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堂總部一樓的大廳裡,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濃濃的血腥味,一時之間卻散不去。天已經破曉,外面已經大亮,街道上已經有了穿梭的車輛,和早起的行人。人們平靜開心的路過火堂的這座大樓,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裡曾經發生過慘烈的拼殺。
以前小青幫的實力確實是三幫之首,而且年代久遠,多多少少都和西貢半島上的各區警署有着聯繫,所以這次重金砸下,沙田區負責火堂區域的警官立刻答應全力配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火堂在區域內飛揚撥戶,倒行逆施,從不把他們這些小警察看在眼裡,而且毒蛇犯下數樁大案,雖然沒有抓到實質性證據,但是誰都知道是這個色狂乾的。就這一點上,他們已經遭到上級嚴厲的喝斥,所以火堂沒給自己留住,也算走到頭了。
沙田的洪興堂口果然遭到大規模攻擊,損失慘重,當他們醒過勁兒來,火堂地盤早已經易主,而文風這邊,已經安排了兩千人,防備在與洪興接壤的地帶,天鷹也無可奈何了。畢竟他從別處調人,那是不可能的。
文風給仁義堂九妹先打了電話,表示感謝,然後給負責大埔區的羅嘉打去電話,讓他調集兩千人來支援曾家強,和阿輝。羅嘉聽說拿下了火堂,心情大爲振奮,而內心裡對文風的佩服更是一時無兩,掛斷電話,他就立刻去安排了。自從攻下和順幫後,青幫,現在的天地盟,在西貢半島聲勢大起,幫衆人數已經激增到一萬多人,現在又已經拿下整個半島,雖然實力上還遠遠不能和洪興及仁義堂相提並論,但也不容小視,誰想輕易來犯,若不是數倍與天地盟的人數,便休想攻半步。
洪興確實有這個實力,但是它可不想爲了一個區區的西貢半島,而丟掉香港核心腹地的繁華區域。更何況,貿然來攻,後面的仁義堂必定趁機大舉進攻,他們可不想腹背受敵。文風也正是算準了這點,才果斷決定進攻火堂的。不過,與洪興的一戰是絕對避免不了的,即使洪興不來,時機成熟之後,天地盟也不甘蟄伏的。而此時的天地盟,赫然已經香港第三大幫派!
一樓大廳裡,周遭站着數十個提刀的紋身青年,忙了一夜,但此時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疲憊,面色依舊肅然,而眼睛裡卻洋溢裡振奮的神采。大廳中央此刻正顫顫微微地站立着十來個人,有一個很特別,西裝革履,面容白淨,微胖,戴着眼睛,一副公司職員摸樣,其他的都是服裝各異,髮式不一,但有一點相同,他們的胳膊上都紋着身。這些人扎着腦袋,身子輕顫着,不敢發出聲息來。此時,大廳裡很靜,但這種寧靜卻讓人覺得發慌,當然發慌的只是場中的這十來個人。
“風哥,這就是青幫沒死的小頭目們,那個穿西裝的,是管錢的!”太子站在文風身後,輕聲說道。
文風站在這十來個人的前面,正掃視着,聞言便點了點頭,輕輕問道:“他們有人知道毒蛇的下落嗎?”
“都說不知道,昨晚就沒看到他,我看樣子不像說謊,我想,毒蛇是不是在咱們進攻的時候跑掉了?”太子聲音裡掩飾不住失望的意味。
文風搖搖頭,回道:“應該不會的,他們一開始並沒有處於劣勢,像毒蛇這樣的一幫老大,必定不會只叫一個副堂主出來,而他自己卻縮在裡面的。還有,這些人不是說昨晚沒見他嗎。”
“恩,不過,這可奇怪了,火堂都完了,他一個大堂主,卻不見蹤影,這是怎麼回事?”太子的語氣略有些着急。
文風明白,太子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雖然火堂已亡,但留下毒蛇這樣一個陰毒的對手,始終是一個後患,說不定哪天就會跳出來,給你一刀。但文風的心裡依然鎮定,因爲他堅信一點,毒蛇是絕對不會消失的,應該是另有隱情。他輕輕又掃了一遍,眼前的十來個人,最後目光定在那個財務上,只見那人身子顫抖,比別人更爲恐慌。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文弱的普通人。文風的目光來回看了幾遍,然後他輕聲回太子說道:“太子,你先別急,我再問一遍,我想偌大的火堂,總不至於連一個人都不知道他們堂主的行蹤吧。或許,剛纔問的時候,是漏掉了什麼。”
文風說完,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定在一個人的身上,那青年頭目,隱隱地覺得有人盯着他看,微微擡頭一看,嚇得一激靈,又趕緊低下頭去。文風見狀,卻微微笑了,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那人的肩膀一下,那人身子一軟,差點癱下,“別怕,只要你好好回答問題,我們不會殺你的!”一聲淡淡的聲音響起在了他耳邊。
“擡起頭來!”文風放下手,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不敢不擡,顫顫地擡起頭來,看着文風,眼神裡充滿懼怕,顫音問道:“大,大,大哥,您,您要,問,問什麼?”
“哦,凌晨我們剛到的時候,我好象看到郝飛對你吩咐了幾句什麼,然後,你就跑回大樓裡了。說說吧,他去叫你做什麼?”文風淡淡地問道。
“郝堂主,他,他叫我去給天鷹大哥打電話,求他來儘快支援我們。”那人回答地很快,像是怕文風突然惱怒似的。
“是嗎?就這一件事情??”文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那目光裡含帶着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是的。”那人躲開文風的目光,低下頭說道。
“太子!”文風沒有理他,而是回過頭去,喊了一聲,手同時指了指太子手裡的尖刀。
太子會意,扔了過去,文風接住,回身衝了那人的大腿,就是狠狠一刀。“啊!”那人正低着頭,突然看到一把帶着鋒芒的利刃,快速地插進了自己的大腿,鮮血立時迸發出來。一種巨大的痛楚頓時衝擊了他的身心,他發出劇烈的大吼,身子掙扎起來。
旁邊火堂的人都嚇得身子連顫,那西裝革履的財務,更是牙關打顫。文風倏地把刀撥出,那人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文風欺近他,再次問道:“還有沒有別的事情?你還是儘快說出來,我的耐性可是很有限的。”
“大,大,大哥,我,我說!”那人駭懼連連,顫聲說着。
“好,說吧!!”文風站起身子,手裡的尖刀上還滴答着血珠。
那人看看那一滴滴落下的血珠,眼神更是驚恐,趕緊回道:“郝堂主,還叫我給堂主打電話,但是堂主的手機一直是關着的,怎麼打也打不通,我們派出人去,各處尋找,也沒找到,包括堂主的幾個情人那裡,都沒有。”
“奧?”文風聽完,眸子輕眯,打量着他,過了一會兒,文風又輕輕掃視着其他人,別人表情都沒異常,低頭不語,儘管害怕,但都很正常。只有那個財務先生,在文風注視他時,雙腿猛地一顫,眼鏡也輕輕抖動一下,儘管他趕緊掩飾了過去,但文風依然敏銳地觀察到了。
當下,文風微微一笑,腳步輕移,走到了他身邊,沒有,只是靜靜地站着,打量起來。那財務先生低頭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而一直沒說話。心裡的又怕又慌,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擡起了頭,慌亂地說道:“這位老大,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堂主在哪裡。”
“奧?”文風聞言,輕輕笑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問這些,對了,聽你口音好象是內地人?”
“是,老大,我是內地人,人。剛纔我,我聽見你問別人了,所,所以...”財務先生結結巴巴地回着。
“你叫什麼?哪裡人?”文風顯然沒想到在火堂會遇到一個內地同胞,心下也不由好奇起來。
“我,我叫江博,是河北D市人。”財務先生年紀在四十左右,中等個子,五官端正,長相很憨實。
“呵呵!”文風聞言不由地笑了,他回頭看看太子,說道:“想不到在這裡可以碰到一個老鄉,有意思,有意思!”太子陪着笑了笑,便看向那財務先生,眼睛裡也透露出了好奇。
文風回過頭來,再次問道:“你怎麼到了香港,又怎麼會到一個幫會掌管財務?”
“我從北京大學財經系,畢業後,在內地幾個大公司打工,但都不得意,便下了海,結果賠光了所有的錢,還欠下鉅額債務。沒辦法,我想到香港這邊闖一闖,後來應聘了幾家公司,都嫌我年紀大,不錄用。後來經人介紹,我便來到了沙田。本來我已經這是一家公司的,可是進來之後,才發現,是個黑幫,但是後悔已經晚了,他們威脅我,若是逃走,就殺掉我,還有我內地的妻兒,沒辦法,我只好作下去了,這一做,就是六七年。”江博見文風面帶笑容,而且又說同是河北老鄉,他的心情也稍稍定了下來,說着說着,就不由地投入了。
文風仔細地聽着,嘴角的笑意更盛,心裡暗暗地想道:“北京大學財經系,還在這裡幹了六七年,有意思,看來他已經算是這個幫會的核心了,能幹這麼久,想必已經得到了毒蛇的信任,那麼.......”
文風笑盈盈地盯着江博,目光柔和,但似乎能看透人的心底。江博回望着,剛纔平定的心情,又不禁恐慌起來,尤其是他看到了文風手裡帶血的尖刀,那刀刃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像一個猛獸的嘴,正在向他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