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這外相,確實不算差,且隨着楊戩經歷的事越多、見識越來越廣,氣度也漸漸沉穩,在周國做丞相這麼久,身上也帶着少許威嚴。
這般風華正茂的男仙……
怎麼就鼻子有點大了!
蕭蘭有些狼狽的挪開視線,捂着嘴咳嗽兩聲,隨便扯開話題。
“你說,月亮上面真有嫦娥嗎?”
“應該有吧,”楊戩隨口應了句,看了眼自己玄龜帶中放着的崆峒印,說起來,這崆峒印的邊角,就有一名仙子奔月的畫像。
蕭蘭隨口道:“你不是二郎真君嗎?不如你試着喊一喊,看上面會不會飛來三界第一美女。”
“我哪有這個麪皮,”楊戩訕笑一聲,蕭蘭反而來勁了,雙眼映着月光,開始不斷慫恿楊戩嘗試一番。
“三界第一美女哇,你就不想知道她是哪般模樣嗎?”
楊戩果斷搖頭,這大敵當前,眼看截教就要起萬仙陣了,哪有閒情逸致調戲嫦娥仙子?
但蕭蘭一句:“若此行我見到聖人,又見到了傳說中的嫦娥,那可當真是不虛此行了。你就喊一聲嘛,若不行,我也不怪你什麼。”
楊戩心中略微有點不忍,揉揉眉心,看着蕭蘭,總覺得她可能是小嬋兒假扮的……
要麼,他怎就有些不太想讓她失望的奇怪念頭。
“我權且一試,你不要太當真。”
“好呀好呀!”蕭蘭頓時雙眼放光,隨手拿了個法寶留影球出來。
楊戩嘴角輕輕扯了下,這傢伙,想見嫦娥是假,抓他黑料是真吧。
清清嗓子,楊戩起身,對着天邊圓月拱拱手,看似像模像樣,但暗中沒有用半點神通法力。
楊戩心中偷笑,若是隨便開口就能讓月中仙子下凡,那自己以後說話,估計就比玉皇大帝還要好用幾分了。
爲了提防鬧什麼烏龍,楊戩還故意在話語中動了心思。
“在下楊戩,想請太陰星君閒庭一敘,不知星君可否賞臉。”
他名字之前既不加玉虛宮弟子,也不加什麼周國丞相,這是打定主意避免驚動月中人了。
蕭蘭何等聰慧,聽楊戩這般言語,又沒感覺到楊戩用半點神通法力,嘴一撅,滿臉不情願,坐在那仰頭喝酒,一陣生悶氣。
楊戩笑笑,剛要轉身坐回座位,目光掃到自己的酒樽,突然愣了下。
月光爲何突然變亮了許多?
酒樽中倒影着月影,而本應有所缺之月,怎麼變作了圓月?
圓月也就罷了,爲何這輪月,竟變得這般大了?
原本只是如碗口大小掛在天邊,此時竟已如鍋蓋一般!
等楊戩擡頭去看時,這輪圓月竟已遮住了小半天幕,仿若下一刻就要墜落。
“怎了?”蕭蘭錯愕的道了句。
楊戩剛要回話,卻聽這輪碩大的圓月中傳來嫋嫋仙音;定睛去看,仿若看到了月上之景——十多道曼妙的身影聚在一起,正在一顆如水晶雕琢而成的大樹之下,輕聲曼舞。
羽衣霓裳,妙然天成。
突嗅暗香隨風散,便覺此生無所憾……
“真的假的!月桂樹!廣寒宮!”
蕭蘭畢竟是女子,見了這一幕並未失神,連連輕呼。
那十多道有些模糊的身影同時停下,像是發現了楊戩和蕭蘭,一個個在雲霧中漫步來看,隔着不知多遠,那邊的鶯歌細語仿若可聞一般。
吱——
月桂樹下,那緊閉的宮門緩緩打開,這羣方纔應該是在排舞的仙子們一個個掩面而去,似乎都害羞了一般。
待她們入了宮門,又有一抹白影自宮門中飛出,視線落向凡間,看到了界牌關總兵府後院的涼亭。
她面容何等清麗,鵝黃臉蛋卻不顯半分平庸,細眉薄脣竟不感絲毫刻薄。
“好美……”
蕭蘭低聲輕嘆,同爲女子,此刻竟也迷醉在那月中仙子的纖指指尖。
到底是哪般女子!奪了多少天地之靈氣,又聚了多少天道之偏愛。
她尚在天邊時,便將那月色壓下,像是月光凝成的精靈,霓裳哪怕露的肌膚稍多一些,卻滿溢着出塵絕世。
一抹月光先行,她便在月光中緩緩落下。
發若凝瀑,膚若寒玉,纖手仿若柔無骨,細柳腰肢握恐折。
帶她飛近些,又是另一番美景。
轉眄**,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秋風。
待她飛到近前,落在涼亭前方,整個總兵府仿若都被月光充滿,天地間靜寂無聲,楊戩與蕭蘭的目光中只剩這道身影。
嫦娥!
楊戩一直站在桌邊,自始至終都有些沉醉在這般美態,卻並未動什麼歪心思。
並非是他內心太正直,而是眼前這女仙的美態,已到達讓他無法泛起半分齷齪的地步……
當真厲害。
被冠之‘三界珍寶’之名的月宮嫦娥,當真厲害。
楊戩其實早就收攝了心神,一直一言不發盯着嫦娥看,是因窺到了少許異常之處。
嫦娥美的不只是自身,還有她身上縈繞的那股清雅的道韻。
或者說,是這股道韻成就了嫦娥的大半美色;若無這般道韻,嫦娥的面容相貌、身段膚色,比自家夫人也高不過半分。
“姮娥拜見二郎真君。”
這仙子欠身行禮,吹蘭吐芳,令人總有心曠神怡之感。
楊戩掛起一絲笑容,施道揖回禮,“太陰星君當真閒情,竟聽到了我這般言語。若不嫌,請來亭中一敘。”
月中仙子盈盈一笑,讓楊戩都有些晃神,仿若看到了敖心珂在對自己撒嬌一般,心神一蕩。
“真君相召,我怎敢不現身相見?”
言罷,她輕啓蓮足,繡花鞋上沾染的少許塵土,或許就是她唯一的不完美之處吧。
只是幾粒塵土,就讓人又覺得她並非遠在天邊,也並非不可企及。
“請。”
楊戩鎮定自若的做了個手勢,她又欠身行禮,方纔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一旁突然傳來了‘嘿嘿’的笑聲,楊戩扭頭看去,卻見蕭蘭正坐在那雙眼癡然,對着這位仙子不斷抿嘴,還忍不住發出一陣陣怪笑。
楊戩額頭掛滿黑線,對嫦娥尷尬一笑,“我這小兄弟……”
嫦娥掩口輕笑,“這位仙子當真有趣呢,竟能發出這般笑聲。”
楊戩在桌子底下踹了蕭蘭一下,後者如夢初醒一般,眼一瞪就站了起來,“我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相見嫦娥仙子嗎?”楊戩額頭掛了幾道黑線,“還不填一副碗筷酒樽!”
“哦哦!”蕭蘭頓時手忙腳亂的忙活了起來,取出一盞酒樽,又用一塊仙帕反覆擦拭,等擦到放光,方纔小心的放在嫦娥面前。
蕭蘭小聲問:“真是你?”
嫦娥也並非傳聞中那般冰霜面龐,帶着幾分笑意的回了句:“仙子若是要找嫦娥仙子,那應當就是我了。”
“嗯!嗯!”
蕭蘭臉蛋一紅,而後看着楊戩,千言萬語就化作了一句:“我敬你!”
言罷仰頭將樽中仙酒一飲而盡,臉蛋泛起少許紅暈。
楊戩舉杯相邀,“仙子請。”
嫦娥輕輕頷首,右手端着酒樽,左手輕輕捏着右側那如雲做的寬袖,掩口輕酌。
蕭蘭在旁一陣讚歎:“喝酒都這麼美,哇……”
“你好歹也算半個女子,”楊戩有點無語,傳聲道,“別這般作態,嚇跑了我可不幫你再喊回來。”
蕭蘭瞪了他一眼,什麼叫半個!她好歹也是一整個!
“真君喚我來,除卻飲酒敘話,可還有旁事?”嫦娥如此問詢,不等楊戩回答,她又道了句,“若無事,我便陪真君飲酒作樂;若有正事,真君但講無妨。”
“說來多有慚愧,”楊戩拱拱手,“只是我這好友心血來潮,我便對月喊了一聲,不想真就驚擾了真君。”
嫦娥輕笑了聲,“若無正事便好,我法力微薄、本領不濟,可不敢隨意應承真君託付之事。”
“星君過謙了。”
楊戩心中略微有點感慨……
他什麼時候竟然有這種魅力了?一句話嫦娥仙子就跑了趟遠門,還是過來一同飲酒敘話。
這個時候,楊戩怎麼也不能讓場子冷了,在旁開始主動找些話題。
“我見方纔有不少仙子在月上起舞,那可是在排演什麼?”
“真君不來天庭,或許並不知曉,廣寒宮乃天庭訓培嫦娥之地。”
楊戩納悶道:“此言怎講?”
“這你都不知道?”蕭蘭趁機插話,得意的道了句,“嫦娥這二字,其實是指天宮善舞的仙子;只是因爲你面前坐着的這位,出身非凡、美絕三絕,故嫦娥仙子這四個字漸漸就等同於她的道號了。”
“仙子所言不錯,我本名姮娥,真君不必總喊我星君,喚我姮娥便是。”
楊戩點點頭,洪荒之事,和自己從後世所知的種種傳聞雖相似,卻又大有不同。
大抵,後世的傳聞真的有真事發生過,但隨着口口相傳、歲月流轉,已有了太多扭曲和誤解吧。
“既如此,你喊我一聲楊戩便是,”楊戩舉杯,“今夜誤打誤撞,也算結識一番。”
姮娥淺笑端起酒樽,蕭蘭也故作‘豪放’的端着酒樽,和楊戩一起仰頭幹了。
酒過三巡,姮娥主動獻舞助興,蕭蘭則取出一隻玉簫輕輕吹奏,楊戩坐在亭中純粹欣賞。
看着在凡間花圃旁漫舞的身姿,楊戩方纔想起……這是不是在夢中的臆想……
擡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玄體傳來輕微的疼痛感,還真不是做夢。
神識蔓延開去,方圓數千裡毫無異樣,而他們所在之地月光稍亮,卻似乎有一股莫名的道韻籠罩此地,隔絕外部神識查看。
楊戩表面平靜,心中反而不斷思索。
姮娥,當真會因自己一句話就從廣寒宮趕來此地獻舞?
正想着,一縷傳聲入耳……
楊戩嘴角露出少許早知如此的訕笑,心中反而鬆了口氣。
無事獻殷勤,非那什麼,就那什麼啊。
‘奸’與‘盜’這般字眼,楊戩當真無法落在眼前這美到不可一世的女子身上。
“還請真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