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倒垂,在這異常神秘的洞穴之中倍顯矚目,鱗次櫛比,閃閃發光。
略顯的幽暗的甬道一直通向前方,卻看不到盡頭,前方是否還是原來的模樣,那隻上古兇獸是否還乖巧的待在這裡,靜靜的守護,直到一切逝去的時候。
寒玉洞!
張行健緩步而走,沒有恐慌,沒有猶疑,一直走,一直走,盤旋迂迴卻還是沒有盡頭,似乎一切都消失了,沒有了痕跡,沒有了過去。
忽然,前方傳來了撲哧撲哧的喘息之聲。
是誰,是它嗎?
也許只有它了,也只有它還能守護着心中的那份信念,堅定不移的留在這裡,不問前世更不問來生。可是它不是人,它沒有人的思想更沒有人的七情六慾、多愁善感,雖然它不是人卻已經超越了人。
至少,它從未曾想過離開這裡。
一雙綠幽幽的眸子驀地出現在前方,陰深而恐怖,凡人見到必定是掉頭就跑,可是張行健卻輕輕的走了過去,就像見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那般熟悉、自然。
前方慢慢的顯現出來一隻全身黑黝黝的異獸,全身毛髮映着冰雪越發的油光鋥亮,而那綠幽幽的眼光竟然開始上下打量起了張行健。張行健挺立不動站在那裡靜靜的任着獬豸的打量,而他的目光也同樣的柔和望着,就似乎望着自己的親人一般。
一人一獸竟然就如此一般的靜靜的相互凝望,似乎想要在彼此的身上找出一絲相似的東西。
良久,這上古異獸纔將目光收回,然後慢慢的走了過來,低着頭在張行健的身上輕輕蹭了蹭,然後擡起頭望着張行健。
張行健臉色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也不管獬豸是否能聽得懂,輕聲問:“你還是老樣子,沒有變化。”
獬豸也不知究竟是聽懂了沒有,只是又蹭了蹭了張行健腿,然後輕輕的哼了兩聲。
獬豸的皮毛竟是光滑異常,觸摸上去分外細膩滑手,張行健撫着獬豸的頭頂,才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獬豸快跑兩步來到張行健前面,然後回頭望了張行健一眼向着前面走去,張行健也不猶豫後面跟上。又走了不遠的距離後,地勢慢慢向下傾斜,然後只見獬豸腿上微微用力已跳了起來向着旁邊鑽了進去。
張行健急忙上前,只見旁邊的石壁竟然開着一個口子,剛纔獬豸已經躍了進去。張行健也毫不猶豫縱身跳了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是一個石室,石室的中央擺放着一張桌子,就好像已經千年沒有移動過,而獬豸此時卻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望着張行健。
觸手冰寒,而且灰塵早已堆積很厚,張行健伸手回來,轉目而望,這不正是當年跟隨獬豸無意間掉落下來的石室麼。
室內之內已是灰塵遍野,可能還是當年發動機關時候的緣故,只是如今竟然還是無一人踏足這裡,唯有一隻異獸靜靜的生存了這許多年。
想到這裡,張行健望着獬豸不由又問道:“你這千年的歲月是如何度過的呢?”
千年!
千年歲月是何其的悠久,就算是一個得道之人又怎能在這無數的歲月中熬過來,這其中的孤獨、寂寞、甚至是那莫名的恐懼都非一個人可以承受,最後也不過孤獨而眠罷了。
獬豸聽到張行健的問話,眼中閃過一絲幽光,竟然流露出一絲傷感之色,最後竟然慢慢的來到石室的角落處窩在了那裡。
張行健苦澀一笑,然後來到獬豸旁邊挨着它靠了過來,道:“原來,連你也會感覺到寂寞。”
“既然寂寞又何必去修習什麼道法佛法,最終而來,還是竹籃打水空一場,成仙得道,呵呵。”張行健低着頭喃喃的笑道。
既然空一場,爲何還要去執着的尋覓,爲何不能靜靜的找個地方,然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就算睡過了千年,又有何妨,豈非舒心愜意,悠然自得!
靜,靜的只聞兩種輕微的呼吸,幽幽的盪漾在石室之內。
一人一獸就在這孤寒寂寥的洞穴內靜靜的睡了過去,安靜的,不受打擾,沒有了失望,沒有了傷心也沒有了絕望,就算最後是大夢一場,也算是自在一把,其樂足矣!
很久,似乎很久,就在世間之人均以爲張行健快要消失的時候,張行健卻恰恰的醒了過來。一雙眸子似乎還帶着似醒未醒的迷茫,然後輕輕的變了個姿勢正要繼續睡下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身邊的獬豸不在了。
張行健站起身來,百無聊賴之際來到一處石壁旁邊,盯着石壁上面的字慢慢的出神。這些字當年早已被張行健找到了只是如今還是蒙上了一層灰土,不過還是可以依稀辨的清楚。不過這四行字猶如具有魔咒一般,張行健再次忍不住伸出袖口輕輕的擦拭過去。
字跡深刻,千年不滅!
這其中的“萬欲、騰蛇”四字卻猶如夢靨一般折磨着張行健,讓他渾身輕輕的一抖。
這萬欲究竟在何方,爲何這魔神臨死之際還要留下絕壁四行期望拓跋清寒攜騰蛇劍前往,而其中是否還隱藏着什麼重大的秘密?
種種困擾始終折磨着張行健,讓他日夜不安,此時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覺,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醒了過來。
忽的張行健倏然一笑,坐到石凳上,自言自語道:“又何必管這些,既然已經決定此生終老此處,又何必管這個世間的恩恩怨怨呢,還是留給那些愛管閒事的人去操心吧。”
只聽撲騰一聲,張行健回頭望去竟是獬豸返了回來,只見它嘴裡正叼着一些東西。獬豸來到一處微微顯的乾淨的地方張嘴打開一看,其中竟然是兩隻野雞和一些水果。獬豸用爪子將地上的野雞和果實分開後擡頭看向張行健,然後又看向地上的果實,意思是讓張行健吃這些東西。
“你倒是挺自在,”張行健爽朗一笑後道,然後拿起地上的似乎有些熟悉的很小果實,也不管幹淨與否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然後是一股清香充盈其中,一道溫和的氣流慢慢的向着全身流轉而去,張行健才豁然想起這果實竟然是不死之樹的果實,難怪看的有些熟悉。難道這裡也有不死之樹,而且如今正好是開花結果的時候,不過卻已被這隻千年異獸搶了先機。
張行健感受着嘴內的清香,看着獬豸輕輕的笑了一聲。
聽見笑聲,獬豸似乎微微詫異,擡起正在撕咬野雞的腦袋,望了望張行健又繼續啃食自己的美味去了。
不久之後,獬豸竟然又靜靜的待着一旁睡覺去了,只餘下張行健獨自呆在石室中出神。
張行健輾轉反側卻是再也無法安睡過去,唯有正襟危坐的打坐了起來。
張行健這些時日雖然一直沒有用心的去打坐修煉,可是體內的法力卻是突飛猛進,血海的威勢還沒有完全消化轉而又來了一道天地間極爲純正的仙靈之氣,兼且還有寒玉宮和禪宗的功法,此時打坐起來,才發現體內的法力竟然如此的複雜,一個不好就是走火入魔的危險。
體內如此多的法力真氣輪迴不休,每日在體內互相爭鬥想要將彼此吞噬,可是這各道法力真氣分據一方豈是想要吞噬就能吞噬的!也唯有遇到危險之時,纔在脣亡齒寒之際同心協力互相融匯。平時仙靈之氣卻始終壓制着魔功不然其作祟出動,而且這股仙靈之氣每每想要將另外三道真氣相互融合,可是終究因爲仙靈之氣勢單力薄,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張行健此時靜而觀體內,卻是越來越驚,實在想不到自己體內的法力竟是如此的難解難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任其自然了。
張行健悠然醒來,令他奇怪的是這一直安靜無妄的異獸此時竟然在一旁來回的走動不休,神態頗爲焦慮。
張行健驚訝不已,正好碰到獬豸望向他,於是輕聲問道:“你怎麼啦?”
獬豸當然不會回答他,只是渾身抖了抖,然後來到張行健身邊不停的蹭着張行健。頓時張行健大惑不解,這異獸何時出現過這種情況,這不停的蹭來蹭去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又不能相互溝通,實在令人費解。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告訴我?”張行健輕撫着獬豸的皮毛,和藹的問道。
可是隻見獬豸做了半天的動作,張行健卻還是一無所獲,不由的有點急,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獬豸也似乎急了,頓時在原地轉起了圈來,只見它轉了半天忽然停住,眼中閃過一道流光後向着地上某處嗅去,然後停在了一處。張行健好奇之下來到此處一看,原來是那個鳥形的時刻圖案,只是一直也沒有注意而已。
只見獬豸頭顱向着圖案點了點,然後又碰了碰張行健,接着又示意了一下自己。
張行健微微思量片刻之後,霍然明白過來,笑着道:“原來你是怕我離開,留下你自己在這裡吧?”
只見獬豸似乎大喜,猛的點了點頭。
張行健環顧四周,微微嘆息一聲,幽幽的道:“其實,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爲何還要嘆息,這裡既然沒什麼不好,爲何還要無聲的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