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神臺

86、誅神臺

接下來的日子,拂瑤有時清醒,有時一昏迷就是數個時辰。UC 小說網:小狐、辰婉和閔月剛察覺時,嚇得連忙叫來環姒。

後來她們常常見到,也就漸漸習慣了,每每見到她睡去,便輕手輕腳地把門合上。但不管拂瑤何時醒過來,看到牀榻邊的糕點都始終是熱的,而枕邊的丹藥日漸增加。

拂瑤委實很感激她們一家對她的好,但一想到以後恐怕再沒機會報答她們,心底終究還是有些黯然。

這一日,拂瑤覺得身子比平素好了許多,小狐便興致盎然地講起故事來。

但那些故事多是講的狐妖和人界男子歷經萬般折難後,仍不容於世。或者是一對癡男怨女雖相見時猶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但最後男子仍然始亂終棄。再或者兩人雖相愛甚深,到最後依然天各一方。總之到最後一定是起碼得有一個魂斷離世,另一個落得個悽悽慘慘,苟且偷生。

而其中最圓滿的,莫過於兩兩都殉情而亡。

拂瑤想若是以前聽到這些故事,許是多少會哀傷惆悵一下,但如今聽來心中只覺平靜。

有時候她想,倘若在很早以前,她就懂得“情”之一字原來是可以這樣的鏡花水月一場空,或許也不會有今日的滿頭白髮,也不會有今日的痛徹心扉,心如死灰。

可惜,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遇到了師父,想來這本就是註定的。

“拂瑤姐姐,其實世間情愛無非就是生離死別,多是沒有好結果的,所以你且放寬心,許多事情不必多想。”

拂瑤看着小狐頗爲正經的表情,想必她說這麼多故事亦是爲了點出這句話,也難爲她了,便點點頭道:“嗯,小狐你說得甚對,我也如是想。”

“真的?”小狐以爲自己的勸解奏效了,頗爲高興地想,難爲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纔想到這個法子,不過能讓拂瑤姐姐寬心一下倒也十分值得。

“嗯,自然是。”拂瑤淺淺一笑後,轉眸望向窗外,最近幾日,櫻花樹竟日漸凋零了,遠遠望去沒有一絲生氣。

小狐見拂瑤神色有些倦,便說:“那拂瑤姐姐你先休息,我聽說白狐仙子今日會出關,我先去看看,她一定有辦法助你恢復耗損的元神。”

“嗯。”小狐和辰婉,閔月走後,拂瑤便一直盯着窗外的櫻花樹出神,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寂然,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想,又或者什麼都在想,總之,彷彿其他任何事都無法打擾到她。

她最近常常在想,原來她也可以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樣,這在以前委實是從未想過,但這些日子做起來倒也自然,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她,都是,抑或都不是?連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拂瑤從枕邊拿出小狐送來的藥酒,打開,香醇的桂花和着各類草藥的味道瞬間飄散開,有一絲甘甜,但更多的是濃烈的草藥味。她並沒有喝,只是輕輕地晃動着瓶身,放在鼻尖下聞着,這個動作一直維持到她的手有些僵,才緩緩地拿起瓷瓶一飲而盡,一陣辛辣倏地在舌尖、喉嚨口泛開。

很久沒有嘗過如此濃烈的酒,眼前一陣模模糊糊的,室內太過寂靜,以襯得水滴落在手背上的聲音如此清晰。恍然之間,拂瑤明瞭先前委實不該責怪先賢,喝酒與流淚一起果然是要暢快些許。

許久以後,瓷瓶從她手上滑落到地上。

最終,成全她的一場醉生夢死……

彼時冷風蕭瑟,片地彼岸花開。

待採到最後的藥引陀羅草時,瑤素全身上下的皮肉除了面容以外,已無一處完好。“你要五味藥引已經找到,你快給師父療傷。” 她將五味藥遞到妍錦面前。

“沒想到這麼難找的五味藥引都被你找到了,你的毅力還真讓人歎服。”妍錦冷冷一笑,據她所知要取得魂昭根,必須忍受三魂七魄被撕裂的痛楚;要取得龍吟香,必須殺了龍吟香面前的守護神龍;要取冪川水,必須在冰火池裡浸泡一日一夜,若是抵得住聖冰火的侵蝕,才能打開冪川洞取得洞中之水。而蛇馥花和陀羅草有劇毒,只要是生靈,一旦碰到它們皆會萬毒攻心。

而她,居然不僅沒死,還能全部聚齊!

妍錦瞥了她一眼,心中對她的厭惡和仇恨更勝,轉眸說:“我自然會幫他療傷,不過獄界封印的力量可非一般,就算你採到藥,也需要一段時日調理。”

“那要何時才能完全恢復?”

“這我如何知道?”她瞟向瑤素,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說,冷笑道,“你如今這副德行,且先顧好你自己吧。”

妍錦神色鄙夷地瞟向她,看她的元神虛弱至此,應該也撐不了多久了吧?不過就算她這樣死去,雖遂了她的願,但也委實是便宜了她,不如……她在心中迅速思量,一條惡毒的計謀漸漸在她腦海中生成。

妍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將無比虛弱的她扶起,從水袖中掏出兩粒丹藥遞到她面前,“這可是耗費了我萬年心血研製而成的心丹,你且先服下,對恢復你的元神或許有用。”

“你會這麼好心?”她伸手拂開妍錦,淡聲說:“拿開。”

妍錦淺然一笑:“你當真不要?我可是好心,說來我們並無仇怨,如今你帶回藥引,也算是遂了我的願,全當是我謝你罷了。”

她定定地望着妍錦,笑了笑:“謝我?我救我師父,與你何干?不過我們確實素無仇怨,但是以你的爲人,如此熱心倒是讓我受寵若驚。”

素無仇怨?妍錦冷冷地盯着她,這纔想起這賤人早忘了自己是上一世讓她飽受魄碾咒之苦的罪魁禍首,害得她煎熬了無數個歲月才得以用禁術重新轉世。哼!這賤人倒是忘得乾乾淨淨,但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瑤素知道她向來看自己極不順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後,便要轉身離開。

妍錦嗤笑了一聲,“我委實沒想到你都快到油盡燈枯之時,還能如此倔強。老實說我雖極討厭你,就象你素來看不慣我一樣,但也不至於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我真有害過你麼?我不過是不想你師父看到你如今這般模樣,還以爲我們閻妖一族對你做過什麼,我對你師父的心思你素來明白,我可不想他誤會我什麼。”

瑤素看了她一眼,接過丹藥,便徑直離去。

妍錦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黑瞳盡是晦暗幽深。傾華能對我施魄碾咒,你自然有辦法讓你嚐嚐被心愛之人逼到無路可退,跌進萬丈深淵是何感覺!

妍錦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之笑,誅神臺會是你畢生難忘之地!

妍錦的丹藥果真十分有效,修養了一段時日後,瑤素的身體竟真的轉好。

她走在去師父寢殿的路上思緒一路飄散,先是想到了妍錦並非想象中壞,改日定要登門道謝纔是,說不定她們還能握手言和……然後又想到師父,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之前他大多時候都是昏迷的,她只在臨走前說,要到崑崙去採幾隻靈芝和雪蓮回來給他補身,回來後又怕他察覺她一身的傷,只敢在最遠的偏殿休寢,算算已有兩月未見師父……越是想心中就越發的想念,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許多。

“瑤素姑娘。”她走着,突然一個男子叫住了她。

她盯着他瞧了半晌,防備地問:“你是誰?” 師父不許她四處亂跑,所以便在寢宮四周設下了結界,這裡除了她和師父之外根本不會有別人,這人是從哪裡來的?

那男子恭敬地拱手道:“我是神族中人,瑤素姑娘甚少在族中走動,所以不認識在下也很平常。只是……瑤素姑娘此刻是否去找上神?他此刻不在殿中,我便是奉他之命特意來請你與我一同過去,到時候瑤素姑娘自會見到上神。”

“咦,那師父此刻在何處?”難怪此人可以越過師父佈下的結界,瑤素此刻已經完全信任於他。

那男子笑了笑,道:“上神正在族中聖地與長老們商議獄界又被打開之事,上神雖暫且封住,但頂不住多時,瑤素姑娘與我去便知詳情。”

“又被打開?怎麼會?”瑤素心一驚,接着是透骨的涼意,莫非爹爹又……

“這在下便不知曉了,只是上神吩咐我帶瑤素姑娘過去。”男子垂首說。

她凝神思索了下,快速說:“甚好,那你帶路吧。”她太想見到師父了。

騰雲而去,約莫大半日時辰,他們終於在一處大殿門口停住。

遠遠望去,甚是氣派,這便是神族大殿麼?走進些許,她依稀可見一襲純白的背影,在空闊的大殿上顯得越發的清逸絕塵。皎皎玉華,容絕天下,她曾經曾聽小妖們如是形容他,可她一直覺得這世間的詞沒一個能配得上師父。

瑤素心中一喜,剛欲出口喚他,手突然被那男子以法術捆住。她驚詫道:“你做什麼?”

那男子先前恭敬溫和的神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狠厲之色,冷笑一聲道:“妖女,你以爲我真會帶你去我們族中聖地?憑你也配麼?我是帶你來誅神臺罪謝天下的!”

剛說完,渺渺雲霧間,原本美輪美奐的亭臺樓閣赫然一變,四周突然伸出了九條巨大的雕龍石柱直插入雲霄,兩排威嚴氣派的鑲金玉石椅凌空而出,從她身旁兩側一直延伸到盡頭。坐在上面的人神色冰冷而肅然,他們都齊齊地盯向她,看她的眼神有怒目圓瞠的,有極端厭惡的,有輕蔑嘲諷的,更有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他們身後更是站着無數的神族中人,都怒目望向她,彷彿恨不得剜了她的心,吃了她的肉!

望着眼前這一切,她心中頓時升起些許恐懼,腦海中只想到師父,目光急急地循着正中央的那抹白色背影而去,叫了一聲:“師父……”。

他緩緩地轉過身,狹長的雙眸直直地注視着她,卻是全然的冰冷,彷彿從來不認識她一般。

“妖女,還不跪下!” 那男子猛然向她雙膝踹去。

“啊……”腿踝處突然傳來的劇痛讓她雙膝軟倒在地,那男子趁勢又踹了兩腳,才住手。

“師父……”瑤素跪在地上,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茫然地望着眼前之人,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他望着她,終於冷冷地開口:“將她綁到焚神柱上。”

“是。”

頃刻間,她便被綁到了巨大的焚神柱。

所謂焚神柱,其實乃是誅神臺的一種刑具,被綁在柱上之人一接觸到石柱,通體就好象被烈火焚燒一樣,只不過被焚的是五臟六腑,而皮膚則無絲毫被灼燒的痕跡。這在神族都是最爲嚴厲的刑罰之一,除非犯下彌天大錯,否則絕不會被施以此邢。

爲取魂昭根、冪川水、蛇馥花和陀羅草這四種藥引,瑤素受的痛楚豈止是如今的數倍,而這痛楚遠遠抵不上她心口的痛,一顆心就好像被利刀剜得七零八落,此刻只覺得那裡空得什麼都沒有了。臉色慘白得不似活人,她注視着大殿正中央那一抹白色身影,氣若游絲地問:“師父,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

他沉默許久,纔對旁邊的人交代說:“放她下來。”

她坐在地上,手撐在石階上,喉嚨涌上來的血將嘴脣染得殷虹無比,她卻只是一動不動地望着他,身體一直在顫抖。

“你走吧,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你師父。”

隱約間瑤素大約猜到了師父爲何會如此,但是她想聽師父說,只固執地重複着:“師父,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

“爲什麼?”他的聲音越來越冷,“你告訴我紫魄是誰!”

“不是的……師父,爹爹他只是……”望着他冷漠得幾近厭惡的眼神,她突然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就這樣遠遠望着站在大殿正中央的人,只覺得自己就好像突然從萬丈深淵跌落下來,瞬間變得支離破碎,什麼都不剩。

以前他曾說過,不管她犯下多大的錯,都會爲她遮擋,如果這個錯大到他都無法彌補時,他會一直陪着她……可是轉眼間,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就一切全都變了,在他還沒確定這個錯是不是她犯下之時,就已經判定了她的罪!連一絲一毫的相信都不願給她!

衆人聽到“爹爹”兩個字後愈加激憤,怪不得獄界會如此輕易被他打開!原來是這妖女和他裡應外合!無數嘈雜而激憤的聲音頓時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這邊壓來。“上神!不能放她走……”

“我就說她是妖女,根本不能進我們族中……”

“上神明鑑!不殺了她,我們族還會招來更大的滅頂之災……殺了她……”

他掃了一眼衆人,面無表情地說:“我意已決,立即放她離開,我不想在成親之前,徒增殺戮。”

成親?她猛然擡眸,日前在五禁之地取藥引之時曾聽過一些小妖說上神離墨爲了聯合閻妖一族之力將獄界徹底封住,意欲和閻妖族長之女妍錦結親,但她不信師父會這麼做,從來不相信。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眼,每發一個音都艱難無比,“師父,當真要娶她?”

“有何不可?”

“爲什麼?”

“我做每件事都要向你解釋麼?我說過,從今日開始我便不再是你的師父,你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吧……”

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許久之後,她顫抖着站起身,“師父,你真的不相信我麼?”

“你還狡辯!”無比冷漠的聲音渺渺傳來,“封印一開,我們族人便在劫難逃,你居然犯下如此大錯!我還留得你麼?”

原來心如死灰不過須臾!她注視着他的眼,平靜地問:“師父,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肯相信我?”

他連看都不願再多看她一眼,默然無語。

“既然你們都說封印是我打開的,那我就以我的元神封印獄界,就當是我欠你們上古神族的。”她輕笑着轉過眸望着他,只是那笑容中有太多的蒼涼和悲楚,“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從此以後我們恩斷義絕,再不相欠!”

誅神臺上鮮血慢慢滲進泥土裡,四周密佈的白色曼珠沙華瞬間齊齊綻放成妖異的暗紅,天地間只剩下猩紅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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