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帶着鶯兒來到薛姨媽身邊,她也聽到了外面之人傲慢、威脅的話語。
這也是家族敗落的悲哀,若是薛家還像當年先祖爺在世的時候,何人膽敢欺凌?
心中默嘆一聲,看着母親慘白羞憤的臉色,寶釵握住她的手,給了一個安慰的神色,然後代薛姨媽回話道:
“我們如何相信你是大皇子府的人,你有何信物爲證?”
此時憤怒是無用的,但是寶釵卻也不想任由旁人敲詐脅迫。
外間之人聽到寶釵的聲音,猛然擡頭起來,卻什麼也不能看見。
他心頭十分可惜,只聽聲音,便知其主人定然是一位絕色佳人,不意薛家內竟然還有聲音如此清麗雅正的女子。
就是不知道是薛蟠的姐妹還是他的妻妾。若是明日薛蟠那小子能留下命來,定要叫他小子將此女獻給殿下,以殿下的心性,到時候說不定自己等人還能有機會沾沾......
此人在心中將卑鄙無恥的念頭轉了一通,然後纔回話:“薛蟠的命就捏在大皇子殿下的手中,活不活的成還不是殿下一句話的事,你們若是識相,只需要乖乖照辦就是。
至於什麼信物,呵呵,我是不可能留下的,你們要是不在乎薛蟠的死活,大可以不相信。”
“天子腳下,你們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綁架脅迫之事,難道就不怕我們現在就將你扭送官府?”
寶釵冷聲道。
“呵呵呵,小娘子何必如此嚇唬我,我既然敢來自然就不怕的。
難道你們以爲還能借此反過來威脅殿下不成?
別白費心機了,若是你們敢破罐子破摔,我最多不過是挨一頓板子,有殿下在,自然能保我無事。
可是薛蟠,呵呵,如今薛蟠當街打死人,證據確鑿,連宮中陛下都知道此事,特意讓大皇子殿下處置此事,他若是判薛蟠個斬首示衆,誰能救得了他?”
屏風外的人顯得有恃無恐,十分得意。
薛姨媽聽到“斬首”二字,感覺心跳都慢了幾拍,連忙給寶釵遞了個不要的眼色。
她實在賭不起也不敢賭。
寶釵又何嘗不是?
薛蟠無論如何都是她的親哥哥,她又怎麼可能看着他去死?
她雖然聰慧,但是畢竟不知朝堂之事,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實則是在恐嚇她們,對方口中的話,並不真實。
寶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值此之時,她忽然有個想法,不知道寶兄弟在這裡,會怎麼處置這樣的事,他定然知道如何處理纔是最好的吧......
“大皇子殿下的意思,我們明白了,送客。”
寶釵下了逐客令。
既沒有當即答應,但也不敢拒絕。
“哼,希望薛家能夠想清楚,不要自誤。”
來人冷哼一聲,然後就被管家請出去了。
“寶釵,到底該怎麼辦啊,你哥哥不能死,不能死啊……”
外人一走,薛姨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抓着寶釵的手就開始哭。
寶釵也默默的留下了兩行清淚。
“媽,形勢比人強,咱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儘快籌集銀子了……”
“可是,要是他們只是貪婪,這銀子送出去,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你哥哥,那又該怎麼辦?”
薛姨媽又擔心被人戲耍。
寶釵悽聲一嘆:“若是那樣,便是哥哥命中該有此一劫,咱們也算是盡了力了。
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的,咱們又能怎麼辦呢?”
“寶釵?”薛姨媽擡頭,看着女兒,無語凝噎。
……
賈家馬棚邊上的一間下房,賈寶玉將王二胡的鄰居男子弄過來。
“各位爺,你們這是做什麼,小的沒犯什麼事啊,各位爺這是……”
男子有些驚慌不安之色。
賈寶玉對茗煙幾個道:“你們把他弄進去打一頓,直到他願意老實交代爲止。”
說完便走到外面等着。
茗煙向來唯賈寶玉的話是從,聞言也不多問,招呼人把慌張叫喊的男子拖進屋裡,很快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以及男子的哀嚎。
“小人說,各位大爺要問什麼只管問便是,小人什麼都招……”
外面的賈寶玉聽到這句話微微一笑,進門讓茗煙等住手。
“大爺們到底要問什麼,直接問就是,小人也沒有說不答啊,這麼打小人一頓是何道理……”
男子捂着青疼的臉,一臉幽怨的道。
賈寶玉淡淡道:“你不服?茗煙,你們繼續。”
“服,服,小人服了,求各位爺別打了,小人什麼都說,各位爺只管問吧。”
男子都快哭了。
賈寶玉這才笑着讓蠢蠢欲動的茗煙等退下,走到裡面一張簡單的木架牀上坐下,淡淡的問道:“王二胡死了這事你知道吧?”
“小人知道,聽說是被街頭惡霸給打死的......”
“我便是你所說的街頭惡霸的親戚!”
“啊,小人有罪,小人不會說話,是被,被......”
難爲男子一介粗漢,實在不知道此情此情該如何形容才能不得罪眼前的一羣“惡霸”。
“好了,我問你,王二胡死的時候你可在家?”
“在,小人在的......”
“那你可聽見什麼動靜沒有?”
“沒,沒有......”
賈寶玉眉頭一皺:“你想清楚再說,據我瞭解,王二胡當日在大街上被人毆打之後,並未當場死去,而是走回了家中,不到一個時辰就死了,這中間,你真的沒發現什麼異常的事?”
“沒......沒有。”
男子眼神變換,似有畏懼之色。
“茗煙,此人不說實話,你派人把他送到錦衣軍北鎮撫司去,聽說進了那裡面的人,都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的,相信到了那裡,他會說實話的。”
茗煙一愣,看着賈寶玉,一時不明白賈寶玉的意思。
北鎮撫司?二爺何時與那種地方有來往了?再說,以什麼罪名呢?
那男子卻不知道此中情況,一聽見錦衣軍三個字都嚇壞了。
他剛纔過來的時候可是看見了,這裡是侯門公府,這樣的人家要收拾他一個平頭老百姓,真的是不要太容易,他哪裡會懷疑半點。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小的說,小的願意說實話......”
賈寶玉冷哼一聲,也懶得和他廢話了。
“按大玄律,隱匿朝廷欽犯,當與欽犯同罪,幫助殺人兇手隱瞞真相、知情不報者,當處以割脣之刑。
王二胡祖孫二人慘死,真正的兇手至今逍遙法外,作爲任何一個有良知的大玄百姓,都不應該包庇此等窮兇極惡之徒!
我知道你當是怕被人報復,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只要你說出真相,助朝廷找出真兇,朝廷定然會將這些人繩之以法,他們,沒有機會來報復你。”
男子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有些掙扎之色。
“大爺此話當真?你們當真是朝廷派來調查此案的官員?”
“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員,豈能欺騙於你?”
......
半刻鐘之後,賈寶玉離開馬鵬。
茗煙上前道:“既然薛大爺是被人冤枉構陷的,殺人者另有其人,那薛大爺不是就有救了?”
賈寶玉搖搖頭:“還不夠充足,畢竟要治死薛蟠的不是別人,而是堂堂大皇子!”
從男子口中,賈寶玉是得到了全新的線索。
第一,王二胡的孫女在王二胡死的前兩日就失蹤了,可疑的是王二胡居然沒有報官。
第二,王二胡死的當日,男子分明瞧見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去過王二胡的家裡。而且他明言,這一點,不止他一個人看見,還有別的鄰舍都應該看見了。不過因爲對方敢白日行兇,他們哪裡敢管這種閒事,自然是閉口不言了。
茗煙也覺得薛蟠可憐,沒緣沒故的,怎麼會攤上這種事。
“話說,薛大爺那樣糊塗的人是怎麼能得罪大皇子那般尊貴的人物?竟然親自出馬要致薛大爺於死地?”
賈寶玉看了茗煙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但是很快消失。
“你問我,我問誰去?”
茗煙訕訕一笑,然後問道:“只有一日不到的功夫了,二爺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是呀,只有一日了。
“叫你監視吳凡和他身邊的人,情況怎麼樣了?”
“正要向二爺彙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