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整日整夜心神不寧。他擔心那日的行蹤敗漏,招致殺身之禍。
噩夢時常將林安驚醒,他獨自抱着膝蓋,等待天明。
灰暗的天空,沒有飛鳥。幾隻巨大的禿鷹飛過,俯視着地上的一切。
第二日天明時分,朝霞萬里。林安睡着了,睡夢中他夢見林教頭舉着大刀,將師傅砍殺。
他牽着林煙絡的手,向着遠方奔跑。大片的落葉,翻飛在他們的視野裡。
漫無止境的追逐,殺戮。林安始終沒有放開林煙絡:“煙絡妹妹,快跑,快跑啊......”
林安出了一身冷汗,他驚醒坐起。雙眼發直,愣愣的注視着前方。
他看見四下無人,他們都已經去保家護院。
林安拍了幾下額頭,他也漸漸清醒。
爬起來,吃晚飯,就帶着林煙絡去夫子那個院落中。抱着《古風》、《女則》......讀書識字。
午間,他們吃過飯後,趁着夫子休息的時候,偷偷溜出去。
一路狂奔,來到族裡南邊廢棄的那個廟宇。
“林安哥哥,慢點,慢點,我的鞋子都要跑掉。”林煙絡笑嘻嘻的喊着林安,此刻她很開心。
林安放慢腳步。他心中還是急躁而狂亂的。
鬆開林煙絡的手,他們坐在廟宇的院落中,仰視着這一片安寧的天空。
幾棵古樹,枝葉交錯,異常繁密的樣子。繁花盛開。
“煙絡妹妹,你知不知道,那日,有人跟蹤我們。”林安無法平靜。
“不知道。不過,你的逍遙劍法,就要大功告成呢。”林煙絡拉起他,要他練習最後的口訣。
林安到牆角,摸出那把劍,開始屏氣凝神。
這把劍,是林煙絡從爹爹的屬下那裡偷來的。他們把劍藏在這個無人看管的廢棄廟宇之中。
追月族中的人,只怕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這個地方。曾經的繁華,此刻的荒蕪。
他們卻把這裡,看作遊樂園,開心的聖地。
此刻,安靜的只剩下,林安練武的聲音,林煙絡喝彩的聲音。
直到夕陽染紅天邊,他們還在這裡。
練武、說話、看天、發呆。
林煙絡也會跳舞給林安看。他會看得傻笑。
再過兩日,他們又要去看望師傅。
林安心中隱隱不安,他不知道這是爲何。
林煙絡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看着橙色的天空。
“林安哥哥,舒國的日出日落,也同追月族一樣嗎?”林煙絡心裡還在描繪着,異國的風景。
“是啊。一樣呢。”林安笑着點她的額頭:“走吧,回去。”
他們漸行漸遠,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這片空地上。
惟有夕陽照耀着這裡,單調而復迷。
沉重的嘆息,從牆角傳出。
溜回去,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林煙絡的爹爹整日忙着族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沒空管她有沒有吃飯,今日又去哪兒玩。
走到桌前,看着一桌子菜。孃親偶爾會在桌子旁邊坐着。
今日如往常一樣,空着一桌子菜,無人問津。
林煙絡一個人也沒有食慾。她挑了幾道好菜,還有好吃的,命人端着,跟在她身後。
她開心的跑去找林安哥哥一起吃飯。她知道,林安很久都不再到桌子前陪她吃飯了。爹爹總是愛多管閒事,喜歡莫名其妙教訓人。
林安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護衛在這個簡陋的用餐屋子裡面,安靜的吃飯。一些剩菜殘羹。
林煙絡笑嘻嘻的命人將菜放到桌上:“林安哥哥,你們看,好多菜,我一個人不想吃飯。”
林安看着林煙絡這個樣子,他早已經習慣了。
輕聲一笑,毫不客氣的開始夾那些好菜。他將肉都推給那個上了歲數的護衛。
林煙絡坐在林安身邊,這才端起碗筷,開始往嘴裡送飯。
“好吃嗎?”林煙絡並不覺得好吃,可是看見林安哥哥他們,吃的那麼香,也開始覺得不錯。
“嗯......很不錯......”林安嘴裡包着飯菜,他哼哼唧唧。
“哈哈,那我也要多吃點。”林煙絡生怕落後一般,快速的咀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風清爽。
“走開......走開......”一個丫鬟在驅趕一隻狸貓。
林煙絡吃完飯,就在院落中晃悠。剛吃完飯,她還睡不着。
看到這幅情景,她來了興致。
“你在幹嘛?”林煙絡盯着丫鬟,眨巴着眼睛。
“那隻狸貓又來偷東西吃了。”丫鬟指着黑暗中的某一處,她神色慌張。
林煙絡好奇不已,追了過去。
丫鬟一看,情形不對,趕緊大喊:“來人啊,小姐有危險。”
聽說狸貓傷人,丫鬟嚇得不輕。
林安聞聲也跑出來,跟隨着護衛追出去。
他害怕林煙絡出事。眼見,他們就要追到林煙絡,前方的地面轟然坍塌。
橫在林煙絡與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天塹。無法逾越。
“煙絡妹妹!”林安大聲呼喊,他看着對面的她,很害怕會失去她。
“林安哥哥,我好害怕啊!”林煙絡大聲呼喊,她嚇得哭了起來。
有幾個護衛飛過去。落在林煙絡身邊。將她帶了回來。
一個下屬立刻回去稟告林教頭和夫人。以免他們擔憂。
林煙絡撲進林安的懷裡,放聲大哭。她的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洪水,氾濫。
“傻丫頭!別哭了。”林安尷尬的將她抱住,心有不忍。
他們回到府裡。等候着林教頭的發落。
堂內,跪了一地的人。林安跪在林煙絡身旁。林煙絡看着父親在他們面前,鐵着一張臉,走來走去。
“你們是怎麼保護小姐的?她可是未來的聖女,要是有什麼差池,你們誰擔待得起?”林教頭的聲音撕裂空氣,他震怒。
衆人不語。提心吊膽。眼看林教頭怒火中燒,他們無人出聲,等待着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