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來
小恐一邊走一邊對一諾道,大哥,西安的特產有很多,獼猴桃、陝西板栗、商洛核桃、西鳳酒、西安稠酒等等,你先要看哪一種。
一諾想了想道,我上次看到一種披肩,上面的刺繡很漂亮。妹子,你帶我去看看。
好的,大哥。
小恐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你說的是西安刺繡吧,那種披肩應該是當地人做出的絲織品。設計製作的人物生動、色彩絢麗,獨樹一幟,受到外商的讚譽,是陝西出口的一項重要產品。
小恐滔滔不絕,像個導遊。
那到哪裡買得到?
要到西安的周邊去買,那裡的正宗。大哥,我現在就叫車,我們到周邊去看看。
小恐相當的熱情。一張笑臉。
一諾想了想笑道,我們還是先逛市區吧,我還有其它東西要買。我知道陝西藍田玉很出名。妹子你帶我去看看。
大哥真是見多識廣,藍田玉是一定要買的。我知道在哪裡可以買到最正宗的。去南門那邊有條街,都是賣玉和古玩的,那裡的藍田玉最地道。
一諾點點頭,說聲謝。
小恐紅着臉笑笑,一個人在前面帶路。
學鋒不理她,她只有跟一諾說話。一諾幾次暗示趙學鋒,趙學鋒只當看不見,依舊盯着西安大街上的各色美女看着。
小恐肯定是難過的。可是她只是臉上帶着笑,什麼話也沒有多說。
相愛的兩個人,註定是多愛佔弱勢的那一方吃虧。
到了南門的那條街上,除了買藍田玉的,還有賣古玩的。
西安是個古城,從古老的城牆,荒漠的天空,甚至從地攤上那些治作粗劣的兵馬俑也能感受到她的古老。
買藍田玉的先是一個攤位,小恐對老闆道,有上好的藍田玉沒有。我有朋友要看。
老闆看是有錢的主,立馬領着他們往不遠的小店走去。
到得店中,在暗淡的光線下,老闆才從裡面拿着上等的玉來。
一諾道,我不要大件的,我只是要小掛件,掛在女孩脖子上的。
老闆笑笑,說道,有的,稍等。
趙學鋒聽到這裡,先是一愣,然後笑道,大哥你變性了啊。以前在徐州時多少女的追着吵着想做我們的大嫂啊,你都愛理不理。大哥,你還記得嗎?當時有個小太妹,後來天天睡在你的牀上,你都沒動心。她還挺漂亮的呢。
這件事趙學鋒還記得。當時他們天鑫幫已經在徐州算得上第一大幫了。雖然現在不叫什麼幫什麼幫,但是大夥還是自認爲是這個幫派的人。天鑫以天鑫房地產爲集中營,一夥兄弟都在天鑫房地產公司做事。每個人都按月領工資,都有工作服,而且都是價值幾千的西裝。像公司的中層領導,還給配了車。簡直就是社會精英,有模有樣的。開着車回家去,父母那叫一個放心驕傲,逢人便說,我兒子在大的房地產公司工作,哪是混黑社會的,混黑社會的有這樣的嗎?
而這些,都是一諾帶給他們的。一諾幾次三番對他道,你們是公司員工,不要說什麼天鑫幫,我們是天鑫房地產。
當時那個孫麗,不曉得是打哪來的。幾個兄弟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坐在他們公司開的員工健身房裡,不肯出去。
幫會裡沒幾個女人,那個女的不肯走,只要肯收留她,什麼都願意。弟兄們也樂得有女人,便讓她住在健身房,每天給她吃的,然後輪流陪他們睡覺,前面十幾天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被大哥發現。一諾到那裡時,看到一個女的在那裡罵娘,狗孃養的。老孃不能幹了就不理老孃了,老孃來大姨媽啦,給我去買個紙都沒人。
她躺在那裡,下面流着血,大聲指控。
一諾走進去,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搖搖頭,轉身給她買了衛生巾回來,說道,你打哪來的回哪去,三天後消失。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三天後她沒消失,而是打聽到一諾住的地方,成天纏在那裡,白天給他打掃房間,洗衣做飯,晚上就睡在他牀上,招呼道,大哥,一起睡吧,天晚了,一起睡吧。
一諾懶得理。
兄弟們還開玩笑,說大哥真是有魅力。
孫麗還在裡面道,大哥,我真喜歡你。你是第一個肯給我買衛生巾的男人。我從來碰到過這麼好的男人。
一諾搖頭,最後索性搬了家,最後那女的也就自動消失了。
趙學鋒想到這裡搖了搖頭,望了望一旁正在認真挑玉的一諾,想想他的大哥真的變了個人呢。
一諾相中了一塊翠玉,雕工也極細膩,一塊小小的長方形的玉上伏着一隻玲瓏剔透的小動物。是什麼動物認不清,像是一截斷了的華表。
華表歸夜鶴,還記得這樣一個古老傳說。有人化鶴歸故鄉,卻一切物是人非。
張一諾也是歸來,他亦洗白改變,雖然物是人非,只要能讓他平淡的過下去,亦無感慨。
老闆卻嫌那個小,還在推薦,老闆,給女孩子買個玉觀音吧,現在那片子火。或者如意鎖,或者買個如意呀。
一諾皺皺眉,說道,那個太俗了,人人都掛一下。就這個吧,多少錢。
把那塊玉帶看了看,想着如月帶了應該好看。
兩千八。一分都不能少。
好的。你用根紅絲線把她串起來。
一諾起身準備付錢。趙學鋒和小恐卻同時站了起來,爭着要自已付。
一諾不肯,這兩個人此時卻同心協義起來,趙學鋒拉着一諾,小恐急步跟上玉店的老闆,去付債了。
一諾道,是我自已要買的東西。我買給你嫂子的。你們讓我付錢吧。
趙學鋒卻笑,說道,果然有了大嫂,那應該我們買。大哥你現在都變了喲,看來是大嫂的功勞,什麼時候我請你和嫂子的客。
一諾笑笑,說道,好的,你們到長沙來,我和她請客。
小恐已經付好錢,把玉拿了過來,一隻古檀木的錦盒。
一諾打開來,看到已經串好,幾根紅線編成股,最上面是可拉大拉小的活結。
他點點頭,笑了笑,蓋上盒子,放在貼身的口袋裡。
小恐,學鋒和你是弟弟和弟妹。是大哥給你們送禮纔是。你們不要擔心,大哥在長沙開公司,現在生意還不錯。
一諾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去,想跟那老闆買錢換回來。小恐和學鋒一起拉着他出門,學鋒道,大哥幫了我大忙,沒你,小四我今日也許死了。讓她出點錢應該的。
他臉上帶着笑,可是卻望也不望小恐。可是那女孩卻仍是紅着臉笑着。爲了剛纔大家的齊心協力。
繼續採購着特產,一諾是見什麼就買什麼。見到吃的,想帶回去讓如月嚐個鮮,見到衣物,想如月穿了好看,哪怕他知道流行是從南到北,他也依然要買。
自已提了幾袋,趙學鋒提了兩袋,小恐提了一袋。
趙學鋒一邊跟着他一邊暗暗觀察他。看他挑東西時,微微含着笑,認真又幸福的神情。更多的時候是和小恐說話,小恐,你說這個女孩子喜不喜歡吃?穿了好不好看?現在流行這個披肩嗎?
小恐也總是笑着回答他。
到了末了在機場時,藍田玉,陝西刺繡,猴桃、陝西板栗、商洛核桃、臨潼石榴、臨潼火晶柿子、德懋恭水晶餅、陝北紅棗幾乎都買了。再加上老孟送的西鳳酒,核桃,簡直是不像個坐飛機的了。
老孟給他置了酒席送別,小四和小恐送到機場。
趙學鋒看着那麼多東西道,大哥好像很在乎大嫂呀,看你幸福得。什麼時候帶大嫂回徐州,我們兄弟幾個請請大嫂。
一諾先是含着笑的一張臉,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望了望學鋒正色道,小四,這話不要回去說。我已退出來,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特別是她,更不想她有危險。
他的神情認真凜冽,學鋒望着他,彷彿又是當年他下命令的樣子。當下笑笑,沒有多說話。
大哥,你的手?
小恐驚叫着提醒。一諾一看,原來是手上提的東西太重,大概是把傷口拉開了,血從紗布下滲出來,流個不止。
大哥,我來提吧。都是我害的。
趙學鋒連忙幫提過去,一諾看了看,說道,沒事的。不礙事。你們回去吧,有機會到長沙來玩。
兩個人點點頭,說道,我們送大哥上飛機吧。
執意的把他送到飛機上,給他把行李都放好,兩個人才下了飛機。
血一直在浸染着紗布,一諾也沒在意,望了一眼,就仰在座位上睡去。這幾天實在太累了。
到得長沙,提着行李從飛機上下來,到得機場出口,傷口再次拉裂,又是一手淋漓的血。
他隨便擦了擦,便把大袋小袋的特產往公共電話亭裡一放,開始給如月打電話。
血順着手腕流出來,一直往袖口裡面流着,像條蜈蚣一樣,慢慢的爬進去,彷彿要把整個人整個身體都纏住。
這個電話亭,去時在這裡打的電話,回來時亦在這裡。
是個開始,一諾更希望它是個結束。
走之前,思量再三,在最後的登機時刻還是跑來打個電話告訴她,怕萬一自已死了,她仍在莫明其妙的等着他傷心難過。
到如今,到現在纔打電話,是因爲腥風血雨刀光劍影中走來的他知道,人沒有真正到達長沙,哪怕在西安機場,也有可能再出事。
電話嘟嘟的響起。
喂!是如月的聲音。這幾天她總是最積極接電話的那個人。
丫頭?
溫故喚出那個名字,在這邊傻傻的笑,陽光又照到身上來了。他的心開始溫暖,哪怕血流得越來越多,也不管不顧。
丫頭,我回來了。在機場給你打的電話,沒事了。
那邊的女孩,有淚花從眼中乍現,卻控制着哭聲,仍然自以爲慎重的道,你先到長沙再說,不要放鬆警惕。
哈哈,我現在就是在黃花機場給你打的電話。
他笑起來,再次爲她幼稚傻氣的話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