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陽被犬欺!
雖然嘯風並不是老虎,但在心理感受上卻是類同的,堂堂的草原狼王現在屈尊紆貴地過來叼撿塊牛骨頭居然都被搶,如果對方是什麼強大的存在也就罷了,然而嘯風定睛一看,看到卻是一名惡臭骯髒的瘦小人類,在抱着牛頭骨同時衝自己吡牙。
“是一名餓瘋了的‘尼什匠’!”柳月月走近些掃了兩眼,衝着一旁的朱鵬這樣言道。
“尼什匠”在西域語裡就是乞丐的意思。
西域的平民被分爲“恰哇”有牛有羊的富戶、“崗恰”沒有牲畜的農奴家庭、以及“尼什匠”這一階級已經不再被視之爲人了,即便富戶家的狗都比他們活得更有尊嚴。
嘯風剛剛張嘴打算將面前黑乎乎啃着骨頭的人類噴得屍骨無存,它的上下頜就被朱鵬握住了。
朱鵬在這個時候注視着面前的“尼什匠”,看着他/她或者它貪婪得將骨頭上的些微肉絲啃盡,這個小傢伙甚至強行咬開牛骨棒吸吮裡面些微得髓,它完全不顧自己的牙齒因強行咀嚼骨頭而鮮血淋漓。
“尼什匠”的日子本身就已經很慘了,往往以草根、馬糞、樹皮爲食,西域物資貧乏這裡的“崗恰”農奴就已經和國家重心地域的乞丐過得差不多了,而這一階級卻又是西域民衆的主流,換而言之就是絕大部分都是乞丐。
“尼什匠”是乞丐中的乞丐,而眼前的這個小傢伙在“尼什匠”當中都是弱者,它處於隨時瀕死的邊緣,已經沒有任何能量供給它思考以獲取作爲人的意識了,現在之所以還沒有死,僅僅只是獸性與身體求生本能支撐着,支撐着它覓食求存。
注視着眼前這個小傢伙,朱鵬目光閃爍似乎在靈光一現間頓悟出某種玄妙法理,只是那思維的光火實在是太過短暫微弱了,讓人一時間難以捕捉,無法細細體悟思索。
“你現在很放鬆,很放鬆……你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如同迴歸到最安寧的狀態,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身邊。”黑暗擴散,伴隨着朱鵬的走近與低語,眼前這個小鬼的身軀搖搖晃晃,最後隨着男子一個輕揮動作向後仰倒,落在了朱鵬的懷中。
“老闆,您這是?”柳月月並沒有嫌棄這個和狼爭骨頭的小尼什匠骯髒惡臭,走過來自朱鵬的手中接過,她略一稱量就估算出這是個還不過十歲的孩子。
“剛剛看到的他的時候,腦子裡似有所悟,但那種靈感卻又抓不住了,如果能夠想通應該可以解決我武道上的一個大關卡,這樣的機緣自然要帶回去好好琢磨研究。”朱鵬並沒有瞞着柳月月,在這個世界晉升外罡境界後,彼此交鋒唯靠實力而已,魔後知不知道都沒什麼關係,更何況柳月月未必會把這件事告訴魔後,以她現在模糊的立場而言。
把那個幼童帶回了土樓,朱鵬親手爲其梳洗,親手爲其熬粥煮飯,甚至親手喂他照顧他。
這個小鬼的命火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在極限險惡的情況下堅持不死已經殆盡了他的潛力,現在生活驟然安穩了,反而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因此朱鵬甚至暫時放下手中所有的事照顧這個孩子,他目光灼灼,似有所思。
爲把這個小泥孩徹底洗乾淨,整整用了兩大桶水,普通侍女硬搓的話,哪怕再怎麼輕柔恐怕也會要了他的性命,但朱鵬以暗勁擴散的點穴手法爲其洗浴,激活其氣血,震盪其骨髓,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並且清洗過後是從內而外的清爽透徹,將烏泥殼子都敲盡後,顯露出來的是一個面若刀削、極爲英俊的西域少年。
親自爲其熬煮藥粥以彌補元氣,也是在這個不斷喂他東西吃的過程中,朱鵬獲得了這個懵懂若野獸般少年的信任。
“你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從降臨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天起就在與整個世界爭命,即然如此,我就叫你阿修羅吧……你深切的知道僅僅只是想要活着,就是何等的艱難不易。”人類的孩子在三歲之前是沒有任何獨立生存能力的,阿修羅自幼是被野獸撫育長大,漸至今日。
朱鵬以手掌撫着阿修羅的頭頂,逆改其命運,賜予其姓名,讓這世界湍急的命運洪流,出現異樣、波瀾與扭曲。
(邪道武功,本以心魔爲根基催動,負面情緒越強則威勢越盛、精進越快……無論如何孩子降臨於世,是純潔而沒有任何過錯的,然而阿修羅自幼艱苦,這難道不是一種不公?)在朱鵬的眼中,阿修羅是一段文字,是一段人生的闡述,正好對應上了自己腦中書海內的某一篇幅裡的內容。
只是,僅僅只是這種感悟的領悟深度還遠遠不夠,本身就是四階半神境界的朱鵬可以隱隱感受預知到,只要自己成功突破了魔道武功中的這一處關卡,未來自己突飛猛進甚至突破到禁忌領域的道路都將一馬平川。
(原本,我是想以自身的影響力,調動整個華國的大勢對懸空寺進行壓制甚至攻伐,現在想來卻似乎走錯路了……魔道武功,魔道,魔……究竟什麼纔是魔呢?)思索着,領悟着,體味着,在教導了阿修羅一段時間武功後,朱鵬留書一封離開了卡蘇乎部。
修行在絕大多數時候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沒有領悟時混在一起也就混在一起了,當心中有所領悟時,朱鵬當舍即舍,連一絲半點的猶豫都沒有。至於次日,郭平與柳月月看到信件時是何等的抓狂,他就不管了。
朱鵬猶如一縷狂風般拂過西域的草原與荒漠,他看到了那一步一跪白髮蒼蒼老婦人的虔誠執着,也看到了西域大部分部落頭人的驕奢淫逸,無恥癲狂。
擺脫掉華國軍隊後,朱鵬終於看到了西域喇嘛們對於這片土地與信仰近乎絕對的控制力,猶如螞蟻般的農奴啊,他們用一生血汗掙扎換來的財物,被他們親手高舉,叩拜着,卑微着,渺小無比得奉上給喇嘛上師,一生的財貨積累,爲求換取的僅僅只是親吻某一位喇嘛上師的鞋子。
(你們,真的懂得信仰嗎?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信仰什麼嗎?)沒有經過任何思辯的盲信,就如同滔滔大河中極微的金沙,固然有其價值,但實在是太過太過的渺小了。
世人越是愚昧,宗教權力的執掌者就越是貪婪強大。
在人文鼎盛的中原大地上,不事生產的伴侶禁止酒肉等奢侈品的享用,道行極高極有德行的僧人,沒準可以說一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然而在華國絕對沒有哪個僧人敢說自己是修歡喜禪的,一旦被逮到,不說直接被打死,至少也是身敗名裂不可能再獲得信徒了。
這就是經過思辨過濾的宗教,反而更容易產生一心向佛,真正意義上的高僧大德。
而在海外東瀛,因爲民衆的癡愚與半開化,執掌宗教權力的僧侶們就可以醇酒美食,甚至娶妻生子,將整個寺院都作爲自己的田產財富。
至於西域之地,喇嘛們的權勢得到更進一步強化發揚,他們對於信徒幾乎達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無論是珍貴的財富還是美貌的處子,世人在他們眼中盡是佛奴,而他們自身則是高高在上的……佛。
這些喇嘛們的手掌或者輕輕落在信徒的頭頂,或者落在跪在一旁少女的皮膚上,納影藏行的朱鵬所看到得一幕幕畫面顯得很有些詭異,將神聖與淫褻混合在一起,很是神秘但是依然很骯髒。
(邪教的兩大特點:1、活人崇拜,2、無底線的要求教徒奉獻自我。)昔日東瀛攻略各國,掠奪慰安婦其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但大部分人都忽視淡忘了,東瀛人壓迫自己本國民衆的狠毒殘酷,並不比對外國來得遜色,東瀛女子挺身隊同樣作爲慰安婦安撫前線士兵,其記錄是每天接待士兵三百人……一個被強迫每天與三百名男子XX的女人,她真的還愛國嗎?
或者說,已經是瘋了而已。
同樣的道理,這些被西域喇嘛們剝削壓榨盡最後一絲血肉的農奴們,他們真的還有自我,還有信仰嗎?
………………………
隨着朱鵬的思慮越深,他對於魔道的領悟與理解也就越深。
其人如狂風般穿梭吹刮過這世間,就如同正邪相吸相斥、佛魔相對相持一樣,身化狂風的朱鵬終於一天來到了西域最深處,他也必然會來到這裡。
遼闊的荒原在朱鵬腳步十餘丈前,陡然下陷,形成一道陡峭的懸崖,因爲這片荒原的地勢極平坦,因此這處下陷如果不走到懸崖近前的話,在遠處根本就無法看到。
眼前這道懸崖極爲寬廣,向着荒原的前方四面擴開,兩邊竟然看不到其邊際,然後在極遠處的天邊近頭合攏,最終形成了一個無比遼闊幽深,甚至巨大到尋常人類根本難以想像的天坑!
在天坑裡正中央處,有一座雄偉的山峰拔地而起,山本來是極高大的,只是立於天坑當中因此幾乎看不到,在山地雲霧縈繞間,有無數座金黃色的華美寺廟若隱若現。
峰間的這些寺廟大概就是西域懸空寺了。恐怕,也只能是懸空寺!
哈桑是人間道中的一名“崗恰”也就是沒有牲畜的農奴家庭,在懸空佛國鎮壓的人間道中,崗恰人數最多,也可以說是數量主流的階層羣體。
其實,哈桑家本來是“恰哇”有牛有羊,但在他小時候,父親冒犯了一位上師因此慘死,家境從此一落千丈,牛羊被頭人徵用霸佔,貌美多情的母親也被帶上了佛國,回來時已然瘋癲。
哈桑今年二十一歲了,已然長成了一名壯實的小夥子,他每天都幹着三個人的勞役,只想有一天,能夠從頭人手裡贖回牛羊。
這個念頭遙遙無期,但至少是一個盼頭。
可是就在五天前,哈桑的妹妹被選作佛妃上供到懸空佛國,哈桑已經拼命祈求天空中祖先變成的鷲鷹佑護,然而不幸依然發生了,哈桑的妹妹終究還是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冒犯了上師,她將被打入地獄道。
佛國、人間道、地獄道,等級森然清楚,但在人間道已然是受盡苦楚,在地獄道又將承受怎樣的折磨與恐怖?
當哈桑拼上性命潛入地獄道,找到自己的妹妹時,他所看到的僅僅只是一具淋漓的血屍,擴散的毒瘴、肥大的惡鼠,直到這個時候勤勞可愛的妹子依然沒能閉上眼睛,她的雙瞳當中充斥着無限的痛楚與恐懼,她可能無法想象,在那片華美的佛國當中,人性之惡怎會到如此地步。
累累白骨如山、如林、如海,猛烈得屍毒瘴氣擴散瀰漫,那些完全不畏人的惡鼠不在乎哈桑還活着,就開始以利齒啃咬他的血肉,擴散的新鮮血腥味吸引更多的惡鼠從四面八方涌來……這裡,即是地獄。
(痛嗎?恨嗎?)
已然身中劇烈的屍毒,全無再走出去生機的哈桑突然在腦海中聽到這樣的低語,同時他四周的那些肥大老鼠全部都擴散避開了,似乎這個時候的哈桑已經不再是塊肥美的肉,而是一團啖之致命的毒漿。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想看這漫天神佛都煙消雲散!或者,你的痛苦還不夠,我不妨讓你看得更清晰些。)自陰森地獄的四面八方傳來回蕩不休的靈魂低語聲。
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剛剛被哈桑撫合雙眼的血屍陡然睜開眼睛,下一刻黑暗擴散,哈桑被捲入了他妹妹伊織生命的最後歷程中。
那些貪婪獰笑着的上師,那些在無量光明佛宮縱酒無遮的佛妃,如果美貌的伊織也肯加入其中,她至少能過上幾年好日子,直到年老色衰、或者被玩弄膩味時纔會被拋棄,然而並沒有這方面心計的伊織下意識得反抗了一名陷入亢奮的佛爺,也許只是一記耳光,也許只是一次下意識得廝打掙扎,那名發狂的上師選擇一刀刀割了她,然後澆灑下淋漓的烈酒!
哈桑代入妹妹伊織的視角,感受着體味着妹妹生命最後一刻的痛苦、絕望,以及……怨恨!
(我再問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了復仇,你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切,我的一切!)漸漸從幻境的死亡中返歸,朱鵬並沒有欺騙他,伊織剛死不久,朱鵬完全可以憑藉深厚的精神修爲剝取出她生前最後的記憶片段,讓哈桑充分的感受,直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既然如此,契成。)身形由陰影凝聚,朱鵬驀然出現在哈桑背後,一爪自後掏取出男子猶自躍動的腥紅心臟,整個地獄道中一股股黑灰色的氣息自四面八方涌來,灌注入這顆腥紅躍動的心臟之內,它們可以被稱之爲戾氣、磁場、負能量,總而言之正是朱鵬要用來毀滅整個佛國的東西。
“年啖人心三百粒,甲子可作長生人。將汝之恨意,與我歸於一體!”低語間,朱鵬將手中掏出的這顆心臟高擡,然後一點點的吞入口中,暗紅色的血水在其嘴邊擴散流溢着,以心補心,胸膛處的心臟在劇烈地躍動着,金紅色的純陽光焰形成包圍牢牢束縛着其中咆哮肆虐的黑暗龍魂。
朱鵬對於蒼龍界域魔功的領悟,已經漸漸快要超越他數百年積累的道心上限了。
一方面是因爲蒼龍界域武道積累雄渾絕倫,在宇宙諸天世界中都是少有,冠絕一時。另一方面是因爲朱鵬是以道心溫養魔意,道門根基越厚,修煉左道魔功當然就越是猛進突飛,勢不可擋。
“一轉眼,應該已經過去一年了。我在這地獄道中靜思、苦修、領悟,原來已經過去一看了。”伴隨着周身氣機的擴散,整個地獄道中的萬千骷髏乾屍隨着朱鵬的低語而隱隱波動着,這已經不僅僅是武功而已了,朱鵬甚至藉着這次領悟,將一部分玉簡介古修法法門融入到魔功當中,對於戾氣、恨意、強烈負面情緒的利用,玉簡介古修法法門中,也有着許許多多堪稱是精彩絕倫的論述。
闇火縈繞擴散,無數的骷髏頭憑空間飛動起來,圍繞着朱鵬狂舞,疑問着上噬佛國,攻毀靈山的契機時刻,而朱鵬在這其中閉目,回憶起一年前自己剛剛到這裡時,那名冰部外罡強者的插手阻攔。
………………………
一年前,懸空寺天坑處,一名長相頗爲年輕冷俊的勁裝男子橫攔在朱鵬之前。
“唐先生,我敬你是少有的,真正的愛國商人,因此這一次執行任務時已經是非常的剋制留手,儘量不對你做出干擾。但是這裡,你卻不能進去。”
“爲何?”月餘的洗禮,朱鵬的氣質漸漸邪異魔魅,肌膚漸白卻透出一股冷硬陰寒的質感,其周身輻射得那麼漸漸不加掩飾的強烈氣機,讓施衛國不由得暗中提高了戒備。
“我大概能理解你心理的想法,但這裡是懸空寺,與中央許多的達官顯貴都有關係,你對這裡出手,對你,對盛唐都沒有絲毫好處。”
“說完了?讓開。”無論是現在這個身份,亦或者是盛唐企業,事實上都不是朱鵬真正在意的,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兩件事,一是鎖定此世界的座標,二是學習鑽研各世界的文明體系,然後反哺已身主體,除此之外餘者不論,對方以這樣的理由勸阻自己,只能說根本就沒弄清楚情況。
朱鵬起身硬闖,那名年輕的外罡高手當然不可能輕易放人,兩人於天坑邊緣處數記交手,施衛國修煉的明顯是冰部絕學,拳腳招意寒氣森森,沒人想越打越慢,然而這傢伙的拳法勁力卻森寒入骨剛烈紮實。
只是施衛國畢竟剛剛突破外罡未久,他的冰魄神功精純,但拳腳武功本身卻並不如朱鵬的天魔六十四手精妙凌厲,天龍八部之一的冰部當然是有足夠精妙的武功的,但施衛國本身投入的精力與領悟差了一些,二十手後被朱鵬抓住機會突破架子,在胸膛上重重印了一掌,一股來得黑天無量經的詭異勁力頓時將外罡強者的護身勁力撕裂,連其內腑都瞬間扭曲重創。
“咳咳……”退步到天坑的懸崖邊緣,雖然顧忌着懸空寺兩人都未火力全開,但施衛國卻已知道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憑武功自己是擋不住這位唐先生的。
“想清楚點,你雖然比我更強一些,但也強的並不多,整個懸空佛寺有近十位外罡,還有當年禁忌強者留下的佛門大陣,尤其是後者,以外罡活佛操控駕馭,號稱連禁忌強者都可以擋下來,你這樣殺氣騰騰的過去不過是送死而已。”說到這裡時,施衛國緩了口氣,然後方纔接着道:“國家並不是不管這裡,只是時機尚未成熟,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
“我魔門做事……想做便做,想殺便殺!等?殺人要趁早,不然等到仇人七老八十時再殺,未免就無趣了些。”越過一旁的施衛國,朱鵬站立在天坑懸崖處迎着烈烈罡風伸展雙手,然後他一躍而下。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一年之後,積蓄、儲備、不斷釋放精神力、擴散巫術的朱鵬將地獄道中的萬千惡鬼喚醒,挾帶着恍若火山噴發一般的瘴氣黑風衝擊懸空佛國那浩瀚巍峨的靈山。
懸空佛寺的大喇嘛們,將整個佛國分爲三部分,第一部分佔據最頂端的當然是懸空佛國本身,數千上萬的各地大喇叭在此修持,甚至於整個西域都在這擴散的影響力下臣服。
中部是人間部,有貴族、有頭人、有農奴,他們負責着秩序與生產,以自身血肉靈魂供養着天空中那熠熠生輝的佛國。
人間部的衆生幾乎畢生都沒離開過也不會離開天坑,這裡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生於廝、長於廝、最後死於廝,世世代代的生存意義僅僅是供養佛國,並不斷祈禱企盼來世的福報。
最底端的則是天坑地裂當中塑造出來的地獄惡鬼道,這裡天然的毒瘴叢生、惡獸出沒,懸空佛寺的大喇嘛們有意向其中“投食餵養”漸漸得隨着白骨累積若山,地獄惡鬼道逐漸名副其實,不僅僅是用於威懾農奴這一個作用而已,其真正的作用其實卻是反哺佛國,化戾氣爲祥和。
力量是守恆的,沒有地獄惡鬼道衝宵的戾氣,懸空佛寺無數高僧大德誦經也無法將大金剛佛陣維持得連禁忌強者都不敢輕犯,懸空佛寺內的伴侶誦經加持一部分陣法力量,化戾氣爲祥和再轉化出一部分陣法力量,唯見證過黑暗後,方更能體悟佛法浩大美好,一心禮佛,對於懸空佛寺而言,地獄惡鬼道的建立真的是妙用無窮,再好沒有了。
只是,即便是佛法再如何廣大,地獄惡鬼道當中的屍山骨海,衝宵戾氣也不可能全部渡化轉化,其中只有一小部分被化戾氣爲祥和了,剩下的大部分則都深深得積壓了下來,不過沒關係,以此世界的力量體系而言,已經沒有哪一體系比佛門更擅長利用控制這一類能量了,因此積壓的部分在懸空佛寺看來也就積壓了,沒人能利用也就等於不存在。
然而,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當朱鵬躍下天坑並最終找到戾氣衝宵的地獄惡鬼道時,他就知道懸空佛寺毀定了,玉簡介古修法中從來都不乏利用駕馭這種力量的法門,是日,無盡的毒瘴與骷髏海沖天而起,勢要吞噬一切,毀滅萬物。
“長恨綿綿,無絕期,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滄海桑田,此恨不絕..............恨恨恨恨恨恨.....................”地獄惡鬼道中,古樸蒼涼的上古巫祝歌舞迴盪,歌聲一入耳,不會有任何人感到不妥,也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影響。
然而在整個天坑聞聽者的在心意念頭當中,卻從這歌聲中感受到了自己,感受到自己受到這天地當中最不公正的待遇,因此如泣如訴,唯有用歌聲表達自己最強烈的恨意。
地獄惡鬼道中的枉死者恨,人間道中日夜辛勞的農奴恨,頭人恨、貴族恨,即便是那靈山之上懸空佛寺中的沙彌、喇嘛們,他們就不恨?
恨天,恨地,恨一切,恨到滄海桑田,海枯石爛,宇宙毀滅。
這樣的歌聲,也根本不可能被消滅。
因爲只要天地之間,還有不公正的事情存在。這歌聲就不會被消滅,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巫術,魔功,心意念頭,周身氣血,在這一刻被從地獄惡鬼道中衝出的朱鵬完全融歸於一了。
純陽仙心破裂,惡意毒龍扯斷金鎖自朱鵬的胸膛中鑽了出來,它化爲一道巨大的黑焰蒼龍盤旋吞噬靈山,萬里風雲變幻,懸空佛寺的正上方天空中形成一輪瘋狂旋轉擴散的雲氣空洞,恍若黑焰蒼龍之巨口,要將這罪惡骯髒的人間佛國一口吞滅。
並不是說佛法不好,這世間當然有好的佛法,可魔王波旬也曾對佛如是說:“末法時,吾子吾孫爲僧,披你的袈裟,壞你的佛法,有僧之名,行魔之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的佛法,反正我在世間未曾得見。若佛法盡是這種種不公,管你是佛是魔,我都要斬盡誅絕!”駕馭着毒瘴爆發、骷髏海潮,黑焰蒼龍,朱鵬持刀殺上靈山,縱聲狂笑。
與此同時,已經在天坑外守了整整一年多的施衛國也聽到了那此恨綿綿無絕期的長恨魔音。
“這歌,不是魔音...............而是對於世間一切的不公正,那最爲強烈的憎恨,控訴!如此邪魔,已經類似於正道了!厲害,實在是大厲害了。”施衛國聽這長恨魔音聽得全身都在打哆嗦,半晌,他哇得一下吐出一大口血來,朱鵬借地獄惡鬼道千百年積聚之力施展這長恨魔音,若非施衛國是外罡強者,若非冰部外罡一向注重心靈脩煉,施衛國很有可能在今日之後陷入癲狂或者是心性大變。
而在這個時候,西域懸空佛寺對外號稱是堅不可摧,完全可以用於抵禦禁忌強者的大金剛佛陣轟然崩碎了,近十位支撐陣勢的外罡強者瞬間或死或重傷大半,因爲這已經不是一個朱鵬在出手了,基本上約等於朱鵬以玉簡介上的古修法巫術引爆了一座活火山,火山就在懸空佛寺屁股底下坐着,這樣一噴而爆,整個懸空佛寺居然沒直接炸掉,真的只能說是底蘊深厚,積累無限了。
“哈哈哈哈哈哈……快意,快意。你們把世人當馬牛,今日被世人掀翻在地盡情踩的滋味如何?是否如我一般快意?”黑日刀經伴隨着縱橫刀光若焰球般衝撞着懸空佛寺碩果僅存的兩位外罡,這兩位外罡活佛沒有去主持陣勢而被派來抵擋朱鵬了,雖然因此免去了殞身之噩,但看着黑龍、毒瘴、漫天的腐朽骷髏頭盤繞毀滅着懸空佛寺,他們的心都在崩裂滴血。
無論這些喇嘛們的佛是不是信得偏了,但他們真的是投入畢生心血在禮佛修持的,今日一朝毀盡,心靈受到的衝擊震撼之大也完全是可想而知的。
三大外罡於一片混亂中廝殺不休,以傷換傷,朱鵬周身傷痕累累魔血浸染佛國,然而對面的那兩名外罡活佛,也被其或者斬下手臂,或者在胸腹間捅了一刀,總的來算,卻是隻賺不賠的。
“也許今天就是懸空寺的毀滅之日,但魔頭,你也註定要死在這裡。”那名傷勢較重的喇嘛如是言語一句,下一刻他與另一名喇嘛對視一眼,返身衝入了崩滅塌陷中的佛國內,朱鵬不及追殺,因爲下一刻他便被另一名傷勢較輕的喇嘛糾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