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是人千里(三)

三天後,他們再次想方設法,前去探望任平生。

林安已經將師傅傳授給他的那套口訣,練到精髓。不過,他發現,這套口訣只是一部分。還不知道,這套劍法的名字。

他這次帶來了烤雞、燒酒、夾餡饃饃......

林煙絡藉口遭遇刺客,引走大批護衛。林安故技重施,護衛昏迷。

林安出現在任平生的面前。任平生眼睛一亮,他看見了希望。

“徒兒,拜見師傅!”林安上前跪拜,他小小年紀卻神色堅毅。

“林安,你把爲師上次傳授與你的劍法,操練一遍。”任平生笑着說道。

“徒兒遵命!”林安看到師傅臉上,又增添了新傷。

林安上前,放下手中的包裹。尋來一根木棍,開始演武。

任平生嚴肅審視着林安的招式與力度。微微頷首,他讚許的點着頭:“好!”

在林安上乘的操練中,任平生忍不住大笑。牽動了臉上的傷,齜牙咧嘴喊着好。

他的每一招,出神入化,流暢而有力。劍法爛熟於心。

待到林安收起木棍,任平生拿過香噴噴的烤雞,大口地撕咬着香嫩雞肉,豪邁喝酒。

林安看着師傅如此豪飲,心中無比舒暢。他也接過酒壺,灌下一口酒。

任平生又開始念口訣。林安不敢疏忽,仔細記下,印在心上。

“好吃!好喝!爲師實在痛快!”任平生眼角眉梢都掛着笑。

他忽然嚴肅地對林安說:“林安,這套劍法,乃是爲師一生絕學。你若能融會貫通,必將成爲江湖豪傑。”至於,威震武林的海口,他沒有提及任何。

“徒兒謝過師傅!只是,不知道這套劍法,是何劍法?”

“人生一世,幾度輪迴。萬事蹉跎,奈何逍遙。天遙地遠,萬水千山。且共從容,此恨無窮。”任平生沒有立刻回答林安。

飲酒,放聲大笑:“逍遙劍法。”

此劍法,乃任平生的祖父,任逍遙所流傳下來的。是震驚江湖,衆相爭奪的逍遙劍、逍遙劍譜。

誰知,傳到任平生父親手中,被斬斷了。

一個妖女,魅惑了任平生的父親,任去留。

那妖女偷去劍譜,奪得寶劍,假以時日,練成絕世劍法,燒掉劍譜,賣掉寶劍。劫得財富,修葺居所,歸隱山林。

任去留清醒後,無顏面對祖上、族人、妻兒,服毒自盡。

在任去留自殺前,將幼年的任平生叫到跟前,口述逍遙劍法,指導他練習。

學成之日,即父親自殺之時。

任去留命另任平生,不得再創劍譜。以免招致殺身之禍,就連真情,也不復存在。

他今生,最大的遺憾,並非武學造詣。而是,那個妖女對他的傷害。

任平生還小,不懂得人世間情爲何物。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的燈籠,似懂非懂。

他在父親面前,指天爲誓,今生決不重擬逍遙劍譜。

任去留,含笑九泉。

拋下妻子,兒女。任平生還有兩位哥哥,卻資質平庸,過着尋常百姓的生活。他們衣食無憂,經商務農,守着家園度日,卻也落得快活。

“徒兒,必將勤學苦練。”林安很喜歡這一套劍法,嘴角漏出一絲不經意的笑容。

華麗的劍勢,無可阻擋的劍氣,所向披靡。

任平生啃着雞腿,想起了父親。他的兄弟姐妹,都怨恨父親。只有他,早就原諒父親,已經釋然。

每個人的生活,都由他自己掌控,沒有對與錯。結束生命固然是愚蠢的做法,甚至死後也得不到原諒。

愛情,也麼有錯。錯在,一瞬間的電光石火。放下與放不下的,都是最好的。不需要急着解脫。

林安看見師傅落淚了。他心中也泛起陣陣苦澀,要去尋找親生父母。

“師傅,我怎麼才能幫您?如果,現在放了你,你逃得出去嗎?”林安看着師傅日漸消瘦的身形,形同枯槁。他心中很不好受。

“林安,爲師中毒了。你們族月長老親手調配的毒藥,無人能解。”任平生忍住哀痛,看見林安眼裡的擔憂。

“那,徒兒去偷解藥。”林安爲了這一份難得的,不知是否長久的,師徒之情。

林安竟然不惜,鋌而走險。他不害怕,他敢作敢當。只是,他是一個孩子。

“沒用的。別費苦心了。”

“師傅的家人呢?”

任平生也在想,何處纔是他的家。

從家裡出來,遇到很多的人和事。早已打破了他幼時的願望。他行走江湖,與家庭撇開關係。

全憑一身武藝,博得“逍遙居士”雅稱。

結識富安,加入御前侍衛。惹怒後宮娘娘,觸犯宮規,被賜死。

卻沒死成,再次被富安救下。加入暗衛,盡忠職守。

他連心愛的人都沒有。不對,是她不知道他的心罷了。

“師傅一生,平淡無奇。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刺殺未遂,被困於此。”任平生滄桑的臉龐,掛着一道道傷疤,新舊交加。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師傅的心願,就是徒兒的心願。師傅的守護,就是徒兒的守護。”林安宣誓般的喊道。

任平生看不懂這個十歲的孩子。他有所保留,是必然。任平生被林安深深震撼,他最後的防範之心,也蕩然無存。

“師傅這一生,守護的人,乃舒國至尊。你就不怕追月族的迫害?”任平生眼神犀利,他要看到林安的心底。

林安身形爲之一震。他自小就不知道何去何從,沒有追逐。沒有武功,任人欺凌。沒有錢財,忍飢挨餓。不認識字,兩眼迷茫。

終於,他遊蕩到追月族,暫時停泊於此。他是因爲林煙絡,才留下來的。受盡欺辱、白眼、嘲諷。

偷學了一些武功,不成招式。識字了,也沒開化。

苦於,沒有目標,沒有指引,沒有方向。慶幸於,得到這個師傅。

林安於混沌之中,摸索。此刻,重新找回了自己。他的心願是,煙絡妹妹;追尋師傅的守護,也算報答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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