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夜裡,我好想帶林婭瘋一場!
人這一輩子,又有幾次瘋狂的時候,我只希望瘋狂之中,林婭能夠拋卻所有負面的情緒,臉上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沒多大會,我們便來到一家KTV前,我帶着林婭,她像只乖巧的小鹿一樣走在我的身後。
平時,很多時候都是林婭自己做主,但今天她好像把一切都交給我決定似的,只做個聽話的孩子。要知道平時她都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我又問道:“喝酒嗎?”
林婭彷彿讀懂了我的心思,安靜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然後她抿着嘴脣微微仰頭衝我笑了笑,睫毛輕輕閃動,臉上帶着動人的光彩,我望着她笑了笑,兩個人的目光中,彷彿帶着不用言說的心意相通。
我們倆進了包間,房間裡濃濃的暖氣撲面而來,我和林婭都將外套脫了下來,將啤酒放在了桌上。
這一夜,我真的好想像上次在池塘和林婭喝酒時那樣,兩個人對着池塘和明月,喝到了天亮,溫馨而浪漫,雖然這個詞並不適合我們兩個人身上,但我特別享受那種氛圍,那份成千上萬人中也難找到的一份默契。
林婭到點歌機那選歌,我將啤酒打開了兩瓶,自己先喝了起來。
過了會林婭走過來,說道:“幹嘛不等我!”
我將啤酒遞給她,說道:“今晚上不醉不歸吧?”
“那怎麼回去啊?車怎麼辦?”
“大不了找個人來接唄!”
林婭沒再說什麼,只是,她的嘴角似乎閃過一抹苦澀。我和林婭輕輕碰了一下,兩人拿起易拉罐喝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味道,我發現都快忘了自己多久沒有如此暢飲過了。
歌聲開始在房間響起,但是並不覺得吵,相反這歌聲將其他房間的鬼哭狼嚎阻擋在外,我們在這個歌聲嘹亮的房間裡,有種特別安詳和夢幻般的感覺。
我和林婭開始唱起歌來。
林婭喜歡兩種比較極端但在某種程度上卻又殊途同歸的音樂,搖滾和民謠。不過在KTV裡林婭都是吼搖滾,當然,民謠在這裡也唱不出味道,所以她從不會在KTV唱民謠。
林婭唱歌挺好聽的,只是聽她唱次歌沒那麼容易,這也是她難得會害羞的一面。
今晚上就我們倆,反正沒有其他人,特別的肆無忌憚,隨便吼,想怎麼吼怎麼吼,哪怕是吼破天吼裂地也沒人管,不用在意跑調,不用在意歌曲本身的含義,吼得就是放空一切,撕裂所有情緒!
兩個人完全發瘋了一樣,林婭更是完全不顧及形象,脫下鞋子在沙發上又蹦又跳,頭髮亂糟糟的,完全沒了之前在酒吧的女神模樣。
但是我卻更喜歡現在的林婭,她好真實,真實的觸手可及!
唱的嗓子癢了就端起酒杯喝酒,有酒有歌,更重要的是有一位知己老友。
我多麼希望我和林婭,能夠像《老友記》裡的老友一樣,不管怎麼爭吵回過頭來便會和好,一個人傷心其他的人會給予擁抱,失落、難過、沮喪這些負面情緒總會有,但老友總在身邊。
一首又一首的歌過去,我覺得自己似乎達到了某種境界,每當進入下一首,便再也想不起上一首唱的是什麼,不過挺好的,人的記憶有限,放那麼多無關緊要的東西幹什麼。
桌上的空酒瓶漸漸多了起來……
我和林婭都沒有形象的躺在沙發上,將腳敲在前面的茶几處,兩人手裡還拿着話筒,聲音也全都沙啞起來。
累了,便會停下來,任由歌曲的旋律往前走着。
我沒有看錶,所以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間,不過沒關係,這些都不重要。
彷彿吼到全世界都靜了下來!
……
“行雲。”林婭的聲音透着沙啞和疲憊。
“啊?”
我們倆是真累了,有種開了一場兩人音樂會的感覺。也都怪林婭選的都是特別激烈的歌,連抒情的都沒幾首。你說一個女孩怎麼就那麼愛搖滾呢!
“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林婭酒量挺行的,但是不知道是自己喝多的原因,還是房間裡彩色燈光的原因,我覺得林婭似乎有些醉了,她的目光都似乎變得迷離,臉色也帶着幾分潮紅。
我深深的呼吸了口氣,這纔對林婭說道:“在我眼裡,你是特別好特別好的人!”
雖然我臉上帶着笑,但我的語氣絕對是真誠的。
沒有她,我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少了許多的光彩!
有林婭這位朋友,我真覺得自己肯定上輩子做了很多的善事。
“那爲什麼,我覺得自己特別特別的壞呢。”林婭歪着腦袋,目光望着牆壁上的屏幕,無力的說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的自私,特別的反感自己,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特別虛僞,特別討厭……”
林婭的語調漸漸上揚,而今晚上她的聲音更是帶着許多的沙啞,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更是尖銳,似乎喉嚨都痛了起來。
我打斷她,沒讓她繼續說下去,我對她說道:“別這麼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我就是。”林婭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她坐在沙發上,抽了下鼻子。
我也變得有些難受起來。
她打開一罐啤酒,又喝起酒來,她喝的很慢,但是過了很長時間她才放下了酒瓶。
“你知道嗎?”
林婭忽而苦笑了下,又說道:“你肯定知道了,雖然你肯定不願意相信。可是,沒錯啊,和紀澤戀愛,我就是利用他而已。”
雖然我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當聽到林婭親口承認後,我的心裡還是有種被捅了一刀似的痛!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那麼做,我真的不知道!可我還是做了,不是嗎?因爲紀澤喜歡我,所以我便利用了他,因爲和他在一起,真的會有許多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便利。大家都對我很尊重,就連老闆都對我關照有加,很客氣,好像我不是他的員工,好像是他尊貴的客人一樣。
我知道的,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沒有他,肯定一切都不一樣!
應酬的時候,大家不會再灌我酒,不會佔我的便宜,我將他當做我的保護傘。需要他的時候我纔會找他,當他主動找我時卻那麼那麼的想要遠離他。
孟行雲!你告訴我,你認識的丫頭是這樣的人嗎?自私,虛僞,做作,讓人噁心,是不是?”
林婭的聲音很大,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都被擊穿一樣,那種痛,蝕骨伐髓一般!哪怕她的聲音沙啞着,依然帶着極其強烈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朝我襲來。
說完這些,兩行淚從林婭的眼角落了下來!
我望着她,一下子便將她抱在裡懷裡。
我沒有很厚實強壯的臂膀,但這一刻,我只想緊緊的抱住林婭,讓她不再受半點委屈。
“不是的,不是的!”我咬着牙說道:“我孟行雲發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之一!”
林婭的頭埋在我的胸膛,我能感受到她在哭,可是她的哭卻沒有聲音。哪怕是淚流滿面,她依然在拼命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雙手按在林婭的肩上,她完全哭成了淚人,一張臉梨花帶雨像小花貓似的,我抹着她臉上的淚,柔聲道:“別哭了!”
林婭將腦袋枕在了我的肩上,我從背後摟着她。對於我們倆來說,這樣親密的接觸很純粹。
“你知道嗎?我特別不想見到紀澤。”
林婭輕輕的聲音傳來。
“可我不是討厭他,而是害怕他。因爲每當見到他,我就會覺得自己好殘忍,我就會覺得自己犯了好大好大的罪,我心裡會被內疚填滿,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沒有打擾林婭,只是靜靜的聽着她講着。
今天,她纔算是徹底的將她和紀澤的那段往事告訴了我。
“其實,他是個特別單純的孩子。”林婭微微笑了笑,又道:“這樣的詞語用在一個千萬富翁的身上是不是特不合適?可他就是這樣,傻傻的被我騙了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他!我真的好想跟他道個歉,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面對他。”
雖然在這份感情中,林婭將自己說成了一個罪人,但我只是心疼她,替她難受。她真的太難了,她吃的苦比我吃過的苦不知道多多少倍,相比之下,我那麼點經歷完全不值一提。
高中畢業後,她便開始出來打工,爲家庭出力。
可那個時候高中畢業的她,又能找到什麼好的工作。
高考,參加完高考,林婭曾近告訴我,那是她最後的一個心願,高考結束,她的學生生涯便徹底結束!
在大家忐忑的在家裡等通知書的時候,能夠輕鬆考上一本的林婭卻在天氣最炎熱的時候,開始了她的打工生涯。
如果那些往事寫成一本書,恐怕比四大名著加起來還要厚吧。
那個時候,她每個月掙得錢根本沒有多少,可是她依然會將大部分錢都拿回家中,自己只留很少一部分,省吃儉用。
這個樸素的姑娘,就這樣一路走來,到今天爲止,已經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