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華被送進了事先安排好的廢棄拘留所,這裡原先是北區派出所的羈押犯人的地方,因爲城市改造,派出所搬遷到了新的地方,這裡就荒廢了,不過據說明年會在這裡建造一個衛生中心,所以暫時沒有全部拆除。
圍捕黎華的計劃確定後,曹震就和這裡的門衛打好了招呼,是個已經退休的警員,警察和警察之間有着不用言說的情分在,只要不是犯法,大家都會幫。
這位老警員還特地將用來關押黎華的那間牢房打掃了一下。
沉重的鐵門開在寬面的正中間,因爲是比較老式的拘留所,格局和現在不太一樣,門的上中方有裝有4根鐵條的視口,門的下方也有一個開口,是用來送飯的,其他則全是鐵皮,並敲死了螺帽,門上的鎖爲了這次計劃,也重新換了一把。
裡頭是大約十五平方米,兩邊靠牆是用高水泥墩起,上面用衫木條豎向鋪設的牀板,第一次進拘留所的人都會驚歎,牢房裡竟然會有這麼大的牀,此事上面被簡單鋪了一張乾淨的被褥,昏迷的黎華被一干刑警輕手輕腳的擡了上去,大概是怕他會凍着,有個小警員特地脫下身下的外套蓋他身上。
牀在靠門的那裡有個寬2米的空間,放置了一個蹲便器一隻水池,廢棄許久的關係,上頭積了一層污垢,有黃、有黑、也有綠,格外噁心,好在沒什麼味道,否則皛皛一定會吐個稀里嘩啦的。
安置好黎華後,曹震問道,“他什麼時候會醒?”
“應該很快,十來分鐘吧。”她劈的那記手刀,用了九成的力氣,若是普通人恐怕會直接昏死過去,但黎華是FBI探員,又是當過軍人的,體能和身體素質並非一般人可比,昏迷個半小時是極限了。
“這裡的電只夠開燈的,拿來的暖氣扇功率有點大,不能用,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去買碗熱湯來。”
拘留所荒廢多時,窗戶都是漏風的,白天還好,一到晚上便是陰風陣陣,穿堂風尤其厲害,曹震擔心她這個孕婦受凍着涼,她要是病了,整個刑警大隊準會被某人攪得天翻地覆。
“我不冷!”她身上穿着羊絨大衣,是出門前,康熙硬要帶上的,先前覺得沒什麼必要,雖然已入秋,早晚溫差大,但她體質好,這種天氣一點不覺冷,現在看來,康熙是未雨綢繆的先知,這時候有件大衣保暖,比什麼都強。
“那總要吃飯吧,這都天黑了,我讓人出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你想吃什麼,趕緊說,一會兒給你一起帶回來。”
皛皛瞄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黎華,等他醒了,爲了說服他別衝動,肯定會花費不少時,說不定會折騰到明天早上,趁現在,多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對她好,對孩子也好。
“酸湯肥牛!”她現在特想吃又酸又辣的東西。
“就一個?”
“酸辣土豆絲,糖醋排骨!”
“還有嗎?”
三個菜對她是足夠了,但吃飯的不止她一個,她看向康熙,“你想吃什麼?”
“沒胃口!”
他還沉浸在武力值爆弱的傷感中。
皛皛回頭對曹震道,“給他弄碗蝦仁餛飩和炸豬排。”
“好嘞!”曹震跟跑堂的夥計似的,麻溜的跑了出去。
“康熙……”皛皛扯扯他,“你幹嘛一臉的不高興。”
“問你!”他頂着一張鬱卒的臉看着她。
“我?”
她怎麼不記得有惹到他?
康熙就知道她記不得了,嘆氣道,“算了,以後再跟你算賬!”他看向黎華,“這傢伙醒來發現自己在牢房裡,會不會很生氣?”
“會吧!”是誰都會氣得,莫名其妙被打暈了不算,還被關進了牢房,放在誰身上都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你趕緊離他遠點!”
他們現在就在牢房裡,萬一他突然醒了,出手攻擊怎麼辦?這裡的格局比先前的屋子還小,真要打起來,怕是有些施展不開。
“不怕,沒事的。”
皛皛找了張椅子搬進來,擦了擦上頭的灰塵,很安逸的坐了下來。
康熙驚道,“你打算在牢房裡直接跟他談?”
“是啊!”既然要談話,當然要面對面的談,這樣纔有誠意,原本她是打算在老放外頭隔着柵欄和黎華談話的,但是牢房的構造比較古老,用的是大鐵門,也就開了一個監視口和送飯口,監視口開得比較高,她的身高得踮起腳來才能看到裡頭,送飯口又太低,根本沒法好好說話,只能在裡頭說了。
“不行,太危險了,誰知道他發起瘋來會不會傷着你。”
“他戴着手銬,不會有問題的。”能做的安全措施已經都做了,剩下就是談話,沒有什麼危險可言。
“他手不能用,還有腳!”他剛纔可是見識過黎華一腳踹在曹震的肚子上後,曹震是個什麼模樣,臉都青了啊,而她也說過,這傢伙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說不定會黑化,對於一個和瘋子差不多的人而,根本不會去思考踹人的時候要用多少力道。
“好啦,好啦,你別瞎擔心了,他要是真想動手,外頭還有曹震和一羣刑警,馬上就能衝進來制服他,他碰不到我的!”
康熙卻沒法靜下心來聽她說話,環顧四周,準備找根棍子之類的東西拿在手裡。
“你先坐下,別瞎轉悠了,
先坐下,別瞎轉悠了,都說了不會有事的。”
“有準備總比沒準備好!”他脾氣倔起來就是頭頑牛。
這牢房年久失修,地上有不少掉下來的木材,但都腐朽得沒什麼用了,拿起來揮兩下就會斷掉。
“這破地方,竟然連根鋼筋的棍子都沒有!”
“你要鋼筋幹嘛?”曹震拿着買回來的飯菜走了進來,見沒地方放,讓人搬了個小木桌進來,“來,你們要的晚飯,趁熱吃!”
康熙哪有什麼心情吃飯,繼續找他的救命武器。
曹震又叫喚了一聲,“康熙,你找什麼呢,趕緊過來吃飯!”
康熙壓根就不行搭理他。
曹震看向皛皛,“他有怎麼了?”
“他怕黎華醒了會傷着我!”皛皛打開飯盒,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塞進嘴裡,“讓他去,他就喜歡瞎操心,對了,外頭的安全情況查過沒有?”
“查過了!除了我們沒其他人。”
“好!”
黎華的身份在沒有破案前都是個秘密,絕不可以泄露。
“真打算在牢房裡和他談?”
“不然呢?關了門,我要怎麼和他談!”
“康熙擔心的沒錯,這傢伙很厲害,誰知道一旦發起狠來會是什麼德行,這樣吧,我也在裡頭待着。”
皛皛點頭,“也好!你在的話,康熙會少擔點心。”說完,她朝康熙喊了一聲,“你聽到了,曹震也會待在裡頭。”
康熙當然聽到了,立刻從一堆廢棄的木材上頭跑了回來,盯着曹震問,“你帶槍了嗎?”
曹震搖頭,這又不是出任務,他怎麼可能配槍,不過腰上有根電棍。
康熙也注意到了他腰上的電棍,立刻伸手去奪。
“這是警用的,你不能隨便拿!”
“你拿着我不放心!”
“你不會用!”
“我演過警察!”別說電棍了,手槍他也玩過。
曹震一臉無奈看向皛皛。
皛皛回以一個愛莫能助,這時候和康熙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唔……”
板牀上的黎華開始甦醒了,他摸着後勁,那裡疼得厲害,像有人用西瓜刀砍了一下似的。
皛皛聽到了動靜,放下手裡的筷子,“他好像醒了?”
曹震聽聞,立刻讓外頭的人將大鐵門鎖上。
門呯的一聲關上後,黎華睜開了眼睛,甩了甩腦袋,視線還沒能從昏迷的狀態中恢復,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前面有三個人影。
“誰?”他問。
“我!”皛皛回道。
“端木?”
黎華虎目一睜,怒意瞬間在黑眸裡燒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清醒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被銬住了,不止如此,他還被關進了牢房,還是那麼破舊的牢房。
“抱歉,讓你受罪了,但我有我的不得已。”
“這就是你們中國警察的待客之道!”
“這和中國警察沒有關係,是我的要求。”
他更不滿了,從牀上坐了起來,由於雙手被反間在身後,他的行動有點遲緩。
黎華一有動作,曹震和康熙就生怕他會對皛皛不利,兩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黎華,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嗎?”
聽聞,黎華僵了僵,眼神犀利的射向皛皛,“你果然知道了!”
“不能算知道,只是我的分析,你想不想聽?”
黎華顯得很遲疑,坐在牀板上久久不動,他在腦海裡坐着思想鬥爭,豆大的汗從他額頭滴落,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顫抖的問道,“她是不是還活着?”
皛皛彷彿知道他會這麼問似的,不給他任何退縮的機會,說道:“這個問題,其實你應該比我清楚,七年的時光,一個柔弱的女孩在沒有任何人保護的前提下,生的機率有多少?”
“不!”他不肯承認,“她也可能逃出去了?”
“若是她逃了,怎麼會不聯繫你?”
“或許……”太多的或許卡在他的喉嚨裡,他卻找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皛皛沒有給他再次欺騙的機會,“以下要說的,是我作爲犯罪心理專家分析出的結果,你可以選擇不信,但我希望你知道,與其不切實際的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裡,不如痛快點接受事實,雖然會很痛,會生不如死,但你還活着,也是唯一一個能將傷害她的人送去法庭接受審判的人。”
“審判?”他搖頭,大笑了一聲,“不,絕不,傷害她的人必須由我來制裁!”
“你雖然也是執法者,但沒有這個權限!”
“這和我無關!”
他的情緒激動在皛皛的意料範圍內,他現在就是一顆充滿了氫氣的氣球,只要一個燃點,就會爆炸,他看向皛皛,赤紅着雙眼問道,“是不是張顯,是不是!”
“是!”
“他殺了她……”問的時候,他語氣裡仍透露了一絲期盼。
皛皛冷酷無情的澆滅了他的期盼,“張顯是怎樣的人,你比我清楚。”
他背脊頓時生出一股刺骨的冷意。
“除了張顯,還有一個人也是傷害你妹妹的罪魁禍首。
“誰!”他咬牙切齒的吼道。
“畫兒!”
他以爲自己聽錯了,整個人都僵住了。
皛皛嘆氣,開始訴說她分析的結果,和那晚在旅店與康熙說的一樣。
說的時候,黎華沒有任何動靜,一開始是不敢相信,接着是不願相信,再然後……他的眼睛已紅成了一片血海。
皛皛說得很精簡,但字字戳中要點。
說完後,黎華依然沒有動靜,那雙眼卻是像滲透了血一般,彷彿一眨眼就會有血淚出來。
皛皛知道他需要消化,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刺激他。
她也示意曹震和康熙不要亂來,現在激怒他,只會成倍增加他的負面情緒。
爲了轉移目光,她看向四周,發現一面牆上掛着一個很大的牌匾,上頭寫着拘留所規則,字跡還很清晰。
這倒是個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
當皛皛看到第四條規則——不準將危險品和違禁物品帶入所內,心裡不由吐槽了一句,進來都是要脫光了褲子檢查的,還能帶進物品,可真不是一般的天才了!
“啊!!!!”
漫長的等待後,黎華終於爆發了,他像頭憤怒的野獸,將所有的情緒宣泄了出來,在這樣的壓力下,告訴他一切的人成爲了攻擊的對象。
假的!
全都是假的!
“皛皛!”康熙擋在她前頭,手裡那根搶來電棍隨時都會往黎華的身上戳去。
黎華雖然反着手,但沒有阻礙到他的行動,瞬間就逼近了皛皛。
皛皛突然將康熙推開,與他面對面,厲聲道,“你知道我父母死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黎華愣了愣。
“殺人,恨不得能將兇手碎屍萬段,食其肉,寢其皮,又或是將他折磨到死……我遠比能想到更多的方法來對付兇手。”
“你差點殺了他!”
她父母的死,和她後來差點將兇手打死的事,整個FBI都知道。
“沒錯,我就和現在的你一樣瘋狂!”
“既然你可以,爲什麼我不可以!”
“因爲不一樣,我要殺的人,他只是一個人,而害死你妹妹的何止是張顯和畫兒,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只要OK俱樂部存在一天,這樣的事情就不會沒有。
他吼叫,“我沒有你這麼偉大!”
“這不是偉大!”皛皛同樣吼了回去,“這是你的職責,也是應盡的本分,只殺了張顯,你就能無愧於心了,瘋一樣的自取滅亡就是對她的交代了?”
這根本就是最愚蠢的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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