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不遠處,黑幕又出現了,陳雨柔發自內心的恐懼,她不願再掀開那該死的黑幕,更沒有勇氣那樣去做,她寧願呆在這裡忍受寒冷,至少這裡是光明的,雖然見不到任何人,但剛纔徐子良明明出現過,說不定,說不定他是暫時找不到自己了,一會兒就會回來找她。
陳雨柔驚恐萬分,因爲,她發現那黑幕居然悄悄的向她靠近了一些,她嚇得連忙向後跑了幾步,跑着跑着,卻又跑不動了,她的身體已經靠在了梨樹的樹幹上,周圍一切的空曠,讓她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再無一點力氣。
她蜷縮成一團,向下滑落坐在了雪地上,她用雙臂抱住頭,再也不敢擡眼。
“嗚,嗚,嗚......”陳雨柔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好像是鳥的叫聲,聲音時遠時近的,她從雙臂的縫隙裡偷偷地看了一眼,卻什麼都看不到。
再擡頭看了一眼,果然,她又被黑幕帶到了另一個地方,剛剛的一切都已經不在了,這裡是黑夜,眼前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土包,還有石碑,還有一塊半塊的糕點、水果,這是哪呢?
黑幕又爲什麼非要把她帶到這裡來呢?
啊!天哪!她意識裡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亂墳崗麼?
陳雨柔嚇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玩兒命的跑,可沒跑出多遠,便被腳下一絆,摔倒了。
她用手一摸,很乾燥的,還能發出“唦唦”的響聲,這時,眼前卻猛然間坐起了一個男人,那男人伸着懶腰說:“你,你幹什麼的,憑什麼踩我”。
“你,你,你是幹什麼的?幹嗎躺在這?”陳雨柔說話的時候,渾身篩糠一樣的抖着。
那男人用手一指自己,“我,問我麼?我們青菜幫的人不躺在這裡還能去哪裡?再說了,這裡有吃有喝,還有軟軟的花圈可以當牀來躺,多舒服啊”。
“什,什麼青菜幫,白菜幫的,這裡是什麼地方?”陳雨柔用手摸了一把滿頭的冷汗,用力的向下嚥了口口水。
那男人看陳雨柔竟被嚇成了這樣,倒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眼珠一轉,便想拿陳雨柔尋開心,“你不知道這裡啊,那你來幹嘛的?這裡是無煙城啊”。
“無煙城,好奇怪的名字,爲什麼叫這個啊?”陳雨柔壯着膽子問,雖然這裡異常得可怕,但至少還有個人陪她說話,比起那陰森森的平臺、冰冷的小河邊,還是要強很多。
“很好理解啊!荒無人煙的意思唄,這裡到處都是這樣的亂墳崗,只要有生病的人都會被丟棄到這裡自生自滅的”,那男人說着,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
“荒無人煙?生病的人?那麼你有什麼病呢?”陳雨柔很詫異的問,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哎,我說你是瞎子,還是傻子,你難道看不見麼?我渾身生滿了毒瘡,就要死了”,說着扯開上衣給陳雨柔看。
陳雨柔只隱約看到那遍是膿瘡的肩膀,便嚇得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再不敢擡頭了。
那男人也不再說話,過了好半天,才說,“我要走了,被你吵醒了,再呆在這裡也睡不着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陳雨柔還是不肯睜開眼睛,可當她聽到那個男人離開的腳步聲時,便一下子快步跟了上去,至少和這個快要死去的人一起離開,也比一個人呆在亂墳崗要強一些。
一路上,空氣中不斷飄來腐爛的惡臭味混雜着難聞的血腥味,地上積着厚厚的落葉,同樣是腐朽的、黴爛的。那隻鳥依舊“嗚,嗚”的叫着,陳雨柔篤定那是貓頭鷹的叫聲,這樣的環境下,根本就沒有比貓頭鷹更好、更合適的鳥了。
走出很遠了,還不曾見到另外的人,看來那個男人並沒有騙她。
又繼續走了一段路,好像旁邊沒有了墳包,陳雨柔過度緊張的內心剛要放鬆一些,卻看到了遍地的死屍,個個面目猙獰、齜牙咧嘴,還有身首異處的,陳雨柔嚇得一下子撲到了那個男人的懷裡,至少,這個男人還是活着的。
“不用害怕,我跟你說了,生病的人才會被送到這裡,他們臨死之前都是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不過死的人太多了,還來不及掩埋”,那男人從懷裡拉出陳雨柔,繼續向前走。
陳雨柔緊隨其後,“那你是做這個的是麼?都是你來掩埋他們的?”
“我剛纔不是告訴過你了,是青菜幫,不是我一個人,不過我們要是死了,就不知道有誰能來掩埋我們了,唉,恐怕只有我們纔是暴屍荒野的命。”
那男人頓了一下,“好了,就要到了,前面是我們的家”。
“你們的家?到了那裡,我就能看到其他活着的人了?”陳雨柔不斷的追問,心情也跟着稍稍的放鬆了一小下。
那男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話呢?不要再問東問西的了,願意的話就跟着我,但不許再出聲,”說着,伸出一根手指,狠狠的指向陳雨柔。
陳雨柔不敢多言,只得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小的茅屋,確切的說應該是小小的茅草棚子。那男人走了進去,陳雨柔尾隨其後。
眼前的一切更加的觸目驚心,茅草棚內什麼都沒有,遍地躺着奄奄一息的人們,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在門口還躺着一隻老黃狗。陳雨柔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眼前唯一站立着的這個男人,“他們,他們就是青菜幫的人?”
“怎麼了,畢竟他們都還活着”,那男人從地上抱起一個小男孩,眼神中透着淒涼。
陳雨柔兩腿一直在打顫,但眼前的一切,已經由不得她來選擇了,“我,我來幫你做什麼呢?”
“你去打水吧,他們都沒有力氣自己到河邊去了,”那男人說。
“哦,好”,陳雨柔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她心裡的疑問越來越理不清了,到現在爲止,那個男人好像都沒有說謊,可是他說這裡只有病人,那亂墳崗的糕點、水果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健全的人到這裡來過,但爲什麼一個都見不到呢?真是太奇怪了。
陳雨柔在茅草棚外找到了一隻破舊的木桶,應該就是他們平時提水用的,她提起那木桶,便向河邊走去。茅草棚離河邊並不遠,陳雨柔一下子就找到了,可她卻躊躇了半天不敢過去,是上次發生在河邊的事,噩夢般的經歷至今還在她的內心徘徊,但內心的另一股力量卻又在鼓勵她,這是救人的好事啊,萬一生病的人因爲喝不到水而提早死去呢,就因爲自己提的這一桶水,就能救活許多人也說不定啊?
算了,還是去吧。
打水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她便興沖沖的往回走。
可就在前腳剛剛踏進茅草棚的時候,她低頭一看,天哪!木桶裡的哪裡是水,分明是滿滿一桶熱騰騰的包子,太好了,這下病人們更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個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切,也興奮得不得了,趕忙把包子分給病人們吃,大家看到居然還有熱包子吃,病都好了大半。
分到最後,桶裡面還剩下了幾個,陳雨柔這纔想起來,除了那個天山雪梨,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吃,便笑盈盈的拿出了兩個,伸手遞給了那個男人一個,自己打算吃另一個。
陳雨柔把包子放到嘴邊一聞,噴香無比,也可能是餓極了,她感覺長這麼大也沒吃過這麼美味的肉包子,一大口咬下去,滿口留香,她興奮得接着又是一口,“咯噔”一下,牙被什麼給硌到了,生疼,她低頭一看,肉包子裡面有個白色的小東西,心想,肯定是剁肉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去的碎骨,用手捏出來一看,還真不小,不過好像,難道,難道是……
“啊......”,陳雨柔把剛纔吃的全都吐出來了,原來包子裡面的不是別的,正是整顆帶血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