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肖子鑫把獎金順手存入郵政儲蓄所,儲蓄所的人一邊辦着手續,一邊又是一番恭維。《》?.
她們驚歎以前只知道肖子鑫是縣政府和公安局領導,不知道他還是作家。這一筆匯款單讓她們疑惑又敬佩,回辦公室的路上,肖子鑫心裡拿自己跟知名的作家對照,覺得自己如果當初不當幹部,而搞專業創作的話,那麼說不定現在也應該有一些成績斐然了。呵呵。舉重若輕。
真正的作家,瞧不起他這樣當官又寫作的“業餘”作者,平常老百姓也不認爲“作家”有什麼了不起,可一看到大把稿費,至少讓郵局的許多美女高看了一眼,那眼神遠比叫他肖縣長或肖局長時真誠羨慕。
不管怎樣,能獲“大獎”畢竟是高興的,至少這筆不菲的獎金讓肖子鑫感到挺實惠。
柏心鈺下班一回來,肖子鑫告訴她這事,柏心鈺一聽就樂了,拍手叫好說,“好啊,哈哈,不錯不錯!”
“你高興吧?”
“當然啦!”
自然是不錯。這筆飛來的獎金對工薪階層,不是個小數目啊。即使是他們不缺錢,然而畢竟對於錢財人人覺得多多益善。去境外旅遊,錢,照片和介紹信,辦護照用,三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硬件。
照片好說,肖子鑫記得抽屜或什麼地方好象還剩許多個人標準兩寸免冠照,找一下就翻出來了。
錢也不是問題。重要的是辦護照的介紹信。
要說呢,這事也是趕巧了。要是之前肖子鑫還在大國縣當副縣長和公安局長時來邀請函,他肯定沒時間去,有時間也去不成。不是別的,國家尤其是公安部門有明文規定,公安警察及其類似國家工作人員,是不能隨便出國的,這樣的文學藝術方面的邀請信,當然更難獲得有關部門的認可。
晚上,肖子鑫和柏心鈺兩個人瘋狂盡興地玩完了成年人遊戲之後,累了。
“噯,小鈺,這次你跟我一起去俄羅斯吧,咱們先不去香港和澳門了,好不好?”
“好呀,這樣的機會,你當然要去啊!”
“我是說咱倆一起去?”
“我纔不去呢,我又不是作家,人家又沒邀請我,我去了,人家會咋說呀?不讓人笑話死!”
“沒關係,我是邀請,你是咱們自費去玩,雜誌社也說不出什麼來,那些作者更不會笑話了,誰笑話,這年頭兒,有錢就可以一起去嘛,我是你老公啊!”肖子鑫極力說服柏心鈺。
“那我也不去,反正不去。”
“真不去?”
“當然了!”
“後悔莫及啊,哈哈……”
“小狗才後悔,等你回來,以後有機會,我跟你去香港、澳門吧!”
“恩……”肖子鑫搖搖頭,又點點頭,笑了,道:“既然如此,也好,不過到時候我還一定要加上兩個地方——”
“哪兒?”
“美國和日本!”
“恩!”
沒想到,第二天上班,爲開介紹信卻讓肖子鑫遭遇了尷尬。在懸圃縣政府、公安局和大國縣公安局、政府工作多年,肖子鑫一直以主要領導、政府人士自居,平時帶領手下人馬指揮破案,大案要案或者與其他領導下鄉進企業,哪個不認爲他也是大領導?
即使是當初在縣政府辦當秘書那時候,跟隨高文泰縣長出差辦事,周遊各地,考察項目,也沒少開介紹信。
每一次都名正言順,說開就開,甚至到秘書科要幾張空白的帶着,然而這次,市委秘書處老張一聽挺爲難,磨蹭了半天才說:“肖秘書長呀,好事是好事,不過你得於書記說。”
肖子鑫一聽,愣了一下。
靠,什麼?怎麼回事?這裡稍需解釋的是,凡在機關混過的人都知道,當官的人,出差辦事那是工作的一部分,無論如何,介紹信是必備之物。然而,一旦涉及到個人私事需要出具介紹信,尤其又是領導個人出國之事……這個……介個……
就有點兒嚴重和難辦了。
真正操刀需要請求和批准的,只能是主管的市委副書記。批准,是中國政界一大關口。
從秘書處出來,肖子鑫去找於書記。於書記不同意。他好像在等待肖子鑫去找他,一見面,客氣地給他倒了杯水,讓肖子鑫覺出事情不妙。這個分管市委機關事務的副書記,之前肖子鑫並不太熟悉,不過他對肖子鑫的印象相當好,只是辦事比較嚴謹,一向是以正統示人。
肖子鑫調過來了,雖然還沒正式上班,可他畢竟是肖子鑫的頂頭上司,以前又經常見面……
到他辦公室,他給肖子鑫端茶倒水,這樣的禮節還是第一次。
接着於書記說這事,不太好辦啊,肖子鑫的“關係”還在辦理之中,“小肖啊,你也知道,你人雖然調過來了,可關係啥的一直都在辦理中,如果是公事,開張介紹信當然沒問題。可現在你是私事,對不對?還是出國——你聽我說完嘛,旅遊也是出國,雜誌社邀請當然是好事,可是市委辦公室就不能隨便出這張介紹信。”
最後他讓肖子鑫到市委組織部去找馬部長。
李主任的話讓肖子鑫清楚了這樣一個事實:即一直被他忽略的“關係”問題。當初,他來報到時,由於高文泰書記有話,他是先過來報到,然後人先回去休假,組織關係及工資關係等等一大堆關係都在中途尚未到達市委組織部。即使是到達了,或者之前就在這裡,也有個處理調整過程……,總之,個人私事出國,又是市委一級領導,難辦。
沒辦法,肖子鑫去找馬部長。
呵呵,之前這麼多年來,肖子鑫神馬時候辦事有過爲難的時候啊?沒有,根本沒有,至少記憶當中他還想不起有類似這種情況下的這種事情。
“肖秘書長,呵呵,請坐,這事呢……你還是要跟高書記講一下子爲好,這個主,我不大好做呀,對不對?我們這邊只管組織上的事情,你個人應邀出國參加一些文學藝術方面的活動……這個……介個……呵呵,這個話我不大好說。如果小事,這介紹信你想開一張就給你開一張,可這是出國呀,肖秘書長!萬一你去了不回來,我不麻煩了麼?”
馬部長更難說話,好說歹說也不行。
我靠!
肖子鑫有些傻了。
這他馬的神馬事啊,這是?不過肖子鑫心裡也明白,當了這麼多年官,管了這麼多年的大案要案,他心裡能不透明白這點破事麼?
組織,組織,一切都是……
何況馬校長的話不是沒道理。可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吧?
如果介紹信開不出來,那去俄羅斯的事也就徹底泡湯了。這次人家雜誌社的盛情邀請也必將泡湯。
去不去的,肖子鑫倒也並不十分在意,可這心裡總是覺得事情到了自己這裡辦不成,傳出去,丟人啊!
一個堂而皇之的市委秘書長,卻開不出一張出國的介紹信,誰信?
這麼一想,肖子鑫感到這次“出國”好像一開始就不太順利。有客觀因素,也有人爲要挾。客觀的就不說了,單這人爲就讓肖子鑫毫無辦法可想。畢竟是,自己還只是一個剛到任,之前還沒有跟這幫人在一起工作的秘書長而已。
他們,一個市委副書記,正管。一個又是市委組織部部長。
爲了此行,肖子鑫作了一些準備,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到了,可偏偏就是沒想到會開不出一張介紹信。
馬了個逼。別看平時領導、朋友不少,可真需要幫忙時,才發現這些早已有之而又如此呆板之幹部、朋友其實很有限。而他們偏偏又各自在一些重要關鍵的崗位上,各委辦局、各部門的頭頭就不必說了,誰都有於書記、馬部長一樣的擔心,都擔心肖子鑫真的去了俄羅斯不回來,受到牽連。黨紀國法啊!
肖子鑫有心找街道或個體老闆開一張,又覺得丟不起這人。
而爲這事,找高文泰書記,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
兩天後,肖子鑫去找了市作協。
肖子鑫寫作方面的“關係”在省作協,由於種種原因,自從肖子鑫到了公安機關之後,尤其是當了局長主要領導之後,跟市作協平時不怎麼聯繫,找他們也是死逼無奈。
作協管事的老胡以前肖子鑫在懸圃縣政府辦當秘書的時候,經常和肖子鑫一起喝酒,不深不淺地討論過人生。今天一聽肖子鑫求他這事,卻馬上把一張大臉搖得左右亂晃連說不行。
“不行不行!領導都有態度了,你讓我怎麼辦,你要去俄羅斯真不回來了,不把我們都坑了嗎?”
他接着又搖頭,“不行不行!這責任誰也擔不起。”
靠——
在兩個縣當了這麼多年的公安局長和主要領導,肖子鑫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尷尬的事情。市委領導那邊不行,已經夠人一嗆了,到了一個下面的破作協,肖子鑫簡直哭笑不得!
他氣道:“我不回來幹什麼啊我?老胡?你當俄羅斯是美國日本澳大利亞呀!再說我有老婆和老人,我還是這個城市的新科市委秘書長啊,能不回來嗎?”
轉了一圈還想說,老胡堵上了他的嘴:“肖秘書長您別激動,你在咱市委工作,可您剛過來,你想想……對不對啊?”
看肖子鑫十分不滿和氣憤的這樣子,老胡動了惻隱之心說:“哎,要不這樣吧,您先別生氣,作協介紹信肯定不行,主席有話在先,他知道你這事,打過招呼,誰還敢亂開呀。也是沒辦法,都是害怕您一旦出去不回來呀——這樣吧,我這編輯室也有個章,要不用這章開一個?”
肖子鑫猶豫不定,不知這章人家外事辦認不認?萬一不認,到時候辦不出護照,再想辦法就來不及了。
唉,悲哀啊悲哀!
管了差不多十年的公安機關,平時招搖過市,人五人六,肖子鑫沒太大感覺,還一直以“領導”自居呢,哪成想,如今到了市委居然連一張正式介紹信都開不出來,才感到一種真實的壓迫和無奈。當着老胡的面,又用手機打了幾個單位朋友電話,都說不敢給開,打到市公安局,公安局的老朋友孫偉更絕:“呵呵,肖子鑫啊,一是表示祝賀,二是表示黨紀國法大於咱們哥倆的個人感情。”
“別費話,開還是不開?”
“唉——木辦法,我哪敢給開啊,公安局更不行。要不你等等,我給你問問外事辦這章行不行?”
“算了,”肖子鑫關了手機,最後只得讓老胡給開了一張作協《美人鬆》編輯室的介紹信。
《美人鬆》是一本內部不定期的交流輔導性刊物,離開時,老胡還不放心地攆出門說:“哎我說小肖!肖秘書長,你可千萬別不回來呀!”
老胡這句話,惹出了肖子鑫憋在心裡的氣憤,再也顧不上“市委秘書長”身份。他非常反感地回頭不客氣地大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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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一個操字,多少年來肖子鑫沒有使用過了,今天,他暴發了。公安局外事辦的朋友特意跟肖子鑫講了一些涉外知識,但朋友也不萬能,爲了表示一點朋友意思,還給他一本《中國境外領事保護和服務指南》,讓他沒事時翻翻,說不定有用。
晚上回去肖子鑫沒有把這些事告訴柏心鈺,心裡卻十分悲哀,又登錄外交部網站查找相關信息。他一心想更多地瞭解俄羅斯的風土人情、氣候情況、治安狀況、有關法律法規及中國駐俄羅斯使領館地址和聯繫電話等,並打印了一份。
當時,肖子鑫只是出於習慣順手把這些東西塞進了包裡,並沒有想到以後會用。哪成想,正是這些東西后來竟像護身符一樣救了他一命,不然,也許肖子鑫還真地一去不復返了呢……
此次俄羅斯之行一開始就不太順利,讓肖子鑫冥冥中預感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煩惱。一張介紹信,讓他清醒地意識到了自身的斤兩,也看清了身邊的一切,包括社會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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