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是史遠和江炎和別人打架,而不是他們兩個打架。
外部矛盾怎麼着都行,我最不願意面對內部矛盾。外部矛盾,我們可以同心協力一起解決,內部矛盾呢,就算解決了又能怎樣,還會像從前一樣嗎?
在一家賣場買了兩箱禮物後,我開車來到了江炎家。
江炎媳婦正在院子裡領着孩子,見我來後我們客氣的聊了幾句,而江炎顯然心情還是很差,一個人正坐在院子裡抽着煙。
江炎招呼着我坐了下來。
我沒有立即勸他,而江炎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而他手裡的煙,就那麼在院子裡飄着,其實現在江炎抽菸已經很少了,他曾今跟我聊過,以前倒也沒覺得抽菸怎麼樣,但有了孩子後發現吸菸不僅僅是對自己身體的傷害,更多的是對那些不抽菸的家人。
而現在那快速燃盡的菸頭似乎道盡了江炎的心情!
過了會,江炎纔對我說道:“行雲,一會留下來吃個飯吧,也讓我最後給你做一次飯。”
我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大老爺們的,怎麼說的那麼傷感啊,說的跟發生了什麼似的。就算你真不在飯店幹了,以後我就不能來串個門是嗎?”
“那倒不是,來肯定是萬分歡迎的。”江炎汗顏一笑,又道:“我知道你是來勸我的,你也別勸了,我已經決定了。”
“你連讓我勸幾句的機會都不給嗎?”我準備打感情牌。
江炎朝我伸出手來,笑着阻止道:“不給。”
江炎的乾脆並不讓我覺得尷尬,認識這麼久關係已經很熟,說話不用假客氣。
但我今天來當然是想勸江炎回去,我們在一起工作這麼長時間,矯情點說真的是有感情,我挺喜歡江炎這個人的,真心希望他能留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我這在外面裝修房呢,杜玲給我打電話。”我對江炎問道。
“這個史遠啊,他這個人有問題!”
“什麼問題?”
“你說,他憑什麼說是我偷的錢?”說到這江炎情緒又是激動起來,一拍桌子,聲音加大了幾分說道:“我江炎也幹廚師這麼多年了,我敢說我手上的錢都是乾淨的,都是我他媽辛辛苦苦一分一毛掙的,我偷錢,我用得着去偷那兩千塊錢嗎?我是有多缺錢啊!”
被人誤會的滋味不好受,當初因爲那個卑鄙無恥的秦淮讓丁格誤會我,我真是一肚子的冤苦無法訴說,所以我很能體會到江炎的心情。
“他是這麼說的嗎?他有什麼證據他這麼說你?”我繼續問道。
江炎並沒有回答,而是望着我的眼睛,很是認真的問道:“行雲,你相信我嗎?你覺得飯店那錢是我偷的嗎?”
“我要是不相信你我今天能來嗎?”我也極其真誠的說道。
我的目光讓江炎感到很寬慰,可他的怒氣並沒有減少,他繼續怒道:“是,史遠是沒有親口說那錢就是我拿的,可他什麼意思,他說我用了鑰匙鏈上的挖耳勺,他這麼說什麼意思?咱們都是成年人,誰不明白啊!再說我用挖耳勺時他就在我旁邊呢。”
“他想說就說唄,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沒拿就是沒拿,理他幹什麼?”
“理他幹什麼?”江炎撇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被冤枉的不是你。”
“是是,江哥你心裡委屈,我知道。”
“飯店錢被偷了,我們心裡都明白,我們這些員工偷錢的機率最大,誰都知道,行雲你懷疑我我都不會說什麼,可史遠就是想憑藉這事誤導大家,讓所有人都以爲是我乾的,我張嘴都說不清。”江炎又道:“可行雲你也知道,咱們放錢的抽屜用的就是三環鎖,那多容易開啊。再說,我並不是說這錢就是杜玲偷的啊,我看人家姑娘也挺好的,但是咱就事論事啊,杜玲不也值得懷疑啊,我們都值得懷疑,可你他媽話不能這麼說。”
我接道:“這事我們也有錯,要是換個結實的鎖估計就偷不走了。”
“切。”江炎又從煙盒裡掏出根菸。
我勸道:“行了,別抽了,在家呢。”
江炎這纔將煙盒放下,可情緒依然難以平靜,緩了會後,又道:“說句心裡話行雲,史遠這個人人品真是有問題,我是絕對不會跟這種人一起工作了。”
我嘆了口氣,和江炎說了這麼多,江炎想要辭職的想法依然堅固如鐵,這讓我壓力倍增。
“以前啊,其實我心裡對史遠就有些不滿,不過我都沒說,又覺得兩人在一起工作,你背後說人家壞話,多不好,我不喜歡這樣。可今天這話我得說說,反正都他媽打一架了,誰還在乎誰啊。”
江炎語氣中盡是對史遠的厭惡,他說道:“咱們飯店我們倆廚師幹着差不多的活,史遠比我工資高,這我沒怨言,史遠有能耐,這我挺服的,我不會說因爲這個就嫉妒他什麼,不會,我還是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的,做飯他幹那麼多年,確實比我強,所以平時裡他將自己放在老大哥的位置,有點傲,喜歡大家圍着他轉,喜歡別人拍拍馬屁,這都沒什麼,誰不喜歡聽好聽的啊。有時候對我說這個菜你做吧,我二話不說,我做,我多幹點,這都沒什麼。以前,我只覺得他這個人太精明,現在我算是明白了,這樣的人,別說交心了,共處都不行,你對他挺友善,人家根本不在意,背後指不定怎麼議論你呢。這樣的事都他媽敢栽贓,史遠這人,心裡面陰着呢。行雲,可能你覺得我的話有些重,但我算是看明白他這個人了,這他媽放古代就是皇帝身邊污言碎語的太監。”
我確實覺得江炎的話有些重,但史遠這件事做的確實不對,他的暗示確實太明顯,可這完全不能當做證據用,況且當時江炎用挖耳勺的時候史遠就在一旁,說白了這不是故意栽贓嘛。
他一連說了一長串的話,這也讓我更加覺得想勸江炎回去很難。
“其實,我這麼做,也是不想讓你們爲難。”緩了口氣,江炎又道。
我望着他,江炎解釋道:“我和史遠都是虎子先找上的,可虎子更看中誰我們都知道,史遠這人心眼小着呢,跟他共事這麼長時間,我算是將他看透了。所以與其被辭退還不如自己辭職呢。”
“如果我們不辭退你呢?”
“行雲,”江炎苦笑了下,說道:“如果行雲飯店是你自己的就好了,可它不是,虎子這個人太現實,你不一樣,你這個人太理想,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這也是爲什麼今天我願意跟你說這麼多。史遠肯定想要我走,到時候虎子也肯定會讓我走的,所以我還是別留了,如果因爲我讓你們兄弟鬧矛盾我心裡就過意不去了。”
江炎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該離開還是要離開的。”
江炎的話又變得傷感起來,可我還是不放棄的說道:“江哥,你想的太極端了,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坐一塊把話說開了不就完了嘛,不一定非得誰離開啊。”
“行雲,我留下來只會讓場面更難堪。再說我是真的不想跟一個讓我噁心的人在一個廚房裡工作。”江炎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江炎自認還是有路能走下去的,爲了生活嘛,都得妥協,可這種污衊,我絕對不接受。”
“你這樣走了不是更讓人背後議論嗎?”
“那就無所謂啦,反正我都走了,我知道不是我乾的。”
江炎跟我說了這麼多,弄得我都不想勸他了,與其讓他不高興的回來,還不如讓他離開呢。
可想着江炎離開,心裡還是有些不捨,我最後問道:“真的就這麼堅決嗎?”
江炎很堅決的點了點頭。
我深深的呼吸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辭職就辭職吧,我選擇尊重江炎。
我望着這個工作了快一年的廚師,發自肺腑的說道:“江哥,如果讓我在你和史遠之間挑一個留在行雲,我會選你。”
“這就是你和虎子的不同。”江炎笑了笑,“說心裡話,在行雲乾的這段時間還是很開心的,跟着你這樣的老闆,幹着就是舒服!”
江炎的話讓我心裡也有些感慨,猶記得前幾天大家坐在一起喝酒時,江炎還說在行雲飯店特別開心,表達了想要在行雲飯店一直幹下去的期望,可是沒想到過了幾日,他卻要離開了。
世事無常啊!
最後,江炎又對我說道:“行雲,我在這多說一句,你們還是小心點史遠,這個人真不是什麼深處的人,”
我點了點頭。
接着我和江炎沒再聊史遠的事,而我也留在史遠家吃了頓飯,如果沒開車我就陪他和幾杯了。
臨走時我對江炎說道:“江哥,祝你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以後有什麼難處,就打我的電話,沒什麼意外的話這個號會一直用。”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江炎在行雲的路就到此結束了。
而行雲,仍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