家。在春燕準備的熱水裡洗去一天的汗水和疲勞之後,範小魚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忐忑不安地走向閣樓。
想起丁澈那傢伙離開錢那特別的一瞥,範小魚百分百確定他一定會像上次那樣來個回馬槍,心中不由地有些惱有些羞又有些期待。可是,她已經洗完了澡,春燕又來收拾浴室,她總沒有理由不回自己的房間,於是,在磨磨蹭蹭了好一會之後,範小魚終於還是硬着頭皮獨自踏上了樓梯。
走到已經被春燕點好燈地房間門口,範小魚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一下里頭的動靜,並沒有察覺絲毫異樣,不由地有點疑惑,難道他沒有來?懷着八分的懷疑,範小魚小心地推開了房門,隨時警惕着免得被偷襲,可是什麼都沒發生,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她自己。
確定各個能藏人的角落裡都沒有人後,範小魚舒了口氣,卻又莫名地有一點失落。
換了一塊乾毛巾,範小魚信步走到陽臺上。
看着沉沉的夜色,和烏雲中顯得十分暗淡的一彎月牙,一邊慢慢地擦着頭髮,讓夜風幫忙吹拂着,一邊猜想着某人到底會不會來。
樓下春燕很快就收拾好了浴室,抱着她的髒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沒多久,大家房間裡的燈也一盞盞地熄滅,頭髮也差不多幹了,可是四周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範小魚抿了一下脣,回身走入房內,關好門窗,決定再也不管某人來不來,她總不能因爲心裡忐忑就等他一個晚上吧?也許這傢伙至少還有點君子呢?好歹也是出身名門地人,不至於真地半夜來闖女子閨房吧?要是那樣,她一定狠狠地給他這個登徒子一頓教訓。
打定主意後,範小魚便熄燈上牀,開始還有些輾轉,慢慢地,睏意終於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