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本無性,道妙有全真。
東海之處霞光遍天,地脈震動、清濁二氣浮浮沉沉,這般動靜自然引來了一道又一道目光。
楊戩這才前腳剛離開洪荒,東海就起了變故;出事的,還是他和女媧娘娘達成盟約,要在佛門口中奪食的補天石胎!
本來順利請雲霄出山,楊戩心情還算愉悅;東海石胎出現變故,似乎那隻猴子已是要出事,這讓楊戩心中多少有些不滿。
倒也只有些不滿,並未氣憤如何。
畢竟,他對佛門出身的虛菩提本就沒幾分信任。
當日虛菩提親來梅山尋楊戩庇護,被楊戩婉拒之後將花果山石胎之事和盤托出。
虛菩提用陣法封鎮了石胎,以此掌控石胎現世的時機,也成爲虛菩提手中和佛門叫板的資本。
權且當佛門內部爭鬥,虛菩提與大日如來並不對付,但這位疑似菩提祖師的人物,除卻對那石胎有些舐犢之情,並不值得楊戩信任。
而今石胎異動,即將出世,若說沒有虛菩提在其中作梗,楊戩自然不信。
他這具化身並未顯露蹤跡,一路朝着東海之濱疾行,剛進東勝神州,楊戩就察覺到了此地聚滿了各路人馬。
道、佛、天庭,妖、巫、龍、鳳,散修大能、三千世界來的準聖,等等等等,林林總總數百道氣息,不一二論。
他們都是被此地異動吸引而來,但只有不多之人知曉花果山上有先天石胎。
稍有些眼界的便可知,這般震動洪荒的動靜,莫不是什麼先天至寶、先天靈根的現世,必然就是出現了資質驚人的先天生靈。
“阿彌陀佛……”
天地間呼的響起一聲佛號,便見一身着紫金袈裟的老僧在天地間展露身影,將各路探尋異動中心的神識盡數抵擋。
花果山周遭出現百多道佛光,隨着天地間響起了唱經聲,一道道佛光交匯,不成大陣封住了花果山。
那老僧開口道:“此地乃我佛門自上古而來的算計,還請諸位道友勿要打攪。”
“呵,又是佛門。”
有人隱藏身形冷笑了半聲,似乎有意針對,在暗中冷言冷語,“你們佛門如今當真是肆無忌憚,這裡是東勝神州,撈的也太過界了!”
老僧道:“道友若要質問我佛門,何必暗中鬼鬼祟祟,藏頭露尾。”
“我如何敢跟你們佛門作對?我可不是二郎真君,也沒真君大人的本事。嘖,二郎真君殺了你們佛門百多大能,打的聖人老爺墜了聖,你們佛門連個屁都不敢放。”
“魑魅魍魎!何以口出狂言!”
老僧猛地一聲暴喝,有些枯瘦的身形現出金佛怒相,暗中說話的那人輕呼一聲,竟被傷及元神,頃刻間露出馬腳。
老僧身形自花果山之上急速衝下,在漫天霞光之中留下道道殘影,又詭異的停在半山腰的一片雲霧前。
右手前探,方圓千丈之內的乾坤驟然收縮,那雲霧之中涌出道道仙光,卻依然無法逃躲這老和尚的五指乾坤。
老僧右手合攏,雲霧驟然縮成一團尺長的圓球,其內仿若氣球被戳破一般,炸開了一層血霧。
“阿彌陀佛。”
老僧做了個佛禮,轉身飄回了花果山山頂,就坐在佛門大陣之上。
一招制敵,被殺的那人有一瞬想施展神通,展露的修爲也是大羅巔峰,但在這老僧手中根本走不過一招。
楊戩暗中冷笑了聲,佛門在西方教時,隱藏的高手當真不少。
大地的震顫漸漸停頓,天邊的霞光卻越來越濃。
佛門的大陣看起來無比穩固,而從西天飛來的身影,也越來越多佛門高手。
見此狀,已知今日沒什麼油水的衆修士漸漸退去,但也有人自持修爲,躲在稍遠的地方繼續注視此地。
這場面雖說不上風雲際會,但也算給被那些強敵壓的喘不過氣的洪荒,扔下了一小塊石子吧。
扔下的石子註定會蕩起漣漪,而這漣漪必會引起隔岸之人的矚目。
天庭,凌霄寶殿。
此時殿內稍有些狼狽,雖然一衆仙家並未在剛纔的震顫中摔倒出糗,但殿內一些珍貴的擺件東倒西歪,倒也算有些狼狽。
玉帝面色有些不悅,冷然道:“下界爲何鬧出這般動靜?”
“陛下,”太白金星在旁道,“讓千里眼、順風耳兩位將軍一看便知。”
玉帝冷着臉點點頭,千里眼與順風耳從衆仙家靠後的位置匆匆向前,當着玉帝的面施展神通。
這兩個在封神時只不過是炮灰的高明、高覺二兄弟,近千年來反倒是‘後來居上’,得了凌霄殿侍奉的機會,比大部分封神入天庭的正神要‘炙手可熱’的多。
且看高明眼觀下界,那高覺做側耳傾聽狀,很快便轉身對玉帝稟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不過是走個過場。
“稟陛下,下界異動乃是因東海之濱花果山之所,有一先天靈胎即將現世,引起地脈震動。”
“哦?”玉帝淡定的應了聲,“區區一靈胎,竟能引動五部洲地脈震動。衆愛卿,這做何講?”
一武將向前行禮,“陛下,末將以爲,此乃禍端,當以天兵將此先天生靈收入天庭。”
“陛下,臣以爲不可,”又有一老神仙站了出來,恭聲道,“萬物生長,皆有其理。先天生靈本就是稀少之物,大多於遠古降世、上古得道,此等靈物如今方纔現世,或是與天機運轉有關。此靈尚不知爲何,不可輕易罪之。”
“但凡不被天庭所掌控的,盡皆是洪荒之隱患。”
“玉帝陛下乃三界至尊,區區一靈胎如何能稱之爲隱患?倒是北海幽冥澗醞釀大劫,此靈胎或許便是那應劫之人。”
你一言我一語,這天界寶殿,卻有了一種人間帝王朝堂之感。
玉帝並不動聲色,高明高覺退到一旁,靜等事情出結果。
便在此時,忽而凌霄寶殿震了三震,玉帝都是眉頭緊皺了起來,各處並未運轉的天庭大陣,竟自行發出光亮。
轟隆隆……
“這又是何事!”
“快看殿外!”
一人高聲喊了句,一衆仙神扭頭看向凌霄寶殿左側,一張張面龐被那兩道閃耀的金色光柱映的發黃。
天地間,兩根金色光柱貫穿九天,無視天庭大陣之阻隔,衝破層層天穹,躍過凌霄寶殿所在之地,朝着那虛無縹緲的三十三天盡頭看去。
這似乎是一雙目光,凝而爲形的目光,帶着少許探究,帶着淡淡的懵懂。
然後,還有一聲‘吱’的尖叫。
金光像是被人直接掐斷,那聲還算響亮的叫聲也有些恍惚不明。
金光消退,天庭震動漸漸停了,但有小半大陣被金光所破……
“千里眼!”
玉帝怫然不悅,帶着幾分怒意的喊了一聲;高覺、高明連忙回來,跪在衆仙家之前。
“再探!”
“遵旨。”
當下,這哥倆再展神通,朝着花果山看去。
上次他們看到了佛門大陣,看到了密密麻麻站在花果山上空的佛門衆高手,卻聽到了太白金星暗中傳聲的囑咐,並未稟告此事,只是言說了鬧出動靜的石胎。
這次他們一眼看去,那佛門大陣剛被那兩道金光所破,一衆佛門高手依然還在,但卻隱隱擺成了鬥法的大陣,一個個禿頭之上盡是冷汗。
而在那花果山中,兩道金光被掐斷之地,一隻小小的猴兒迷迷糊糊的縮在石臺上,而在猴兒身旁,站着一個仰頭大笑的身影。
那身影,一人便震住了漫天仙佛,此時在那暢快的大小,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待看清這人是誰,高明腿一軟差點跪倒;
待聽到這人說什麼,高覺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陛、陛下!”
高明轉身看向高坐上的玉帝,偷偷看一眼太白金星,卻見太白金星正閉目養神……
“講。”
“末將看見,是那石胎之中的先天生靈出世,那兩股金光便是由它施展。還、還有……”
玉帝突然一拍桌子,面前的玉案轟然坍塌。
玉帝開口就罵:“吞吞吐吐、心境輕浮,這便是孤的臣屬?這便是我天庭的戰將!”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高明連忙跪伏,所幸把眼一閉,開口喊道:“末將還見那先天生靈旁,正是清源道妙真君,他正仰頭大笑,似乎……似乎極爲快意。外又有漫天佛門高手,少說也有二三百人,結成陣勢,似乎要對清源道妙真君大打出手!”
一旁高覺忙道:“陛下,清源道妙真君大笑時所言,似那猴樣的先天生靈有一口先天銳金之氣,日後堪當大用!”
若仙術傳聲儘可聽聞,便會察覺,此時的凌霄殿中已然如那南洲大城中的菜市場般,嘈雜異常。
“再看。”玉帝面容陰沉如水,一聲再看,千里眼與順風耳再次施展神通。
他們此時卻又見了一幕讓他們都感覺荒唐的畫面。
那些佛門高手竟突然之間消失不見,這才只是說話點的功夫……楊戩化身的身影也不知所蹤。
花果山各處依然還有霞光未散去,但這裡已沒了之前那些糟亂的氣息,天也清、地也明,花果山各處的山靈精怪都好奇的朝着山頂眺望。
那些駐守在此地不知多久的佛門僧人,此時卻是半個人影都不見。
誰能嚇的佛門做到這般地步?
答案自然很明顯,楊戩。
而此時,那處還有崩散石塊的石胎上,只剩下一隻小小的猴兒。
它懵懵懂懂的醒來,撓撓剛纔被敲打的額頭,自然的做出蹲坐的姿勢,那雙佔了它小臉近半的大眼,好奇的掃量着這片天地。
機率微風拂過,小猴兒哆嗦了下,低頭看看羣山,擡頭看看白雲。
卻不知,自己該往哪走,又該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