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環顧四周,保鏢已經都沒有了,甲板上呈警戒隊形站立着一羣戴着頭套的武裝分子,奧卡看了看夾板邊緣的血跡,知道剩下的三個保鏢已經被處決了。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對面的人從桌子上拿起一瓶紅酒朝他晃了晃,奧拉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珍藏許久捨不得喝的。
“信宜,你到底想怎麼樣?”奧拉已經沒有退路,他千想萬想,都不會想到信宜竟然就是襲擊者。
“沒想到吧?”信宜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臉得意的表情:“我想怎麼樣?我想和你談談……”
“談談?!信宜,似乎您這架勢,並不只是想找我談談這麼簡單。”奧拉畢竟是黑道上的一個人物,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此時鎮定應對還或許能有一條活路。
“沒辦法呀,現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我就算給你發請柬,你也不會露面嘛不是?”信宜一手舉着酒杯,一手攤開,故作無奈狀。
“哼哼……”奧拉不置可否,冷笑了一下。
“嗯……奧拉,果然有品位,這酒非常不錯。”雖然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但信宜並不客氣,喝了一口奧拉的珍藏,讚不絕口。
“怎麼,一起來一杯?喔對不起,忘記了你還被拷着……”信宜故作姿態,朝一個手下揮了揮手,有人上前,給奧拉打開了手銬,奧拉揉了揉被手銬拷疼的手,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個酒杯,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剛纔遇襲的緊張和焦躁讓他口乾舌燥,半個高腳杯的酒頃刻間就倒進了喉嚨中。
“紅酒要品,奧拉,上岸那麼久,怎麼還是一副海盜做派?”信宜諷刺道,輕輕的搖着酒杯,看着紅酒在酒杯內壁上旋轉着。
“我的酒,我愛怎麼喝就怎麼喝。”奧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杯酒下肚,情緒平復了不少,奧拉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沒好氣的來了一句:“信宜,說吧,想和我談什麼?”
“地盤。”信宜嘴裡迸出兩個字,在奧拉的耳朵裡,聽到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
“誰的地盤?”奧拉故作不知:“這個島嗎?我早就不要它了,信宜大哥您要是有興趣,不妨就拿走。”
“這個破島我要來幹什麼?開發搞旅遊?”信宜冷笑了一下:“我想你很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地盤。”
“信宜大哥不會看上我那個窮山僻壤了吧?我就那麼一小塊棲身之所,信宜大哥拿走了我住哪兒?恐怕龍老大那邊,誰都沒法交代啊。”奧拉索性將了信宜一軍。
信宜看到奧拉搬出了龍坤,心裡冷笑着,看來這個奧拉裝傻的功夫還是一流的。
“洛蘇比留下這麼大的地盤,我想你也是垂涎三尺的吧。”信宜給他一點提示。
“垂涎三尺倒是有,可惜沒有那麼大胃口,青龍幫又不是什麼大幫派,也就是守着一畝三分地混個溫飽。”奧拉乾脆就裝傻到底。
“是呀,胃口不大,但是還是有,要不怎麼和百順幫眉來眼去呢,龍老大聽了,覺得不管管大家以後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了。”信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搬出了龍坤說事。
這句話對奧拉的威懾力還是不小的,聽信宜這麼一說,奧拉愣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顯了吧,難道要我說透麼?”信宜得意的往椅子上一靠。
“你這是龍老大的意思?”奧拉不相信的追問了一句。
“應該是吧。”信宜裂開嘴笑了,臉上的刀疤被笑容牽扯,更顯得面目猙獰。
“要是龍老大的意思,怎麼會這麼大動干戈?”奧拉還是不相信,若是龍坤出面,只要派人說一句話,誰又敢輕舉妄動?
“龍老大做事不需要和誰交代吧?”信宜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把話題扯到一邊:“我們還是來談談地盤的問題。”
奧拉不確定這是不是龍坤授意信宜這麼幹的,但他此時也只能借坡下驢,只要信宜願意談,那麼自己就有活命的機會,於是開口說道:“你說的是哪個地盤?”
“百順幫的地盤還有……”信宜慢條斯理的開口,眼睛看着奧拉的表情,緩緩的說出後半句:“普林港。”
奧拉笑了,雖然搞不清楚是不是龍坤這麼做,但是現在很明顯,信宜是想重新洗牌。
“你想怎麼做?”既然信宜開口說得這麼直白,也就是說青龍幫還有利用價值,奧拉的心是結實的放回了肚子裡。
“百順幫佔據了t國和m國接壤交通最便利的地方,普林港是出海口,每年通過這裡走的各類貨,奧拉你非常清楚,那意味着什麼?錢,大把大把的錢!”信宜此時倒不着急了,和奧拉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
“你別忘了,普林港現在在洛奧納手裡,雖然他是一個白癡,但現在手頭還有不少軍隊。”奧拉提醒道。
“嗯哼,所以我想找你談談……”信宜對奧拉的提醒表示明白:“洛奧納是合法繼承人,如果他沒有了……”
如果洛奧納死了,那按親疏遠近,很明顯就該輪到青龍幫上位了,信宜點透了這一點,讓奧拉不免有些興奮,但很快,一股吹過的海風就讓奧拉冷靜了下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信宜的目的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那……信宜大哥,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唯一保命的辦法只有放低姿態,奧拉口氣也緩和了許多。
信宜對奧拉的態度很滿意,奧拉恭順的態度讓信宜心中那種虛榮感油然而生,但嘴上還諷刺道:“奧拉,如果你早點用這個態度,我們又何苦鬧得天翻地覆?”
“剛纔信宜大哥說了,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刻,誰又能信任誰?”奧拉按捺內心的衝動,好漢不吃眼前虧,如今四周都是信宜的人,自己已經插翅難飛:“我倒想聽聽,信宜大哥你有什麼計劃。”
“你不覺得要對市場重新洗牌麼?”信宜微微笑着,至少在目前,他對自己走的這一步妙棋還是頗爲得意的。
“願聞其詳。”
“你和百順幫在做聯盟,不過我想你應該最清楚百順幫想的是什麼,事成之後,百順幫的地盤你拿走一半,剩下的,嗯?我想你該懂的。”
奧拉聳了聳肩,表示不明白。
“裝傻!”信宜心裡狠狠罵了一句,但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給自己和奧拉添上了酒,靠着椅背眼睛眺望着遠處的人魚島:“難道你還真對這個破島念念不忘?”
奧拉也沒有說話,場面冷了下來,雙方沉默了近十分鐘,只聽到海浪拍打在船舷上的嘩嘩聲和海風吹過的嗚嗚聲。
被擊傷的遊艇在慢慢進水,現在遊艇的船頭已經慢慢沉下去,遊艇上的人們已經可以感覺到船尾微微上翹,而信宜和奧拉所坐的位置,正好信宜的地勢比較高,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即視感。
信宜對一個人打了一個響指,那人去檢查了一下,回來對信宜耳語了幾句,信宜微微一笑,對奧拉說道:“我們時間不多了,大約……”信宜擡手看了看手錶:“大約我們還有半個多小時,這艘船就會沉入海底,你是打算和我談到那個時候麼?”
“我想知道,信宜大哥殺了我那麼多人,又要我做那麼多事,爲什麼我只能得到百順幫一半的地盤?”奧拉慢吞吞的開口,聽到船要沉了,他反倒冷靜了下來,這時候信宜應該比自己更着急。
“因爲你沒有選擇。”信宜說完,哈哈大笑:“我大可把你扔進海里,或者把你綁在你的船上,奧拉,這個世界上,你不做的事情,我大可以找別人去做。”
“如果我提出,我用百順幫的地盤來換普林港,我想信宜大哥也是不會同意的吧?”奧拉沒有理會信宜的狂妄,既然是談,那麼就要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你很聰明。”信宜諷刺道。
“那麼……信宜大哥,我想就算普林港在你手裡,你也無法管理,倒不如我做你的代理人……”奧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聽起來不錯,可是你怎麼保證能老實做我的代理人?”信宜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從口袋裡給自己掏了一根菸點燃,狠狠吸了一口,愜意的把煙吐了出來。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人選比我更熟悉普林港?我能幫你兵不血刃解決掉百順幫和那個白癡洛奧納,或許,你可以讓林朝輝的僱傭兵來解決……”奧拉直接提了信宜候選人的名字。
“林朝輝?哼哼,他雖然心狠手辣,但並不是最好的人選。”信宜掩飾道。
“難道信宜大哥想親自坐鎮?”奧拉追問道。
“那怎麼可能?不過我倒想聽聽,你怎麼兵不血刃解決百順幫和洛奧納。”信宜把話題扯開,他並不想讓奧拉知道得太多。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在沒有談好條件之前,自己的底牌不能輕易露出來,這點奧拉非常清楚。
“哼哼,奧拉,你的想法我很清楚,利用他們對你的信任,擺一個鴻門宴,只需要幾個殺手幾顆子彈,就什麼都解決了,只要百順幫和普林港內羣龍無首,你就可以接管了。”信宜冷笑道,這是最容易的辦法,林朝輝的動作已經太大了,如果自己派兵襲擊普林港和百順幫,這個地方的局勢就會大亂,一旦亂起來,如何收場信宜現在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所以他纔想到利用奧拉,但奧拉成功之後,如何保證他受自己的控制?一旦奧拉擺脫了控制,收編了百順幫和洛奧納的軍隊,那今後反而更麻煩了。
奧拉當然明白信宜的顧慮,如果是雙方能一拍即合,信宜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逼迫自己談判,當下之際只能用沉默應對。
奧拉不會給信宜任何保證,這樣才能讓信宜讓出更大的利益!
“看來……我還是得另外找代理人啊。”信宜眼看着海水已經接近了船舷,遊艇的船頭已經沒入了水中,夾板上的桌子已經向奧拉的方向傾斜得厲害,索性這麼綿裡藏針的恐嚇奧拉一下。
“信宜大哥倒也不用這麼說,我只是想得到一個保證。”奧拉知道信宜還有更多的選擇,但至少現在,自己無疑是最佳人選。
“你需要什麼保證?”信宜問道。
“保證事成之後,我的個人安全,還有……青龍幫的地盤!”奧拉慢吞吞的說。
“哼哼……”信宜對奧拉的話冷笑了一下,又給自己點上一根菸,居高臨下的,把煙噴向了奧拉的方向,煙霧瞬間被海風吹消散無蹤,但奧拉還是聞到了刺鼻的煙味。
奧拉沒有說話,此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話越少越好。
信宜一根菸抽完,眼角也瞥見海水已經悄悄的爬上了夾板,他站了起來,對奧拉說:“你現在有新的保鏢了。”說罷打了一個響指,幾個人上前,把奧拉架了起來,推上一艘快艇。
幾公里外,林朝輝在望遠鏡中,看着這一幕,他緊緊的咬着牙,沒想到信宜竟然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摻了一腳,雖然他不知道信宜和奧拉之間會有什麼交易,但他明顯的感覺到信宜在把自己當傻子耍!信宜利用了自己,但並不想遵守協議讓自己拿到應得的東西!
“信宜!你必須死!”林朝輝心裡狠狠的說道,看着幾艘快艇拖着長長的尾跡越來越遠。
“老闆,我想現在是該思考一下如何回去的問題了。”卡爾很冷靜的說道。
“收隊!”林朝輝沒有意識到卡爾所指的意思,從嘴裡迸出兩個字,又狠狠的看了遠處的幾艘快艇。
如果目光能殺人,林朝輝此時恨不得將信宜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