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P17

【1】【驍騎衛夜外】

夜晚的河流旁,一人影坐在河岸上。

對岸軍營的點點燈火,映照出河面的粼粼波光。

營中偶有喧囂聲傳來。

親兵甲:查崗!什麼人?

齊王叼着一隻草,轉過頭。

親兵甲笑:營裡都在喝雄黃酒,吃角糉,大王怎麼在這裡?

齊王:我是待罪,喝什麼酒?

親兵乙提着一隻花籃走上,將花籃放在了齊王身旁。

齊王:節都快過完了,還送這個過來幹什麼?

親兵甲笑:等回去了,屬下親自去告訴王妃,就我們幾個在大王身邊,不需查崗哨。

齊王看看花籃:這倒不是查崗,是告訴我,府裡那幾棵石榴樹開花了。

花籃中,滿籃火一樣的榴花,擠佔了其它花卉的空間。

齊王:可憐此地無車馬,顛倒青苔落絳英。

親兵甲:車咱們這裡確實沒有,可是馬還少嗎?

(切)河對岸,十數匹馬被人牽引着,沿河岸走去。

指揮牽馬的頭目甲:手腳都快點!

衛兵乙嘟囔:黑燈瞎火的,這馬是要弄到哪裡去?

頭目甲舉起馬鞭對着他背上一鞭:昨天也是你,這是軍令,廢話這麼多!

(切)齊王:對牛彈琴,你知道什麼?

親兵甲:小人就是牛,也知道,大王一定要回京去。

齊王甩下了口中的草葉,看着榴花:嗯,要回家去。

【2】【驍騎衛夜外】

一隊便裝的東宮衛迎着牽馬的隊伍匆匆突入軍營。

頭目甲驚:什麼人?無令擅入軍營是死罪!

衛士們圍住了牽馬的隊伍。

遊鳴:這馬,是要送到哪裡去的?

頭目甲:這是我驍騎的內務,你個外人管得着嗎?!

遊鳴:賁夜移送,定有隱情,人馬全都給我扣下!

首領甲拔刀:我看誰敢!

雙方對峙時,齊王帶着親兵甲乙匆匆趕到。

齊王:怎麼回事?!

首領甲:哪來的混賬東西,上來就說要扣我們的馬!

齊王打量了一下游鳴:京營在整改,令是我下的,馬只要重新編號。

遊鳴:這個時候,重新給軍馬編號,恐怕不合常理吧?

齊王:你認得我嗎?

遊鳴:大王。

齊王:看來你們還沒有忘記我。既然如此,還敢放肆!

遊鳴展開一道詔令:那大王認得它嗎?

齊王:這又是什麼?

遊鳴:監國太子的令旨。

齊王冷笑:監國太子?

【3】【刑部公堂日內】

蕭定權坐在刑部公堂正中,翻動着名冊。

李柏舟坐在他下面的側位。

何道然、杜蘅、黃賜、周從憲等臣工站立在另一旁。

李柏舟:殿下自監國依始,別的什麼都沒做,就先把在京軍營中的軍馬都翻了個底朝天。雷霆萬鈞,臣等當真感佩。只是不知道,(看看他手中的名冊)查出來什麼結果——

遊鳴上堂,稟告:殿下,京衛鷹揚及懷遠,兩衛中軍馬和名冊相符,無多無缺,除去八成中原種,藩種皆是六歲以上,並無異狀。

遊鳴:京營十二衛,現在已經查過了十衛。

蕭定權在名冊上塗抹,然後看着剩餘兩衛的名字。

蕭定權:驍騎和長河呢?

遊鳴遲疑一秒:驍騎和長河,沒有查。

蕭定權:爲什麼?

遊鳴:大王……

(閃回)齊王:監國太子?我還是監軍的親王!讓他拿聖旨來,我爲天子值戍,不認得什麼監國!(閃回結束)

蕭定權蹙眉,看了李柏舟一眼:知道了,去吧。

遊鳴退下。

蕭定權對李柏舟:驍騎和長河,是中書令在兵部時親自的帶過吧?

李柏舟笑: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臣明白殿下的想法,這麼查也不能說不對。只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是販馬的監生張韶筠。殿下不先審他,反去軍中搜查,軍中輿情也好,朝中輿情也好,乃至行宮陛下面前也好,都不好交代吧?

蕭定權:張韶筠——這不是已經要審了嗎?叫諸公來,也是爲了一道聽聽。

杜蘅點點頭,兩刑吏將身穿囚衣的張韶筠拎上了堂來。

張韶筠:姐夫!姐夫,不是我,我沒有叛國!

蕭定權:稱殿下。

李柏舟一笑。

蕭定權看了李柏舟一眼,擡手下令:杖。

杜蘅點點頭,兩旁的刑吏將張韶筠推到,舉棍。

張韶筠大喊:都還沒有問話呢,怎麼就……(棍落下)哎喲!

【4】【安平伯府日內】

趙壅扶着頭坐在堂上。

家人甲乙跪在他足下。

趙壅:太子現在滿京城抄軍馬的源頭,聽說今天還召集羣臣共審張韶筠,你們兩個還是先避避好。

家人甲乙:小人全聽大人的。

趙壅:什麼聽我的,都是聽中書令的。

趙壅將一袋錢放在了他們面前:千萬不能讓太子的人找到你們,去吧。

家人甲乙叩首:是,大人保重——

互視一眼,拿起錢袋退出。

【5】【刑部大堂日內外】

刑部衙門公堂外,杖擊的聲音和張韶筠連綿不絕的哀嚎聲傳出。

張陸正憂慮地站在堂外。

刑吏甲:尚書大人怎麼不進去?

刑吏乙:嫌犯是他公子,他避職避嫌呢。

(切)堂上,蕭定權擡手,示意停止。

張韶筠癱倒在地,邊哭邊呻 吟。

杜蘅:監生張韶筠,問你的話要據實回答。

張韶筠哭:我都還沒機會說假話啊……

杜蘅示意蕭定權詢問:殿下?

蕭定權:張監生私販的軍馬,是從哪裡來的?

張韶筠哭:我沒有販馬!

蕭定權:杖。

張韶筠:別!姐夫——殿下!我,臣是販馬了——姐姐,太子妃殿下給的三百貫,臣當晚去了賭局。一開始勢頭還好……

(閃回)是夜賭場中。

莊家的背景音:張衙內十馬,先過函谷關。打去李貢生馬,倒半盆。

賭桌上,雜役某將鋪盆中放置的銅錢拿到了一半到張韶筠面前,張韶筠得意洋洋的面孔。

棋盤上的美人們下場,張韶筠左擁右抱,飲酒,無憂無慮地大笑:皇帝不差飢餓兵。賞——賞——

大把的銅錢和小金錁叮噹作響地散落在桌上。(閃回結束)

公堂上,蕭定權蹙眉。

張韶筠:可是到了後半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閃回)莊家的背景音:李貢生五馬,先到尚乘局。倒全盆。

美人們紛紛離開張韶筠身邊,他面前堆積的銅錢和金錁也被人掃光了。

張韶筠垂頭喪氣正想出賭場,家人甲乙堵在了他的面前:張衙內,記得一手交錢,一手交(抖出了一紙欠條)

張韶筠:好,好。說好了明天啊——

左右一顧盼,想跑之際。

家人甲乙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你輸了滿盆三百貫,還倒欠了那位李貢生一百貫。誰信你明天?現在拿錢來!

張韶筠哭喪着臉:現在我哪來的錢?

家人甲乙:沒有?明天太子進宮之前,我們把這個呈上去?

張韶筠突然坐地哭了起來:告訴他,你們還是殺了我吧!

家人甲乙面面相覷:殺你有什麼用?我們還得償命。要不然——

家人甲對他附耳,張韶筠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閃回結束)

張韶筠:他們告訴臣,京裡有人想買馬。只是數目太大,他們不想擔這個干係。他們在中間牽個線,讓買主把錢和欠條帶給臣,算臣賣馬給他們——早知道是這樣,打死臣都不會去啊!

李柏舟:你說的欠條呢?

張韶筠:我不知道。

李柏舟:你說的人呢?

張韶筠:我不知道。

李柏舟:那你說最開始帶你看的馬,到底是不是軍馬?

張韶筠遲疑,哭腔:我……不知道。

李柏舟:一問三不知,這就不大好辦了。

蕭定權:加杖二十。

張韶筠大驚:殿下,殿下,臣已經全都據實說了!

杖擊聲和張韶筠的哭號聲再起。

(切)堂外,張陸正終於轉身離去。

李柏舟嫌棄地:殿下這麼問話,問得出實情來嗎?

蕭定權:朝廷明令禁賭,這是先罰他賭博。

李柏舟看看羣臣,再看看蕭定權:殿下還真是滅私奉公,其情可嘉,只是……

蕭定權:只是?他不知道,中書令還不知道嗎——那兩人自稱市井之徒,又是從哪裡得知我端午一早就要進宮的?

李柏舟沉吟:對啊……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蕭定權看了他片刻:杜侍郎。帶其他人證來。

杜蘅招手。

刑吏帶着當日買馬者甲乙上堂,恐慌地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受刑的張韶筠。

蕭定權目指買馬二人詢問周從憲:周府丞,這兩個人的身份查清了嗎?

周從憲:是——他們是京城中倒買倒賣馬只的慣犯,最早臣的手下在市上查抄私犯藩馬的兇徒時,見過的買主就是這兩人。

(閃回)街頭,和家人甲乙買馬未成的買主甲乙的臉。(閃回結束)

杜蘅取出一紙通緝令,指着畫像上的家人甲乙:這兩人你們認得嗎?

買主甲乙辨認着畫像,猶豫不語。

杜蘅:若有虛言,他就是你們的榜樣!

買主甲乙被恐嚇:認得。那天晚上在賭局,就是讓小人們跟這位……(看着一旁鬼哭神嚎的張韶筠)去買馬的。

蕭定權看着李柏舟:中書令,他們是怎麼知道的,等到去查的人回來,就清楚了。

李柏舟:查?去哪裡查?

【6】【安平伯府】

三人先後繞過了假山後的池塘。

家人甲拎着錢袋,對家人乙悄聲:這次還真沉,大人轉性了嗎?

家人丙引着家人甲乙打開了後門。

遊鳴引着數十人從前方包抄來。

家人丙合上了門:不好——從前面走——

家人丁戊跑來:快走,前門來人了——

幾個人互視一秒,家人丁突然奪過了家人甲手中的錢袋,砸在了家人甲的頭上。

家人乙驚愕地看着家人甲倒地,突然丟下錢袋,向着門外跑去。

家人乙:饒命——救命啊——

家人丙丁戊齊心攔截住了他,一人捏着他的鼻子,一人將錢袋緊緊塞進了他的嘴裡。

家人乙漸漸沒有了聲音。

家人丙:先綁上石頭扔進塘裡,晚上再來收拾。

家人丁戊掂着錢袋:這裡不就有現成的嗎?

家人丙:大人千叮萬囑,要一文不少給他帶回去!

(切)隔着一道門,遊鳴展開了通緝令,通緝令上家人甲乙的頭像。

(切)門內,家人丙:快!屍首也不能夠讓他們找到!

門被踢開時,“咕咚”沉塘的聲音。

【7】【刑部公堂日內】

刑罰已停,張韶筠還在地上不絕如縷的哭嚷聲。

李柏舟:安平伯是國戚,什麼證據都沒有,殿下就到他府上去搜查,這不合適吧?!

蕭定權:搜出那兩個人,不就是證據嗎?

李柏舟:搜不出,臣怎麼跟陛下交代?

蕭定權看了他一眼,不語。

周成憲:殿下,既然張監生這麼供述了。還有幾個旁證,不如也一併問問。

杜蘅:什麼人?

刑吏帶着賭場的莊家,和數個紅衣美人上殿。

美人們暴露的衣着讓何道然立刻轉過了頭。

黃賜:這些都是什麼人?何尚書都非禮勿視了。

周成憲:當晚張監生打馬,賭局的莊家和……馬?

李柏舟詢問買馬者甲乙:當日京畿道府抓捕這兩人的時候,裡面有沒有這位……監生?

買馬者甲乙:後來跑出來的人太多,小人們實在沒看清楚。可是那晚上在賭局,他們說和這位……監生是一起做買賣的。

(閃回)家人甲乙叫嚷後,提着棍棒跑出的數個家人。(閃回結束)

杜蘅:簡直荒唐!

賭場莊家:小人也瞧見了,張衙內和他們是在一起的——

杜蘅怒:沒對證的事情——

李柏舟:杜侍郎——這是公堂,得讓人說話。

美人甲插嘴:幾天前就在一起嘀嘀咕咕,還一道走了。那天晚上也是在一起勾肩搭背嘀嘀咕咕。

(閃回)張韶筠被家人甲乙攀着肩膀威脅,後面美人甲乙看着他。(閃回結束)

李柏舟:你們沒有認錯人?

賭場莊家:張衙內是小人那裡的常客,他就是化成了灰……

張韶筠:我不該去打馬的!殿下,一定要找到那兩個人……殿下……

遊鳴再度走入,滿堂官員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遊鳴搖頭:殿下——沒有找到。

蕭定權:都查過了嗎?

遊鳴爲難地看看堂外站着的幾個渾身溼漉漉的衛士:安平伯府和別業上下全都搜遍了,連塘裡都摸過了——

張韶筠突然哭了起來: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

李柏舟:馬沒找到,人也沒找到——所以張監生販的軍馬,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張韶筠:我就是想叫聲姐夫啊,誰想到會變成這樣?……

蕭定權鐵青的臉。

黃賜:實在亂來,這麼視事,怎麼行得通?

臣甲:殿下雖然監國,但是不跟臣等商議,只聽信疑犯一面之詞,就擅動親衛抄人私邸,恐怕會寒了勳親之心。

臣乙:殿下,臣深以爲然!殿下不聽臣等進言,臣等翌日怎麼向陛下交代……

何道然:諸位,陛下還沒說什麼,我們還是等聖……

張韶筠仍在哭嚷:怎麼辦啊……

蕭定權突然呵斥張韶筠:住口!

張韶筠和羣臣都安靜了。

杜蘅看看他們:殿下?

蕭定權看了一眼張韶筠:明天接着審。

蕭定權離座:中書令和諸位,就據實向陛下交代吧。

衆臣面面相覷。

【8】【行宮日外】

一隻白鶴站在塘中。

“咕咚”的聲音,落在它附近。鶴沒有動靜。

皇帝和兩年輕後宮(宋貴人和王美人)在三面垂下竹簾的水榭中乘涼。

宋貴人正在用手中的點心去擊打塘中央停着的一隻正在棲息的鶴。

王美人在爲皇帝打扇。

宋貴人屢擊不中,着急了,返回伸手去拿案上的另一碟點心。

她的手被皇帝捉住了。

皇帝:暴殄天物。

宋貴人撇嘴:又不是用別的什麼,兩碟沒人吃的粗點心。

皇帝從宋貴人的手中接過了點心,掰開一半放進嘴裡:朕不是人?

王美人:陛下,臣妾們的月規幾個月沒有按時發了,頭上的插戴也是去年打的。

皇帝:在打仗,能省則省。

宋貴人:打仗礙着我們什麼事了?這次陪着陛下出來,衣裳都選不出兩件來,早知道就不來了。

皇帝敷衍地:你穿什麼都好看。

兩後宮嗔怒:陛下——

陳謹將一紙文書交到了皇帝的手裡。

陳謹低聲:還是京裡頭送過來,糾劾太子殿下的……

皇帝草草看了一眼。

皇帝:好,好。你們看着啊——

皇帝用文書包起了剩下的半塊點心,起身走到水榭邊,向池塘中丟去。

不偏不倚地擊打在了鶴身旁。

白鶴受驚,展翅飛起。

兩後宮回嗔作喜,一齊拍手。

皇帝:何苦做這種無聊事?

兩後宮:不無聊,有意思啊——

【9】【安平伯府夜內】

李柏舟和趙壅在堂上。

趙壅手裡不停地掂着錢袋子,嘩嘩作響的聲音。

李柏舟:幾次上書都沒有回覆,御體大概,還是欠安吧。

趙壅激憤:誰不知道,張韶筠去找馬賣馬,打的都是他的旗號。現在搖身一變,成了監國,好,不但不認自己有錯,反過來還派人來抄我的家!

李柏舟:嚴刑張韶筠,是想徹底跟他自己撇清關係了。此次不是陛下抱恙,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趙壅起身: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全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人,他今天抄我家,也就是抄你的家!抄你的家!

錢聲叮叮噹噹,李柏舟蹙眉:放下。坐下。

趙壅放下了錢袋。

李柏舟:顧思林誤國,張陸正貪瀆,(環視堂上)還想把罪名推到我等頭上來?

對面坐着的,除了何道然和杜蘅以外,今日在堂的黃賜等數臣。

趙壅:國姓蕭,茶葉又不跟着姓蕭。我們替他家效命,每年才得幾個錢?就是拾點餘漏,也是看各人的本事!

黃賜等人面面相覷。

李柏舟:安平伯怎麼說話?在座都是德才兼備的典範,不然陛下怎麼會讓諸公匡弼太子?他們的手上沾過茶馬什麼事?

黃賜尷尬笑笑:過譽,過譽。

臣甲:慚愧,慚愧。

李柏舟:只是諸公還是要恪盡職守,絕不能任由太子這麼胡鬧下去。明日審查,一定要問出來張韶筠的背後是什麼人。

臣甲:是,是。我等全仰仗中書令爲國鋤奸。

李柏舟示意趙壅。

趙壅嘆氣,一揮手,家人丙端出的茶餅和金錠。

黃賜驚:中書令,這就實在不敢當了。我等……

數臣一齊拒絕。

趙壅:從前敢當,而今不敢,你們現在,是看不起中書令了嗎?

家人丁手中拿着一本簿冊,翻開。

李柏舟依然微笑着。

黃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猶豫地向金錠伸出了手。

【10】【東府夜內】

窗上,兩人對弈的剪影。

蕭定權的聲音隔窗傳出:九折羊腸片紙間,機心靚面險于山。是非喻馬一儒墨,得失爭蝸兩觸蠻。危似楚兵臨漢塹,急如齊客度秦關。良圖邂逅何分別,莫詫爭雄衣錦還。

室內案上,他的面前鋪着一紙打馬的棋盤。

他和太子妃都已經走了幾十步。

蕭定權投擲骰子,按照點數在棋盤上走了幾步。

蕭定權:我的馬要是先過了函谷關,這一半可都是我的了。

他們之間,顧瑟瑟的面前,放着一盤蜜餞。

太子妃心不在焉:妾反正吃不下,就全都歸殿下好了。——殿下,韶筠他今天怎麼樣了?

蕭定權:沒把他怎麼樣——就輕輕打了幾下。你放心。

(插入畫面)獄中,張韶筠背上透着血跡,正在哀嚎:爹爹!姐姐!姐夫啊!

一旁的監室中,陸文普看着他,詢問陸英:這是怎麼了?

陸英憂慮的神情。

太子妃懷疑地放下骰子,按照點數想去取掉蕭定權的棋子:真的?

蕭定權:真的。誒,我的馬都進了窩,你就不能夠再推我了。

太子妃煩惱且疲憊:這東西這麼麻煩,妾搞不懂——顧內人,你替我來吧。

蕭定權看了顧瑟瑟一眼,示意她坐下。

顧瑟瑟遲疑:殿下,打馬是博戲,朝廷明令禁止的。

蕭定權:顧御史,你也上書參我去啊。

顧瑟瑟無語,坐下,投擲骰子,在棋盤上移動着銅錢。

蕭定權:這時候重新給馬編什麼號,這事情尋常嗎?

顧瑟瑟:不尋常。

蕭定權不語。

顧瑟瑟:殿下,京中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嗎?

蕭定權:還差兩衛——我請旨去了。

【11】【行宮夜內】

皇帝躺在軟榻上,看一份奏疏。

宋貴人正在爲他吹藥。

王美人託着蜜餞。

李重夔站在簾外。

皇帝隨手將奏疏丟在地上,慵懶地:不準。

李重夔:糾劾殿下的奏疏陛下不準,殿下請旨的奏疏還是不準。陛下?

皇帝看了看兩美人,笑:因爲——有意思啊。

李重夔無語。

宋貴人擡頭,嫣然一笑。

王美人:陛下吃了藥,就能吃一顆果子。

皇帝:重夔,你的控鶴衛,也要查清楚,有沒有什麼紕漏。

李重夔:臣遵旨。

宋貴人端着藥靠近了皇帝。

皇帝朝簾外揮手:去吧。

【12】【東府夜內】

蕭定權對着棋盤沉吟:恐怕齊王現在監軍,陛下不想讓他捲進來的話——未必會恩准。

顧瑟瑟:人也沒有找到,張監生跟人家籤的契約還是個鐵證據。現在,怎麼辦呢?

太子妃擡起頭關注地看着他們。

蕭定權:不好辦,但也不是全沒辦法。

太子妃又低下了頭,繼續做針黹。

顧瑟瑟:販賣十匹藩馬也是重罪,他們爲什麼非要替成戰馬?

蕭定權沉吟:我也想過,想必早捏着殺手鐗,不然爲什麼要向我自曝其——誒,你這是什麼時候——

棋盤上,顧瑟瑟的棋子已經全部跳過了函谷關。

她抹掉了一半蕭定權的棋子。

顧瑟瑟:殿下說話的時候,小人繞過去的。

蕭定權:居然後院失火……

顧瑟瑟移動棋子:對不住殿下,小人繞過函谷關,先往尚乘局去了。

蕭定權:打馬是博戲,朝廷明令禁止的,你是怎麼學會的!

顧瑟瑟:宮裡無聊,誰又不會玩這個呢?

蕭定權憤憤起身,看了顧瑟瑟片刻後,突然將蜜餞傾倒了一半在顧瑟瑟面前。

他抱走了另外一半。

顧瑟瑟爲難地看着身邊的太子妃:這是生氣嗎?

太子妃:他心裡不痛快,你幹嘛不讓着他?

(切)室外,蕭定權的臉色已經轉陰沉,對王慎:去叫遊鳴過來。

【13】【東府夜內】

小書房內。

半盤蜜餞放在案上。

蕭定權:今天在趙壅那裡,真的什麼都沒有搜到?

遊鳴:是臣無能。

蕭定權看了他一秒。

蕭定權:除了驍騎和長河,軍中也全部都查過了嗎?

遊鳴:還有——殿帥的控鶴。

蕭定權:控鶴真正統帥是陛下,不會出事。我是想問你,還有一衛也查了嗎?

遊鳴一怔。

蕭定權:馬上去查。

遊鳴:殿下?

蕭定權拈起了一枚蜜餞:我怕他們,繞到我們的後院來。丟了我——半壁江山。

遊鳴遲疑的神情。

【14】【刑部大獄日內】

張韶筠仍在呻 吟。

陸文普從柵欄伸手,餵給他水喝。

張韶筠:我算看出來了,就是因爲我得罪過他……

陸文普:你沒事吧?

張韶筠:不是爲你,我怎麼會得罪他?我不喝啊,這水都長蟲了——(湊過去喝光了水,接着哭)全都怪你啊,全都怪你。

陸文普:看來是沒有事了。

張韶筠:不是你當然沒事,他說明天還要審。我可怎麼辦啊啊啊——

陸文普將自己的衣服蓋在張韶筠身上:你現在和殿下是至親,你亂認了,會連累到殿下——

張韶筠:你當我什麼人,會害自己的親姐夫!

刑吏甲乙走近,打開了獄門。

張韶筠:要放我出去了嗎?

刑吏甲:提審!

張韶筠驚恐地:哪有半夜提審的!

他被二人拖走:我認了……我全都認了!

陸文普擔憂而無奈地看着他的背影。

【15】【刑部夜內】

張韶筠被刑吏甲乙丟進了一間室內。

刑吏甲乙就勢按住了他。

張韶筠伏地緊閉着眼睛:我不知道那些馬是打哪裡來的!

一人從室內走近。 щшш _Tтká n _c○

刑吏甲乙將張韶筠的上衣撩起。

張韶筠驚恐地:別打!饒命啊!

來人:喊什麼!

張韶筠:杜公?

他睜開了眼睛,眼前站着杜蘅。

杜蘅丟給刑吏甲一罐棒瘡藥:給他塗上。

張韶筠:杜公,怎麼是你?

杜蘅:令尊現在避職。除了我還能有誰?

張韶筠:是我——是殿下讓你來的嗎?(對塗藥的刑吏甲)哎喲——你們輕點!

杜蘅:你跟殿下是郎舅,他不這麼做,令尊和太子妃殿下,全都脫不開干係。

張韶筠:我知道,這不算什麼,我扛得住——唉喲,我說你們輕點啊!

杜蘅嘆了口氣:明天會動重刑,中書令的手段,你是扛不住的。

他揮手命刑吏甲乙先退下。

杜蘅:明天過堂,問起軍馬是哪裡來的話,你就說(向張韶筠低語)。

張韶筠驚訝:不,我沒有……

被杜蘅嚴厲的表情打斷:這是殿下的令旨。

張韶筠點頭。

【16】【安平伯府夜內】

趙壅在親自打着算盤:茶馬他們倒是沒沾,就沾了茶馬換的錢啊。

李柏舟在他身邊拿着名冊一頁頁翻看。

名冊上,官員的職務、姓名和其下的金額。

(特寫)

戶部尚書 黃賜 茶六十銙 金三十錠

刑部尚書 張陸正 珊瑚一株 金五十錠 鰣魚十五尾

吏部侍郎 朱緣 金二十錠

兵部員外郎 李時 銀三百錠

京畿道府府丞 周從憲 金十錠

李柏舟:那兩個人,你收拾乾淨了?

趙壅:埋了在後頭。

李柏舟:你就沒點忌諱?

趙壅:生給我掙錢,死給我肥田,有什麼可忌諱的?

李柏舟翻到了最後一頁,他的目光滯納住了。

望向桌上還剩的一份金錠和團茶。

趙壅的算盤也已經停下,伸過頭去:這個人,今晚上沒露面吧?

李柏舟合上了名冊,望着窗外夜色:我叫他,辦別的事情去了。

【17】【東宮衛夜內】

馬廄前。

遊鳴在按着冊簿一匹匹清點着馬匹。

他合上了冊頁,看着廄中馬,若有所思。

【18】【刑部公堂日內】

堂上燃着炭火,炭火中燒着一隻烙鐵。

昨日同一班的臣子再度坐在堂上,有人在拎着衣領煽風。

李柏舟看着餘下滿堂已經準備好的刑具:杜侍郎,昨天是真沒把真章祭出來啊。

杜蘅:中書令以爲,這就是我部的家底了嗎?

李柏舟:君子遠庖廚,也得遠刑場。看來今天,老夫得避席了。

張韶筠被帶入,丟在地上。

他張皇地看了一眼火盆,渾身哆嗦。

杜蘅:遠庖廚,是爲了食肉的時候,更加心安嗎?

蕭定權從他身邊走過,兩人都閉口不語。

蕭定權落座。

張韶筠緊張地觀察着他的動作。

蕭定權伸手,準備去取一旁準備好的茶盞。

張韶筠大叫:別打!臣招了!

蕭定權端起茶,蹙眉:還沒有動刑,你招什麼?

黃賜:看來那二十杖餘勇可賈啊,哈哈。

張韶筠看了看杜蘅:是臣偷來的!

李柏舟的笑容凝固了。

滿堂震驚,議論紛紛:什麼?

蕭定權:偷的?從哪裡?

張韶筠哆嗦:京衛——驍、驍騎!

滿堂突然安靜了下來。

李柏舟、蕭定權、杜蘅三方互視,沉默了兩秒。

蕭定權看了看杜蘅:是誰叫你這麼說的?

張韶筠:沒……沒有誰,臣說實話,就是偷的。

李柏舟冷笑:看來殿下的申請,被陛下駁回了?

蕭定權:陛下沒有駁回,也沒有答覆。可是既然已經這樣,本宮不得不去查了,是嗎?

李柏舟點頭:查——可以!

蕭定權向遊鳴點點頭:拿着他的供狀,去驍騎。

遊鳴:臣遵旨!

幾人看着遊鳴走出。

李柏舟:只是京衛,除了驍騎、長河,還有編入軍籍的親衛沒有查過。殿下該不該不偏不倚,一視同仁?

蕭定權:沒有查的,還有控鶴——

李柏舟:和殿下的東宮。

臣子們緊張地望着兩人。

蕭定權沉默了一秒:那就同仁。叫刑部抽人,前往東宮衛,中書令要不要跟着去?

李柏舟:大熱的天氣,臣年紀也大了。臣和殿下,還有諸公,就一道在這裡等着回報吧。

李柏舟落座,端起了茶盞。

張韶筠舒了口氣,微妙地遠離了火盆。

【19】【刑部公堂日夜內】

盆中炭火燃燒,室內高溫,官員們汗流浹背。

他們在不安地飲茶,捶腿,用手絹擦汗。

蕭定權和李柏舟無表情地坐在堂上。

彼此下頜垂下的汗滴。

堂外由日轉夜。

李柏舟終於忍不住,也摸出手巾想擦汗。

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黃賜忍不住:回來了!

蕭定權和李柏舟的手指都微微震動了一下,目光投向了堂外。

【20】【刑部公堂夜內-安平伯府夜內】

一室的目光矚目在遊鳴的身上。

蕭定權與遊鳴互視一秒。

遊鳴搖頭。

蕭定權的眼神滯納了。

遊鳴:京衛驍騎及長河,兩衛雖經整改,但軍馬與名冊相符,並無異狀。

李柏舟鬆了口氣。

蕭定權的聲音有些顫抖:全部都仔細查過了?

(插入畫面)東宮衛士數人站在馬廄前點查,遊鳴親自拿着簿冊在蹙眉翻看。東宮衛士搖搖頭,遊鳴看着旁邊懶洋洋站着的一個廄監:只有你一個人在?

遊鳴:是。

李柏舟起身,拈起了蕭定權面前的冊頁,當着他的面,提筆將驍騎和長河劃去。

他終於用手帕擦掉了汗。

冊頁上,只留下的控鶴衛和東宮衛。

前往查看的刑吏某於此時返回,悄然觀察了一下堂上的氣氛,悄悄溜上堂。

杜蘅焦慮地瞪了他一眼:怎麼去了這麼久?

刑吏某:小人怕出錯,就多查了幾遍。

杜蘅:然後呢?

刑吏某遲疑:東宮衛中,軍馬與賬目不合,遺失了……

李柏舟不待他說完:你們沒有弄錯?!

刑吏某:十匹。小人幾個查了四五遍……

蕭定權驚愕的神情,目詢遊鳴。

遊鳴有些不知所措:殿下……這是……

他的目光轉向了杜蘅。

蕭定權的目光也轉向了杜蘅。

(切)安平伯府中,趙壅攤開了手中的賬簿,最後一頁。

刑部侍郎 杜蘅 茶六十銙 金一百錠 珊瑚二株 帛八十匹……

趙壅一手指撣了撣杜蘅的名字:碩鼠。

(切)堂上,張韶筠還沒有反應過事態來,一臉茫然看着衆人。

李柏舟:殿下,沒有想到居然會後院失火?臣等,也是大出意外啊!

蕭定權沒有回答。

黃賜:明明是東宮衛,他怎麼還想推給驍騎?臣差點就當真了啊!

臣甲:聽說前次去抓捕時,東宮一個宮人還銷燬了一份憑據,好在現在還留下一份!不然就真是說不清了。

臣乙:遊指揮,聽說你還還拔了刀,想從道府手裡把他搶回來?

臣丙:這麼看,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啊?

臣乙:現在怎麼辦呢?陛下說大事還是要上報……

張韶筠:不是東宮衛……不是說好了的驍騎衛嗎……

他查看蕭定權的臉色,住口。

李柏舟環顧堂上:已經晚了,天氣又熱,明天再續吧。——殿下的意思呢?

蕭定權不語。

李柏舟:殿下沒有異議,那我們先散了吧。

臣工們紛紛起身,向蕭定權行禮後向外走:什麼鬼天?要下雨也不下。

快回去,坐得我腿都麻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

【21】【刑部公堂夜內】

堂上,只剩下蕭定權、李柏舟、遊鳴、杜蘅和張韶筠。

蕭定權:中書令,原來你留給我的殺手鐗(看着垂着頭的杜蘅),在這裡。

李柏舟:殿下的話,臣不明白。臣從一早就知道,是張監生在販馬,只是不知道販的是軍馬,更沒想到,還是偷了自家的……

張韶筠:我沒有……我真沒有……

李柏舟搖搖頭:陛下面前,臣怎麼交代?殿下這可真是讓臣爲難了。

李柏舟離開。

杜蘅一躬後也跟隨離去。

蕭定權望着他們的背影。

遊鳴跪地:殿下昨晚吩咐臣後,杜侍郎找過臣,說這是殿下的令旨——臣萬萬沒有想到……

蕭定權:誰又能想到呢?

張韶筠:姐夫,我是不是又惹禍了?是杜公昨天說……

蕭定權離開:張監生,稱殿下。

張韶筠癱倒在地上。

(切)刑部公堂外,杜蘅無語地跟隨着李柏舟。

李柏舟看了他一眼:杜侍郎今晚還值宿?

杜蘅:中書令還有別的差遣嗎?

李柏舟冷笑:今晚的事,得我親自去了——

他走遠:殺手鐗?還沒用出來呢。

【22】【東府夜內】

東府假山亭上,蕭定權站立在夜風中,遙望着晏安宮的檐角。

他手中的廢儲詔在風中作響。

皇帝os:朕無力救你,也無心……

蕭定權突然捏緊了詔書,顫抖。

一人走到了他的身後。

蕭定權沒有回頭:這裡又高,風又大,你上來做什麼?

對方沒有說話。

蕭定權:張監生,你真不用擔心,他今天沒有捱打,只是估計嚇壞了。

對方將披風披到他的肩上,從後面環抱住了他。

太子妃:妾更擔心殿下。

蕭定權拍着她的手:我說過,外頭的事情有我,不用擔心。

太子妃:殿下不用勉強,累了的話,可以對妾說。

蕭定權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淡然地:胡說,放心,我沒有事。

他將廢儲詔收進了懷中:我這就去刑部見個人。

他正想離開。

太子妃:嘉義伯不在,叫顧內人陪着殿下一起去吧。

蕭定權蹙眉:怎麼?

太子妃:她和殿下更說得來——

(閃回)蕭定權和顧瑟瑟在走廊上低語的背影。

蕭定權上轎前,對顧瑟瑟的私語。

蕭定權和顧瑟瑟打馬時的身影。(閃回結束)

蕭定權:不是那樣的,她……

太子妃:殿下屬意她,妾聽到了——沒有關係的。

蕭定權看着她,無奈地搖頭:念之,不是那樣的……

【23】【刑部夜內】

隔着兩盞茶。

陸英坐在案前,無言地望着對面的李柏舟。

李柏舟:中丞請——

陸英:中書令,英現在是罪臣。

李柏舟:中丞也好,罪臣也罷,就是個稱呼,朝夕間都可以更改。

陸英:有中書令的翻雲覆雨手,自然。

李柏舟:看來中丞對老夫是有些誤會啊。不過過去的事情今天不提了,現在能夠翻雲覆雨的,不是老夫,而是中丞了。

陸英:中書令的話,我聽不懂。

李柏舟:中丞應該知道,前線戰勢不順,京城裡又出了販軍馬的大案。

陸英:所以呢?

李柏舟:那批軍馬當中有年齒在五歲下的——

陸英蹙眉。

李柏舟:是今年年初,中丞還是茶馬御史時,剛打中丞手下過的吧?

陸英:是要送上前線的戰馬?有人貪瀆了嗎?!

李柏舟:是要送上前線的戰馬,有人貪瀆了。

陸英望着李柏舟:誰?

片刻後,李柏舟一笑:中丞問是誰,看着老夫做什麼?現在徹查全京城,少了馬的可只有東宮衛——

陸英的面色沉了下來。

李柏舟:明日要中丞出堂,做個證——

陸英冷笑:你要我作證,馬是戰馬?

李柏舟:不算僞證吧?

陸英:太子殿下貪瀆了這批戰馬,用來裝備自己的親衛,不想被張監生盜走?

李柏舟:殿下一向失愛於陛下,心中憂懼,也是情理中事。

陸英:前線戰馬被替換成駑馬,所以戰敗?

李柏舟嘆氣。

陸英:叛國罪人是太子殿下——這就是中書令說的——

李柏舟:觸犯了國法,王子和庶人的稱呼,也是朝夕間可以更改的。這還不算翻雲覆雨手嗎?

陸英:我要還是御史中丞的話——

李柏舟:明天過後,中丞不但還是御史中丞。中丞的女兒,也還可以是大王的側妃啊。

陸英起身欲離開:我已經回絕過,你何必還要來自取其辱!

李柏舟:這件東西,中丞認得嗎?

李柏舟從袖中取出了陸文晉的木劍。

陸英驚愕止步:文晉?

李柏舟:中丞的小公子,是大王救下的。雖然送到了李刺史手上,大王還是不放心,親自派人到邊關去照看了。

陸英驚怒:你們?

李柏舟:還有中丞的千金,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在那種兵兇之地,萬一出點什麼事情,大王於心何忍,中丞又於心何忍?

陸英:無恥小人!

李柏舟:陸中丞,我們都是做父親的人,即使不能爲兒女謀遠深,也不能讓他們,怨恨我們啊。

陸英望着木劍渾身顫抖。

李柏舟起身:自取其辱嗎?這一次,我還是會誠心誠意,等着中丞的答覆。

【24】【刑部大獄夜內】

手鐐腳銬的陸英,被刑吏帶領着送回獄中。

一道兩旁,監室內罪人不堪的形態。

李柏舟os:中丞的千金在兵兇之地,萬一出點什麼事情,中丞於心何忍?

李柏舟os:我們都是做父親的人,即使不能爲兒女謀遠深,也不能讓他們怨恨我們啊。

陸文普os:昔兒和晉兒走脫了,會怨恨爹爹的,只有兒一人啊……

陸英看着手中的木劍,痛苦糾結的表情。

即將來到他監室面前。

前方兩人在等着他。

陸英擡頭,看見了便服的蕭定權,和一個隨侍的年輕宦官。

蕭定權:陸中丞上哪裡去了?

陸英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年輕宦官悄悄擡起頭,陸文昔的臉。

【25】【刑部大獄夜內】

蕭定權環顧着監室內弊敗的情景。

拿起水瓢,從飄着蟲蟻的盆中舀了一勺水,湊近了嘴邊。

陸英欲阻止:殿下!

蕭定權已經喝下了水,皺眉。

陸英:多放了幾天……

蕭定權:中丞受苦,都是我的罪過。

陸英:臣自獲罪,這和殿下沒有關係。

蕭定權淡淡一笑:陛下跟我講過,我是天下人的儲君。天下人,誰會和我沒有關係?

陸英:天下有道,殿下原本不該承擔這麼多。

蕭定權:天下無道,是我的責任。中丞警示過我,可是我還是沒有想到,姓趙的人,居然會有那麼多。

(插入畫面)今日滿堂激憤的朝臣,和默然不語的杜蘅。

(切)遠處,監聽着他們對話的杜蘅,臉上覆雜的神情。

(切)陸英:殿下不能向陛下申述嗎?

蕭定權搖頭。

陸英嘆氣:殿下,臣聽說前線戰敗,是因爲……

蕭定權:陸中丞,我不管剛纔誰找過你,跟你說過什麼。

陸英沉默。

蕭定權:我來,不是要中丞替我做僞證的。

陸英詫異:殿下?

蕭定權:我回去想想——他們敢放手讓我查,京衛中肯定早已經乾乾淨淨了。只是乾淨地太徹底,這個——內臣(顧瑟瑟在他身後蹙眉,偏過了臉)提醒了我,我剛也問過了遊指揮,驍騎衛裡的馬不多不損,飼馬的人卻少了不少——

(插入畫面)東宮衛士數人站在馬廄前點查,遊鳴親自拿着簿冊在蹙眉翻看。東宮衛士搖搖頭,遊鳴看着一邊看着旁邊懶洋洋站着的一個廄監:只有你一個人在?

陸英:……是去別處飼馬了嗎?

蕭定權:今晚東宮全衛六百人,會前往驍騎休沐軍士家中去查訪。我也不知道——能查出什麼來?

陸英:如果查訪不出,臣就這麼證言了。殿下知道,這事的後果嗎?

蕭定權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放廢儲詔的地方:後果,沒人比我更清楚——

蕭定權:可是戰馬,關係戰勢,關係國是。我的大表兄陣亡了,二表兄現在不知安危。他們是這個國家最尊榮的人,臨難依舊不能苟免,何況其他千萬將士,何況供養他們的萬萬黎庶?

顧瑟瑟站在他們身後靜靜地聆聽,她的目光先落在陸英臉上,其後是陸文普,最後是蕭定權。

在一旁監室內的張韶筠想說話,被陸文普用眼神制止。

蕭定權:我也是受天下供養的人。中丞告訴我,比起他們,我有什麼資格,能夠爲了一己安危榮辱,要求你放過竊國之人?

陸英無言。

蕭定權:就算沒有結果,也請中丞明日據實回答,讓朝廷接着徹查那批戰馬的去向。這樣,那些人才沒有罔死。

陸英:戰馬事牽涉實在太大,不是一人能夠擔當的。殿下如果平白蒙垢,臣於心……

蕭定權:忍下來吧。在其位者擔其責。受國之垢,也是我們的責任。

陸英垂頭:殿下。

蕭定權向他一拱手:陸中丞,拜託了。

(切)遠處,杜蘅嘆氣,黯然離去。

【26】【京師夜外】

寂靜無人的街道,燈籠在風中飄搖。

蕭定權和顧瑟瑟一前一後,走在點點孤寂的燈光中。

蕭定權:顧內人,多謝你。

顧瑟瑟:殿下,爲什麼不先等遊指揮的消息,再讓陸中丞決定怎麼說呢?

蕭定權:我先查出來,陸中丞的證辭,還有誰會相信呢?

顧瑟瑟沉默了。蕭定權也沉默了。

兩人接着向前走了一段。

蕭定權:顧內人的父兄,還在的吧?

顧瑟瑟:在。

蕭定權:顧內人的父親,待你還好嗎?

顧瑟瑟:他是天下最好的父親。

蕭定權:顧內人不想見到他們嗎?

顧瑟瑟:想的。

蕭定權:我也想見我的父親,可我又害怕見到他。

顧瑟瑟:殿下,如果明天遊指揮真的什麼都沒有查到。陛下……

蕭定權:我不是怕這個。我是害怕,又會讓他失望。

蕭定權:那神情,那語氣,那每一個字,我真的,非常害怕。

(閃回)皇帝:你說過讓朕相信你一次。朕對你,真是——失望。(閃回結束)

顧瑟瑟:可殿下還是要這麼做?

蕭定權:要這麼做。已經不能讓生者滿意,更不能讓逝者不安。

他輕輕吸了一下鼻子,想掩蓋住失態的聲音。

顧瑟瑟喃喃:盧尚書?——殿下爲什麼要對小人說這些?

蕭定權:這些話,不能對太子妃說。夫君這麼軟弱,她會憂心的。可你——我們說好的,也許明日之後,你就可以回去了吧?

蕭定權抹了一把眼角,向前走去:所以你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過吧。

顧瑟瑟停留在原地,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27】【刑部大獄夜內-京師夜外-趙壅府夜內】

獄中,陸英的手撫摸着木劍,一邊擡頭看看一旁裝睡的陸文普。

(切)趙壅堂上,滿堂的官員在義憤填膺地討論着什麼。

(切)東宮衛的衛士四五人,在民宅內查問,然後彼此搖頭,走出。

(切)蕭定權遠去的背影,顧瑟瑟突然追上了蕭定權:殿下,明天帶小人一起去,可以嗎?

蕭定權:你也想去看我的熱鬧?

顧瑟瑟:不,因爲小人曾經——

蕭定權:說過了,女孩子說這種謊不好。

顧瑟瑟:是假話,殿下就當成真話來聽,不行嗎?

星星點點的華彩中,蕭定權凝望着顧瑟瑟的臉。

燈光下,他眼角一點沒有拭淨的淚水,熠熠生輝。

【28】【京師日外】

明亮的淚水,燈火和華彩都漸漸熄滅了。

陰沉的清晨。

遙遙傳來的早朝的鐘聲。

隱隱的雷聲。

和馬奮蹄嘶鳴的聲音。

【29】【垂拱殿日內-春明門日外】

服朱着紫的魚魚臣工的視線中,坐在御座下方的蕭定權。

蕭定權:今天是本宮監國的第一場朝會。在場諸公,昨天也有在的,情形我就不再多說了。

蕭定權起身,下階,環視衆臣:沒有約束好自己的臣下,惹出的紕漏,我會向天子請罪。

但是先在這裡,(他向衆臣躬身)向諸位致歉。

臣子們表情各異,張陸正的憤慨、李柏舟的冷笑,更多的是黃賜、杜蘅一樣側身避開的。

李柏舟提醒:殿下——

蕭定權站直,回到了座位上:可有些事諸位還不知道,前次京畿道府收繳的,張監生所販賣的軍馬,經過辨識,馬齒有五歲以下的。

黃賜:五年前藩馬就已經不能進京衛,那這軍馬——

李柏舟:黃尚書稍安,這不是,把前御史中丞,前茶馬御史請過來了嗎?

(切)玉階下宦官手中的馬匹,陸英站在馬匹的面前,面色陰沉的查看。他愛惜地摸了摸馬的耳朵,又回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垂拱殿,和檐外陰沉的天色。

(切)黃賜哼笑了一聲:陸英?

李柏舟:馬就在殿外階下,就讓他認認,是不是本該送到前線去的戰馬。殿下,沒有異議吧?

蕭定權沒有回答。

宦官甲入殿:殿下,陸御史已經檢查完了。

蕭定權沉默地點點頭。

陸英被帶進殿,走到蕭定權面前跪拜。

李柏舟:陸御史,已經有了結論了嗎?

陸英點頭。

李柏舟:那就請告知在場諸位。

衆人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陸英糾結地擡起頭,看看李柏舟,再看看蕭定權。

一秒停頓後。

陸英:是。

殿外的一聲驚雷劈下。

(切)丹鳳門外,一東宮衛士下馬,在雨幕和驚雷中,向垂拱殿的方向跑去。

【30】【行宮日內】

屋角嘩嘩的雨水。和轟隆的雷聲。

正在點香爐的宋貴人“啊”地一聲驚呼,鑽進了皇帝的懷中。

宋貴人:陛下——

皇帝一手擺放着棋子,一手想推開她:又劈不到你身上,怕什麼?

宋貴人依賴着皇帝:聖天子庇佑衆生,妾當然得靠着陛下。

皇帝推開了她:朕今天,誰都不庇佑。

【31】【春明門日外-垂拱殿日內外】

殿內,伴着雷聲,臣工們在爭吵。

黃賜:上行宮去,將此事稟報陛下!

何道然:還是先上書,等着聖旨……

兩名起居注在一旁的案上奮筆。

李柏舟看了一眼他們:陸御史先畫個押吧。

一書記官將錄好的供書放在了陸英面前。

(切)東宮衛士在殿外奔跑,他已經看到了垂拱殿的殿檐。

(切)陸英執筆,要簽字。

張陸正:荒謬!陸英,你一年博馬數千,怎麼就能記得這幾匹就是不是!

李柏舟:陸御史在任七年,他的宦績,陛下都讚譽過——張尚書自己辦不到,別人就辦不到嗎?!

張陸正:你——強詞奪理!

李柏舟從袖中取出一本《茶馬論》:強詞?陛下命內府刊刻,諸位拜讀,張尚書,這首卷的題目叫做什麼?!

張陸正無語:陸子華,你是攜私報復!

李柏舟:住口!你身爲司法長官,縱子觸犯國法,有什麼資格在明堂上叫囂?

張陸正跪地:殿下!

李柏舟:本案張尚書是當事之人,還是請先回避吧!

張陸正恨恨看了李柏舟一眼,又看了看不發一語的蕭定權,終於振袖離去。

(切)東宮衛士跑上了垂拱殿的玉階。

(切)黃賜:寫幾個字,要這麼久?!

陸英的筆即將落在紙上。

蕭定權身後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陸中丞?!再等等……

滿朝的臣子疑惑地望向她,宦官裝扮的顧瑟瑟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低下了頭。

陸英也擡起了頭,在他眼中,那只是一個垂頭的年輕宦官。

顧瑟瑟:太子殿下,不是這樣的人!

蕭定權一愣:到後頭去。

黃賜:一個內臣,膽敢在明堂上放肆!

顧瑟瑟低聲:殿下,人也許就要回來了……

蕭定權斥責:到後頭去!

顧瑟瑟咬牙,走到了簾後。

陸英在供狀上籤下了字。

李柏舟鬆了口氣。

渾身溼透的東宮衛士站在殿外,出現在了蕭定權和衆人面前。

【32】【垂拱殿日內】

東宮衛士入殿,衆臣不明所以。

只有蕭定權、李柏舟、杜蘅、陸英的視線始終注視着他。

東宮衛士單膝下跪:殿下——

蕭定權沒有說話。

東宮衛士:臣等無能——休沐軍士,沒有查到端倪!

蕭定權閉上了眼睛。

陸英垂頭。

簾後的顧瑟瑟也頹然靠住了廊柱。

李柏舟看了看陸英的供狀,向黃賜點了點頭。

黃賜: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諸位,我們現在就到行宮去,將此案結果稟報陛下!請聖天子裁奪!

杜蘅有阻止的意圖:雨這麼大……

臣甲:跟國事相比,這點雨算什麼?!天上就是下刀子又算什麼!

杜蘅:供詞還沒有理順……

黃賜:不勞杜侍郎,奏疏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走!

他一揮手,五六個臣工跟上了他,走入殿外的雨水中。

蕭定權坐在高處,看着他們遠離的背影。

蕭定權眼中微含淚:杜侍郎,不跟着一起去嗎?

杜蘅垂首。

【33】【垂拱殿日外】

大雨傾盆中,黃賜幾人走出了垂拱殿。

打着傘下階。

一騎馬者從門外策馬進入。

黃賜等人止步。

隔着雨簾,想辨識出馬上的人。

【34】【行宮日內外】

簾外的大雨,

簾內爐香氤氳。

兩後宮已經離去。

皇帝獨坐在室內,孤獨地在打着棋譜。

簾外有了人影和聲音。

陳謹os:陛下,有人求見。

皇帝:是朝臣?還是太子?朕都不見。

陳謹:都不是——

簾外齊王的聲音:陛下——

皇帝:沒有旨意,你來做什麼?

齊王:臣來侍衛陛下。

皇帝:朕不缺侍衛的人,回營裡去。

齊王:御體欠安,讓臣見陛下一面再走吧!

皇帝:李重夔!解送他回去。放他進來的,一律杖二十!

李重夔:大王,請吧……

齊王突然跪地:陛下救救臣!太子他要——

【35】【垂拱殿日外】

高據馬上,同樣渾身溼透的遊鳴,看着黃賜等人。

他身後,是三十個同樣騎馬,全副武裝的東宮衛士。

【36】【垂拱殿日內】

垂拱殿內,官袍上淌下的水溼透了殿內的金磚。

黃賜等人已經被東宮衛士押回了殿中。

李柏舟看着他們身後的衛士,驚怒:殿下這是——

黃賜渾身哆嗦:殿下現在乾脆想動用親衛,擅拘朝中重臣嗎?!

臣甲:臣等就算今天不走,陛下也是馬上就會得知的!

臣乙:滿殿臣工都在,殿下難道還想封住呦呦衆口……

蕭定權沒有理會,看着遊鳴,遊鳴終於緩緩向他點了點頭。

遊鳴:休沐軍士那邊沒有查出端倪。——可是!臣等按令旨在殿下西山田莊上等候,今天五更,有幾個人偷牽來了三十匹馬。臣已經將人馬全部拿下了,現在就在殿外!

顧瑟瑟吃驚地望着蕭定權的背影。

李柏舟的瞳孔驀然放大,臉色慘白。

遊鳴:馬是軍馬——人是驍騎的軍士!

滿朝臣子安靜了。

陸英猛擡起頭,不待吩咐,徑直向殿外走去。

蕭定權渾身顫抖,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蕭定權望向李柏舟:這邊剛剛畫押,那邊就有人想把罪名坐實到我的身上來——如果沒有這麼迫不及待,中書令,你說該有多好?

李柏舟面色慘白。

迴歸的陸英:殿下,殿外馬只和先前一樣,也是要送至前線的戰馬!

李柏舟急怒:陸英,只憑你一語,怎麼能夠斷言?!

蕭定權拎起了陸英的畫押:陸御史的宦績,連陛下都讚譽過——你自己辦不到,別人就不能嗎?!(一指殿外的雲雨)中書令,你再有翻雲覆雨手,當着這麼多人,也請講一次道理吧!

李柏舟無言以對。

蕭定權:驍騎是齊王監軍,居然嗾使部下貪盜戰馬,還妄圖嫁禍監國儲君——遊鳴!

遊鳴:臣在!

蕭定權:馬上前往,拘捕齊王!

黃賜:殿下,那是親王……如果查出來不關……

蕭定權:如果遊指揮今天沒有抓到他們!

他從懷中取出了廢儲詔,拋了到了地下:這就是我的覺悟!諸位如果也有,再來阻攔!

幾人上前伏地,看了一眼詔書,目瞪口呆不再言語。

蕭定權:對不住,我繞過函谷關,先往尚乘局了!——(對遊鳴)去!

【37】【行宮日內外】

齊王向着簾內連連叩首:陛下!那是誰幹的,臣真的全不知情!陛下,救救臣!

李重夔在他身後爲難地:大王……

齊王:盧尚書死了,太子他不會放過臣的!

簾內還是沒有迴應。

李重夔示意兩控鶴衛士將齊王拖走。

齊王被二人架起:陛下!你說過會庇佑臣的,你說過會保臣平安的!你答應過……

即將被帶離時,齊王:爹爹,我想你!

皇帝的聲音終於傳出:朕覺得有些悶,把簾子捲起來吧。

齊王止步。

簾子被打開。

齊王連滾帶爬撲到了皇帝腳下,抱住了皇帝的腳。

皇帝看着棋盤空着的對面:朕也,想念你。

齊王將頭垂在了地面上。

【38】【行宮日內】

齊王已經離去,地上只剩下一灘雨水。

皇帝對李重夔:告訴東宮衛的人,就說是朕命他前來侍衛的。

李重夔默然,沒有回答。

皇帝似乎是想向他解釋,又似乎是在向自己解釋:他是朕的兒子,這種事情,朕不能夠讓他攪進去。

【39】【垂拱殿日內】

已經迴歸的遊鳴向蕭定權低語了幾句。

蕭定權愣了一秒,緩步上前撿起了地上的廢儲詔,看着它,突然雙目血紅。

李柏舟見狀,突然跪地:殿下,跟齊王無關。全都是安平伯,是趙壅!

蕭定權無語地望着李柏舟。

李柏舟:殿下可以去查,京畿道府緝拿的販馬兩人,就埋在他府上!

蕭定權捏着詔書笑笑:我還能夠說什麼,你說是他,那就——去抓吧。

【40】【垂拱殿日內】

蕭定權翻看着趙壅的賬簿。

每翻一頁,目光就落在一臣子身上。

黃賜等人相繼被他盯得垂頭。

蕭定權:諸位都是國家重臣,食國家俸祿,國家無一日辜負諸位,你們——

他看看陸英,沒有再說什麼。

蕭定權揚了揚手中的賬簿:這件東西,本宮就暫留了。至於交不交給陛下——

數臣跪地:殿下!

蕭定權:戰馬之事,本宮要徹查到底!期間,希望諸位能夠歸宅自省,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不懂事。

數臣叩首:臣遵旨。

蕭定權:全都下去!

臣工們悄悄做鳥獸散。

蕭定權翻到了最後一頁,眼望着杜蘅。

蕭定權:杜侍郎,你留下。

李柏舟在離開前,看了杜蘅一眼。

【41】【垂拱殿側殿】

風雨大作,蕭定權揉搓着冰涼的雙手。

杜蘅伏跪在蕭定權腳下。

蕭定權:我唯獨沒有想到,會在這上面,看見你的名字。

杜蘅伏首不語。

蕭定權:你是我舅舅的門生,和盧尚書一樣,也是看着我長大的人。

杜蘅連連頓首:臣一步行錯,悔之莫及。對殿下,有死而已。

蕭定權翻看着賬簿,嘆氣。

他招招手,宦官裝扮的顧瑟瑟端上了一隻小巧的炭盆。

蕭定權將整本賬簿放到了炭盆中。

他伸出手,藉着漸高的火焰,烘烤着雙手。

杜蘅驚訝地擡頭。

蕭定權:你沒有跟他們一起走,所以我饒恕你一次。可你記住,絕不會有第二次。

蕭定權起身,帶着顧瑟瑟向內殿走去:現在你和他的關係已經乾乾淨淨,一筆勾銷。

杜蘅仍然保持跪地的姿態。

蕭定權的聲音遠遠傳來:覺得接下來誰能夠取勝,覺得誰纔是強者,覺得忠於誰有益——你好自爲之。

【42】【垂拱殿偏殿日內】

蕭定權止步,看着顧瑟瑟。

蕭定權:帶你來,看完了。是滿意,還是失望?

顧瑟瑟:都不是。小人,也很害怕。

蕭定權:那爲什麼還要來?不要再說——

顧瑟瑟:昨天在刑部,殿下對陸中丞說的那些話。

蕭定權想了想:哦,我知道杜侍郎肯定會看着,也肯定會告訴中書令,那是說出來讓他們安心的。

顧瑟瑟:小人居然還當真了。

蕭定權:我沒有那麼高明。是假話,你想當成真話聽,那是你的事情。

顧瑟瑟笑笑。

蕭定權:驍騎長河兩衛軍馬司開小差了六十多人——

顧瑟瑟:是,就算一人照顧十匹馬,也應當還有六百匹沒有找到。

蕭定權:所以,我沒有敗,但也沒有勝。你也,還是不走嗎?

【43】【登華宮日外】

大雨中。

一輛宮車停在登華宮門前。

趙貴妃從門內走出,直走入大雨中。

打着傘的姜尚宮追出:娘娘要去哪裡?

趙貴妃:我要去見陛下。問問他——太子是仗了誰的勢,竟敢拘捕我父親!

姜尚宮:娘娘,現在去不得——

趙貴妃一把推開她:我看誰攔得住我!

趙貴妃登車:快!

姜尚宮無奈地看着宮車遠去。

(第十七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