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悠悠地在官道上行走着,雖然一路上除了顛簸還是顛簸,顛的人腰痠背疼,而且度奇慢,但總算未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平平安安地過了好幾天。
當然,這並不是說就一直沒有人追捕他們,事實上,他們有好幾次都和官兵或者是裝作普通人的江湖人擦肩而過。有一回在一個茶館裡歇腳時,他們甚至清清楚楚地聽到幾個江湖人在盤問茶館裡的老闆,可曾見過一堆雙胞胎兄弟帶着三個男孩一個女孩路過?驚得衆人都不禁渾身戒備、心跳如擂鼓,可沒想到那些江湖人卻只無意地瞟了他們一眼就失望地揚長而去了,讓大家白白地虛驚一場,不過,再此之後,卻也更爲放心了。
至於最終的去向,在一通討論之後,大家都覺得既然想要大隱隱於市,不如索性上京都去。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景道山再瞭解範氏兄弟的爲人,也萬萬料不到如今他們一家的大方向竟然是由範小魚一個女孩子來做決策。
對於這個決定,空色起先還十分擔憂,只因窺覷他美色的夏竦就在京城之中任副相,若是被他碰上豈不是自投羅網?可再轉念一想,京城之中人口繁雜,沒有上百萬也有幾十萬,只要自己深居簡出,又難能那麼容易地碰上?更何況眼下他全靠範家人庇護,若是單獨離開,天下雖大,他一個弱書生又如何能保護自己?
左思右想之下。面對範小魚的徵詢,空色還是隻好無奈地表示了同意,從不主動表意見的羅更是沒有異議,事實上,就算他有別地想法。他也不會說的。
因爲,他沒有資格,從三年前他被生父突兀地託付給師父的時候,他就沒有資格,更莫論如今。
他已連累師父一家太多,真希望,上天能賜給他一個補償報答的機會。.車廂中。幾天來,範小魚第一次用一種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空色。
今日空色心血來潮,望着道旁滿野地春色,忍不住做了一詩,雖非決定佳作,卻是朗朗上口,別緻清新,足以勾起一貫好學的範白菜的興趣,當下便向他討教起來。兩人一問一搭之下,範小魚這才現這個年紀輕輕的漂亮和尚不但醫術匪淺。竟然還曾經參加過解試,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舉人,不由大感詫異。
“嗯,”空色有些赦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失意地垂下眼,低聲道,“小僧還曾立志過要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沒想到……唉……”
空色苦笑了一下,住口不語。
“那你的本名叫什麼?”範小魚問道。“小僧本姓岳,單名一個瑜字。”
嶽瑜,越獄?汗,難怪老惹上官司是非?範小魚差點一臉黑線,正想幹咳一聲掩飾一下。範通忽然啊了一聲,張着嘴看着空色,面現喜色。
“老爹,你想說什麼?”範小魚被他啊的莫名其妙。
“先生,先生……”範通一擺手,一臉開心地笑容。指着空色笑道。“小師父既然讀過書,還是個舉人。不正可以給我們家鼕鼕當先生嗎?”
“啊,對哦!”範小魚頓時恍然,也綻開了笑容,空色既然有此文采,可不正是個博學的好先生嗎?
“小僧……當先生?”空色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空色師父願意不願意呢?”範小魚笑道,範白菜也忙一臉期待地看着空色。。,ap,。
“小僧只怕學識淺陋,會誤人子弟。”空色謙遜地道,可眼中所煥出來地神采卻已告訴大家他已肯了**分。
“空色師父的學問這麼好,我家鼕鼕要是拜你爲師那是他的福氣纔對,哈哈哈,那我們就這麼定了。”範通忍不住大笑道,“鼕鼕,快先拜見先生,等晚上到了客棧,再好好地行個大禮。”
“拜見先生。”範白菜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可驢車顛簸,他的禮還沒行完,就差點栽到範小魚的身上去,衆人頓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相比起車內的喜氣洋洋,外面趕車的羅卻是一臉黯然。
雖說空色給範家帶來了麻煩,可同樣的,他也救了師父,現在又成爲了鼕鼕的先生,更是搖身一變贏得範家人的尊敬,而自己呢?不但是害得師父一家亡命天涯不說,還一無是處,既不能在關鍵時刻爲師父分憂解難,又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保護他們,甚至連上山買藥探聽,都要比他還小兩歲地師姐親自去冒險……羅啊羅,像你這樣的人,不是廢物又是什麼?就算師父師姐對自己的那視同親人的態度從未有任何改變,他又如何能說服自己?
茫然地揮着鞭子,羅又復陷入了無盡地灰色之中。
他應該很清楚,那些人的目標只在於他,一日抓不到他,就不可能停止對師父一家的追捕,他已經一無是處了,難道他還要這樣繼續拖累師父一家嗎?
當夜,投宿客棧後,既爲了讓鼕鼕正式行拜師禮,也爲了緩解一下大家的逃亡壓力,範通特地請店家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還買了幾斤酒以示慶祝。氣氛到酣處,自從三年前搬進新家,喝了兩杯酒就醉倒從此再也不沾杯的範小魚也破天荒地喝了小半碗米酒。
可三年前她不勝酒力,三年後的她依然不是酒精的對手,半碗米酒才下肚,臉頰上就迅地浮現兩團桃花暈,一雙明眸更是迷濛地猶若春水。
“今天心情很好,不如我給你們唱個小曲吧?告訴你們哦,我唱地小曲保準你們誰也沒有聽說過……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麼好風飄……”範小魚拿着一雙筷子敲着瓷碗,咯咯地笑道,意外地沒有像三年前般倒頭就睡,反而格外的情緒高亢。
“姐姐醉了!”因爲年小還不能沾杯的範白菜嘻嘻笑道。
“醉?誰說我醉了?我明明很清醒,看,你們每一個人我都認得!”範小魚打了個酒嗝瞪眼道,爲了證明自己沒醉,她索性站了起來,纖手穩穩地指着衆人,逐一地點着手指頭,同時大聲地道,“你是我弟弟鼕鼕,你是我的小師弟羅……”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突然一僵,隨即又一軟,眼看就要一頭載倒。
“好險!”衆人還未驚呼,及時點住她睡穴的範岱已經穩穩地接住了她,擡手做十分後怕地抹汗狀,低聲道,“乖乖,差點讓她把我們地老底都抖了出來,以後可絕對不能讓她喝酒了。”
被她這一喊差點嚇出心臟病來的衆人都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可是,當衆人地目光再度集中到瞬間安靜的猶如一個睡美人的範小魚臉上時,嘴角卻又忍不住都同時揚起,心中更因這個小插曲而泛起無限溫馨的感覺。
“這陣子小魚也夠累的了,讓她早點休息也好。”望着自己的女兒,範通的眼神中流露出充滿父愛的光芒,低低地嘆道。
範岱點了點頭,正欲抱起範小魚,旁邊的羅卻站了起來:“師叔,反正我也不怎麼會喝酒,還是讓我送師姐回房吧!”
沒想到羅會說出這麼不合宜的話,一直嚴守世俗禮節的空色頓時敏感地望了他一眼,卻見羅的臉上一片平靜,彷彿根本就沒意識到什麼男女有別。
“哦,也好,我還沒喝過癮呢!”和空色不同,一貫沒心沒肺的範岱卻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個忌諱,順手就把範小魚交給了羅,自己又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舉杯對範通道,“大哥,來,我們乾一杯,今晚我們也好好地喝個痛快。”
“二弟,喝酒可以,可是我們還是小心點爲好,千萬不能喝醉了。”範通正色道,卻同樣未覺地讓羅送自己的女兒回房有什麼不對,範白菜則笑呵呵地端着小酒罈,隨時打算爲兩人倒酒。
難道她早已被許配給自己的師弟了嗎?
見範家人都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再看着羅小心地橫抱起範小魚走向另一個房間,不知怎麼的,空色的情緒突然莫名地低落了起來。廊外,夜色如水,暖暖地春風揉揉地吹拂着,羅低頭凝視着懷中人兒的睡顏,面上的平靜終於破碎成片,取而代之的是如此年華的少年所本不該有的複雜之色。
若是一年壽命可以換得此刻的多走一步,他寧可少活二十年,只因,這是三年以來,他第一次能如此之近地和心中的她接觸,更因,也許,這同時也將是他這一生唯一一次如此真切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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