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新村特色旅遊的推進工作正如火如荼展開,孵化基地內仍靜悄悄的。
丁文一臉疲憊地探出池棚,迎着朝陽卻充滿喜意。
功夫不負苦心人,第一批18尾雌親魚和27雄親魚被送入淡水池內,昨夜終於有了動靜。
在理想狀態下,一尾雌魚可產16000餘枚魚卵,能否讓湟魚苗成功孵化並多數成活,有待進一步論證。
楚婉玉不願打擊某人,湟魚論養殖的價值不如大黃魚,市場上一斤不過五六元,夠不上大黃魚價格的一個零頭,論真的話,還不如養殖草魚、鰱魚,因爲這些魚種好管理。
不過九號池子裡不知何時添加數十條花鰻鯢,楚婉玉感到奇怪。
原來,逃走的花鰻鯢“飛”到了山坳子水庫裡,丁文也是偶然才發現“魚路”,這不逮回七八十條。
“阿哥,吃飯嘍。”
丁文“嘖”一聲,這嗓音不去唱歌,可惜了。
深秋的早晨,有些涼意,草尖上的露珠在朝陽下,晶瑩閃爍。
蛇獴一家子聽到小玉喚聲,大大方方從所刨的洞穴探出頭來,做爲一家之主的雄獴,直立身子,四周張望,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咆哮出聲,做出兇惡狀,因爲雌獴又有了身孕,縮在它們的窩裡。
“小玉,阿叔昨晚叨着要回去,今天沒再提起吧?”喝了碗稀粥,丁文就懶在桌旁。
小玉說阿叔心裡不平衡,桑家塢能把海灘填出一條新路,爲什麼山村的路還那麼難走。小灣山村快成了昔日的桑家塢。
想致富,先修路。那截山路儼然已成楚阿叔的心病,他既然提出來了,估計老章頭斷不會袖手旁觀。果然,小玉接下來說她的章阿叔去打聽修路的事。
“小玉啊,等明年吧,咱們手頭寬裕後。修這麼一條路並不是難事,方便大山裡的鄉親們進出。”
“阿哥你也有同樣想法!那我趕緊告訴阿叔去。”
看着小玉離去時輕快的步伐。丁文枉自嗟嘆,多點開花讓資金捉襟見肘嚕,那條沙灘路暫時不急,畢竟八字還沒一撇。
一頓電話鈴響起,丁文接起一聽。是俞有福的。
俞有福因爲魚兒長勢好到了快要收成的時候,當地幾個魚販子都把價壓得很低,打電話來求援。
有了桑家塢魚料加工廠的溼料顆粒,俞有福家的大黃魚生長得快,卻陷入量漲價低尷尬局面。這些魚販子真狠,雖然那是網箱養殖出的大黃魚。卻養殖在巖嶼島附近清水潮裡,口味方面肯定接近野生,口感稍差而已,他們收走後肯定賣出野生大黃魚的價。
丁文寬慰俞有福後。當即與小五他們說明這個情況,把俞有福的電話留給小五自己聯繫。
想想自己的漁場,從原來的幾畝池塘到現在大規模產業,有了老章頭他們合作相助,這一路走得相對穩當些,不象俞有福這些養殖了半輩子魚的魚農,到頭來還是魚販子掌握主動。嗯,應該堅決走自己特色的路子。
湟魚的市場價格。丁文不會不知道,但那是原產地的售價。由於產量的問題,有哪位魚販子蝕本將這魚從青海轉運出來?
丁文從桌旁起身。舒展全身筋骨後,巡過幾個池子,又步向九號池棚。
九號池邊蹦達着十幾條,有的正翕合着腮,奄奄一息。
丁文小心翼翼盛起這些親魚,連忙送它們入鹹水池裡。
其實,親魚的本能行爲總令肅然起敬,花鰻鯢、大章魚和現在的湟魚都是如此,那些洄游到桑家塢近海的魚羣何嘗不是如此?萬物有靈,親魚的呵護如一曲愛的讚歌,在此詮釋得淋漓盡致,因此小章魚出生不久後,丁文讓人把這些生命的小精靈送回大海,並非無法養殖。
身爲養殖戶,丁文有時顯得感性。
在青海湖的湟魚,由於近年淡水枯竭,30餘條的淡水河如今僅剩個位數,雖然地方政府設立許多引流站,但生存環境日趨嚴峻,親魚們仍要搏流而上,進入淡水河中,哺養它們的後代,然後再折回青海湖。
十幾條親魚經人工迴歸鹹水池內,也許找到適合生存的水環境,雖虛弱但暫無生命之虞。當丁文連忙喂下溼顆粒餌料,看到它們開始攝食,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這些餌料不是來自魚料加工廠,而是丁文自己精心製造,特地爲親魚們準備的。
*****
晌午,桑家魚莊來了一位男子,在大堂內竟當衆敞開雙臂向楚婉玉擁抱而去,可楚婉玉靈巧地閃避開來。
這位男子穿着一套白色西裝,面容英俊,長髮在腦後紮起,看上去頗具藝術家的氣質。可當衆如此行爲,差些驚掉林靜她們的下巴,因爲這裡桑家塢地盤,現在誰不知楚婉玉是某個人的情侶。
“玉師妹,咱們同吃同住了幾個月,你現在怎麼變得生疏?”
“凌師兄,你!”楚婉玉臉色倏變,這樣曖昧的話若被宣揚出去,自己百口莫辯,當她回頭看到林靜的神色,從她們的神色中看出了意外和鄙夷。
“我愛你,玉師妹。你難道忘記回鄉前的所有誓言?我這次來就是要把你尋回京城。”
林靜見事情不對,連忙迎了出來,很客氣地打斷“凌師兄”的表白,並擋在“凌師兄”與楚婉玉之間。楚婉玉的臉色已煞白,溢滿了焦急,平時的伶牙俐嘴此時結巴了。
“凌師兄...我已經有男朋友,你別亂說話啊。”
“不可能。你跟老師說過你沒有男朋友的,你這是在欺騙我!他是誰,我要面見他,我要奪回你!”
楚婉玉雙手捧臉,如逃一般地奔向楚阿叔的住處。
楚阿叔靜聽了楚婉玉的哭訴,緊鎖起濃眉。這真是造孽啊,曾經有同樣的一道難題擺在自己面前,選擇愛你的人還選擇你愛的人?而自己選擇了前者。
“讓小文前來,有些話需要當面說個明白。”
在楚阿叔的住房內,丁文的穿着與“凌師兄”相比,顯得土裡土氣,更象一位農夫。“凌師兄”操着京片子當面一連串的質詢,神情十分激動,質詢的話讓林靜、譚虹她們手裡捏了一把汗。
“你說你和小玉同居了幾個月?”丁文不可置否地搖頭一笑,接着淡淡地說:“我不相信你的話,卻信任小玉。”
楚阿叔、林靜、譚虹三人都怔住,原以爲丁文即便不當衆大發雷霆,至少也會臉色難看。楚婉玉擡頭望往丁文,眼角還掛滿淚痕,目光充滿歉疚。
“論按你這麼說,我和林靜、譚虹她們也算同居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吃在同一個餐廳,算不算同居呢?其實北漂的男女合租一處很正常,小玉若接受了你,她不會回到桑家塢。你沒必要一到桑家塢就混餚視聽,因爲沒人比我更瞭解小玉的清白,她的確是個很優秀女孩。”
“阿哥。”楚婉玉撲進丁文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這一刻再不願鬆開。
“凌師兄”也冷靜下來,仍有不甘:“你若愛玉師妹,就該放手讓她自由選擇。老師很讚賞玉師妹的天賦,她只有在京城纔會展現才華,讓窩在這個鳥不拉的偏僻鄉村,你等於扼殺一個天才,你不覺得這麼做很自私嗎?”
“夠了!”楚阿叔斷喝一聲,中氣十足,接下來的言詞十分犀利:“小夥子你真是狗屁不通,一點都不懂生活,如果唱歌是一個事業的話,女人難道只能擁有事業麼?我想女人更重要的是婚姻,找到合適的另一半,小玉現在找到了自己的愛,本來你若愛她就該成全她,而不該象現在這樣胡攪蠻纏。我做小玉的阿叔,也支持小玉的選擇,因此你走吧。”
“玉師妹的心裡肯定有我,否則不會經常和我纏綿於花前月下,我不會放棄的。”“凌師兄”叫囔着轉身離去。
丁文卻嗤笑一聲:“這人極端惡毒,這番話想在我心裡埋下一根刺,他太小看我了。我本來還打算動員小玉前往京城,現在看來不必了,一個老師培養出這樣一個學生,諒必這位老師教育方法欠佳。”
“老闆,你別理會這個草包。這人看上去風流倜儻,卻沒有一點人格和素質,他也太膚淺了吧,我決不找這樣的男人。他渾不知愛一個人必須信任她,若失去了信任的基礎,再多甜言蜜語都是虛僞。”做爲丁文的擁躉和楚婉玉的閨友,譚虹和林靜替楚婉玉渡過這場小波折高興。
“好了,小文你也不要整日關在孵化基地裡,應該多抽出些時間陪小玉和家人,事業不是男人們的全部。”楚阿叔趕走了四人,自己關上房門後徑直去找田曉石。
回到家中,小玉竟當面叫起母親爲“阿媽”,雖然初次叫喚有點拗口,卻依舊令母親和小姨她們在驚訝之餘高興不已。她主動向母親和小姨坦誠晌午的事,惹得母親和小姨與她站成同一陣線,均說這個男人不是東西,該找小狼與他理論去。
讓小狼去理論?虧母親和小姨說得出口,不過小狼最近在鬧情緒,經常站在海邊對着筆架島方向長吼,估計想念嘟嘟和遊遊。遊遊可能回到大海深處,但嘟嘟進入“一勺泉”的巖縫裡,似乎有幾個月了吧。
見三人相談甚歡,丁文一聞自己渾身滿是魚腥味,便獨自上樓洗去魚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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