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一諾在湘潭呆了一個星期。
元旦的那一天,忙到晚邊,看到大街上張燈結綵的,街角天邊,四處煙花開放。商場超市裡都在唱着新年好新年到。
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
他在恍然想起今天是元旦節。新年。
當下就找到一個公共電話亭,撥通了那個熟稔於心的號碼。
倚在電話亭的玻璃牆上,上半身的重量貼着凍得冰冷的牆壁,下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氣裡,冷風嗖嗖的下面吹過,是刺骨的寒冷。
如月從早上開始就在等一諾的電話。
聖誕節是她打過去的,元旦節她就故意不打過去,看他是否會想起她。
可是從早等到晚,結果卻是沒有電話。冬天的天黑得早,宿舍的姐妹們都和着男朋友出去玩了。
只有如月和男朋友不在身邊的妖子守在宿舍裡。
正傷心失望的時候,電話卻響了起來。
她和妖子都急急忙忙去接,都希望是自已的。
妖子先抓到的電話。
喂——
一諾一愣,聽出不是如月的聲音。只得笑了笑,禮貌的問道,請問如月在嗎?
妖子心裡好不失望,話也沒心思說了,只是把聽筒塞給守在一邊的如
如月笑着接過電話,抱着睡水袋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和一諾聊着天。
如月,今天過新年啊。新年快樂。
他拿着話筒,透過玻璃牆望着外面。
是黃綠色的玻璃罩子。一諾從這樣的罩子裡望出去,看什麼都帶着點繽紛地色彩。
冬天的街景帶了點彩色,像是初夏的溫暖。
一諾笑了笑。
對。新年快樂。一諾祝你在新地一年裡,工作愉快。事業有成。
一諾笑,說道,恩恩,會的。
如月也笑,說道。姐妹們都出去玩了呢。
一諾愣了愣,知道如月地意思,想她現在是一個人在宿舍裡,不由抱愧道,可是,丫頭,我今天不能陪你過節了。我現在不在長沙。
啊,那你在哪裡?
如月詫異了,像久違的一個夢。原本在她身邊的他。突然就消失了,沒有蹤跡。
她還一直以爲他在長沙呢。我在湘潭,公司派我來跑湘潭的市場。我來了四五天了。還要呆個三天的樣子就要回長沙了。
他和她說着話,眼睛望着外面。
一對對地情侶摟抱着笑着走過。
想起聖誕那個下雪的夜.wap,更新最快.他帶着她放煙花的快樂。
在這裡帶着點悵惘的笑着。
隔着玻璃罩子望着。不遠處有個商場在作元旦節的活動,搭了露天的舞臺子。上面有人在唱歌跳舞。
舞臺子下面,是一對對擁在一起的情侶。
男的用大衣裹着女朋友,女朋友手裡拿着糖葫蘆或者烤玉米之類,一臉幸福的笑着。
一諾遠遠地望着。
物事隔了距離,遠遠的看着,消除了聲音,只有繽紛的影像在那裡動着,一切都顯得溫馨漂亮。
他聽着如月說話,想像着是他和她在一起,一起在下面看上面地唱歌表演。
如月,爲什麼不出去玩啊。
因爲要等你,我原以爲你會到我身邊來,我們一起過元旦的。
如月說着說着,在那邊卻有點委屈,又看一諾在電話裡有一搭沒一搭地,不由有點生氣了,沒有工作,沒有嘗過生活艱難地女子,只知任性的要求,根本不知道身不由已是怎麼回事。
一諾看她一下子不對勁,不由站直了身,凝神問道,如月,你怎麼了。
沒怎麼。
那爲什麼不開
可是她們都有男朋友陪,就我沒有。
滿心委屈着,想着大過節地一個人呆在寢室裡,等着一個電話。好不容易電話等來了,他卻不在長沙,不在長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今天過節她是註定一個人過了。他除了給她一個電話什麼也給不了。
可是,丫頭,真的沒辦法,我也想和你一起過節的。
一諾,我不要你掙大錢,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像以前一樣,你晚上在F打兩個小時的工,不是很好嗎。
想像着那陣時光,幾乎每天都可以見一面,多麼幸福的事呀。
一諾只是在這邊笑,說道,你真是不懂事。難道我一輩子就打零工。那以後拿什麼錢來娶你,哪來的錢買房子買車,丫頭,我現在可是窮光蛋,不努力不行。
試着勸她。
可是她仍然不明白,只是道,那個還太早了呢,等我畢了業,我們一起奮鬥啊。現在只想你陪着我。
像其它的大學姐妹一樣,可以天天和男朋友在一起玩,一起上課,一起自習,一起出去玩。天天在一起,形影不離。
她卻不知道這只是大學校園裡的愛情,沒有生活的壓力。
進了社會的人,怎麼能夠像他們那樣生活呢。
一諾笑笑,想她真是不懂事。看看時間,還有一家商鋪沒跑。只得對如月道,丫頭,我掛了,還有事。
如月一愣,他竟然連聊電話的時間都捨不得長一點。
可是那邊不等她反印過來,已經把電話掛了。
那一聲嘟嘟的聲音,就好像雪花下在了她的心裡,
她坐在那裡許久,到最後睡水袋裡的水涼了。整個人凍得僵僵的,才知道站起來,重新灌了熱水。回牀上躺着。
妖子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玩了。整個宿舍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而此時地一諾正在一家商鋪裡。
是湘潭一個大學門口的購物中心。這個大學有一萬多學生,任何時候超市裡都是熱鬧非凡。
一諾走了進去。找到店長,說明來意。
店長是個男的,聽到他說地話,點點頭說,你找我們總經理吧。我給你電話。
一諾謝了他。到外面打電話過去。是個女人。當下兩人約了時間地點。
一諾尋着電話裡說的地點找過去。
車子七轉八轉,竟然是個居民區。
他走進去,坐在那裡,才知道是這個女地家裡。
女人四十開外,不漂亮,但也不難看。整個人瘦瘦的,化了淡妝。家裡好像沒有其它人。
她倒了一杯茶給一諾,一諾謝了她,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女人坐在他的斜對面。帶着一點暖味的笑容打量着他。一諾笑笑,拿出電話卡和樣品說明書。
開始談正事。
女人也不說話,等他說完。
一諾說完後。女人道,我們是某大學最大的超市連鎖。和校方簽了五年合同。基本上是屬於壟斷地位。張經理,你算是找對人了。
Wшw☢ tt kan☢ ℃ O 一諾笑笑。誇了她幾句。
一個女人開這麼大地超市連鎖,當然是不容易。
女人笑笑,說道,電話卡我也一直想進點貨,一直沒找到好的下家。如果你說的屬實,那麼和你們公司合作,倒是互利呢。
一諾點頭,說道,那是。
女人笑笑,說道,生意上的事好說。你也知道,談大生意一下子也談不好。我們談點別的,張經理哪裡人,一個人在這邊嗎,我看你不像湖南本地人呀。
一諾一愣,當下笑了笑,說道,我是江蘇人。
那爲什麼會來長沙。
沒什麼,當下也奇怪,就是想離開老家,到了火車站,隨便買張火車票,到了長沙,就下來了,命中註定吧。
一諾想起當年也有點發徵,當下聽了媽媽的話,不再混黑社會,在最高峰時退了出來。在中秋節的前一天,把天鑫的事交託好,把自已銀行的錢,因爲大部分都是道上得來地,所以卻了一家銀行,只說要捐錢給希望工程。
銀行立馬派了個專門的工作人員來和他談。
問他要不要留名字,捐多少。
他把卡從錢包裡拿出來,說道,不用留名字,全部捐掉。不知道整張卡里有多少錢,只知道這些錢都是靠坑蒙拐騙賺來的,不乾淨,他既然打算退出,就讓這些錢有個好地去處。
希望捐給希望工程,這個美好的結果能夠洗清它們過程地黑暗和髒污。
不知道有多少錢,只知道轉賬地時候,轉賬的工作人員睜大了眼睛,顫抖着聲音問了他一句,先生,你確定嗎。一諾點點頭,沒有說話。
把所有地銀行手續辦好,身上一分錢沒有,帶着媽媽給的一千塊錢,老人做老師的退休工資,世上最乾淨的錢,他去了火車站。
到了車站,隨便買了一張長途火車票,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已離開江蘇,到底要去哪裡。
買了票上了車,在車上睡了一覺,天亮了就下了車。下了車才知道他到的是長沙。
當下看了看,覺得這個城市熱鬧有人情味,就留了下來,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呆就是五年。
而且還碰到了如月。
也許真的是冥冥之中天註定,兩個人註定了要相遇,所以才讓他在長沙下了車。
一諾陷在回憶裡,直到那個女客戶說了幾句話,他纔回過神來。
笑了笑,試着再說點別的話。
那女的笑了笑,站起來,坐到他身邊。
笑笑說道,一個女人也不容易啊。我和我老公一起奮鬥,最後他找了個小蜜,和我離了婚,我自已從頭來過,纔有的今天。沒有兒女,平時是女強人,但是大部分時候寂寞得很。
一諾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沒有說話。
那女的又道,我不喜歡年輕的帥哥。我有的是錢,要找多帥的都行,可是他們太稚嫩了,我喜歡滄桑一點的。
她的手放在了一諾的腿上。
一諾明白過來。先是想仰天狂笑,沒想到他張一諾也有今天。一直以爲只有小白臉纔會被女人騷擾,沒想到像他這種不好看的老男人,也有女人喜歡。
這女人的口味還真是奇特。
當下站了起來,說道,老闆,承蒙看得起。不過,我向來只是做生意。謝謝了。
出門就走了出來。
一直無聲的笑,走出去好遠,才嘿嘿的笑起來。實在是太好笑了。又悲哀的可以。
不過,還好。他不是回憶過去,然後今昔對比,沉浸在悲傷裡的人。
當下笑着搖搖頭,打算跑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