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鵬笑着搖搖頭,將手中的公文包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隨後也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他行走在大學的道路上,總有帶着陌生面孔的學生與王振鵬擦肩而過。他們並不太過認識王振鵬這個人,甚至連長相都沒記得很清楚,所以這樣一位人物與學生擦肩而過時,他們都以爲這只是一位普通的大學教授而已,雖說現在的王振鵬也算得上是一個普通教授吧。隨後,王振鵬繞進了一條小路,這條對他而言無比熟悉的小路,便是當初初遇曾樂琦所經過的小路,順着這條小路走到盡頭後,他再一次看見了那熟悉的亭子。但是這一次,不會再有任何人坐在裡面繪畫了。
王振鵬走進那個亭子,坐在了曾經他的總是坐的位置,正對着亭子的入口,但離中心線偏左,當時他們總是坐在這個位置討論他們能討論的一切話題。那時王振鵬總坐在左邊,曾樂琦總坐在右邊。而如今,只有他一人坐在這裡,也不會再有人可以在這裡和他談笑風聲了。這一坐,便是直到開課前20分鐘。
王振鵬看看自己的手錶後,連忙趕回辦公室,帶上上課要用到的東西,趕向自己的授課教室。
當他來到教室時,離上課還剩3分鐘。他的視線掃過一遍座位,36個人,都到齊了。看見教授進來,那些還在整理書籍的,趴在桌子上的,全都將視線集中在這位陌生的教授上,但是某些人也對這個人都一點點印象。
“咳咳......”王振鵬清了清嗓子“各位......先生,女士們?不管了,我的名字叫王振鵬,你們可以稱呼我爲王教授,也許你們其中有些人也許知道我是誰。”
這時,一位學生高舉起他的手。王振鵬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講話。看到王振鵬的准許後,那位學生向王振鵬問道:“王教授,請問您是電視上雲朝陽博士提到那位王振鵬嗎?”
王振鵬笑着拍拍手:“是的,我就是電視上的那位王振鵬。由於某些個人的原因,我現在當任物理系的教授。”
話音剛落,學生羣就開始有些騷動了。很明顯,他們是爲一位名人來當任他們的物理系教授而感到興奮。而王振鵬則疑惑地站在講臺中間,看着這班學生在私下討論,很明顯是沒看出他們到底在討論些什麼,畢竟初次當任教師,各個方面都不太熟悉,雖然大學教授比起其他類型的教師確實輕鬆很多,但對於新人來說還是有點難度的。
“額......現在是不是應該輪到你們來介紹一下自己了?畢竟我看了一下人員,你們這個學期的物理基本都是我在教的,所以我們還是先了解一下彼此纔好......”
學生們聽到這句話後才稍微停止騷動,隨後一個一個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很好,我能勉強記住你們的名字了,畢竟我對於姓名的記憶不算很好,如果有唸錯的,請見諒。”王振鵬出於個人的禮貌向所有學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羣學生呆呆地看着王振鵬,因爲在他們的記憶裡,很少有教師會這樣鞠躬低頭,甚至對於有些學生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麼好,我們先來講講關於物理方面的一些現實生活中的事來作爲引子。”王振鵬直起身後,看了看座位上的學生“想必你們都明白現在的局勢是什麼樣子了吧?如今的可再生能源根本無法支撐得起人類如此龐大的開銷,而最前沿的可控核聚變卻依舊沒法實現,同時量子力學方面也沒有過多的進展......”
正如別的教授一樣,開學第一堂課總是喜歡把需要講的不需要講都套進去,也算是給學生的一個引子。當下課的時候,王振鵬甚至都感受到什麼叫口乾舌燥,他也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吐槽。
原來當教授那麼痛苦的啊!
三天後,紐約。
愛德華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緊閉的窗簾,陽光透過窗簾的細小縫隙,像是鑽石折射的光線, 照射進愛德華的瞳孔內,不過這些如繁星的光芒還不足以讓人緊閉雙眼,他伸手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一次性咖啡杯,這幾天來他都不敢輕易出門,連三餐都是點外賣叫人送來的。他小口抿了抿咖啡,微微嘆了口氣,外賣送來的咖啡果然沒有現點現磨的咖啡好喝。
這時,愛德華的手機鈴聲突然想起,他看了看聯繫人的信息,是聯合國的人事部,看見是重要信息,愛德華一口將剩下的咖啡全部喝下,並迅速點擊接通。
“你好,愛德華先生,現在人員已經招完了,請問開會的時間是什麼時候?”電話那頭是熟悉的聲音。
“很好,我先去詢問一下聯合國主席,看看他們是否同意借用大會議室。”愛德華的視線關注着窗簾上的光點。
“好的,當獲得使用許可後請儘快聯繫我。”
“嗯......”愛德華掛掉電話。
不過愛德華已經沒有時間閒着了,剛剛掛掉人事部的電話後,立馬點開了聯合國主席的電話。
“咳,邁德森主席嗎?”愛德華的語氣不再像以往那樣對外人那樣比較調皮,而是很罕見地認真。
“你......是愛德華先生吧,怎麼了?”邁德森主席的聲音較爲雄厚,而且是典型的英國口音。
“是我,直入正題吧,我想在2天后借用大會議室一用,我需要給那些剛剛組建的團體開個會。”
“哦......這樣啊。可以,我批准,畢竟你這個事業是爲了全人類的。”邁德森主席微微嘆了口氣。
“那好,謝謝了。”愛德華笑道。
隨後,邁克森主席掛掉了電話,愛德華看着還沒退出的通訊界面,稍稍發呆了片刻後退出了邁克森的已經掛斷的通訊界面,並重新聯繫上人事部。
“你好愛德華先生,請問開會的時間是?”
“2天后。”愛德華沒有過多陳述,只是簡單彙報了時間。“早上8點。”
“好.....好的,我們馬上着手通知。”電話那頭稍稍愣了一下。
電話被掛斷了,愛德華放下手中的手機,將整個身體再次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現在午後兩點。而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這個腳步聲的主人正是守護了愛德華一整晚而剛剛起牀的保鏢。愛德華帶動整張椅子轉向保鏢的方向,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午餐交給保鏢。
“嗯......下午好,這是你的午飯。”愛德華的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哦......謝謝。”保鏢明顯是剛睡醒,整個人有些迷糊。
保鏢接過午飯,隨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快速清醒。
“啊,對了,2天后我會前往聯合國,需要你再忍受幾個小時。”愛德華看着剛將漢堡塞入自己嘴中的保鏢說。
“啊......沒問題。”保鏢咀嚼了兩口就將口中的漢堡就嚥下去了,還好這一口咬下的只是一小塊漢堡,不然準會嗆到。
“很好,你先離開辦公室吧。”愛德華揮揮手,以示請離開。
保鏢點了下頭,隨後拿着漢堡和飲料離開了愛德華的辦公室。在保鏢離開辦公室並將門關上後,愛德華啓動了自己的電腦,這次的會議不像以往面向那幾人的小型會議,這次不能草草地直接進入主題,得講一大堆渲染氣氛的話,所以現在就需要寫好文案,以免之後開會的時候冷場。
同時,他想起了還有兩位人物需要到現場。他在等待電腦啓動的同時撥通了凱利 維基的電話,但是等到電腦啓動都沒有人接通,正當愛德華要取消撥號時,電話接通了。
“怎麼了,愛德華先生?現在原本是淑女的下午茶時間耶。”凱利 維基的語氣中帶有些許的不滿,像是在責備愛德華擾亂了自己的下午茶時光。
“兩天後前往聯合國的大會議室,人手已經找足了,我得去給那些人開會,你和馬爾扎巴得到現場。”愛德華無奈地搖搖頭。
“哦?可以啊。”凱利 維基這是顯得有些驚喜。
愛德華長嘆一口氣說:“總之到時候去開會現場。”
“知道了知道了,先掛了。”凱利 維基不耐煩地說道,隨後掛斷了電話。
愛德華看着掛斷的電話,無奈地自言自語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急燥呢?”
隨後愛德華搖搖頭,聯繫了馬爾扎巴。
“哦?是愛德華先生?”馬爾扎巴在愛德華撥出電話不久就接通了。
“是我,2天后記得前往聯合國的大會議室,我有一個會議要開。”
“哦?那你要備好文案哦。你以往的開會如果要直說的話還真的不合格的啊。”馬爾扎巴笑道。
愛德華聽聞,也是苦笑一聲:“我現在就在寫文案。”
“哈哈,那你好好寫,我先掛了。”
電話被掛斷了,隨後愛德華放下手機,看着眼前的電腦屏幕,伸展了一下雙臂,十指開始在電腦鍵盤敲動。
夜幕降臨,愛德華看着電腦屏幕中的文案,長嘆一口氣。隨後,他從辦公椅上緩緩站起,稍微舒展了一下自己雖然老但依然尚存活力的軀體,甚至能在關節處聽到清脆的啪啪聲。當自己痠痛的身體徹底舒展開來後,愛德華看向那塊緊閉的窗簾,那塊窗簾現在已經沒有陽光能透過那些細小的縫隙裡。他再次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腕中的手錶,現在的時間爲將近7點,愛德華摸了摸自己已經飢腸轆轆的肚子,回頭看了看關着的辦公室門,遂拿出手機點了兩份外賣。訂單已經立下後,愛德華猛然想起還有一個人沒有通知,趕緊拿起手機打電話過去。
早上8點半左右,衛藏覺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几上新買的茶具,微微笑了下,喝茶還是自己祖國的東西好用,英國人的喝茶方式還真的是不適合自己。在美國的時候,他也更喜歡去日式的茶館喝茶,因爲日本人的喝茶方式怎麼着也更接近中國。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這是來電的鈴聲,於是他拿起位於身旁的手機,看了看來電人,發現是愛德華後連忙接通了電話。
“喲,這不愛德華嗎?”衛藏覺由於回到中國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開始習慣講中文,這第一句話就便是中文,隨後他回想起愛德華不是很聽得懂中文,連忙用英文再說了一遍。
“啊,是我。對了,2天后大概是你們的11點時,記得視頻觀看我的會議,這是面向那些新來的科研小組的,你也必須得象徵性地看看。”愛德華依舊是習慣性地直奔主題,不過這也是他不擅長開會議的一大原因。
“啊,沒問題。”衛藏覺說完後,將手機遠離自己,隨後長嘆一口氣。
愛德華掛掉電話,拿起桌面上的還盛有水的玻璃杯,將杯裡剩下的水一口氣全部喝完。當玻璃杯敲在桌子上時,只有玻璃杯的清脆聲迴盪在這個辦公室內,沒有由於水的緩衝而造成的沉悶感。等待片刻後,愛德華接到一條信息,他的訂單已經送到了樓下了,他看到這條消息後,便通知保鏢下樓取外賣。沒過多久,愛德華便聽到來自辦公室門處的敲門聲。愛德華便從辦公椅上緩緩站起,並打開了辦公室原本緊鎖的門,大門只是被打開一一條剛好能讓外賣穿過的縫,保鏢從外部將外賣遞了進來,愛德華接過外賣後便和保鏢說他可以走了。
愛德華將外賣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其中的咖啡來到被窗簾掩蓋的辦公室落地窗前,企圖看穿這片窗簾,再次將紐約的夜景收入眼中,但是這塊窗簾就像未知一般保護着他同時也矇蔽了他的雙眼。愛德華稍微低下了頭,但是很快便再次擡起,隨後轉過身走回他的辦公桌,打開餐飲袋,由於正統西餐無法外賣,所以只能吃這些快餐。愛德華個人其實也是比較討厭這些快餐的,不是因爲什麼熱量太高,也不是幾十年前被中國人吹到全中國都是的沒有營養,僅僅只是因爲吃這些東西沒有吃正統西餐該有的那種感覺,那種慢慢地享受吃的過程,纔是愛德華在吃飯時最想要追求的感覺。
愛德華看着眼前的漢堡,但是快餐就不會有這種感覺,這種正統西餐獨有的浪漫。畢竟快餐講究的就是節省時間,對於這樣一個快節奏的社會確實相當重要,但是這對於愛德華這樣的老人家來說,確實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愛德華更喜歡浪漫,這也是爲了懷念大約60年前就已經離他而去的女友。但是如今的現狀,讓他也得只能吃快餐,不過也相當於給這家被稱爲世界上最大規模的連鎖店之一的快餐店做點貢獻吧。愛德華苦笑一聲,張開嘴在漢堡上咬了一口。
殺手的眼前的景色如今依舊是一片虛無,因爲這個時候視覺神經還沒有完全恢復,其實瞎子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就算眼前看到的景象是黑色都成了一種奢求。雖然這位殺手的意識並沒有徹底清醒,但他已經隱約感覺得到他至少是存在的。終於,虛無漸漸變成了黑暗,應該是視覺神經終於和大腦連線了,但是接受到的信息依舊是黑暗,或者只是腦細胞沒有反應過來罷了。但是黑暗的時間並不會持續太長,殺手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點,隨後光點逐漸增多,後來甚至在他的視角里晃動。晃動地多了,便開始隱約看見一點畫面,隨後畫面越來越清晰,他看到一張臉,那是一張年輕的臉。
“愛德華先生,他醒了。”那個年輕的臉快速遠離了殺手,並轉身向一個老人說道,殺手一看那個老人,正是自己的刺殺目標——愛德華。
愛德華站起身,雖然殺手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愛德華,但當愛德華真的站在他面前時,他還是被這位強壯的老人震撼到了。
“說,誰指使你的!”愛德華沒有含糊,他很清楚如何讓這些亡命之徒乖乖說出一切,他兩條蒼老而強壯的胳膊迅速抓起那人的衣領,並使勁往上扯,不過好像是由於衰老,他並沒有將那個殺手整個人扯上來。
“我......我不知道!”殺手看上去被嚇得不輕,口齒有些哆嗦“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麼會特地來殺我的?!”愛德華盡力地扯着嗓子吼道。
“我真的不知道!”殺手原本在刺殺愛德華途中的冷靜如今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恐懼。“當初只有個未知賬號給我打了個電話,並且發給我五百萬美金,要我去殺你......”
“愛德華先生!我們找到了通話記錄,但是......”一位警察從門外走了進來“但是那個賬戶已被刪除,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
“什麼?”愛德華向那位警察露出驚訝地表情,隨後轉頭看向那個殺手,隨後嘆了口氣“把他關起來吧。”
愛德華看着那個殺手被兩個警察押回牢房,隨後對還呆在審訊室的警長說:“這件事希望你幫忙在媒體宣傳起來,這樣就能引起社會以及政-府的關注,我們的科學家可不能像這樣被無緣無故地被暗殺了。”
“沒問題,‘藍色彼岸’計劃的科學家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去保護,我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再次上演的。”警長點點頭。
愛德華起身走出審訊室,看見保鏢就站在門口守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就真的看不到‘藍色彼岸’的最後實行了。”
保鏢並沒有笑,他依舊看着那個殺手遠去的方向,看了許久後,他才轉頭看向愛德華:“甚至還有可能讓這個計劃直接瓦解掉。”
愛德華笑着低下了頭:“我並不會對‘藍色彼岸’計劃產生太多的影響,我更像一個組織者,那些技術方面的事我現在基本管不着了。”
保鏢將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怎麼講呢,其實你就像一個國家的領導者,也許不會涉及到什麼技術層面的問題,但如果沒有你,那些傢伙也無法集結到一起去研究這些事。”
愛德華微微嘆了口氣,向保鏢招了招手:“出去吧,恐怕外面還有一大堆記者要應付呢。”
保鏢難得地笑了一聲,隨後跟着愛德華走出了警察局。
和愛德華想象的一樣,門外現在擠滿了記者,他們都是得知有人企圖刺殺愛德華後匆匆跑到這裡踩點的。愛德華面向這羣想要步步逼近,但礙於被警方攔住而只能作罷的記者們,只能向前走去,因爲這裡已經被記者團團圍住了,無論往哪走都會撞到人羣。而這些記者爭先恐後地將話舉向愛德華,愛德華只是向前湊了湊,那羣記者就開始發問了。
“愛德華先生,請問你知道你會被人企圖刺殺的原因嗎?”
“這個嘛,我自己都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有人對我們的計劃抱有太過的偏激心理。”
“那麼愛德華先生,您是怎麼巧妙地避免了刺殺的成功呢?”
“額......這個就真的要感謝我的保鏢了。”
“那麼請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希望國家要更加重視‘藍色彼岸’計劃,不能夠再出現類似我的狀況了,而且各集團多投資也是幫助我們的一大關鍵。好了,我就先說這麼多了。”
愛德華回答完記者們的標準提問後,自我感覺這件事情的影響應該由新聞自己炒作,也就沒在理會幾乎將他團團圍住的記者羣,他讓警察打開一條通道,並沒有理會接下來記者提出的任何問題,只是帶着保鏢走向早已等候多時的專車,留下只能呆呆地看着車子遠去而糾結着這次採訪的時長太短的記者們。
愛德華癱在座位上,視線看向遠處的繁榮城市,這個監獄被建在了紐約的郊外,比紐約市更加靠近內陸。由一條通往內陸的高速公路連接着這所監獄和紐約市,保鏢回過頭看向那羣不知所措的記者,向愛德華問道:“愛德華先生,你覺得這樣的回答就夠了嗎?”
愛德華只是笑笑,不作解釋。因爲“藍色彼岸”計劃,愛德華現在至少在美國人民心中變成了令人崇拜的形象,這樣一旦自己出了什麼大事,不需要自己當面在記者面前說清,各大新聞也肯定會不斷地炒作這一事件,以致傳遍至少是美國城市地區的家家戶戶,而政-府也肯定會開始對“藍色彼岸”的所有實驗進行相對的保護。那麼“藍色彼岸”的所有實驗的安全性,關注性都會有很大的提升。
周圍房屋的高度開始慢慢增高,有些甚至還在改建或正在新建,美國近幾年一直在擴充紐約的城市範圍,畢竟這也是美國的第一大城市。
愛德華拿起電話,撥通了馬爾扎巴的手機號碼,愛德華不喜歡打電話給凱利 維基,因爲她的語氣裡時常帶有傲慢以及咄咄逼人之勢。相比之下,馬爾扎巴就顯得更加憨厚以及容易溝通,沒有像年輕人那樣的心浮氣躁。也許是因爲馬爾扎巴專注於前期的準備工作,所以忘記接通電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接通了來自愛德華的來電。
“是愛德華先生嗎?找我有什麼事?”實驗室的場地,馬爾扎巴剛剛結束一些佈置的要求講解,這才騰出時間來接聽愛德華的電話。
“你們那邊準備地怎麼樣了?”
“哦,還在佈置着,大概還有兩個星期才能完工,就算完工後,我們也還得等待中方給我們運送物質來。”
“嗯......很好,你們繼續忙着吧,我很期待你們的研究成果。”愛德華原本稍微皺起的眉頭此時舒展開來。
“哦......那好吧,我先忙着了。”馬爾扎巴掛掉了電話,繼續他的工作。
愛德華看着已經掛斷的通訊,向着那個實驗場所可能的存在方向看去。
由於殺手的抓獲讓政-府對“藍色彼岸”的所有成員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保護,所以這三個月來不管是愛德華,還是保鏢都擁有了充足的休息。而另一邊,由於社會的廣泛關注以及各大財團的投資,實驗室的所有裝配都在三個月內全部做好,如今已經可以正常使用了。
愛德華從港口望向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流進紐約的港口的海水是大西洋的海水,是歐洲大航海時期的主要航行區域。隨後愛德華看向身旁的軍用快艇,雖說這是快艇,但這可一點也不小,體積和排水量和私人遊艇有的一拼。
“愛德華先生,接下來的海路可能會引起身體上的不適,如果你有暈船的症狀的話可以先吃一片這種藥物。”附近的一名看上去像是軍醫的男人從便攜醫療箱裡翻出一顆藥片。
愛德華擺擺手,示意不需要這種藥物:“我本身就是研究核潛艇的,以前我走的海路恐怕比你們還多,你覺得我還會暈船嗎?”
那位軍醫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隨着其他人員先一步走上了船。
愛德華習慣性地看看手錶,現在已經接近10點鐘了,他看着周圍陪同的人員全部都走上甲板後,從附近之前委託幫忙買咖啡的的港口人員手中接過咖啡後,也跟着登上了甲板處。還在忙着指揮人手去做好出海準備的年輕艦長看見愛德華的身影出現在甲板處時,下意識瞄了瞄愛德華手上的可回收杯子,笑着走了過去:“那個,愛德華先生,船上有現煮的咖啡。”
愛德華看了看手中的速溶咖啡,又看看艦長:“我還以爲現在的軍隊還和我們那個時候一樣死板。”
艦長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部:“畢竟現在的國際形勢沒有以前那麼緊張了。”
愛德華望向大西洋的彼岸,笑了笑:“是啊,我們曾經的老對手已經倒下了,而更多的力量要麼崛起要麼復興,國際-形式也開始變得穩定。年輕人啊,美國的未來是寄託在你們的身上的啊,不要讓美國如同蘇聯般崩塌。”說着,將半瓶咖啡豪飲入肚。
艦長點了點頭並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向你保證。”
愛德華看着艦長伸出的右手愣了愣,但很快也伸出自己的右手緊握住對方。
“愛德華先生,如今人類的希望也寄託在你們身上了,我爲你們祝福,願上帝保佑你們。”說着,艦長在自己的胸口畫出一道十字,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
愛德華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思緒,因爲愛德華本身是個無神論者,雖說早年間確實也曾信奉過新教,但是這一信仰隨着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消退。不過如今面對着這個基督教徒,愛德華依舊是禮貌性地在胸前比劃出一道十字架。艦長點點頭,隨後回到他自己的崗位上,繼續指揮着船員。
愛德華看着周圍忙碌的水手,隨後走向快艇的艦橋部,由於年齡的不斷增大,愛德華已經很久沒有來到過艦橋了,曾經的他也在艦橋中作爲艦長指揮過一段時間,雖說那是潛艇的指揮室而非常規艦船的艦橋吧。
當愛德華細品完手中的咖啡後,艦船也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指揮人員開始陸續進入艦橋,由於指揮人員只有五人,這樣顯得艦橋比較寬敞,所以多塞一個愛德華並不會構成什麼太大的問題。愛德華看着眼前那些已經更改過一代的面板,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位年輕的艦長看着這位仔細研究着這些操控面板的老人,關懷似地笑了笑,將這面操作面板的保險部件解開,同時操作面板上的所有保險蓋全部打開,露出下面的控制鍵。
艦長將手指放在某個小型拉桿上,隨後說道:“所有船員請注意,所有船員請注意,船隻即將發動......”隨後他將那個小型拉桿推至“2”“前進二。”艦長說道。
愛德華看着這些新奇的操縱面板,在發出一聲驚歎後向船長說:“看來那些專業術語還是沒變啊。”
“那些是老傳統了,怎麼可能會變呢?”艦長笑着說道。
愛德華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目光只是注視着前方的海域。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單調的海平面出現了一點異樣,那像是一座小島,也像是一座人工建築。不過愛德華對此倒是挺熟悉的,那是美國位於大西洋的移動實驗室,建成於2012年,在此後便一直在研究一些特殊的研究,而在那座實驗室的的附近則有護衛艦巡邏。這時,艦橋上的通訊接收到來自護衛艦的呼叫。
“警告,你現在即將踏入軍事-禁地,如果是特批人員請說出暗號。”這是一個女聲,應該是目前與愛德華等人溝通的護衛艦的艦長。
“BOSST(藍色彼岸信號傳遞的簡稱)。”
“你們已被授權進入實驗室,歡迎來到‘孤島’。”
快艇駛進“孤島”的船隻停泊處,愛德華能從艦橋看到在停泊處的平臺上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身穿清一色的白外套,而其中更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凱利 維基以及馬爾扎巴,看上去應該就是藍色彼岸的大部分成員了。當水手們將船體固定在實驗室時,停泊處的入口開始被封閉,這是爲了保證船體不會飄走。愛德華推開了艦橋的門,一陣帶有海水特有的鹹味的風呼嘯在他臉上,他通過水手們已經放下的階梯走下快艇,當他將雙腳踏在平臺上時,他能微微地感受到實驗室的細微搖晃,這個實驗室並不是固定在海底,而是能夠航行的。
當看到愛德華走下快艇後,凱利 維基以及馬爾扎巴則上前一步。
“愛德華先生,歡迎來到......不對,歡迎重返‘孤島’。”馬爾扎巴笑道。
“真沒想到美國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實驗室,太閒了嗎?”凱利 維基攤了攤手。
愛德華笑着看了看這個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築,在這座實驗室建成的時候,愛德華被特邀進這所實驗室參觀,而如今則是真正要在這所實驗室中研究了。
愛德華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龜殼一般的半圓形建築,那便是“孤島”的實驗室主體,以前在裡面到底進行了什麼實驗連愛德華都沒有知曉,而這次的實驗也是“孤島”第一次公開的試驗,不會像以前那樣隱藏自己的實驗項目,這是因爲首先“藍色彼岸”本身就受到全世界的期盼,其次也是爲了宣傳“藍色彼岸”是由美國主導試驗的,這能讓美國的聲望久久不衰。
“現在已經開始實驗了嗎?”愛德華扶住自己的帽子,以免被海上的大風颳走。
“沒有,現在還在等中方將物質原料運送到美國。”馬爾扎巴的聲音被呼嘯的海風稍稍掩去了一些,但總體還能聽清。
“愛德華先生,不如我們還是先進入實驗室聊吧。”凱利 維基幾乎是喊出來的。
愛德華望着不遠處的入口,點了點頭。隨後跟隨着一衆研究人員進入了這所實驗室,實驗室的大門處和愛德華剛剛來到這裡參觀的時候如出一轍,基本沒有多大的變動。
“和我剛來的時候差不多啊。”愛德華髮出了一聲感嘆。
“這樣嗎?我以前都不知道有這個實驗室。”馬爾扎巴笑道。
“對了,那批物質原料什麼時候運到?”愛德華看向門外的海域。
“嗯......不知道啊。畢竟爲了保障安全,中方決定走海路,跨過太平洋在美國東岸將那些物質原料轉交給美國......現在已經轉交給美國了,應該還在美國中部的鐵路上......應該是的。”馬爾扎巴稍微思索片刻後說道。
愛德華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那片大海:“嗯......還在路上啊......”但隨後轉過頭來“好吧,還是現在這裡安頓下來爲好。”
凱利 維基長嘆一口氣:“不過這裡可沒有美國本土那麼舒服,還沒有茶,全是咖啡!”
周圍的一名美國研究人員苦笑一聲:“這個實驗室是美國造的,肯定是常配美國人的飲品啊。”
凱利 維基捂住自己的面部:“啊,爲什麼美國人不喝茶呢?”
周圍的一衆美國人要麼望着凱利 維基,要麼就是看着周圍的英國人,而他們的心聲幾乎都是同一句話:你自己還有臉說?不過他們都只是在心中默唸,並沒有明面說出來。
愛德華看着周圍滿臉怨氣的美國人,以及因爲美國人的視線而感到莫名奇妙的英國人,但是他沒法作出什麼調和,畢竟他自己也是個美國人,關於這個歷史問題沒什麼說服力。而附近的俄國人以及中國人,還有一些人數較少的其他國家的人員則皺着眉頭看着這樣的場面,他們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曾經英美的淵源,僅僅只是覺得氣氛突然安靜下來而感到莫名奇妙。
“嘶......哎老兄,這是什麼回事?”其中一位中國人拍了拍身旁的同鄉。
“嗯......我覺得你還是別知道爲好,畢竟這是我們還是清朝的時候。”那位同鄉苦笑道。
“額......我好像能夠......想象到什麼奇妙的場景了。”那位中國人似乎能夠理解某些事情了。
“各位要不要來瓶伏特加?”其中一位俄國人拿出一瓶不知道哪來的伏特加高聲說道。
在場的人都被這道聲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注視在他手中的瓶子上。
“哎,等等。爲什麼你會有酒啊?這裡不是不會放酒的嗎?”他附近的中國人問道。
“嘶......這就是普通玻璃瓶加水啊,你這都看不出來,你們中國的白酒不也是這麼清的嗎?”那位俄國人學着中國的著名錶情包擺出一臉賤笑的樣子。
愛德華望着周圍的人羣,感受到氣氛明顯緩和了不少,隨後打了個響指:“我們是不是先做正事比較好。”
人羣的視線重新集中在愛德華身上,而愛德華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自己先行一步走進實驗室的內部。愛德華由於早年間就已經參觀過這個實驗室,它的大致地圖幾乎是印刻在愛德華的記憶深處。跟隨着記憶的印記,愛德華走進了宿舍區,看着一整個走廊的門,回過頭向身後的人問道:“還有哪個房間空着?”
其實最終來到這個實驗室的只有大概50人,而整個實驗基地的單人宿舍就有100間,所以愛德華跑到最遠的房間門口一推開門就會發現是沒人的了。但是身後的人依舊耐心地將愛德華帶到一間空房間的門前,在愛德華推開房門之前看向身旁的所有人一眼,但僅僅只是看了那麼一眼,他的視線則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掃過所有美國人和英國人,眼神中包含着輕蔑與無奈。蒼老的右手打開房門,邁着沉重卻又快捷地步伐走進了房間,緩緩將房門關閉。周圍的人看着愛德華的奇妙舉動,雖然不解,但是並沒有對此有什麼過多的在意,畢竟愛德華是個上個世紀來到老傢伙了,這些經歷過冷戰的老傢伙的思維自然和新時代人的思考方式有所不同,剩下的人相視一笑後便全散開了。
馬爾扎巴由於站在後方,並沒有看到愛德華的眼神,所以對前方發生了什麼感受到莫名奇妙,但是見人羣相安無事地散去,也變不再追究那麼多,只是取出自己的電話並向運送那批物質原料的負責人送出了聯繫:“哎!是運送物質原料的負責人嗎?”
“是我,這麼了?”電話那頭是一個男聲,略帶有沙啞的感覺。
“還沒送到了,這都三個月了,就算不算上中國送過來的那段時間那也都一個月了。”
“哦,現在已經即將送到送到制定港口了,應該還有一兩個小時的行程,之後就要走海路了。”
“哎......那你們快點哈,這邊都快無聊死了,那些研究員天天都擠滿圖書室,再說早點運到我們不就能早點研究,早點研究不就代表着可以早點實行計劃了嗎?”
“啊......知道了知道了,但是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們人類第一次運送這批物資,哪敢開那麼快啊,體諒一下我們好不好啊。”電話那頭幾乎都是央求的語氣了。
“哎......好吧好吧,儘量快點吧,先掛了。”馬爾扎巴長嘆一口氣,他很少那麼急躁過。當他意識到剛剛的語氣有點暴躁後,連忙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畢竟他也是個追求平靜生活的人,可不能讓自己被極端的情緒所操控。
馬爾扎巴將手機塞回自己的褲袋裡,順着走廊走出實驗室,來到外面的平臺。他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呼嘯的海風以及操控着大海的洋流帶動着海水掀起波濤,但是他並不能看見海鷗,這裡不是靠近海岸線的地方,而海鷗也不會無緣無故前往這個離美洲大陸如此之遠的“孤島”上,他以前很少研究海洋生物,這跟他的國家裡的亞馬遜叢林有關,單單這個大叢林就已經能讓他忙的不要可開交了,還有什麼閒心能去跑到離亞馬遜如此之遠的海洋去看就海洋生物呢?而如今,物質原料並未送到,“孤島”還沒有正式開始實驗,而這裡夜裡自己的故鄉的那片雨林如此之遠,也許他可以選擇研究研究這附近的海洋生物,這也算是一種工作外的樂趣。馬爾扎巴看着海平面以下的魚類,他甚至產生了研究研究廚藝的想法,但是他很快打住了這個念頭,不過這也是瞭解知識範圍太廣的壞處,看見什麼都想去研究一番,如果不是早年間他父親的一報紙對於腦袋的痛擊以及教誨,可能到現在就成爲了一個一事無成的人。
馬爾扎巴笑了笑,他蹲下身子,觀察着偶然路過這座“孤島”的魚類。想起了自己的標本集,那是他早年間收集昆蟲標本後收集起來用的小本子,他足足收集了17本這樣的小冊子。他一直在思考着一個問題——爲什麼昆蟲和我們人類甚至是自然界中其他動物會有那麼大的差異性。這也是早年間有不少學者提出的質疑,他們很懷疑昆蟲的誕生是否真的是自然選擇的結果,畢竟在化石層面講,昆蟲要超過7千萬年的真空期,而從距今三億年開始,昆蟲就從未進化過了,就好像這已經是進化的終點,這已經是最適合目前地球的形態了,也不知道其原因在哪。他站起身,望着那艘送愛德華過來的快艇依舊在忙碌的水手,隨後轉過身返回了實驗室。
兩個星期後。
馬爾扎巴靠在實驗室的牆壁無聊地望着那片大西洋,隨後從褲袋裡取出一包煙,他打開手中的煙盒,看着煙盒裡僅剩的一根菸,緩緩地將其抽了出來,拿出自己隨身帶的打火機,從噴火口處涌出的藍色幽焰點燃了香菸,看着從菸草燃燒後冒出的隨風飄蕩的顆粒羣,馬爾扎巴想起曾經的父母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抽菸,但是生活的壓力最終讓他選擇了這樣一種解壓的方法,真的很有效。隨後煙癮就如同咖啡對於愛德華那般,永遠纏上了馬爾扎巴,無法掙脫掉這個癮。不過很奇妙的是,這個實驗室竟然是可以到外部去吸菸的,甚至設置了專門安放煙頭的垃圾桶,所以他經常看見有人跑到這個平臺上吸菸,什麼國家的人都有。
當馬爾扎巴吐出一個眼圈後,他發現遠方的海平面上隱約能看見一個點,他仔細觀察一番後,發現是一艘小型貨船,但是並沒有看清貨船上裝在的是什麼貨物,但是這個實驗室所處的位置應該不處於任何已知的航線上,所以這艘輪船很有可能就是運送物質原料的。而正當馬爾扎巴還在思索的時候,愛德華向他打來了電話。
“馬爾扎巴先生,你現在是在外頭嗎?”
“啊,是的,怎麼了?”
“那你看到附近有船嗎?”
“啊......好像隱隱約約有一艘船。”
“很好,你們不用閒着了,做好研究的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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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掛斷了電話,馬爾扎巴的視線從聯繫人界面中移開,再次望向了海平面處的小型貨船,將還已經燃盡只剩菸嘴的香菸扔進了附近的菸頭回收桶,掃過一眼周圍的也是出來吸菸的人,微微嘆了口氣。但是他並沒有立刻返回實驗室,而是走在實驗室平臺的邊緣,望着這片海域,以及遠方的貨輪。現在並沒有海風,但空氣依然如同混雜着海水一樣,能夠聞出鹹鹹的味道,如果這是放在以前,馬爾扎巴肯定會因爲長時間習慣叢林的味道而厭惡海洋的鹹味。但是如今他已經走開雨林了很久了,只有早年間他才一直待在亞馬遜裡抓蟲子來研究。
馬爾扎巴看着那艘貨船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船上的貨物也跟着顯現,那是被幾根鋼索固定在甲板上的五個黑色球體,這樣更容易將內部的空氣徹底抽空,畢竟誰都不想看到物質原料運到目的地打開後發現裡面的東西全沒了。當馬爾扎巴的瞳孔處已經出現貨輪的完整輪廓時,貨輪已經距離基地不到5海里了。看着貨輪逐漸靠近基地時,馬爾扎巴感受到右肩處有一種接觸與擠壓感,他回過頭來一看,那是一隻手,而將視線再往上移則看到一張蒼老的臉——那是愛德華的臉,馬爾扎巴以前從未發現愛德華的臉會顯得如此蒼老,就像他發誓爲某樣事物奉獻出一生,而如今這件事物卻已經接近終點一般,將原本的生機盡數抹去。愛德華的黑色瞳孔注視着前方的貨輪,馬爾扎巴甚至能清晰地在愛德華深邃的瞳孔中看見那艘貨輪的映影,隨後馬爾扎巴注意到愛德華的嘴脣有微微的蠕動,好像是想說出什麼似的,但是最後愛德華還是將想說的話嚥下去了。愛德華只是注視着那艘貨船靠近“孤島”直到卸貨後,工作人員將那些球狀物體固定在五輛專門設計的裝載車上,通過“孤島”背後的倉庫門將那些物質原料運進“孤島”內。愛德華放開了原本搭在馬爾扎巴右肩上的手,自己踏在那些裝載車滾輪經過的地面,向倉庫門處走去,而馬爾扎巴的視線一直跟隨着愛德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馬爾扎巴回過頭看向那艘已經卸貨如今將要離開“孤島”的貨輪,它看上去很新,並沒有多少鏽跡,目測使用時間在三個月之內。馬爾扎巴看向那艘貨輪的水下部分,但很可惜,什麼都看不到,陽光被海水遮擋在水下5米處,再想往下看,就只剩下一片黑暗了。馬爾扎巴收回視線,轉過身走向愛德華剛纔走去的方向,他想親眼看看那些物質,之前所有的對於神秘物質的影像認識都只是通過之前開會時愛德華給予的資料所瞭解到的,而且現在整個“藍色彼岸”的成員裡,親眼見過神秘物質的只有愛德華和衛藏覺。
馬爾扎巴快步追上了先行一步的愛德華,並緊緊跟着運貨隊伍的身後,那些運貨人員控制着運載車沿着空間不算很充足的平臺走廊走向不遠處的倉庫大門。他們穩穩當當地控制着運貨車駛向已經敞開的倉庫門,而內部的人則將這些球形的箱子送到真空室打開並取出其中的物質。
“愛德華先生,現在已經快可以研究這些物質的信號影響了,你現在不應該覺得很高興嗎?”馬爾扎巴看向身旁依然表現得很平靜甚至有些憂鬱的愛德華
“嗯......我......我現在已經逐漸向我的目標接近了,但是我不但沒有感受到高興,我甚至爲此感受到緊張和擔憂。”愛德華看着前方現在準備運進真空室的球形箱說。
“爲什麼呢?”馬爾扎巴微皺起眉頭。
“嗯......我也說不清。”愛德華的視線依然緊鎖在那些球狀箱上。
“是怕計劃失敗嗎?”馬爾扎巴在一側看向愛德華的雙眼,希望能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什麼,但是除了感受到死水一般的平靜外,一無收穫。
“我不知道。”此時所有球形箱都轉移到通道里了。
“這個倒是沒關係,大不了重頭再來嘛,反正這個計劃前無古人耶,有失敗纔是正常的好嗎?”馬爾扎巴依舊是鎖定住愛德華的瞳孔,但是依然是一潭死水,毫無收穫,可能這邊是經歷過上個世紀冷戰的人的強大心理隱藏能力吧。
愛德華沉默了,也許是因爲太過專注什麼事情而忽略掉了剛剛馬爾扎巴的話語。而馬爾扎巴見愛德華沉默後,也不再說什麼,他將視線移到早已關閉的通道門,那個剛剛通過物質原料而如今已經緊閉的通道門。
愛德華微微低下頭,好似在沉思着什麼,但隨後轉身離開倉庫,沿着平臺返回正門處,而馬爾扎巴則緊隨其後。當他們再次踏進正門時,愛德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馬爾扎巴正感到疑惑,卻看到愛德華的食指在輕微地抽搐,正當馬爾扎巴想要詢問時,愛德華卻突然握緊拳頭向前走去,馬爾扎巴看着遠去的愛德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但是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也許是這個實驗室讓他想起一些早年間的不太好的事情。
馬爾扎巴跟着愛德華通過走廊來到這座“孤島”的會議室,馬爾扎巴向裡面一看,發現基本上都到齊了,剩下的零零星星的人還在後頭。隨後愛德華在所有人的矚目下走上會議臺,注視着已經到達會議室的人:“各位,相信你們已經接到通知了吧,相信你們在這幾周的等待中已經飢渴難耐,迫切地想要研究了吧......”
會議室中的人看着臺上尬講的愛德華,時不時有幾人笑上幾聲,這和幾個月個月前愛德華在聯合國的講話差太多了,但是又礙於禮儀而沒有中途讓愛德華停下。不過幸虧愛德華平時的演講就不喜歡長篇大論的,所以這場“演講”很快接近了尾聲。
“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希望大家能夠盡全力完成對物質的研究,人類的未來已經託付在你們身上了,凱利 維基小姐,馬爾扎巴先生,請你們現在就組織人手前往實驗室,我猜物質很快就會運到實驗室。”愛德華講完後,向凱利 維基和馬爾扎巴使了個眼神,示意讓他們趕緊組織人手。
凱利 維基領會到愛德華的意思後,便走到人羣跟前,向所有人喊道:“各位尊敬的研究者們,待會我們會先換上防護服,由於所有的實驗都必須要在真空中進行,所以我想你們都知道不穿防護服絕對會暴斃的吧?”
人羣點點頭,不過也有對她語氣抱有一點厭惡的人在底下無奈地嘆了口氣,馬爾扎巴看着附近的人的舉動,連忙站出來讓所有人跟着他前往倉庫取防護服。
愛德華看着已經離開的人羣,他的身體往前傾,雙手則條件反射般撐在講臺上,他的雙手開始有點發抖了,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冷靜,但是他並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他很迷惑不知道腦海中奇妙的情緒是什麼,以及爲何會這樣,他拖着腳步走出會議室。當他走到門外時他看見了他的保鏢,保鏢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將那個衛星電話遞給愛德華後自己離開了。愛德華看看保鏢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衛星電話,隨後向平臺處走去。現在的平臺已經沒有人了,普通工作人員在倉庫忙着,研究人員也在前往實驗室的路上。愛德華沒有立馬回電,而是看着載他過來的快艇漸漸遠去,快艇在海上劃過一條顯眼卻不長久的軌跡。愛德華的視線向海平面以下看去,但和馬爾扎巴一樣,看不到任何東西,這裡不是淺灘,陽光不能輕易地透過海水撒在海底上。愛德華看着深邃得如同黑洞的海洋,拿起那個衛星電話,回撥了通信。
“A,你怎麼?怎麼這次這麼晚纔回撥?”電話那頭還是熟悉的聲音。
“這次的場地有點不好,我找了不少地方纔找到無人區。”愛德華撒了個慌。
“這樣啊......對了,你們那邊開始實驗了沒?”
“已經開始了。”愛德華的視線有點飄忽不定,不斷在海水和遠處的船上不斷轉移。
“很好,一定要將那些資料一字不漏地轉給我們。”那頭的聲音顯得很驚喜。
“我知道了。”愛德華最終收回了視線並看向身後的建築。
電話被掛斷了,愛德華原本舉着電話的手緩緩地放下了。他回過頭返回了實驗基地,但是他並沒有前往實驗室,那已經不是他的職責了,那些是新一代年輕人的天下,已經和自己這個將死之人沒啥關係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他的保鏢則一直站在門口等着他。
“你怎麼知道我會直接返回房間的?”愛德華疑惑地看着保鏢。
“猜的。”保鏢只是輕描淡寫地回覆。
不過愛德華也不想和他追究太多事,只是將衛星電話交給保鏢後便返回房間並關上了門。外頭的保鏢看着愛德華的奇怪舉動,微微皺起眉頭,並取出剛剛纔放回衣袋的衛星電話離開了愛德華的門口,向走廊的盡頭,也就是通向平臺的出口。
愛德華看着桌子上已經煮好的咖啡,從櫃子裡取出一隻杯子,隨後將煮好的咖啡倒在杯子裡,隨後倒了一點中和苦味用的牛奶。對於咖啡,愛德華並不喜歡放糖,他更喜歡牛奶。愛德華用茶勺稍微攪拌了一下咖啡,隨後抿了一小口,咖啡的苦味和熱量讓愛德華稍稍感到莫名的心安,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突然間會有這種心安的感覺。但是很奇怪的是,這次的咖啡並沒有讓愛德華清醒,甚至讓愛德華感到些許的睏意,而愛德華則在這種情況下,漸漸陷入沉睡。
愛德華的眼前開始出現黑暗,這是睡眠結束的象徵,同時他感受到有股力量在肩膀處搖晃着他,愛德華擡起頭睜開眼睛,看到杯子裡還剩一半的咖啡,隨後他回過頭一看,那是一個陌生的面孔,看上去是個中國人。
“愛德華先生,現在是吃飯的時間了,馬爾扎巴先生叫我來查看你的情況。”那個中國人說着帶有一點中文口音的英語,看上去應該是沒有完全習慣英文。
“啊......好的......你先走吧,我馬上去。”愛德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並帶有一點倦意說道。
那個中國人笑了笑,隨後離開了愛德華的房間。在那個中國人離開後,愛德華倒掉了杯中已經完全冷掉的咖啡,隨後將咖啡壺設置爲慢加熱。在做完這些舉措後,他打開房門向餐廳走去。
這個餐廳的內飾明顯是進行過重新裝修的,在愛德華剛這座“孤島”參觀的時候,那時候的餐廳真的是太單調了。愛德華看着天花板的木製裝飾,在餐廳門口待了好半天才進入餐廳。不過這時,馬爾扎巴則已經酒足飯飽,他站起身走到愛德華面前,爲愛德華指了一個空座位後便離去了。愛德華拿取飯菜後,走到那個座位跟前坐下了,附近都是些其他國家的人,他們都用着自己的語言和同伴說着話,但很可惜,這裡面沒有說英語的。
那些人看到一個大人物坐在自己附近,先是在私底下議論了一下,隨後紛紛扭頭看向愛德華。愛德華一時間感覺到一點不適應,不過幸好那些人並沒有打擾自己,僅僅只是在私底下議論而已。當愛德華酒足飯飽後,將餐具收拾了一下,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愛德華的時間把握得很準,當他推開門時,那壺咖啡看上去是剛剛加熱完的,他看着從壺口處冒出的熱氣,將裡面的所有咖啡倒在杯子裡,不多不少剛好一杯,由於咖啡僅僅只是加熱,並不需要煮到沸騰,所以愛德華能夠一口將其全部喝完。這次咖啡不同於上次,這次倒是讓愛德華的精神充沛了許多。他走出自己的房間,再次來到了平臺上,不過這一次可不止愛德華一人,馬爾扎巴望着晚霞的大海,嘴裡叼着一根菸。
愛德華走到他的身邊並拍了拍他的肩膀:“喲,年輕人,在這看什麼呢?”
馬爾扎巴並沒有看向愛德華,而是依舊看着已經有一半落入海平面的夕陽:“在看晚霞,同時也在思考。”
“你在思考什麼?”愛德華笑了笑。
“愛德華先生。”馬爾扎巴轉過身看向愛德華“我覺得那個宇宙觀,你自己都應該清楚吧?”
“什麼宇宙觀?”愛德華稍稍一驚,但依舊生硬地保持着微笑。
“你之前在電視上不斷提着的宇宙觀,我想你自己也是不清楚並抱有一點懷疑的心態吧?”
愛德華沉默了,他沒想到這個巴西人居然能夠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也最終完全消失在海平面之下,而附近的照明燈也陸續打開了。馬爾扎巴看着天上的羣星,笑了笑:“愛德華先生,這個地方離大陸很遠,污染較少,我們還是能看見星辰的,不過你別說,這片星空真美啊。啊對了,要來一根嗎?”說着,馬爾扎巴取出一根菸。
“不用了,我不吸菸。”愛德華謝絕了馬爾扎巴,隨後看着那片星空,大腦中在不斷地分析着剛剛的話語。而馬爾扎巴看着身旁像是在發呆的愛德華,決定給他一個獨處的空間,便隻身離開了。而愛德華在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後,他總算明白了自己之前那股莫名情緒的緣由,但是爲了接下來的行動,他必須隱瞞,決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