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陸氏大樓的頂層漆黑一片,落地窗前,安胥一襲黑衣,落寞而陰冷。
“羅雨,我做錯了嗎?”
“屬下不知。”暗處,一個利落的聲音答道。
“說吧,我想聽聽你說!”
“屬下不敢。”聲音再次答道。
安胥動了動身形,擡頭望向夜空,苦笑,“什麼敢不敢的,就我們兩個,你隨便說!”
“是!”羅雨想了想,開口道:“我沒喜歡過人,但我喜歡我隨身攜帶的鞭子,墨黎影珍蛇皮鞭。墨黎影珍蛇的蛇皮不同於其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在新鮮的血液裡泡上一會兒才能保持它的韌性。開始我掌握不好,不是血量不對,就是時間把握不準。現在我能準確地判斷一條墨黎影珍蛇皮鞭是否該浸血,該浸多長時間,但爲此,我卻毀了數十條蛇皮!”
“少爺,墨黎影珍蛇再珍貴稀有也不是唯一!”
弦外之音是:景玉只有一個,少爺,您要慎重!
安胥沒有說話,沉默片刻後,擡腳向落地窗前邁近一步,視線精準無誤地落在萬千燈火的一處,自言自語道:“你猜他們會做什麼,接吻?還是**?”
這……
羅雨無言以對。
“你不是要去佑祺那兒開會嗎,什麼時候去?”
安胥東一榔頭西一槓子的問話把羅雨搞迷糊,確定自家少爺不是自言自語,羅雨迅速答說:“預計今天下午過去的!”
“什麼時候開始?”
“十五個小時以後!”
“你留在這裡,我帶霧去,可能會在那邊待幾天,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是,屬下去準備!”
羅雨走後,安胥看着宜海寧空的方向出神,景玉,這次我一定不再打擾你!
安胥沒看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馬興鵬抱着景玉給的被子出了房門,走進玻璃花房。
。。。。。。
宜海寧空。
任丹丹關上門,轉身看着景玉,好美的眉毛緊擰着,“你怎麼回事,他不是明天就走嗎,今晚你們還不好好的?”
打烊的時候,任丹丹就說要回家,被景玉留下了,又一次華麗麗地當起電燈泡,陪倆人吃了晚飯!
這也罷了,現在該休息了,景玉竟然把馬興鵬發配到玻璃花房,拉她進屋睡覺,這,唱的哪出啊?
“我不想把事情搞砸,再添誤會。”景玉越過任丹丹去鋪牀,語氣平淡無波。
說者故意聽者有心,任丹丹立刻心虛,誇張又吃驚地接話:“有什麼好誤會的?”
景玉的動作頓住,手中的毛毯被抓出好幾條褶皺。
任丹丹後悔地敲了敲頭,她接的什麼話,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不就是她嗎!
側頭偷瞄了景玉一眼,任丹丹側着身子挪到景玉身邊,拽起景玉的一撮長髮,討好地叫道:“景玉!”
景玉沒有說話,頓了幾秒,繼續鋪牀。
鋪好牀,景玉轉身,一臉平靜地看着任丹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任丹丹眨眼,試圖裝傻,但景玉的眼睛太過清明,面對這樣一雙水眸,她實在裝不來,所以只能老實答道:“昨天早上。”
景玉的眼睛閃爍了幾下,然後又恢復了剛剛的清明,好像她們說的事和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昨天早上你和安胥……呃……吵架,我就在門外!”任丹丹補充。
“其實,前幾天就有點懷疑,早看出你們不對了,就是沒想到是……是這樣!”
……
景玉不說話,任丹丹就一點一點吐!
聽完任丹丹的話,景玉背過身,低着頭,鼻音很重:“對不起,又瞞了你,我不敢告訴你,也沒臉說!”
雖然景玉看不到,但任丹丹還是用力地搖搖頭,她上前抱住景玉,把臉扎進景玉的發間,悶頭不語。
景玉被任丹丹抱得很緊,她能感覺到任丹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一向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任丹丹突然這樣安靜,景玉有些不安,她握着任丹丹的手,聲音慌亂:“丹丹,你別憋着,我害怕!”
聽到害怕,任丹丹猛地鬆開景玉,瞪着景玉怒目而視,完全沒有剛剛招供的乖巧模樣。
“害怕?你也會怕?自己一個人被欺負很好玩是嗎?景玉,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裡,我認識你十年了,十年!可我現在才發現,我們十年的相處還不及這兩天對你的瞭解多,景玉,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除了青青,你是我最親的人,難道在你心裡,我就只是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嗎?我只是個外人?”
“不是的,丹丹,不是這樣的!”景玉迫切地否認,拉着任丹丹的手不停地搖頭,眼淚成了她最好的武器,滑落的一瞬間任丹丹就妥協了!
“別哭!”任丹丹懊惱自責,小心翼翼地爲景玉拭掉臉上的淚珠。
“你別生氣!”
“傻瓜,我怎麼會生你氣呢,我是心疼你!”任丹丹用頭輕輕蹭着景玉的額頭,輕語呢喃:“不說了,我們睡覺!”
“嗯!”
。。。。。。
躺在牀上,任丹丹輾轉難寐,馬興鵬只是個插曲,安胥纔是真正的主角,從他們的談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喜歡景玉,放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麼景玉該怎麼辦?
“睡不着?”景玉翻身面向任丹丹。
任丹丹怔了一下,她以爲景玉已經睡下,畢竟景玉自躺下就沒動過。
她哪裡知道,自從景玉和安胥在一起後,一個動作睜眼到天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嗯,睡不着!”任丹丹大方承認。
“其實我還好,安胥很尊重我,也給了我足夠的自由,我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
任丹丹當然能聽出景玉話裡安慰的意思,只是景玉越這樣說,她就越不是滋味!
“安胥,你恨他嗎?”任丹丹小心翼翼地問。
景玉躺平,拭掉眼角的淚,反問:“你恨他嗎?”
任丹丹不言,抿着脣頓了幾秒,然後也翻身平躺,語氣幽幽:“對不起景玉,我恨不起來!”
話畢,淚落,可這淚爲誰而落?
雖然只有半年,可這半年抵得過十年,安胥無條件無保留地對她們好,任丹丹恨不起來!
景玉苦澀地笑了,伸手握住任丹丹有些冰涼的手,景玉側頭,輕輕莞爾,“丹丹,我也不恨他!”
曾經,一個比父親寬容,比哥哥溺愛她的人,她怎麼可能恨得起來?
“原來沒出息的不止我一個,還有一個傻瓜和我一樣,死死抓着人家以前的好不肯放手,我們都中了安胥的毒了嗎!”
安胥的毒?
任丹丹苦笑,如果真的是毒,那這毒就太厲害了,喝下時心甘情願,中毒後仍無怨無悔!
“景玉,就……就……就……就試着接受安胥吧,對你們都好!”說完,任丹丹別過頭,用手捂住嘴,無聲地哭起來。
景玉側頭,看着任丹丹抖動的肩膀,無望地說道:“丹丹,回不去了,不可能回去了!”
接受能怎樣,不接受又怎樣,現實不會因此而改變分毫!
任丹丹痛苦地嚶嚀一聲,然後嗚嗚地哭出聲。
良久,任丹丹止住哭泣,轉頭看向景玉,“景玉,如果他鐵了心不放你,我們是鬥不過他的,我不是幫他,我只想讓你好過!”
她不是爲了安胥,她的心從未偏過。
任丹丹說的是事實,景玉卻縮在安胥編制的美夢裡,梨花帶雨地笑了,“丹丹,他會放我的,他說了他對我只是一時的興趣,他會放我的!”
一時的興趣?
任丹丹反覆默唸,安胥啊安胥,高傲如你,竟然也不惜撒起謊來!
“好!就算他會放你,時間呢?一年?兩年?還是三年?昨天是被我撞到了,你能保證不會再讓第二個人撞到?你能保證第二個人會幫你守口如瓶?景玉,承認吧,你要的平靜只有安胥能給!”
景玉怔住,扭頭不語。
把事實挑明並非任丹丹所願,可若不這樣,景玉的牛角尖就會一直鑽下去,到最後,受傷的也是她自己!
感覺到有手臂輕輕環上腰間,景玉委屈極了。
“你知道嗎,他做什麼我都可以不計較,可在月色,他怎麼可以……”景玉說不下去。
“我懂,我都懂!”她怎麼會不懂,被最信任的人出賣,任誰都釋懷不了吧?
“可是景玉,我相信,安胥趕去月色的目的絕對單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