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泉映月

細微的聲音在機艙裡迴盪,一半是飛機引擎的轟鳴聲,但是被隔音的機殼隔絕了大半,傳到王振鵬耳旁時依然微弱,可仍有餘響。不過他卻沒有注意到這響聲,思緒只隨着另一半聲響起伏——那是輕輕的呼吸聲。眼睛中倒映着身旁熟睡女兒的身影,從瞳孔處傳出的僅是金色的愛,愛情的結晶就在眼前,已逝的伊人卻只能在記憶中尋回。四下充斥的寂靜而平和的空氣中,一位慈愛的父親悄悄看着自己可愛的女兒,他知道,她是他生命的唯一......

隔壁的雲朝陽看着王振鵬一臉的陶醉樣,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也只是望着窗外的星空,笑了笑。

這個世界,真的一片美好嗎?

接連而至的睏意襲捲了雲朝陽的眼皮,大腦的強烈反應都表明自己實在是太累了,他的手軟軟地搭在身旁的扶手,頭向扶手處一歪,睡去了。

雖說雲朝陽在睡意中,但時間依然不會停下它飛奔的腳步,這時雲朝陽的左肩感受到了拍擊,這不是胡亂雜章的無意碰撞,而是有節奏的拍擊,是不是人類不知道,但只有生物纔可以做到這樣有規律的拍擊,下意識間,雲朝陽睜開了雙眼,溫暖的陽光直接照在了他的瞳孔,而由於是剛睜開眼,瞳孔的光線接受程度還沒來得及調整,陽光引起了雲朝陽的不適,他習慣性的眯了眯眼睛,直到不再刺眼爲止。

“別睡了,到了。”

是熟悉的聲音,只不過幾乎沒有是對自己說的而已,雲朝陽定睛看了看王振鵬,機械地點了點頭。

“幾點了?”

“對於上海的時間的話,將近中午。”

雲朝陽稍微吃了一驚,這架專機可是能夠在4個小時以內飛到上海的,但是很快冷靜下來,地球在自轉,而飛機的高速移動,其實就是相當於加快了自轉速度,所以就算只飛了3到4個小時到上海時已是中午也是非常正常的。

雲朝陽看了看王振鵬的女兒,發現她已經醒了,現在在興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現在窗外已經不是連綿的雲海,而是象徵繁華都市的大廈,這時王秀玲突然大叫一聲:“看,東方明珠塔!”

王振鵬向窗外看了看,笑着說:“是的,我也看到了。”

能夠看到東方明珠塔,那代表快要到達機場了,或者說,基本就在下方了。果不其然,通過窗戶外的建築物作爲參照,很明顯是在下降。通過改變視角,雲朝陽能清楚地看見遠方的半圓形建築和一條大約長1.5公里的跑道,機場到了。

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西裝的人走了進來說:“博士,到了。”

王振鵬兩人點點頭,帶上王秀玲前往下機處。

下機並沒有什麼迎接,也沒有什麼保護,不過也很正常,那個傻子會將子彈浪費給兩個普普通通的學者,雖說他們都與科學界確實有所貢獻,但也並不是站在科學界頂端的那羣人,要殺至少也是針對藍色彼岸那羣人吧。和平時下飛機一樣,三人很平常地走出了機場,倒是沒有人認出他們兩個,對於王振鵬這個消失了幾年的人他們認不出有些正常,不過對於雲朝陽這個前不久纔出現在電視的人來說,沒有被認出真是千幸萬幸了。

走出機場後,王振鵬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家。

走到自己的房子前時,王振鵬注意到隔壁的空房子突然有了裝飾,每個窗戶都被安裝上了窗簾,地板也全安裝上木質的地板,客廳裡的傢俱全都完整地擺上了,而在這些茶椅的一旁,還有一個還沒放水的水族箱,而茶椅正對着的牆壁前,被擺上了一臺電視,看上去是屬於那種最新,質量也相當好的電視,當然價格肯定不低,天花板的垂吊燈採用現代風格裝飾,而在這些垂釣燈的不遠處,則有幾隻極端後現代主義的雕塑鳥,簡而言之就是抽象鳥。

王振鵬看了看旁邊的雲朝陽,問道:“你買這棟房子花了多少錢?”

“跟你差不多,加上傢俱兩千萬而已。”雲朝陽聳了聳肩說。

“而已......”王振鵬愣了愣。

“我這幾年賺的錢完全夠買這樣一棟房子好不?”雲朝陽不以爲然的說道。

“這我知道......”

“聽你說這附近有個湖,是嗎?”雲朝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雖然鬍子早剃掉了。

“是有個湖。”王振鵬想了一會兒說

“要不今天晚上去看看?”

“爲什麼?”

“你知道的,城市看多了,會審美疲勞,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美不是來自大自然嗎?”雲朝陽邊說邊打開雙臂彷彿在迎接大自然的贈禮。

“那你房子裡的後現代主義的鳥是什麼回事?”王振鵬向雲朝陽房子裡的那幾只抽象風格的雕塑鳥說道。

“這是房子的本身設計,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雲朝陽似乎感受到一絲尷尬,連忙解釋道。

王振鵬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得了吧,你這人我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你啊,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除了對化學的某些時候,難怪找不到妹子,連說話前都不好好想想再說。對了,你房子剛裝修好吧,你進去恐怕也得被油漆味薰死,先來我家住住吧。”

雲朝陽尷尬地笑了笑:“好吧,之後有時間買點菠蘿放進去就好了吧。”

王振鵬有點疑惑地說:“菠蘿?”

雲朝陽笑了笑:“至少可以掩蓋那股味道,裡面的水分也能稍稍溶解甲醛,但主要最好還是通風。”

王振鵬沉思了一會兒:“反正你又暫時不在裡面住,要這菠蘿乾什麼,通風就好了啊。”

雲朝陽錘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好像想出了什麼:“有道理。啊對了,還有個問題你沒回答。”

“什麼問題?”王振鵬問道。

“還去不去湖邊了?”

王振鵬沉思了一會兒說:“好吧去吧。”

這時,一直在附近玩耍的王秀玲走了過來說:“爸爸,還不回家嗎?”

王振鵬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外面聊,就趕緊取出鑰匙,打開了家門,讓三人走進房子裡。雲朝陽看了看四周,邪笑道:“哎,看你房子裡的裝飾怎麼這麼少女心,都好可愛啊。”

王振鵬撇了他一眼說:“有女兒的家,房子的裝飾還能怎樣?”

雲朝陽大笑了一聲:“那我寧願有個兒子。”

王振鵬微微一笑,說道:“你連老婆都沒找到,還想要兒子?想多了吧。”

雲朝陽裝出一種很無奈的表情說道:“哦,你傷害到我了。”

王振鵬強忍住笑說道:“你怎麼沒心沒肺,還能有人傷害到你的心理?啊,看來天上真的有神明,還他孃的顯靈了!”

雲朝陽笑了起來說道:“好想你不是一樣。”

王振鵬擺出一種高大上的表情說道:“至少比你好。”

雲朝陽看見王秀玲身旁的大泰迪,笑道:“這玩具,是不是有點大?”

王振鵬看了看女兒身旁的大泰迪說:“她喜歡就好。”

這時,大泰迪突然向王秀玲方向傾斜,並整個壓在了她身上。王振鵬見狀,身體離開了沙發,但是很快又坐回去了,他知道,這隻大泰迪看上去很大,但根本不重,就算是六歲小孩也能輕鬆推開。果不其然,王秀玲的小手一推,將大泰迪從自己的身上推開,大泰迪從王秀玲的身上滾落,滾到了地板上。王秀玲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泰迪,動作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直接撲到大泰迪的肚子上,趴在上面享受着泰迪內海綿柔軟的觸感,滿臉都寫滿了舒服。

雲朝陽笑着說:“你女兒很會享受啊。”

王振鵬笑了笑,但沒說話,只是喝了一口茶。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王秀玲身上。可能是覺得不說話有點無聊,雲朝陽思考了一下話題後說道:“話說小王啊,你這幾年都幹什麼。”

“和往常一樣啊,只不過不是去國家級的機構就對了。”

“那你有沒有學過什麼?”

“讓我想想......哦,之前到一個鄉村的時候,一個老人教會我拉二胡。”王振鵬頓了頓,又說道:“之後我就喜歡上二胡,就看網上的教學在空閒時間練唄。”

“啊,那這有看頭啊。”雲朝陽有點興奮。

“爲什麼?”

“到時晚上看湖時可以聽你拉二胡啊。”

“我拉得很菜的,恐怕不會有多好。”

“誰天生就會啊,都是練出來的不是嗎?”

“好吧。”

“話說回來,你二胡呢?”

“等等,我拿過來。”

王振鵬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的臥室,當他打開了儲物櫃時,儲物櫃裡的那一本相冊勾起了他的回憶,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也是他無比幸福的時光,那些日子裡的快樂,還有向她表白時的羞澀,以及處次時的緊張,全部都勾起了王振鵬心中那跟已經佈滿塵埃的線,他將手放在了相冊上,輕輕地摸了摸,隨後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在王振鵬仍然沉浸在過往的憂傷時,樓下傳來的雲朝陽的喊聲:“喂,小王你在幹嘛呢,怎麼這麼久。”

王振鵬這時纔將自己從過往憂鬱的回憶中拖拽出來,他摸了摸眼角的液體,從儲物櫃裡掏出二胡後,向樓下喊道:“哦!剛剛沒有找到!”

不過此時,自己的女兒倒是打開房門走了進來,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的後背,臉上用寫滿着憂鬱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父親,而此時王振鵬的手上依然還拿着那本相冊,她走過去將相冊上的圖像一掃而過,眼睛的視線漸漸向下低沉:“那就是媽媽嗎?真美。”王振鵬心中一顫,在自己妻子車禍去世時,這個小傢伙還沒到記事期,所以實際上她等於根本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而在自己參加樂琦的葬禮時,小傢伙也還正在醫院裡躺着,一直到現在,王振鵬因爲無法放下心中對樂琦的自責,整整四年也都沒有給她看過自己媽媽的照片,所以在她的記憶裡,只知道自己的媽媽早已去世,以及媽媽的名字,卻根本不知道媽媽的相貌。而現在,在她看見自己媽媽照片的時候,發出了這樣的驚歎,語氣裡也帶有一絲憂傷,但那並沒有王振鵬那樣撕心裂肺,因爲她根本沒見過自己媽媽,也沒對她有着過多的感情,這點憂傷,其實是對她自己一直沒有母親的孤獨傷感,也是在同情自己的爸爸。雖然她對情感的瞭解並不多,但她知道,媽媽一定對爸爸非常重要。

而在這個沉默的時候,樓梯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按這個踏在木質地板的力度而言,是個成年人,是雲朝陽上來了。果不其然,當這個腳步聲近在即尺時,一個男人的身影從門的一邊走出,雲朝陽看着王振鵬手中的相冊,搖搖頭並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你根本沒有放下,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什麼?王振鵬心裡想着。是啊,他根本沒有放下,這四年裡,這個身影一直在他心裡的最深處,那片潔白的雪原裡的那間帶有壁爐的房子裡,她一直都停留在那間房子裡默默地看着他,但他沒有察覺,他一直在嘗試放下,但一直在欺騙着自己,讓自己看上去已經釋懷,但是她的身影,她的話語,以及她的愛意,他根本無法忘記,也根本無法釋懷,在那些時段裡,在那些時光裡,他一直在吸收着她所給予的最爲溫暖的愛,她就是他的陽光,她就是他的一切。她的軀體死去了,但她的精神,她的意識,卻一直留在他心裡用孤獨、悔恨、自責、痛苦構建成的那間記憶裡的壁爐小屋,因爲在那間小屋裡,他得到了她全部的愛。在那時,曾經存在過的孤獨,就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他只是感受着她給予的愛,因爲一直到遇到她之前,他幾乎沒有受到過愛的滋潤。而現在,她在現實生活中永遠地離開了他,再次踏進了那間讓他們的愛意融合在一起的房間,一直看着他,感受着他的自責,感受着他的悔恨。

王振鵬癱軟地坐在地上,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淚水如同露珠從葉尖滑落般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這個曾經如此樂觀、如此開朗的男人,沒人想到竟在這種時候,留下了眼淚,但沒人知道,他再次變得非常孤獨,他再次感到空虛,他再也尋找不到能夠給予他愛的人了,也不想再去尋找。

因爲這樣他將無顏面對深藏在他心底裡的她。

雲朝陽走進來並靠近了王振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了笑:“其實,你無需刻意忘記,你也無需刻意去釋懷,現在你也不是還有女兒嗎?那麼請你去完成你現在的任務,好好照顧你們的女兒,要這樣在天國的她也會感到欣慰,而你自身也可以得到安慰和解脫。”

王振鵬抹掉眼淚站了起來,他將手放在雲朝陽的肩上,有些艱難地笑了一下說:“謝謝你,你總是給我帶來必要的建議和關心,也是你我才能從憂傷中勉強走出來。”

雲朝陽搖搖頭,嘴角微微上揚:“我是你第一個朋友,你也是我第一個朋友,我們基本上是最瞭解對方的心理的,我們互相不也都給予了對方必要的友誼嗎?雖然不是很懂愛情這個概念,但我知道,想要走出來,一定要放鬆自己的心態。如果不行,那就好好地珍惜、保護你和她的一切,那麼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出來的。”

王振鵬笑了笑,並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她現在正在用有點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王振鵬蹲下身子,在自己女兒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並低聲說道:“謝謝你們。”

“哦,小王,這就是你的二胡啊。”可能是想岔開話題分散王振鵬的注意力,雲朝陽從儲物櫃裡取出了二胡和弓弦。

王振鵬回過頭,看着雲朝陽手中的二胡:“是啊,還行吧?”

雲朝陽見王振鵬成功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二胡上時,便順水推舟地繼續下去:“這二胡質地不錯啊,多少錢啊?”

“不貴,兩百塊而已。”

“那你練得怎麼樣了?”

“還行吧,一般般。”

“來來來,給我拉一曲......就拉《空山鳥語》吧。”

“額,這個有點難,我試試吧。”

王振鵬接過二胡,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從儲物櫃裡取出樂譜,將它用架子固定在前方,然後將弓弦搭在二胡的樂弦上,隨着王振鵬右手的弓弦緩緩拉動,左手的手指則在二胡上的琴絃上晃動,一段《空山鳥語》的開頭旋律響起,窗外的雜音好似被美妙的音樂掩蓋住了,讓三人無法受到一絲干擾,王秀玲和雲朝陽閉上了眼睛,完全靜下心來感受這輕快的旋律。當王振鵬的弓弦與手指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時,樂章進入了高峰,而云朝陽在這輕快的旋律裡,卻感受到演奏者內心裡淡淡的憂傷,果然還是將她深藏在心裡無法釋懷嗎?

當王振鵬的弓弦離開二胡好一會兒後,兩人才意識到演奏的結束,雲朝陽忍不住鼓起掌來,說道:“好!簡直是精品,這個技術完全可以和國家級的二胡大師匹敵了。”

王振鵬放下二胡,朝雲朝陽笑了一聲說:“不敢當,我只是個二胡的初學者而已。”

雲朝陽擺出很驚歎的表情:“如果你這技術都叫初學者,那些大師就只能夠叫普通學生了吧。”

王振鵬笑着將二胡放回儲物櫃,不過被雲朝陽叫住了。

“小王啊,我有個非常好的提議。”

“什麼?”

“今天晚上去湖邊的時候帶上你的二胡,我覺得在那種環境拉那首曲子才叫好。”

“什麼曲子啊,如果我不會怎麼辦?”

“沒事,不會就拉其他的。”

王振鵬撇了雲朝陽一眼,但也沒說什麼,將二胡再次從儲物櫃拿出來後,又將那本相冊重新放好,不過這時,王秀玲突然說了一句:“爸爸,那本相冊能給我看看嗎?”

王振鵬愣了愣,笑着說:“我覺得最好不要,裡面有你不該看到的東西。”

雲朝陽用很驚奇地表情看着王振鵬,笑道:“有什麼不該給她看的,難不成你們那啥後拍了一張?”

王振鵬的臉變得有些漲紅,他握住雲朝陽的手並用力捏起來:“當然沒有。”

雲朝陽強忍手中傳來的劇痛,拼命裝出無濟於事的表情說道:“那有什麼怕被你女兒看見的?”

王振鵬無奈地鬆開雲朝陽的手,對女兒說了一句:“好吧,拿去看吧。”

三個人從二樓走下來後,兩個大人開始聊起家常,而王秀玲則在翻看着相冊。她看到,在爸爸大學時候,偷偷拍的一張媽媽的照片,沒想到媽媽在大學的時候就這麼美麗動人,被校服掩蓋的完美身材,以及佈滿陽光的笑容,連王秀玲都被她這個笑容深深地迷住。而翻到後面時,則記錄着父母大學期間的生活,而且媽媽跟爸爸往往走得很近,這看來,是兩人開始出現感情了。在翻到後面,則是父母大學後的生活,爸爸走進了國家科學機構,而媽媽走進了國畫的世界,但他們並沒有因此分開,而是越走越近,雙方漸漸進入了對方的生活,之後更是出現了親密的畫面,她看到一張照片裡,父母站在雪山上夕陽的餘光下,緊緊地貼在一起,手指互相交叉,眼睛也閉上了,而雙方的嘴脣更是合併在一起,雙方的臉頰在夕陽下,泛着紅暈。

王秀玲微微一笑,朝爸爸喊道:“爸爸,這就是接吻嗎?”

王振鵬腦子振了振,而云朝陽則饒有興趣地看向王秀玲。

當雲朝陽走過去,看到那張照片時,也是勾起了他的回憶。當時,三個人在雪山上游行,在太陽快落山時,王振鵬提議再拍一張照,而云朝陽沒有反對,因爲這是他的業餘愛好,結果王振鵬將曾樂琦拉了過去,十指相扣,然後出現了照片裡的事情。

雲朝陽望向一旁的王振鵬,奸笑了一聲說道:“當時你還真的把我嚇到了,突然親上去......”

王振鵬擺頭望向一邊說:“年輕時的衝動。”

但是隨後,王振鵬沉默了,空氣變得焦灼,隨後他的眼神開始迷離,望着窗外飄緲的雲煙,陽光照進了他的瞳孔,卻幾乎看不出一絲光澤。而在陽光的投射下,一隻手的雕像的影子投在桌前,王振鵬看見了這個投影,不知爲何,他漸漸向那個影子伸出了手。雲朝陽看着他,回憶起來那件事,那件並不是很值得回憶的事......

4年前,正是樂琦車禍的事件之後,他陪着王振鵬來到了停屍臺前,當時王振鵬的眼神就像現在這麼迷離,看不出任何光澤,如果不是還可以動、也有一點血色的話,別人真以爲這就是一具屍體,王振鵬當時看上去非常憔悴,整個人也瘦了不少,特別是發紅的眼球以及深凹的臉頰,如果樂琦還在的話,看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傷心地擁抱着他、安慰着他,但爲什麼事件扯得這麼準,就剛好是在樂琦去世的時候呢,但沒辦法,這可能就是對所愛之人離去的徹底絕望吧。雲朝陽看向他,想着在這件事後怎麼去安慰他,讓他有支撐下去的希望。這時,王振鵬也如同現在一樣,向樂琦的蒼白的手伸了過去。

不過,事件確實車的很準,一個醫生這時跑進來,而正是這個醫生的一句話,重新給予了王振鵬活下去的希望。

“先生!您女兒還活着!”

回到現在,雲朝陽看見了向影子伸出手的王振鵬,喊了一聲。

“喂!”

王振鵬瞬間反應過來,他剛剛已經完全陷入回憶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不要爲你生活中的任何事操太多心,只要你感覺不會感到遺憾就行!”雲朝陽繼續說道。

王振鵬望着雲朝陽,縱使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雲朝陽,但那一句話,好似已經回答了全部,他找不到能夠反駁的話語。

“其實人生啊,並不是完全圓滿的,直到做出來自己不會感到遺憾的選擇,那麼這個選擇就非常成功。”又一個重磅炸-彈落在王振鵬頭上。

啊,自己曾經有是怎麼樣的呢?又有多少是沒有留下遺憾的呢,他的人生其實一直很空虛,從小陪伴到大的恐怕只有雲朝陽一個,身邊的人都在不斷地離去,自己從小就是孤兒,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聽說是死了。他在孤兒院的時光非常短暫,卻也不算快樂,不知爲何,他自身總擁有着一種排斥感,他不是很想和別人說話,不願意交談,而孤兒院的管理人員也並沒有對此有太大關心,孤兒院裡的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不好,孩子們嘲笑他,諷刺他,甚至合夥欺負他。而管理人員們也僅僅對打架的事有所制止,其他的一律不管,且自身的態度也是冰冷的,甚至有時候還會忘記有這個人的存在,很多次孤兒院的活動都沒有通知到王振鵬,將他孤零零地拋在了孤兒院裡。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王振鵬也漸漸地看着曾經的同齡人被一個個領養,雖然被領養的人數很少,但王振鵬在一次夜晚裡真誠地祈禱了一次,他期望、希翼、渴望自己被領養走,去往新的家庭,去往新的生活。

也不知是不是祈禱生效了,真的在某一天,有一對夫妻,可能是因爲某些原因,無法擁有孩子,所以只能夠前往孤兒院裡領養一個,當他們進入到孩子們玩樂的區域時,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向這兩位夫婦問好,只有王振鵬躲在牆角看着他們,眼裡又有期待卻又存在害怕,他蜷縮成一團,希望能夠逃過他們的視線,因爲他很害怕,害怕自己到了新家庭還是會被無視,會被責罵。那對夫婦注意到了牆角的王振鵬,便向工作人員詢問,王振鵬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工作人員對他的評價——他就是個另類,他太過陰沉了,就像個魔鬼一樣,根本不像其他孩子如此活潑,我建議您不要領養他,他總就是個廢物。當時,王振鵬的眼睛模糊了,但當他擡起頭時,卻意外地與那個女人的視線撞上了。他從她眼裡看出的,是憐憫、同情與關愛,她湊近了她的丈夫的耳朵,說了幾句,那個男人點點頭,對那個工作人員說:

“就他了吧。”

王振鵬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關愛,當時他顫抖地從牆邊站起來,臉頰上全是淚痕,而當女人將他抱起的時候,王振鵬慢慢地說了一聲:“謝謝你,媽媽。”

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王振鵬發現自己在這個家庭中的地位就相當於他們的親生孩子,不過這很正常,他們也就王振鵬這樣一個孩子了,他們給予了王振鵬他們所能夠做到的最好條件,對待王振鵬更多的是關愛,對他反覆提的問題從來沒有感到過厭煩,這個家庭展現給王振鵬的更多是愛。但美好的時光好像根本不想停留在王振鵬身上,在王振鵬高二那年,父母車禍了,而且無人倖存,這對王振鵬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打擊,他的家被無情地撕碎了,曾經愛他的人也永遠地離去了。所以在這一段時間裡,王振鵬表現得很迷離,很絕望,聽課的質量變得很低。而這一切都被雲朝陽看在眼裡,他開始安慰王振鵬,也開始對王振鵬補習在這段時間裡落下的課,雖然耗費了不少精力,但至少王振鵬的成績回升了,而云朝陽自己倒也是一個天才,他的成績雖然因爲爲了輔導王振鵬也有所下降,但最多也就減了5分。不過最重要的是,雲朝陽說服了自己的父母,讓他們收養王振鵬,雖然最初夫妻倆對王振鵬還是有點介意,但漸漸地也將這個少年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一般。而王振鵬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和雲朝陽考上了省級大學。

而他的人生,到了大學後發生了一個巨大的變化,那便是曾樂琦的出現。初次見面時是在一個休息用的亭子下的,那時王振鵬和往常一樣前往那個亭子裡看書和複習,但那天卻顯得有些不同,已經有人在那了,是一個長髮女孩,王振鵬沒有再靠近,只是遠遠地站着,看着這個女孩。王振鵬知道她是誰,她是在美術科老師眼中的奇才,也是文學科老師眼中的珍寶,而現在她就坐在亭子裡作畫,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撒在她身上,手中的筆在畫紙上輕快的移動着。那是,這座亭子的畫像,用的是王振鵬也非常喜歡的唯美畫風。不知不覺間,王振鵬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但她並沒有察覺,只是全神貫注地作畫,微風吹起了她的髮絲,就差一點點就能拂過王振鵬的臉頰,但王振鵬依然能夠嗅到那股清香。因爲今天的課已經上完了,所以留給兩人的時間很多。在繪畫臨近結束前,不知是髮絲觸碰到了王振鵬,還是其他原因,她迎着陽光轉過頭來,發現了王振鵬站在她的身後,她立馬站起來迅速地遠離了王振鵬。隨後用蚊子般的聲音問道:“看多久了?”“應該是你畫到一半我就在這了。”王振鵬並不打算隱瞞。少女將雙手擋在自己和王振鵬前,正色道:“你是跟蹤狂嗎?”王振鵬全身振了振,隨後說道:“啊,不是的!我只是碰巧在這裡看見你,但又不想打擾你而已......啊,對了,我叫王振鵬,你呢?”

少女遲鈍了一下,依然有些警戒地看着王振鵬:“我叫曾樂琦。”

王振鵬見狀,只好雙手合十,向她說道:“我發誓,我真的不是跟蹤狂啊!”

少女疑惑地看了看王振鵬,隨後嘆了口氣:“一起坐吧,下次可不要偷偷摸摸的了。”

王振鵬的眼睛發亮了起來:“你原諒我了?”

少女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正當王振鵬要做在她身旁時,少女說了一聲:“離遠點謝謝,我現在還不怎麼相信你。”

王振鵬沒有辦法,只好在離她稍遠的位置坐下。沒辦法,誰讓自己剛剛做出了這麼令人可疑的舉動呢?況且,男女坐在一起,而且還是在自願的情況下,着實讓人可疑。

時間長了,王振鵬對於沒能聊天而感到一點無聊,他向隔了一段距離的少女說道:“額,你是在畫這個亭子吧?”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你爲什麼要選擇畫這個亭子呢?”王振鵬追問道。

少女看了一眼王振鵬,右手扶住了亭子座位的靠背:“因爲,這裡能讓我感到平靜。”

王振鵬微笑一下,說道:“我也是因爲這裡能讓我感到平靜纔來到這裡的呢。”

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筆,出奇地望着王振鵬,那段時間裡,在雙方初次相遇時,第一次沒有迴避對方的目光。

“你說的,是真的?”

王振鵬呆住了,他第一次和女生的眼神如此接觸,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而正當他就要起身走人時,那個少女說話了:“嗯,也許這就是緣分呢。”

王振鵬這次徹底僵住了,他完全不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麼,但他只是看着少女,而少女並沒有刻意迴避他的目光,只是在默默地作畫。王振鵬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凝固,他漸漸感到窒息,但卻什麼都做不了,心臟只是不停地快速跳動。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離開那個亭子,離開了那片竹林。當他走在學校道路上時,他終於不再感到窒息,心臟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快速跳動,慢慢地緩了下來。

自己到底幹什麼了?

之後的時間裡,王振鵬每到下午沒課時就去往那個亭子,而她也是一如既往地在那作畫,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她也不再那麼反感王振鵬,開始了談話。而這個亭子實際上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基本沒有人會打擾到他們。而在交談中,王振鵬漸漸瞭解這個女孩。

她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母都很愛她,雖然算不上富豪,但是屬於有錢人的那種,而她就一直沐浴在父母以及周圍人的愛中,這她感到了無比的快樂。而她繪畫的興趣,則是在初中春遊中,看到有人在河邊繪畫時產生的,至於那個人的畫,按她的說法就是無與倫比,用的正是唯美畫風,雖然是鉛筆畫,但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事物的美。她在高中的時候開始專門地練習繪畫,雖然稍微耽誤了一下成績,但高考後依然能夠到這所不錯的大學。來到大學後,也是當下午沒課時就前往這裡繪畫,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這繪畫的第四天遇到了被當成跟蹤狂的王振鵬。

雖然如此,但王振鵬的愛好也是出奇的相同,這讓兩人有了談話的本錢。王振鵬發現,雖然平時樂琦較爲內向安靜,但事實上她是傾向於傾聽而不是訴說。她很願意傾聽別人的心聲,在別人悲傷的時候給予安慰,至少對王振鵬這麼做了,當王振鵬提起他的過往時,樂琦的臉色首先是感到憂傷,然後是同情,隨後她說了一句令王振鵬感動的話,請不要被過往阻擾你的未來,如果抵補得了,我們早就做完了,如果抵補不了,我們也無可奈何,所以請放眼未來,未來有更多的溫暖。當時,王振鵬哭了,很久都沒有哭過了,一直以來都將心中最爲傷感的事牢牢壓住,他不想展現給任何人,也不敢。但現在,他將心中所有的悲痛,原本壓在心底的一切,全部傾訴給了她。

這時,少女向王振鵬靠近了一些,左手搭在了王振鵬的肩上,說道:“哭吧,哭出來心裡也會好受些。”

夕陽照在了兩人的臉上,王振鵬感受到了陽光的溫度,肩上的觸感,以及眼角不斷涌出的,晶瑩的眼淚。許久,王振鵬擡起頭,夕陽即將消散,自己的右邊,是微笑中的她,王振鵬抓住了她的手,對她說道:“謝謝你。”

這件事後,兩個人開始一起前往教室,一起前往飯堂,一起在竹林中的亭子裡作畫。慢慢地,距離開始變近,心裡都開始形成對方的身影。

春遊時,兩個人站在河邊,看着河中的被雨水濺起的微波,雖然是小雨,但依然讓這個世界變得潮溼,兩人的衣服被打溼了,其他人都去附近的房子裡躲雨,河邊只剩下王振鵬和曾樂琦。

“你喜歡雨天嗎?”王振鵬拾起一塊石子,將它扔進了河裡。

“沒什麼喜不喜歡的,不管是雨天還是晴天,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那爲什麼不去享受這個世界呢?”身邊的她這樣說道。

王振鵬望向天空,嘆了口氣:“是啊。”

隨後,王振鵬牽起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我喜歡你。”

少女呆住了,風吹起了原本被打溼的長髮,她的臉開始變得緋紅,她緩緩將頭轉向了河那,輕聲道:“現在說這些,有點早。”

王振鵬並沒有鬆手,只是說了一聲:“不管怎麼說,我們交往吧。”

少女也像當時王振鵬一樣,窒息感涌了上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只是站在河邊,任憑雨滴落在他們身上,就像要永遠定格住一樣。直到遠方傳來了雲朝陽的呼喊聲,王振鵬才鬆開了手,但還是站在她面前,好像已經無法離開了。當雲朝陽跑到他們身旁時,他們也依然站在那兒。雲朝陽看着看向遠方的王振鵬,對剛剛的事有點不知所措,但當看見臉色通紅的樂琦時,他明白了什麼,只是沉默地離開了他們,給與了他們的二人時光。

春遊回來後,雲朝陽一手攬住了王振鵬,笑道:“你還真行啊,把這麼漂亮的妹子泡到手!”

王振鵬只是坐在牀邊,沒有說話。

“啊喲,是不是因爲我破壞了氣氛而生氣啊,對不起啦。”雲朝陽依然嬉皮笑臉地說着。

“吵死了!”王振鵬喊道。

雲朝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離開了宿舍。

又是個下午沒有課程的一天,王振鵬習慣性地前往了那個亭子,她一如既往地在那繪畫,當王振鵬靠近時,兩人的臉開始現出了紅暈,空氣彷彿又開始凝固。

而這一次,少女回答了那個在河邊的問題:“我願意。”

自此,兩人開始形影不離,只要是在自由時間,他們都會成對地出現,至此一條路,彷彿已經形成,那是一條充滿光明的路。兩人的感情漸漸地昇華,從喜歡變成了愛,無論是哪一個人,現在都難以離開對方了。而王振鵬則從她身上得到了,久違的愛。

大學畢業了,樂琦是提前畢業的,因爲王振鵬要攻讀博士,而曾樂琦則走去了國畫。但依然沒有切斷兩人的聯繫,他們甚至還在學校外租了一個房子。一切顯得如此美好。

當王振鵬和雲朝陽博士生畢業後,雲朝陽打算請兩人一起去雪山旅行,因爲兩人並沒有親眼見過雪山,所以也沒有猶豫,直接就答應了。而在那片雪山的山丘上,互相給予對方初吻。也在那個擁有壁爐的小屋裡,得到了初次。當時雖然天色很晚,風也在瘋狂地颳着這個地方,但是兩人根本沒有感受到一絲寒意,壁爐裡的火很旺,照着兩個人的衣服。就是在那晚,王振鵬得到了她全部的愛,桌上那紅酒酒瓶的酒反映着火光,窗戶外的風雪已經不再被他們注意,他們現在只是不斷地感受着對方的愛意。

再後來,兩人得到了孩子,是個女孩,名字是樂琦取的。他們看着從醫院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看來道路已經定好了呢,是個幸福的道路,不會有遺憾的道路。

但上天好像根本不願意看到王振鵬的幸福,在女兒出生的兩年後,樂琦車禍了,和王振鵬養父母一樣,沒有生還,除了女兒。

“喂,幹嘛了?”

雲朝陽的話將王振鵬拉回現實,他看向了窗外,夕陽了啊。那隻手的影子也早已消失,就像一隻乾枯的手從墳墓裡探出來稍微搖了一下,就無力地垂回去,再也無法舉起了。

雲朝陽看着王振鵬,伸手用力捏了王振鵬的臉,說道:“回到現實吧,如果無法挽回,那就看向未來,總不能就這樣放棄了你的未來吧。”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內容卻極爲相似,王振鵬想起來了,那正是樂琦曾經在大學說過的話,很像。

王振鵬回過身說:“謝謝。”隨後轉向窗外對那個已經不在的人說了一聲:“再見。”

雲朝陽笑着看着向窗外說出再見的王振鵬,這次應該也就釋懷了吧?

“爸爸,我餓了。”王秀玲拉一拉王振鵬的衣角,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王振鵬回過頭,眼中恢復了光芒,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窗外橡樹的樹枝開始迎風擺動,展現着來自生命的生機,夕陽的陽光漸漸消散,彷彿是宣誓自己主權的結束,一切自己做過的都化爲了塵土,一代王的隕落。而同時,聖潔的月光開始從太陽的餘暉中顯現,她不像陽光那樣如此顯眼,也不會向世界的一切宣誓自己的主權,因爲在她周邊,必定佈滿繁星。當太陽的餘暉完全消失,世界將會陷入死寂中時,那銀白的月光,必將撒向這個世界,那必然是一種最純淨的美。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子裡,撒在屋子裡的三個人身上,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銀箔。雲朝陽望向窗外,,明月早已臨空。

“走吧。”雲朝陽說道。

“去哪?”王振鵬問道。

“湖邊。”

幾人迎着月光走向了離兩人家中不遠處的湖邊。湖水還算清,至少在比較靠近岸邊的地方還能看到湖底,湖水很平靜,沒有一點波瀾,夜空中的殘月被完美地映在湖水上,不會因爲湖水而顯得扭曲。多少個夜晚,王振鵬是在這個湖邊度過的,在樂琦在的時候,他們就躺在湖邊,感受着夜晚的微風,隨後一覺睡到天亮。又或只剩一人的時候,在這個湖邊孤單的度過,也是一覺睡到天亮,有時也會向湖中扔石子,讓回波扭曲月亮的映影。

雲朝陽稍微喵了一眼身旁正在取出二胡的王振鵬,發現他一直在看着月亮的映影,嘴角泛着微笑並不斷地搐動,像是在和誰說些什麼。當王振鵬將二胡取出來後回過身來對雲朝陽說了一句。

“我能,演奏自己想演奏的曲子嗎?”

雲朝陽先是愣一愣,隨後笑着點點頭,他知道王振鵬想幹什麼,這應該是他向心中的她演奏的最後一首曲子了。隨後,王振鵬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那是他常待的位置,無論是和她還是自己一人,他緩緩拉動琴絃,那是一段悲傷的音樂,但聽旋律就知道這首音樂的名字,它的名字是——《二泉映月》。雲朝陽聽得出來,這是對她的最後一次演奏,這裡面蘊含的感情只有他們才能夠完全明白,雖然無法聽出全部情感,但云朝陽依然能夠明白在裡面的所蘊含的一點。至少有放手、歉意,但更多的是愛和再見。

王振鵬現在看上去放鬆了很多,壓抑在他心中多年的歉意、自責,就在這一瞬間化爲了烏有,他終於爲她演奏出了最後一首曲子。在他心裡的雪中小屋漸漸化爲塵埃,她從坍塌的小屋走了出來。沒有狂風,曾經遮蔽天空的層雲消散了,陽光照射進來,周圍的冰雪漸漸融化,露出深藏在冰雪下的綠色草地,還在含苞待放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展開,心中的她緩緩地坐下,輕輕撫摸着那些花朵,然後她向着太陽笑了笑,說出了深藏已久的話語。

“謝謝你,祝你幸福。”

空寂的湖邊,傳出一段音樂,不過沒有多少人類聽衆,但不管是水中的魚,還是蟲子,還是其他夜行動物,甚至是細菌都是這次音樂會的聽衆,他們並不孤獨,世界中有無數的生命,也許他們並不懂這些音樂,但其實們人類最初也不懂,所以其實都一樣。那是難得寂靜之夜,而在王振鵬的眼中,深藏心中已久的她飛出了他的世界,緩緩的飛上空中,尋找思想的歸宿,那個美好的天堂。當最後的旋律結束後,他擡起頭,也對那個消失的她說了一聲。

“謝謝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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