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聲鼎沸的市中心,到荒無人煙的城郊。西門妝一個人默默地走,約莫晚上十點半的樣子,纔回到了西門家的別墅。
筆直的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兩旁的路燈灑下柔光。夜風繾綣,掀起西門妝的裙角,撩起她的長髮,那少女卻毫無知覺似的。她始終低着腦袋,沿着公路上的白線一直向前走。
而遠處,西門家外不遠的一盞路燈下,靠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少年。少年也低着頭,目光半垂,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那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格外的柔和且朦朧。他的呼吸很輕,眉頭輕蹙,眼裡是一片薄薄的憂傷。看起來分外孤獨無助,像是在等人。
遠處傳來緩慢的輕微的腳步聲,少年才擡起了眼簾,朦朧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少女正低着腦袋,緩緩的靠近。他們已經兩天沒有面對面的說過話了,沈爾的心裡似是堵着一塊石頭似的,格外的難受。
看着那少女走近,他不由得站直了身體,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似是感受到那迫人又炙熱的目光,西門妝擡起頭來,一雙美目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下路燈下的少年身上。
有那麼一剎,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見那少年的時候,她莫名的有些心慌。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微微窘迫。
“你回來了!”少年的嗓音依舊溫柔,只微微透着一絲疲憊,讓西門妝心裡一緊。
她愣了片刻,方纔點頭,傻傻的回道,“回來了!”
爾後是十來分鐘的沉默,少年從路燈下步出,帶着一身暖意,向西門妝走去,“這兩天在暮成雪家裡,都幹了什麼?”他脣角半揚,淺淺的笑。笑意薄涼,比這夜晚還要涼上幾分。
西門妝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是生生忍住了。她眨了眨眼,極不自在的別開頭,方纔回道,“也沒什麼,就是去了遊樂園,然後爬爬山什麼的。”
“哦?這麼巧,這麼說來,我在遊樂場,在九州山上看見的人,真的是你?”少年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他已經走近,在離西門妝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西門妝微驚,目光移回他身上,不由一滯,“你…”他說什麼?他也去了遊樂場,也去了九州山?
“怎麼?難道只允許小姐去約會散心,就不允許我去約會散心嗎?”沈爾說着,脣角的笑意不由加深,目光微凜,看着西門妝的神情,似是微惱。
那神情有些可怕,總覺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西門妝這一次是真的向後退了一步。
看見她後退,少年又提步上前,一手抓住了西門妝的肩膀,一手撫上她的面頰,愛憐的目光打量着她,“小妝,我說過我是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你想什麼,做什麼甚至你下一個動作我都能猜得到。”他說着,指腹摩挲着西門妝的臉,目光閃爍了一下,方纔接着道:“你說你這個週末不回古堡,你說你要去暮成雪的家裡。我信你!”
沈爾眯眼,目光微沉,爾後身子前傾,將西門妝逼得向後仰去。
“可是小姐,你爲什麼要騙我呢?”少年的呼吸撲灑在她面上,淡淡的皂莢香襲來。
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下頜,少年周身的氣場逐漸變冷。其實從那晚她離開,回到古堡,他就已經跟着她去了。看見她趴在那個男人的腿上,他的一顆心就不斷的向下沉。只要一想到她爲了跟步京承單獨相處,而故意支開自己,沈爾的心裡就一陣陣的痛,像是錐刺一般。
西門妝的呼吸一滯,目光閃躲,不敢再看他。半晌,只是張了張嘴,清冷一笑,“你跟蹤我?”她的語氣裡微微有些質疑,卻也透着失望。
沈爾也是一笑,握着她肩膀的手鬆開了,撫着她臉頰的手也抽了回來,“我不是因爲不信你纔跟蹤你。”他只是擔心她,一刻也離不開她,所以纔會跟着她。可是沈爾沒想到,西門妝並沒有去暮成雪的家裡。而是,回了古堡,去見那個男人。
如果,他沒有跟着她,那麼西門妝是否打算一直瞞着他呢?
好吧…他怎麼這麼傻,她這樣做就是想要瞞着自己不是嗎?
“你要回古堡,想要單獨和館主在一起,你何必瞞着我。就算你直接告訴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他眯眼,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滿滿都是失望。
“是,的確沒必要瞞着你。”西門妝揚眉,緩緩擡起目光,定定的看向他。四目相觸,兩個人皆是痛心的神色,爾後沈爾聽到西門妝清冷的聲音道:“這兩天我已經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了,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步叔叔。”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一點起伏都沒有,感覺有點怪異。
西門妝忽略了那抹怪異,轉而提步,向那少年靠近些許。那雙美目更爲清冷,散着無盡的寒意,逼迫着沈爾的心,輕輕地顫抖。
“你以後,不要無緣無故的觸碰我,也不要親我吻我亂碰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語調陰沉,帶着一絲威脅的味道。
沈爾聽得一愣,愣在原地,半晌沒能回神。
直到,那少女移步,繞過他,向西門家的別墅邁開步子。
沈爾纔回神,薄脣微啓,淡漠的嗓音道:“好,我以後不碰你,我跟你保持距離,安分守紀的做你的妖僕。”
西門妝一昧的向前,耳邊風聲呼嘯,沈爾的聲音朦朦朧朧,夾着一絲悲傷的味道。
“可是你剛纔說,你喜歡的人是步京承!”少年的語氣忽然加重,爾後轉身,冷目泛着怒意,鎖定西門妝的背影,接着道:“我絕對不相信!”
他纔不信,西門妝喜歡的人是步京承。種種跡象表明,她明明就是喜歡自己的,怎麼會回了一趟古堡,就喜歡步京承呢?說到底,她還是沒弄懂,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西門妝的腳步停住了,她的目光閃爍,平視着前方,卻怎麼也不敢回身。
沈爾的語氣那麼篤定,就好像她真的喜歡的人不是步京承似的。
許久,久到西門妝以爲他不會再說話了,那少年卻又開口道,“那好!既然你喜歡步京承。那麼,小姐,身爲你的妖僕,我想請示你,我能和江雅美交往嗎?”
少年的嗓音被風吹散,卻又在西門妝耳邊聚攏。
他說,我能和江雅美交往嗎?
和江雅美…交往…
西門妝驀然回身,目光望向那公路上獨立的少年,只見風吹起他的衣角,吹亂他的碎髮,他的面上卻是一派認真,好像方纔那個問題,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和西門妝商量似的。
“你說什麼?”許久,少女才輕聲問道,目光縹緲,滿眼都是不敢相信。
“我打算和江雅美交往,不過得先問問你的意見。”他挑眉,眉目清冷的看着西門妝,似是在挑釁一般。他是在刺激她,希望能夠讓西門妝明白,愛一個人是有甜有苦的,不是她對步京承的那種感情。
西門妝心裡一陣難受,眉頭不由蹙起,定定的看着沈爾,有那麼一瞬,她想要上去,抽他一個大耳光。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想抽他而已。
“難受嗎?你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麼?”當他看見西門妝枕在步京承的腿上時,那種難受的勁兒,西門妝是無法想象的。
西門妝咬脣,目光復雜的看着沈爾。卻聽那少年接着道,“小妝,你還不明白嗎?會痛會笑纔是真的愛情。”
“你說得對,我現在是很難受。可就算你說對了,我愛的人真的是你,那我也會試着改變,把這份愛斬斷。”她怎麼會愛上沈爾的,沈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點都不清楚,爲什麼還要愛上他呢?
“你敢!”少年一步上前,兩手攥緊她的手臂,俊臉壓近。氣息迫人,氣勢迫人,西門妝的目光微微一閃,卻是定定的看着他,不肯示弱。
“你怎麼就這麼倔呢?”明明愛了,還不承認,真是…
沈爾蹙眉,恨不得現在就把西門妝那丫頭摁倒在牀上,仔仔細細的告訴她,到底什麼是愛?她要是不肯承認,他就扒了她的衣服,一遍遍的吻她,吻到她承認爲止。
那赤果果的佔有慾將西門妝嚇得後退,要不是沈爾還抓着她的肩膀,指不定就摔地上了。
她從沒見過沈爾這樣的眼神,就好像將她當成了獵物一般,想要吃了她似的。
看見她眼裡的恐懼,沈爾才滿意的一笑,將她拉到懷裡,強硬的口吻道:“不管你愛不愛我,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愛他。過程不重要,手段也不重要,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夠了。
當然,他更喜歡西門妝能夠自己開竅,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如果她就是不肯開竅,那麼,他不介意使用粗暴一點的方法,啓用粗暴一點的戰略,來幫她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西門妝微惱,面對眼前這個無賴耍狠的少年,她只猛的傾身上前,微擡右腿,膝蓋弓起。
還好沈爾閃避得快,不然他的下半身幸福,就這樣完了。
“從來只有我威脅別人,命令別人的份兒,何時輪到你來威脅我了!”西門妝收腳,目光清冷的投在他身上,眼眸深邃,“沈爾,你不是問我覺得你跟江雅美交往怎麼樣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好了,我覺得很好!你們兩個一攻一受,正好合適。”她說着,將沈爾上下一番打量,最終選擇了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西門家的別墅。
“那我真的去找江雅美了!”身後傳來沈爾不甘心的聲音。
西門妝揚手,揮了揮,意思很簡單:慢走不送!
沈爾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原地任夜風拂過,不覺蕭條。他今晚,真的要一夜不歸?僵持了這麼久,要是真的服軟了,那以後他在西門妝面前,還有一點地位嗎?
思慮再三,沈爾還是決定,今晚爲廣大人民羣衆謀福利,代替西門妝去巡視一下九州城。
一夜不歸,西門妝應該會亂想吧!
沈爾快要拿她沒轍了,那丫頭真是軟硬不吃,平日裡看着挺聰明的,怎麼偏偏對感情的事情就這麼遲鈍呢?
西門妝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便默默的走到了陽臺上,目光不由自主的去看那筆直的公路。公路上早就沒了沈爾的身影,看樣子,他是真的去找江雅美了。
——
燈紅酒綠的市中心,少年兩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周遭人聲鼎沸,他卻充耳不聞。緩慢踱步,將人多的地方巡視了一遍,正打算往酒湖邊去看看。
怎知纔剛剛轉身,便撞見一身玫紅衣裙的江雅美。那少女就站在拐角處,目光含笑的看着他,似是有些驚訝。
沈爾也是微驚,沒想到運氣這麼不好,還真給江雅美碰上了。
“學長!”少女向他揮手,而她身邊正好還跟着兩個女同學。顯然,看見沈爾的一剎,她們都驚呆了。
夜遇校草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碰到的。
沈爾收回腳步,正打算轉身離開,卻不料江雅美已經先一步上來,抓住了他的手腕,硬是將他留下了。
“學長這麼巧!你也出來逛街,要不,咱們一道吧!”少女甜美的聲音在沈爾耳邊響起,他微微有些不耐,卻是忍下了。他答應過江雅美,會忍她七天。今天算是最後一天吧!再忍幾個小時好了!
“這就是沈學長,真的好帥啊!”另外兩名女生湊上前來,已經開始摸手機,準備拍照了。
沈爾見了不由蹙眉,未等他開口說什麼,便聽江雅美道:“你們幹嘛呢?不能用手機拍。”她說着,已經張開雙手,擋在了沈爾的身前。
那兩個女生見了不由一愣,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爾後道:“真是小氣!人家沈學長都沒開口,你在那裡多什麼話啊?”說完,還白了江雅美一眼,很是不滿的樣子。
江雅美微微一愣,顯然被她們倆的轉變驚住了。
明明之前請她們吃東西的時候,還說她大方來着,笑眯眯的樣子,多友好呢!
可是現在…算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女人翻臉的速度嗎?簡直堪比IE瀏覽器……
掃了一眼前面握着手機的女生,沈爾的眉頭不由緊蹙,擡手便抓住了江雅美的手,二話不說,便將她拖離了現場。留下兩個女生握着手機目瞪口呆。都說沈學長喜歡的是西門妝,今天看來…難道他們兩人的感情破裂了?
——
夜風徐徐,酒湖邊垂柳微蕩。
沈爾已經鬆開了江雅美的手,兀自走到長椅邊坐下,清冷的目光看向湖面,沒有說話。
少女的裙襬被風扶起,微微盪漾,被她一手壓下。江雅美站在長椅邊,目光微垂,落在少年的側臉上,不由得癡迷。
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沈爾,都那麼俊氣。他俊美的不像是已經超乎了人類的極限,就像西門妝的美一樣。
“謝謝學長!”她終於開口,在他身邊坐下。方纔沈爾完全可以拋下她,自己離開的。可是他沒有,這是不是證明,自己在他心裡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可是沈爾卻道,“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僅此而已!”西門妝以後說不定還需要她的血,他可不想江雅美的血以後變了味道。
他的話像是一盆涼水,直接將少女心裡剛剛冉升的一絲希望澆滅。那晚在西門妝的房間裡的事情,她都還記得。因爲真的很愛沈爾,所以,她保密了。可是從那以後,她看見西門妝就會忍不住想要遠離。
傳言西門家的二千金,身患隱疾。原來所謂的隱疾,就是吸食人血。那麼…她真的是人嗎?
“西門小姐,跟你一樣,不是人類嗎?”少女沉默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她覺得自己既然能夠接受沈爾是妖怪的事實,那麼對西門妝的身份,應該也能接受。
沈爾側目,淡漠的看她一眼,笑道,“這已經七天的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在纏着我,知道嗎?”
“我要是願意爲西門小姐獻血,你還是不願意見我嗎?”她在跟沈爾談條件,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
那少年卻是嗤笑一聲,似是她方纔的話是個笑話一般。
“你要知道,你沒有資格談條件。只要小姐需要你,我隨時都能將你帶到她的身邊。我也不介意一次又一次的消除你的記憶,只不過,你每一次回想起來,只會更難受而已。”他的語氣沒有起伏,堪稱冷漠。
江雅美聽着,心突突的跳,恐懼頓生。
看着沈爾如此對待西門妝,她似是明白了什麼,“學長喜歡西門小姐是嗎?”除了這個理由,她找不到別的理由去解釋沈爾對西門妝不求回報的好了。
少年揚脣,“我不是喜歡她,我是愛她。”他的語氣篤定,似乎認定了西門妝,就不會在改變了一樣。
愛是比喜歡還要深層的感情,沈爾對西門妝是愛,但是江雅美對沈爾卻只是喜歡而已。
她總算明白自己輸在哪裡,她不是輸給西門妝,而是輸給了沈爾。她對沈爾的感情不及沈爾對西門妝那麼深沉。
夜風吹着衣袂而過,少年的俊顏沉浸在忽明忽暗的湖光中,近在咫尺,卻很遙遠。江雅美看着他,許久才嘆了一氣,“那麼西門小姐也喜…嗯、也愛學長嗎?”
沈爾沉眸,“她對感情方面的事情比較遲鈍。”他顯然答非所問,不過江雅美卻聽明白了。至少迄今爲止,西門妝還沒有表態,所以,她還有希望。
“單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學長,其實我們都一樣。”她淺淺的笑,眼裡閃過一抹溫柔,含着憂傷。
wWW▪Tтka n▪c○ 沈爾看着她,淡漠的口吻道:“你現在還小,不懂什麼纔是真的愛情。等你遇到你真正愛的人,就一切都好了。”
江雅美沒有接話,其實不是她不懂,只是她還不明白愛入骨髓的是什麼感覺。沈爾一旦下定了決心,那麼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誰也改變不了了。他說她深愛西門妝,那麼自此以後誰都難以再入他的雙目。
“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小妝就是我的陽光,沒有她我會置身黑暗,所以我不能離開她。”
“學長,你能保證十年後還能一如既往的愛她嗎?”如果時間可以消磨愛情,那麼她也願意等,等到沈爾對西門妝的感情變得淡薄那一天。
可是這一想法很快便被否決了。
“會的,十年也好百年也罷,除非她老去,死去。”沈爾這麼說,是因爲他知道,西門妝根本不會老。而有他在身邊,定然不會讓西門妝受傷。
他的話讓江雅美黯然神傷,這就說明,就算她等一輩子,沈爾也不會放棄西門妝。
兩個人在酒湖邊坐了很久,寂靜的湖邊只有他們兩人。沉默了許久,少年才站起身,兩手插在褲袋裡,垂眸掃了江雅美一眼,道:“我要去山裡走走,你自己回去吧!”他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頭也不回,絲毫沒有猶豫。
今晚,他註定不會回去的。去山裡好好的冷靜一下,再重新振作,繼續追求西門妝。也許追求西門妝,是沈爾這一生最爲堅持的決定,他從未想過放棄,連想都沒有想過。
——
江雅美在街上徘徊了許久,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剛剛步到家門前,便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女音,江雅美先是一驚,爾後慌忙轉身,又從家門口離開了。
……
翌日清晨,西門家的車在明德高校外停下,未等西門妝下車,喧譁的人聲便傳到了她的耳裡。
西門邪打開了車門,目光狐疑的看向校門前擁擠的人羣,不由回眸看了一眼尚且坐在車裡沒動的西門妝,“二姐,今天學校有什麼活動嗎?還是說今天學校來了什麼大人物?”
西門妝擡目,目光穿出車外,看向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她的耳邊依稀響起相機咔嚓咔嚓的聲音,另外,還有閔恩的聲音。
“死亡時間,約莫凌晨兩點。”
一聽到‘死亡時間’四個字,西門妝的眸光不禁一沉,抓着揹包,便從車裡步了下來,爾後也沒來得及去回覆西門邪,便疾步向着人羣走去。
西門邪急忙跟上,西門雪卻是慢悠悠的下車,目光輕蔑的看了那遠去的兩人一眼,提步向人羣中走去。近了,還不忘出聲呵斥,讓別人給她讓道。
西門妝所到之處,人羣自動分成了兩列,看見她那陰沉的表情,大家都是一愣,爾後斂起了面上的好奇驚慌,目光都追隨着她。直到西門妝在警戒線外站定,那雙美目看向不遠處正在驗屍的閔恩。
“又死人了!”西門邪的聲音微惱,眉頭蹙起,不由得看了看一臉嚴肅的西門妝,“二姐…”
西門妝回神,掃了他一眼,轉身撤出了人羣。一會兒閔恩會告訴她案情,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回教室裡等着。
可是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明德高校的學生老是出意外。
“死的人是誰啊?”
就在西門妝打算離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女音。
不過片刻,另有一道女音低低的道:“好像是江雅美啊!”
江雅美!
腳步生生頓住,本打算離開的西門妝驚住了,瞳孔咻地縮緊,竟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會這麼巧吧!怎麼會是江雅美呢?
“江雅美?不是我們年級的級花嗎?”西門邪在一旁嘟囔,看見西門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得問道,“二姐,你也認識那個江雅美吧!聽說她在追你們班裡的沈爾啊!”
江雅美,西門妝當然認識,豈止認識。就在前不久她還飲了她的血,她的血很美味,雖然比起沈爾的血差遠了。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沈爾不是說要去找江雅美嗎?可爲什麼,今天江雅美卻死在了這裡?之前是姚佳,現在又是江雅美。難道所有喜歡沈爾的女生,都命不久矣?
就在她愁悶之際,丁晨和丁香也從人羣中退了出來。
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丁晨便走了過去,“小妝,你看見沈爾了嗎?”
丁晨的聲音傳來,西門妝回眸,不由得蹙了蹙眉頭,看着他走近,方纔道,“你難道又懷疑是他?”上次姚佳的事情,丁晨一直懷疑是沈爾。如果不是蘇寒作證,沈爾就真的洗脫不了嫌疑了。
可是這一次江雅美的死,難道真的和沈爾無關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不明白,爲什麼每次受害的,都是喜歡他的女生?”丁晨蹙眉,嘆了一氣,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喃喃:“難道沈爾是天煞狐星,誰愛他就剋死誰?”
西門妝嘴抽,白了他一眼,提步繼續往教學樓走去,“我們現在什麼都還不知道,不要妄下結論的好。”還是等閔恩驗屍結束,再好好的問問她。另外,現在必須得找到沈爾。
這樣一想,西門妝便摸出了手機,翻到了沈爾的號碼,卻猶豫了。昨晚才鬧僵,今天就給他打電話,一定會被鄙視的。
她在教室門前再次停住,丁晨跟在她身後,不由一愣,不解道,“怎麼了?幹嘛走走停停的!”
“給沈爾去個電話,告訴他江雅美的事情。”西門妝頭也沒回,聲音淡漠,聽不出一絲感情。
丁晨卻是一愣,直到那少女在座位上坐下,他才從褲袋裡摸出了手機,乖乖的撥了沈爾的電話。
可是西門妝見到沈爾,卻是在傍晚的時候。那少年一身風塵的站在校門口,似是在等着西門妝出去。
看見西門妝和丁晨的一剎,少年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卻是向着他們兩人走了過去。
西門妝也看見了他,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先去學校附近的優樂奶茶店,閔恩一會兒就來。”她淡漠的說着,從沈爾身邊步過,連招呼都沒打。
丁晨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一陣打量,最後擡手拍了拍沈爾的肩膀,低聲問道:“你們小兩口又吵架了?”話落,又忍不住補充一句,“難道是因爲江雅美?”
提到江雅美,沈爾的面色不由變了。方纔丁晨打電話已經將江雅美的死訊告訴他了。爲什麼,每次都是這樣?這一次,西門妝一定又誤會了,一定以爲江雅美的事情,與他有關。
莫名的,沈爾的心裡一陣煩躁,想來沉穩的他,也急了。
跟上西門妝的腳步,走進了優樂奶茶店,西門妝已經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爾和丁晨過去,在她對面落座。那少女卻是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有些不耐了。
“昨晚我的確見過江雅美!”清晰的男音傳來,西門妝微蹙的眉頭展開,緩緩擡眸。
對上沈爾的雙眼,西門妝又皺起了眉頭。那少年的眼裡一片清明,沒有一絲雜質。
沈爾亦是看着她,脣角不覺上揚,接着道:“不過昨晚我們只是在酒湖邊坐着閒聊了一會兒,我就提前離開了。”
“你怎麼總是提前離開?”丁晨插嘴,畢竟上一次姚佳的死。如果沈爾沒有提前離開,也許姚佳也不會出事。可是又不能全怪沈爾,畢竟,這種事情誰能料到呢?
“離開以後,你去了哪兒?”西門妝問道,目光平靜的看着沈爾,面色陰沉。
沈爾垂下了眼簾,喃喃,“山裡。”他去了山裡,迴歸自然,讓自己瘋狂的奔跑,發泄。這些日子他實在太憋屈了,因爲西門妝,沈爾一直都在忍耐着。他的*,他的感情,還有他對她的期待。
追逐了這麼久,可是西門妝還是雷打不動似的。
“山裡?”丁晨嘴抽,擡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晚上去山裡,和別的妖怪幽會不成?”
他的話落,兩道刺骨的視線同時落在他的身上,一左一右,像是針扎一般。
丁晨面上的笑剎那僵住了,尷尬的看了看沈爾,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西門妝,訕訕的閉上了嘴。坐在兩人中間,頓時像是如坐鍼氈一般,難受。
就在氣氛開始僵硬的時候,一抹淺藍色的倩影從奶茶店門進來,向着西門妝他們的方向,打破了那僵硬的氣氛。
來人正是閔恩,她手裡還拿着報告,徑直走到西門妝身邊,落座。
“不好意思,剛纔有點事耽擱了。”閔恩落了座,脣角上揚,弧度恰好,笑得格外大方,“怎麼丁晨也對江雅美的死感興趣?”眉目顧盼,掃了一眼對面的兩個少年,最終停留在丁晨的身上。
丁晨訕訕的笑,眉目壓低,“我師姐的案子還沒了結,所以來看看和江雅美的案子有沒有什麼相似之處。”他眼中閃過一縷悲光,卻似一瞬泯滅。再次擡眸,眼裡笑意凜然,一臉正經。
“說說吧!江雅美的案子。”西門妝抿了一口奶茶,目光轉向閔恩,催促她開始。
閔恩這纔將手裡的報告遞到她手裡,“這是驗屍報告,江雅美是被淹死的。而且,極有可能,案發地點就在酒湖邊。”她的話一出,西門妝便不由得一愣,目光微擡,看向對面的沈爾。
那少年微蹙着眉頭,顯然也是有些驚訝。
“屍體是誰發現的?”西門妝接過她手裡的報告,仔細看了看,便遞給了沈爾。她的動作太過自然,叫沈爾微微一愣。似乎潛意識裡,西門妝已經習慣性的將事情跟他分擔了一樣。
“這個,據說是清晨打掃學校的清潔大叔發現的。約莫凌晨五點多的樣子,不過經過驗屍後得出的結論,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凌晨一點五十到兩點十分之間。”
“你說案發地點應該是酒湖邊,有什麼證據?”沈爾將報告通看了一遍,然後遞給了丁晨。
閔恩含笑,搖頭,“個人猜測而已!”她說着頓了頓,攪拌着奶茶,接着道:“江雅美的身上黏着一些藻類植物,我仔細觀察過了。那是酒湖裡特有的一種水草,只長在寬廣的水域。咱們九州城最寬廣的水域就是第一人工湖酒湖了。”
“昨晚你不是去過酒湖嗎?你是看着江雅美離開的嗎?”西門妝的目光移到沈爾身上,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少年搖頭,“不是,我先離開,讓她自己回家。”
“嘖嘖嘖,你還算是男人?怎麼能拋下女生自己先離開呢?”丁晨一臉哀怨的看着他,不由得想起姚佳。
沈爾沉默,他不在乎丁晨的看法,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在乎的只是西門妝的看法,擔心她會亂想。
“那麼,昨晚沈爾離開後,江雅美一定還見過其他人。”西門妝沉聲道,低頭喝了一口奶茶,“這次的殺人手法與上一次姚佳一案完全沒有共同點,是不是說明,作案的是兩個人?”再次擡眸,那雙美目如明珠生暈,流光暗涌。
“殺死姚佳的,很顯然是個變態;可是殺死江雅美的,應該是個正常人。”閔恩篤定的道,目光堅定,面容十分嚴肅。
話剛落,她又不禁看了對面的丁晨一眼。果然,那少年的面上一片陰沉,方纔那一絲喜色也湮滅消失了。果然,不該在他面前提起姚佳的死,因爲姚佳的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不僅是丁晨,就連西門妝也覺得,那個兇手殘忍又變態。
“天色已經不早了,這件案子警方會處理的。不過可惜了,江雅美一個年級十六歲的少女,就這麼沒了。聽說她還是他們家裡的獨生女!”閔恩將報告重新整理了一下,爾後站起身,似是打算離開了。
西門妝看她起身,也跟着站起身來,“那麼,江雅美的屍體,她的家人來認領了嗎?”
“小妝你彆着急,警方有任何消息我都會告訴你的。”閔恩一笑,落落大方。
西門妝點頭,這才放她離開。
等到那少女走出了奶茶店的大門,丁晨才問道:“這個閔恩倒是對小妝很好啊!你們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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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朋友嗎?”西門妝下意識的看向沈爾,似是在問他。
少年一愣,爾後脣角揚起一抹深邃的笑,搖頭,“和蘇寒她們比起來,不算吧!”他知道,西門妝的朋友很少,能走進西門妝心裡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怪異?”丁晨的目光在西門妝和沈爾身上來回遊移,最後嘆了一氣,站起身,“算了,天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他說着,便轉身,還不忘道:“記得付錢啊!你們兩個。”
看着丁晨走出奶茶店的門,西門妝才提步,對沈爾道:“走吧!”兩個人結伴同行,在回去的路上卻是一句話沒說。
——
晚上十點的樣子,一抹倩影從西門家的別墅躥出。沈爾一身深色的西服,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前。看着那倩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纔跟了出去。
西門妝出去巡夜,可是沒有叫他。這就證明,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完。
最近他也不敢再惹西門妝了,總擔心把她惹惱之後,她真的狠下心,解除他們之間契約,趕他走。
所以沈爾一路悄悄的跟着,與前方的西門妝保持白米左右的距離。
兩道身影在郊外的林間穿梭,就在即將踏進市中心的範圍時,西門妝停住了。就在一片貧困區外,西門妝停住了。
沈爾急忙止步,閃身躲在轉角處,正好避開了那少女回看的目光。
身後跟着一個人,西門妝早就發現了。不過,她知道那人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默默地跟這麼久,不出來跟她打招呼。
忽而,她提步,身影一閃,如一陣風似的刮進了一條小巷子。
巷子裡黑漆漆的,沈爾在拐角處等了半晌,才閃身過去,可是等他感到巷子口,卻已經沒看見西門妝的人影了。
“你跟着我做什麼?”一道清冷的女音自他身後傳來。
沈爾回眸,正好對上少女清冷的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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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章首訂:愛我不如久伴我2015—02—1806:56:00安卓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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