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柔猛地抽回手,哆哆嗦嗦地說:“那,那你,爲什麼,會選擇我?”
那女人又轉回頭去,彷彿從陳雨柔驚恐的神情中,發現了自己的可怖,無奈而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還記得你五歲的時候麼?頤寧公園裡,童真稚嫩的你遇到的那一朵嬌豔的牡丹花……”
陳雨柔猛然回過神來,她想起了什麼?是的,年幼的自己......深刻而特別的記憶......
“難道,難道是......”陳雨柔臉上分明滲出豆大的汗珠來。
“沒錯,那就是我……當時你也覺得那朵花很特別、異常的碩大而嬌豔是麼?你便伸手掐斷了它,呵呵,將它擺弄在手中……你又何曾能知道,你年幼無知的一個小動作,斷送了我怎樣的……”女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語音中分明帶了明顯的哽咽。
“所以,你現在要報答我,我要你爲我付出……”那女人說話的語氣重了許多,亦堅定了許多,“我以後不會再出現了,但是你以後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照顧小寧,哪怕這樣會讓你再度陷入恐慌的絕境,否則……”那女人倏的一下不見了,空氣中只留她長長的尾音不絕,惟有陳雨柔一個人在那裡不住地冒着冷汗。
徹夜,陳雨柔膽顫心驚,再無半分睡意。
黎明時分,剛剛入睡的陳雨柔被一陣“嚶嚶”的啼哭聲吵醒了,她眯眼一看,原來是小寧站在牀邊,不住地用小手揉着眼睛,呢喃着,哭喊着。
“媽媽,媽媽,嗚嗚嗚嗚……剛纔小寧看到媽媽在小寧的房間裡,我剛要下牀,可是一眨眼媽媽又不見了,小寧就跑過來,小寧想跟媽媽一起睡,”說着,又嗚嗚的哭開了。
陳雨柔一陣的心酸,不管自己和秦媚瀅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有什麼前世過往,畢竟,這年幼的小女孩兒是無辜的,如今失去了媽媽,更是可憐的。
於是,她用並不熟練的手勢抱起了小寧,有一句沒一句的哼着歌兒,極富耐心的安慰着她,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二人終於摟抱着睡熟了。
臨近正午,侍女們到房間裡爲陳雨柔和小寧梳洗更衣之後,她們便來到了那巨大豪華的餐廳。雖然每天的菜色有所變化,但有幾道菜是每天都有的,陳雨柔心想可能是當地的特色菜吧,又或許是秦媚瀅特別愛吃的東西。她真想問一下那些到底是什麼,可又怕侍女們對她起疑心,只好就這樣一直默默地吃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勸慰自己,所有的菜中都有着同樣的淡淡的一股味道,她對那味道真的很不習慣,可又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反正平生是沒有嘗過的。一開始吃的時候還好,但吃的東西稍微多一些,好像那種味道也會跟着聚集更多似的,每每吃到最後,都幾欲讓她吐將出來。
就這樣,她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
陳雨柔隱忍着胃口的不斷翻涌,端起手邊的酒杯,不知道爲什麼,這裡的酒喝起來卻是那種甜甜滑滑爽爽的清新感覺,沒有絲毫的辣味,入口頓感沁入心脾的涼意,味道倒很像是果汁,十分好喝。
對付那種奇怪的菜的味道,更是適合。
剛喝了兩口,胃裡那種不適的感覺便消失了一些,於是,陳雨柔將酒杯端到眼前,打算再好好的多喝幾口。
突然,她發現酒杯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寬口高腳杯裡面的液體似乎被什麼東西攪得直晃動,她再仔細一看,怎麼很像是個人的影子呢?
她拿在手裡來回的晃了幾晃,清晰了,很快,杯中的人影變得更加的清晰了,清晰到眉目神情均明明可辨,果不其然,是個女人,那女人慢慢的擡起臉,竟直直衝着陳雨柔笑了起來。
陳雨柔大驚失色,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嘴,驚訝得雙眼瞳孔放大了兩倍,就在這時,那女人的嘴脣由紅變得紫紅,最後變成了深深的黑色,她慢慢的張開嘴,黑血便從嘴的一角向下流,面目變得猙獰起來,聲音更是淒厲,“秦媚瀅,你以爲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哈哈......你等着吧,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聲音淒涼無比,瘮的陳雨柔滿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那女人的長髮像擀氈了一樣,粗粗的黑眼圈,再加上那斗篷似的黑衣服,使陳雨柔一下子想起了巫婆的形象。
陳雨柔斜擡了眼角,她想看看在場的人的反應,可是侍女們表情都很正常,小寧也在很認真地吃着飯,內心不免狐疑,即便她們看不到杯中的人影,難道這可怖的聲音也都是聽不見的?
酒杯中的那個女人慢慢的擡起了一隻手,是那樣一隻猶如枯柴般的乾裂的手,慘白慘白的顏色,長長的黑指甲分明也在向下滴着血,“別費力氣了,哈哈……別人都不會發現我與你之間的談話的,我說的話,只有你才能聽見,”那女人每吐一個字,便不斷有黑血從嘴角溢出,好像她滿滿的含了一大口在嘴裡似的。
那女人的那隻乾柴裂手伸出了三根指頭,“明天,你照例把三十萬送到我的地方,我就會讓你再安生活幾天,如果你再次失約,你會知道是什麼下場,啊哈哈哈……”
那女人消失了,陳雨柔怔住了半天,三十萬是什麼?錢麼?送到什麼地方?下場?她跟秦媚瀅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呢?
陳雨柔側首看看身邊嬌小可人的小寧,內心無端迸發出了一股強大而慈愛的力量,秦媚瀅說得沒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過錯給她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深重災難,小寧畢竟是無辜的,無論如何,也要想方設法保護好眼前這個親喚自己“媽媽”的小女孩兒,一定不能讓她面臨任何的危險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