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青抱着靖智,久久都不願意放開,靖智伸出手拍打着她單薄的後背,然後伸出手捏了捏兒子粉嘟嘟的臉。蘇小青松開靖智,手顫抖着去觸摸他的臉,好像一不小心他就會從這個鬧市憑空消失,怕剛剛聽到的以身許國的消息是真的。
靖智看着她紅紅的眼睛,皺了皺眉。“對不起青兒,我說只讓你等半個月,結果還是兩個月纔回來。”聽着他道歉,蘇小青淚閘又開,使勁地搖頭。“你能平安回來,我已經知足了。”在聽到噩耗的那一瞬間,腦袋裡已經沒有任何意識,所有的思維像是被什麼人掏空了一般,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那一瞬間,似乎有一種隨他去了的錯覺。
“對不起,說我以身殉國的消息,讓你嚇到了吧。”靖智微微握着她的臉龐,那面容比之兩個月前看到的她更爲憔悴。也許是怨他有負約定,也許是爲他在戰場上的生死擔憂。蘇小青張張乾白的嘴脣準備說什麼,忽然雙眼一翻,雙手忽然失去力氣重重下垂向後昏了過去。靖智大驚失色,連忙伸出雙臂圈住了她。
“青兒,青兒!”他大聲的呼喊着,準備喊人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辭官,不再是夜國的王爺,身後也不會有暗暗守護着聽自己差遣的人。只是一剎那的失神,靖智就打起精神來,將孩子從蘇小青背上解下來綁在自己背上,然後一把橫抱起蘇小青,問了路人哪裡有藥房便急衝衝的奔了過去。孩子看到日夜照顧自己的母親忽然暈倒,明白了什麼一樣哇哇大哭着,靖智也不會哄孩子,只能由的他哭。
到了藥房,郎中仔細的替蘇小青把脈,靖智抱着孩子一邊擔心着蘇小青的身體,一邊對自己懷中哭着的孩子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無奈着不停地嘆氣。郎中皺了皺眉,看了看靖智,然後吩咐一個小徒弟將孩子抱過去哄着,果然孩子就不哭了,靖智看着小傢伙明亮的眼睛,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然後轉過身看着踏上暈着的蘇小青。
“大夫,我夫人到底怎麼了?”
“相公莫急。”老郎中走到櫃檯前面,鋪開一張紙用硯臺壓着。“夫人是不是曾經去過極寒之地,受過苦?”靖智想到蘇小青隨他出兵攻打北國,在那裡日夜勞頓還收到過北夜語手下的拷打,還中過毒,從鬼門關門口經過了一次,心中不免又心疼地看了看臉色蒼白脣無血色的蘇小青,對着郎中點了點頭。“這就是了,夫人那時候身體有虧,後來在懷胎期間似乎又過度勞累,生產之後仍然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很長一段時間內處於憂心狀態,身體虛虧沒有好好補償。今日似乎又歷大悲大喜,一下子身體受不住便暈厥過去。但是沒有大礙,帶夫人回去好好休息,我開幾服藥調養着就好了,切忌勞累。”郎中說着便已經開好了藥方。靖智聽到這裡心裡更加愧疚,自己在蘇小青懷胎十月的時候自己卻在籌備和琴瑟的婚事,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一個人過的有多辛苦。在她辛辛苦苦生產完之後,卻一直還是孤身一人。靖智這才覺得自己有多混蛋,內心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蘇小青。他將孩子綁在身後,橫抱着蘇小青回家。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堂堂夜國王爺皇
親貴戚,要好好照顧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他回到那個小小的院子,讓蘇小青靜靜地躺在牀上,然後帶着孩子一起出去。“兒子,咱們去給娘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靖智將孩子抱起來,開心的出門去了。
回來的時候蘇小青剛好醒過來,剛開始沒有看到孩子和靖智,蘇小青又有點慌張,看到靖智抱着孩子進來,就安心地舒了口氣。“去哪裡了?”她問。“出去給你買了點菜,大夫說你過於勞累需要好好休息,還要好好補補身子。”蘇小青伸手示意靖智把孩子給她,然後狐疑地盯着靖智看,靖智被她盯的有點不好意思,臉居然紅了紅。“怎麼了?”他問。
“堂堂的靖智王爺會買菜?”蘇小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靖智無奈說:“是不會啊,到了大街上就暈頭轉向了,花錢僱了個大媽給我買的,我就說我娘子生了孩子身子虛,看看能買什麼。”靖智將手反放在腦勺上,不好意思地閃爍了眼神。蘇小青嘆口氣,翻了翻白眼,心想着這個傢伙還是擺不脫大手大腳的毛病,不愧是王爺出身,看來自己以後得加緊想法子掙錢,不然寶寶就沒有飯吃咯。蘇小青輕輕地揪了揪孩子的鼻子。“青兒,咱們的孩子叫什麼啊,你取名了沒?”靖智忽然想起來,陪她一起在牀邊坐下。“叫之年。”
蘇小青低下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之年,有生之年,幸與君識而已。
“之年之年……”靖智默默地念着,臉上露出光彩的笑容,他忽然抱過孩子,舉過頭頂,仰視着這個小傢伙,“之年,以後我們兩個男子漢要好好照顧娘,不能讓她受累受苦,你可不能像你爹一樣讓你娘受這麼多苦。”
蘇小青被他的話逗笑了。直到這一刻懸着的心才放下來,不是夢,是真的,靖智回來了,此刻在你身邊,決定着要陪你過着平凡人的生活。
靖智是很想照顧蘇小青,無奈自己什麼都不會,做個飯差點引起失火,蘇小青還是得親力親爲。靖智忽然笑了,想到當初他救了差點被賣去青樓的蘇小青,將她帶回王府的時候,這個傻丫頭和現在的自己一樣也是什麼都不會,也是差點把廚房燒着了,他便從背後環住忙碌的蘇小青,說:“青兒你真能幹,一會什麼都學會了。”蘇小青也心有靈犀地想到了自己初到王府的時候冒冒失失的樣子,會心的笑了笑,氣呼呼的說:“那個時候你要是自己試試就知道不是我沒用了,還瞧不起我!”靖智連忙賠罪:“夫人我錯了,我以後給你打下手,絕對唯夫人馬首是瞻!”
“好了好了別貧了,你去看看之年醒了沒有,叫他起來陪他玩會我們一起吃飯。”
“喳!”靖智領命,快活地奔到房裡去了。蘇小青無奈的搖了搖頭,眼角眉梢卻是掩飾不住的笑容。
也許是着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太過輕快,蘇小青的身體很快就好了起來,不再經常感到疲倦。靖智也是盡力讓她開心,不要讓她失落,希望能彌補自己當初對她的虧待。
那日晚上,靖智哄着小之年睡了,蘇小青看着蠟燭,雙手託着臉龐,明亮的雙眼一閃一閃的,沉思着什麼。“想什麼呢?”靖智揪了一下
她的鼻子,說。蘇小青稍微側了側臉,瞟了一眼不正經的靖智,說:“我之前就靠着在軍營裡的那點軍餉開了個雜貨店,收入微薄,只夠管飯吃,現在又多了你,我在想做點別的營生。”靖智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從王府出來,直接去了西征戰場,帶的東西不多,戰捷之後有百心歸一的奔到江南來找她,身上的錢財這些時也確實是花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出去掙錢啊,你再做生意多辛苦?”靖智皺了皺眉,往她旁邊靠了靠。“你?”蘇小青斜了斜眼睛看着靠過來的靖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能做什麼?”靖智的臉色瞬間就耷拉了下來。
蘇小青將頭靠在他寬寬的肩膀上面。“我家靖智王爺是有經天緯地的治國之才,跟着小女子蘇小青已經是委屈之極,怎麼能讓你再去做那些凡夫做的事呢。”她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有無限惋惜和愧疚。靖智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說話。
“靖智,你雖然不是王爺了,但是和皇帝的情分還在吧,修書一封到皇宮裡請你的皇兄辦點事還是可以的吧?”蘇小青將頭從他肩上移開,兩眼閃靈靈地看着他,滿含期待。靖智皺了皺眉沒,有點爲難地說:“當初說好了我是一身殉國,自然不可以在出現在皇宮,信件不以靖智二字出現只怕皇兄不會親閱,這個有點困難……”靖智無奈,搖了搖頭。
蘇小青便低頭沉默了下去。“有了,我身上還有個玉章子,那個是母后當年給我和皇兄兩個人做的,只有我和皇兄認得,印在信封上不寫署名,他一定會看的!”靖智忽然驚喜道,連忙去找那個玉章子。“在這裡呢。”他拿着章子遞給蘇小青。
“那好,靖智你快上書,內容就是建議我們夜國和北國開放部分關口,進行貨物溝通,這樣北國的好的布匹和香料都可以到夜國來,夜國人自己盛產但是又銷不出去的木材和茶葉都可以運到北國去,這樣兩國的百姓一定可以獲利,這樣我就可以專門從事兩國商品的交換了,一定可以掙大錢。”靖智看着神采奕奕的蘇小青,一時微微失神,沒想到他一個小女子都看到了這兩國通商的益處。主要還是有北夜語在,北國和夜國交好,所以纔敢想到通商的法子吧。“青兒你真敢想,好吧,我替你寫。”
一之後,帝都派人送來回復,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塊銅鑄令牌,正反兩面印製着夜國和北國的國花,這是最早一批的兩國通商憑證,畢竟之前沒有這樣的先例,皇帝怕不小心引狼入室,這樣的通商憑證是極其少的。蘇小青拿着這塊憑證和剩下的錢,以相對較高的價格在江南收購了一批上好的茶葉,然後準備僱傭車隊運送到北國。靖智不願意她去,便讓她留在家裡,自己運往北國去了。蘇小青叮囑半天,最後還是僱了個老茶農一路照應,怕他沒保管好茶葉壞掉了。
靖智也是通才,經商這些事接受了就很熟練,在政治上的長袖善舞馬上在商場上運用自如。憑着兩個人的聰明和努力,他們成爲北國和夜國通商商人的最大贏家,一年就開了六家大型商鋪。
他們的小之年也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這樣,生活也算是順風順水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