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上)
底下腳尖剛沾地,拂瑤就順勢收起了銀墨劍。
她疑惑地邊走邊看,卻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之處,直到走了半柱香後,不遠處一陣打鬥聲傳入耳中。
她心下一緊,立即循聲飛去,只見兩道身影如飛虹般在半空中纏鬥,一紫一黑,法器皆爲劍,速度極快,只見道道劍光重影發出攝目的光輝。
拂瑤抱着手臂望着面前的兩人片刻後,失望之色不禁躍然臉上。
失望的是這之中自然沒有玄夙,不過卻看到紫衣男子脖頸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樣的玉墜,想必這就是玉墜轉暖的緣由了。何爲他會有一模一樣的北海玄冰玉石墜?據玄夙以前告訴她,此物當是異常珍貴稀少,就算他有,也不可能會是完全相同的。
是玄夙不慎遺落的還是另有文章?他究竟是什麼人?拂瑤望着他陷入沉思中。
紫衣身影慢慢落於下風,黑衣男子張狂地詭笑道:“你是鬥不過我的,何苦再做垂死掙扎?只要你此刻束手就擒,我一定給你個痛快,保證不會象對待人界之人那樣,一刀一刀地割下他們的血肉再慢慢吃掉他們的內臟。”
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拂瑤定睛一看,竟是黑髏魔!
拂瑤一時間內心澎湃,感慨萬千。她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還真算是拜他所賜。
歸根結底,這便是由一個斷袖情深引發的慘劇,只是這情深的是他們師徒,而這慘劇卻十分不幸地應驗在她身上。
但是拂瑤終歸覺得這黑髏魔斷袖得十分要不得,誠然她並非歧視斷袖,但是他既然生了這慧根,好歹也該至死不渝方能顯出自己的氣魄來,但他大仇未報卻苟且偷生,不去殉情反而吃人喝血得十分歡暢淋漓,這便委實說不過去了!
“就憑你麼?”紫色男子彷彿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語氣鄙夷道。
“哼!既然你不領情,就讓你嚐嚐真正生不如死是什麼滋味!”黑色的旋影一動,尖細的利劍頓時射向紫衣男子的胸膛。
一道刺目的銀光從兩人中間劃過,隨後“哐當”一聲巨響後,氣勢洶洶的長劍頓時斷裂成兩段,重重地飛落到地面上。
拂瑤面露微笑打招呼,“黑髏魔,本座和你委實是有緣啊,在這荒郊野外的居然也能碰到!”
“又是你!”黑髏魔循目望去,看到拂瑤,一時間氣血翻騰。
拂瑤挑眉笑道,“聽你這口氣好像不太想見到本座啊,嘖嘖,你果真善變得很,以前非要追着本座跑,此刻本座就在你眼前,你卻一副厭惡至極的模樣,真弄不懂你們妖魔的心思啊!”
“哼!既然我上次輸給了你,自然不會再提爲我徒兒報仇一事,我們算是兩清了,請你繞道而行便是,不要耽誤本魔的好事!”黑髏魔惡狠狠地說。
拂瑤一個縱身便躍到一旁的古樹枝幹上坐下,兩腿邊晃呀晃的,邊嘆息道,“黑髏魔,我非常很懷疑你是否是受和你有斷袖之情的徒兒之死打擊太大,以致於有些神志不清了。”
黑髏魔扭曲的臉色瞬間大變,咬牙切齒道,“你、你滿嘴胡言!”
“難道不是麼?”拂瑤手枕在後腦勺上,半斜躺着,“我們靈霄宮對喜歡惹是生非的食人魔向來奉行斬草除根,上次你逃走後心有不甘又追着我嚷嚷着要報仇雪恨,我都看在你受你徒兒之死打擊太大的份上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居然又開始爲非作歹,你說我這次還能放過你麼?”
她又向紫衣男子望去,“喂,你沒事吧?”
“你說我麼?”紫衣男子衝她眨了眨眼,笑逐顏開地說,“暫且死不了,你快點把他解決掉,我自然就好了。”
拂瑤這纔看清他的模樣,兩道劍眉生得極好,雙目灼亮而清澈,鼻樑挺直得無可挑剔,脣角上揚時梨渦隱現,笑時則有種惑人心智的清澈純淨,就象稚嫩孩童一般,純粹得很。
拂瑤暗想,又是一個丰神俊朗的男子!要說最近遇到的皮相好之人委實不少,就連之前遇到的邪莫和墮仙迷林裡的墮仙之主,姿容都非同一般。
黑髏魔打量了她半晌,驀地譏誚一笑道:“本魔再爲非作歹也比不過拂瑤閣主,居然堂而皇之地見色心起,對你們仙界的夜淵上仙公然行齷齪之事,我能比得過拂瑤閣主麼?”
笑容僵在拂瑤臉上,一陣惡寒直竄上她的背脊,“你……聽誰說的?”莫非……如今連整個六界都知曉此事了麼?
黑髏魔神色鄙夷地嗤笑道:“六界皆知之事,你何需遮遮掩掩的?”
果真、傳遍、六界了!拂瑤頓覺晴天霹靂,肩膀抑制不住地微抖,不行,她要鎮定,要鎮定!
“沒想到你們仙界之人也如此無恥下流,骯髒不堪,連我們魔界尚且不如,憑什麼自命清高!”
拂瑤收回神,微斂眸光,銀墨劍驀得赫然在她掌中,她努力笑得和善些,“既然閣下看我如此礙眼,本座也就懶得和你寒暄了。”
她手掌一動,剛要使力,就被黑髏魔大聲一喝,“慢着。”
拂瑤睨向他,“莫非閣下還有什麼遺言?說吧,雖然我在閣下眼中未必是什麼純良之人,但本座決定寬宏大量的不與你一般見識。”
黑髏魔面上陰晴不定,彷彿在思量什麼,隨即突然搖身一變,和夜淵一模一樣的模樣倏地出現她眼前。
拂瑤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你……這是何意?”
黑髏魔妖嬈一笑,風姿綽約地徐徐向她走來,“拂瑤閣主不是垂涎夜淵上仙的美貌麼?你覺得在下這模樣可好?”
軟軟的語調一出,立即驚得拂瑤全身雞皮疙瘩不斷上冒,肩膀不自覺地抖了一抖。
同時心中升起無限悲涼,她在六界之人心中竟已從令妖魔聞風喪膽的堂堂靈霄宮拂瑤閣主,變成了貪慕美色、見色起歹心的無恥□□,這落差又豈是三言兩句能道盡其中辛酸的?
悵然得很,悵然得很啊,收起自怨自憐的傷感後,拂瑤強迫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之人身上。
確實是如出一轍的面容,卻是完全不同的觀感。是真正見過後,方知龜仙人日前所言誠然不假,象他那般絕無僅有的碧潭幽眸,那樣獨一無二的仙風道骨,那樣淡然不迫的氣質風華,果真不是妖魔能隨便裝出來的!
僅僅一眼,便知道不是。
拂瑤在心中一嘆,令天地失色,令日月動容,也只有他才配得起。
眼前的這隻妖孽,實實是折了她的眼!
拂瑤脣角勾起一抹笑,長嘆了一聲:“看來本座在你心中確實是齷齪不堪啊,你覺得我會看在你這副夜淵上仙的扮相上饒過你?”
黑髏魔一時間猶疑不定,似在研判她話中的真假。既然她敢如此明目張膽得公然對在仙界地位無比尊貴夜淵上仙行齷齪之事,怎麼看都覺得是相思成狂,以至於才一時間把持不住,心生邪念。
他望了拂瑤片刻後,突然降低姿態,柔聲道:“倘若拂瑤閣主此番不殺我,我可以永遠變成夜淵的模樣伺候在你身旁,這交易如何?嗯?”
拂瑤承認雖然她已經整日未進食,但是仍被他那聲無比銷魂的“嗯”給震得內裡翻騰不已。她撇過臉後脣角依然有些抖動,看來□□這事果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一不留神就可能令被誘之人更有欲除之而後快的衝動。
她驀地想起人界不是有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麼?顯然,這黑髏魔最終被“威武”給“屈”了,還十分柔弱得“屈”成了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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