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代儒太爺他們,其他人的意思呢?”
賈寶玉知道必定還有其他情況,否則王夫人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果不其然,王夫人有些幽幽道:“除了你代儒太爺,還有人推舉大老爺做族長。”
賈赦麼。
也是,賈敬一死,賈家第三代賈赦的齒序確實是最大的了。
又是榮國公爵位的繼承人,確實也有資格當這個族長。
只是……
“大老爺不是一向不喜歡理會俗務,連官都不做,怎麼對這個族長之位感興趣了?還是隻是單純的旁人推舉?”
王夫人面色微凝,瞧着賈寶玉:“我聽族中人說,大老爺的意思是,等他當了族長,便把兩府中間的兩道牆拆了,把宗祠和他的東跨院連起來,如此就不用把宗祠往外搬。所以纔有人覺得好……”
賈寶玉算是明白了。
原來並非賈赦突然責任心暴漲,而是看中了宗祠這塊地盤!
也是呀,原本的賈赦院,只佔榮國府的六分之一左右,賈政和賈母等佔六分之五。
自從大觀園建立之後,榮國府大幅度縮水,估計也就比賈赦院大兩三倍……當然,大觀園還是歸賈政管。
但是如果賈赦一旦把賈氏宗祠納入他的版圖範圍,那他就洋氣了,只論大小比榮國府都不差多少了。
結果便是,原本的寧榮兩座國公府,被分成四大塊。
後面大觀園,左邊榮國府,右邊賈寶玉的伯爵府,還有中間賈赦的地盤。
關鍵是,除了大觀園之外,另外三塊地方大小就都差的不遠了,賈赦從此也可以一舉擺脫長期以來尷尬的境地!
嗯,換位思考,若他是賈赦,他也願意幹成這筆無本買賣。
只是,他們似乎忘了,賈氏宗祠在他的伯爵府內,就算他不是族長,那塊地盤也是他的,他若不願意,誰能分的走?
搶地盤搶到他頭上來了?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塊底盤他也是“搶”來的麼……
其實賈寶玉也並非那麼斤斤計較之人,若是賈赦真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能夠把族長的分內工作做好,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他。
只是,顯然他不是,他只是爲了擴大地盤,爭一個體面。
對了,當了族長還可以順勢管理族中的祭祀田產,雖然並非太多,倒也算是一塊肥肉。
這樣的人,給他當了族長,只怕以後賈家自身平白就會多出無數的事端出來!
再有一個,看着王夫人凝重的臉,賈寶玉也知道王夫人肯定不想賈赦的算計達成。
當年她和賈政夫妻兩個花了多少心血,熬了多久,才把賈赦給擠到東跨院那個犄角旮旯,她又怎麼能容忍賈赦再次崛起?
還是靠踩着她兒子翻身?
心裡那道坎也過不去不是。
想到這些,賈寶玉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因此對着王夫人道:“太太放心,有兒子在,兩府中間那兩道牆,沒人敲的了。”
王夫人驚訝道:“這麼說,你是想做族長了?”
賈寶玉微微聳肩:“若是族中找不出合適的人,少不得只有兒子親自上陣了。”
確實是,與其把族長之位交給不靠譜的人,還不如自己抓在手裡,免生掣肘。
其實,若是換做賈代儒這樣的,賈寶玉是願意把宗祠和祭田都交給他管理的。
可惜,賈代儒輩分高,但是身份不夠,或者說不合適。
而他自己,雖然輩分差了些,但是身份足夠,最關鍵的,宗祠就在他的伯爵府裡,他繼任族長,雖不說多麼順理成章,但是,賈赦爭不過他……
王夫人待聽得賈寶玉的意思之後,面上的凝重之色褪下,只是忽然又擔心起來:
“你本身領着宮裡的差事,又兼着京師養生堂的事,這兩件事都不輕,再添一個族長在身上,會不會累着?”
過分心疼兒子,是每一個母親的通病。
賈寶玉笑笑:“沒事,誰叫兒子是個勞碌命呢?不過,以後我真要忙不過來,這族中的事,還得多請太太幫兒子看着纔是。”
賈寶玉這麼說,純粹就是哄王夫人高興了。
“好好好,我都幫你看着。”
一如賈寶玉所想,她確實不想看着賈赦“坐大”。
所以,對於賈寶玉的決定,她從內心感覺高興,忍不住再次把賈寶玉攬在懷裡好好愛撫了一番。
“咳咳,那個太太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還有點事要處置。”
最終賈寶玉還是有些吃不消王夫人的溺愛,起身告辭。
“好好,你早些回去歇着。金釧玉釧,你們兩個送寶玉回去,今晚外面月亮雖大,你們也不要大意,把燈籠好好在前面照着,千萬別讓寶玉摔了……”
伴隨着王夫人的叮囑,賈寶玉出了王夫人的屋子。
賈母此時已經安寢,賈寶玉便沒有去榮慶堂,準備回園子裡看看。
“嘻嘻,二爺方纔被太太說了吧,誰叫你去那種地方的!
二爺不知道,今兒黃昏的時候,那些小廝婆子們就傳遍了,說二爺去青樓賺了好多銀子回來,可厲害了……”
金釧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作爲王夫人屋裡的大丫鬟之一,與賈寶玉早混熟了。
她一邊提着燈籠照路,一邊踱步到賈寶玉身邊,嘰嘰喳喳的說着話。
從她的話中,賈寶玉總算是知道王夫人爲什麼知道她去青樓了。
原來是小廝們押送他在千金閣募捐所得的銀子回養生堂的時候,因爲小廝們沒被封口,再說養生堂內本來就有許許多多賈家的婆子們在裡面工作。
所以沒到半個時辰,他的行蹤自然暴露。
好在府中有慣例,這種“不好”的事,一律不許到賈母耳邊說,否則,今晚賈母估計也會找他好好說道說道:
好你個猢猻,老婆子我有好的丫鬟給你,有漂亮的女郎中也說給你,連親外孫女也答應許給你了,你還不知足,還跑到那些髒的臭的地方去?
難不成,你也要學你璉二哥不成?
搖搖頭,賈寶玉笑着敲了金釧的頭一下。
小丫頭怎麼說話呢,他去青樓賺銀子,怎麼聽着彆扭的很……
或許小丫鬟都有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天性,正說的高興的金釧被賈寶玉敲了一記,心中不服,居然反手撓了賈寶玉一下。
她就是仗着賈寶玉平易近人,且此時沒有別的人,方纔如此。
這叫做什麼呢,嗯,恃寵而驕。
賈寶玉住了足,回頭看着她。
Wωω ▪Tтkā n ▪¢Ο
金釧此時方知道畏懼,悄悄退了一步。
“呵呵。”賈寶玉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把她豎着抱了起來,引得她“咿呀”直叫。
“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賈寶玉短短一句話,就把手舞足蹈在他肩上、頭上亂刨的金釧定住。
而後她臉紅着道:“二爺耍無賴,快放我下來!”
賈寶玉自是不放。
明月當空,幽靜的深宅大院,正是逗丫鬟的好地方。
“那你打回來就是了。”
金釧以爲賈寶玉真生氣了,也不敢掙扎,更不敢喊,萬一把巡夜的婆子招來就更不好了。
只是有些委屈,又有些激顫。
二爺該不是要那個人家吧,可是玉釧還在旁邊呢。
“當然要打回來。”
賈寶玉笑說着,卻並沒有動手,反而把她手中的燈籠取走,然後仰頭望着她嬌嫩的面龐,隨即道:“你新擦了胭脂?”
藉着火光,可以看見鮮亮的胭脂在美人嘴脣上反射出透亮的光彩。
金釧頭一偏,她纔不會說她是看見賈寶玉過來了,特意回屋去擦的……
賈寶玉瞧着,一時間真有種嚐嚐胭脂的想法。
不過最後還是算了,只是在她圓臉蛋上親了一口,嗯,香香的,不錯。
“這就算是懲罰了。”
微笑着把羞紅臉的丫鬟放下,並把燈籠還給她。
這樣就行了,金釧是王夫人的貼身丫鬟,他也不好太過分。
“記得,以後在太太屋裡,別擦這麼濃的胭脂。”
年輕的丫鬟,總是青春躁動。其實,在王夫人身邊那麼多年了,金釧應該知道,王夫人不喜歡濃妝豔抹的人。
“哼!又不是擦給你瞧的,還有,二爺身上好濃的胭脂味兒,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麼壞事。”
金釧卻誤會了賈寶玉意思。
怎麼,丫鬟就不能擦鮮浸胭脂了麼?
所以,她這般反脣相譏。
賈寶玉下意識的嗅了嗅袖子,沒覺得有什麼味兒啊?
再說,真要有,方纔王夫人也該知道了。
沒再理會這個丫鬟,賈寶玉轉而看了一眼旁邊低着頭的玉釧。
嗯,親妹妹,應當不會舉報她姐姐……
擡腳走了兩步,賈寶玉還是不放心,回頭在玉釧的驚恐表情中,把她也抱起來親了一口。
嗯,這下就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