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基友,一被子?
第二天,我又見到了阿炳,就在新小組第一次碰面的會議室裡。他一進門就衝我招招手,笑眯眯地說:“早上好啊,小蘑菇。”
我怎麼也沒想到,傳說中的麥先生,居然是個30出頭的小夥子。他還是穿着皮衣皮褲,戴着墨鏡。在這光線充足的環境裡,他看起來不像阿炳,更像個搖滾歌手。阿炳身後那位,穿着淺藍色襯衣,袖子挽到手肘,看起來冷靜又睿智,可不就是那位我存了手機號的韓劇男主。
他倆一落座,會議就開始了。我特意帶了一杯Espresso進來提神,畢竟領導講話這事兒沒個一兩個鐘頭是不會結束的,而且他們的口頭禪都是“我簡單說幾句”。果然,麥先生一開頭就是:“下面我簡單說幾句。”
可出乎我的意料,他真的只簡單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我們要在100天裡推出全新節目——全國首檔大型調查類真人秀節目。第二句話是:節目主打心理內容,還請來了一位專業顧問,目前暫定名爲《你不正常嗎》。
他順手在背後的白板上寫下“你不正常嗎”五個字。爲什麼會讓我加入這個組呢?我是“鄭嫦”,這個組“不正常”啊!
接下來是心理顧問講話,昨晚的蘑菇理論帥哥,高冷,他站在白板前,謙虛地一鞠躬,講起了心理學:
“我雖然在研究心理學,但並不能說比其他人內心更強大。有很多時候,我也會問自己,產生某種想法是不是不正常?而且人類的自我懷疑、自我否認從來都不曾停止。‘我是不是不正常?’這個想法有時讓人一蹶不振,有時卻能推動時代進步。
“你們的項目是將大衆心中最深處的內容剖析出來,利用網絡時代的大數據進行分析,再傳播出去,讓所有人知道,原來自己和明星、和其他人都一樣,一樣不正常。換個說法,一樣正常。”
說着,他擡起手把白板上“你不正常嗎”的“不”字擦掉。袖釦輕敲白板,發出悅耳的聲音。只見旁邊的麥先生點點頭,補充道:“高冷研究所,將會爲你們提供所有的理論支持。”
話音未落,大家都爲這個英俊的、博學的年輕心理學家鼓起掌來。白板的反光灑在他身旁,就像聖潔的光,美好得太過不真實。
接下來就是分配工作:人脈最廣、着裝最粉的鬼鬼負責接洽嘉賓;生人勿近、天賦異稟的文思思負責所有筆頭文案;Alex是麥先生在美國的老下屬,已經來中國8年多,中文說得格外溜,是我們的執行製片。
輪到我這兒,麥先生問:“鄭嫦,以後你負責每期節目問題的統籌和數據調查,其中所需要的心理學知識直接和高冷對接。反正你有他的電話了。”說完衝我詭異地笑了笑。好啊,好啊,我在心裡直點頭。
介紹完所有人,Alex組
織我們討論節目選題。我們要確定一系列奪人眼球的話題,放到網上收集網友回答,將大數據和心理學相結合。
什麼話題合適呢?
鬼鬼翻着明星們發的朋友圈,總結了當下真人秀的發展趨勢:第一階段是《爸爸去哪兒》《爸爸回來了》;第二階段我們也看過,靠輩分取勝,《花樣姐姐》《花樣爺爺》《奶奶駕到》;第三階段該輪到“三舅老爺幫幫我”“七大姑八大姨相親記”。
“咱們這節目,是講平頭老百姓的故事,輩分上已經低人一等,那話題羞恥度上可不能輸了。比方說聊聊‘姐夫回來了’‘花樣小姨子’和‘老王去哪兒了’。”文思思接過鬼鬼的話揶揄道。
聊得越來越沒譜,但確實啓發了大家。要想有話題爆點,“家庭關係”和“兩性關係”肯定是關鍵。
Alex讓我去跟麥先生彙報一下大家討論的情況。我起身往麥先生的辦公室走。
辦公室的門並未關緊,裡面的聲音若隱若現:“快點,你弄得我好疼……”“你別動,就一會兒,快彆扭了。”再一推門,就看到高冷和麥先生正抱在一起。高冷雙手縮在胸前,依偎在麥先生懷裡。我說高冷怎麼外冷內熱,體貼溫柔,瞭解女人心思,原來是取向一致啊!
以後還得跟他搶男人?!在這個節目組,實在是太長見識了,我悄悄地掏出了手機,熟練地按下拍攝鍵。遺憾的是,手機沒靜音,“咔嚓”一聲被發現了。
在這對小鴛鴦驚恐的眼神中,我嘿嘿乾笑了兩聲,扭頭就逃,只聽到麥先生在後面喊:“蘑菇,小蘑菇!鄭嫦你給我回來!”
回來?我傻啊?!我飛快跑進了樓梯間。趕緊給撕佳麗發微信:“昨天我們吃飯遇見的兩個帥哥,是我領導,他倆在辦公室鴛鴛相抱!”同時附上高清原圖。
不到五秒鐘,電話就響了。接起來就聽到一聲嗷叫,估計她已經YY出3萬字小黃文了。我講了一下今天開會的情形,說到他倆在辦公室的樣子,撕佳麗哽咽地說:“活久見啊!他倆般配的一臉!”說着說着還唱起來了,“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等了好久終於把夢實現!”
“姐姐您昨天剛值大夜班,現在別這麼亢奮行嗎?”
“我何止是亢奮啊,我簡直能再回公司值個大夜呢,還能幫你策劃選題呢!”
“那你說一個!”
撕佳麗還真給我一個題目:“你們組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完全可以做一個有關同**的話題。就問問‘懷疑過自己喜歡同性,正常嗎?’”
這個題聽起來噱頭十足,但真有人懷疑自己喜歡同性嗎?現在腐女越來越多,咱們可不能爲腐而腐,三觀還是得正一正啊。聽我有些質疑,撕佳麗接着說:“今年我上你們家拜年的時候,你媽催你結婚,你是不是說要跟我過一輩
子?”
說過。
“大學畢業你跟王大偉分手,是不是說我比他好多了?”
也說過。
“從幼兒園開始,你是不是就一直睡我,寒假暑假,逢年過節,睡完你家睡我家?”
睡過,但此“睡”非彼“睡”啊!
“我們住校的時候,是不是每天一起洗澡,坦誠相見?”
洗過,但公共浴室,好幾百號人一起呢。
“還有我15歲生日,你是不是偷拍我裸照來着?”
這個真沒有,天地良心。那時候,我家剛買第一臺數碼相機,我媽跟供觀音菩薩似的在家供着,碰都不讓我碰,怎麼會偷出來拍照。我堅決否認!
但我無法否認的是,過去二十幾年裡,無論最高興的時候還是最悲傷的時候,我們最先想到的都是對方。我們買同一款鑰匙扣,用情侶頭像,穿對方的衣服,不分彼此。她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承認吧,”她循循善誘,“其實很多時候,男女之間的友情和愛情常被混淆,那麼男人和男人之間,女人和女人之間,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情況呢?”如果男女之間有困惑,那麼男男和女女之間呢?腐文化當道,我們是不是該幫觀衆理一理思路?這個問題太符合我們節目的需要了。
“你自己研究去吧。我得去把這照片設成桌面了。”撕佳麗掛了電話。
這年頭以“腐”做賣點的太多了,現在的電視劇拍膩了格格阿哥皇阿瑪,婆婆媳婦和小姑,改拍大哥二哥和三哥,皇上太子和軍師,有了女主都不好意思說。我趕緊百度“同志”的定義,你說這百合戀一個是T,一個是P,那TP-LINK是指什麼東西?正研究得起勁,就聽到麥先生的咆哮:“鄭嫦你給我進來,麻溜兒的!”
聽說麥先生在美國生活多年,怎麼北京話說這麼利索呢?我夾着尾巴進了辦公室,就看到麥先生的皮夾克被扔在桌上。他咆哮說:“拉鍊,是拉鍊鉤住了他的毛衣!”原來如此!只要高冷是喜歡女孩子的,我就有希望!成不成,總要追了才知道!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麥先生接着咆哮:“你笑什麼?還有,剛剛跑什麼?”
“剛剛啊?剛剛我靈光乍現,想到了新的內容!”趕緊把自己的點子提出來,“我們人生中總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同性友誼比異性感情更珍貴,更體貼,更值得付出一切。所以,我想到的話題是:懷疑過自己喜歡同性,正常嗎?”
全民大調查
懷疑過自己喜歡同性,正常嗎?
Hey,你正常了嗎?
如果你不正常,請先大笑三聲
再掃描二維碼,看阿雅怎麼說
如果你正常,請先哀悼三秒
再掃描二維碼,看阿雅怎麼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