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林楠揉揉額頭,道:“可知道是什麼事兒?”

林才搖頭:“老爺沒說,小的零星聽着,像是和漕上的事兒有關。能讓二皇子殿下親自走一遭的,應該不是小事,小的也沒敢胡亂打聽……大爺何不明兒親自去問老爺?”

林楠聽了是漕上的事,輕輕嗯了一聲。

他其實並不怎麼擔心。

林如海未想過要將林楠養成溫室的花朵,只因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溫室。一些小事他懶得甚至忘了告訴林楠是有的,但若真有什麼大事,他或許會瞞着黛玉,卻絕不會瞞着林楠——他巴不得兒子能多歷練一些,又怎麼會因爲擔心驚嚇到兒子“脆弱”的心靈而遮遮掩掩?

先前林如海並未向林楠提及此事,只說明一個問題:他自己就沒將所謂的官司放在心上。

林楠揮手令林才退下,錦書和澹月進來侍候,林楠道:“澹月派人悄悄去客房那邊問一聲,看兩位殿下歇下了沒有。”

不管要不要緊,該知道的事還是得知道,與其遮遮掩掩打聽,倒不如直接問當事人來的清楚,且更顯坦蕩。

澹月應了一聲去了,錦書道:“先前姑娘遣了盈袖姐姐過來,問大爺歇了沒有,說若是便宜,姑娘一會兒過來探望。”

林楠皺眉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林家的規矩,主子說正事的時候,下人們留兩個守在院子門口,其餘不相干的避去廂房,連房門都不可隨意出入,外面來人,若不是要緊事,只能等主子說完了話才通傳。此刻天色已晚,黛玉不可能挑這個時辰過來,可見盈袖前來是有些時候的事了。

果然錦書道:“奴婢方纔在廂房不曾親眼看見,只是聽傳話的小丫頭說,林管事過來沒多久,盈袖姑娘便到了,在外面等了一會就回去了。”

林楠頗有些過意不去,自回府那日起,他已經有近十天沒有見過黛玉了,到了別院又被旁的事牽住了心思,連她回江南是不是過得慣也沒問上一句,倒是黛玉一直惦記着他。

只是此刻天色將晚,且他還有旁的事,只得道:“你親自過去說一聲,就說今兒……”

話未說完,外面又來人通報,說盈袖來了。

盈袖是提着食盒來的,笑意盈盈道:“姑娘說大爺每次宴會,都是喝得多吃的少,所以特意做了糕點,預備着大爺晚上餓了吃。姑娘說了,今兒天晚了,她明兒再過來,大爺連日辛苦,記得早些歇息,莫要熬壞了身子。”

到底是妹妹貼心。有爹的兒子是根草,有妹的哥哥是個寶啊!

林楠嘆氣,讓盈袖給黛玉帶聲謝,又問黛玉飲食氣候是否習慣,有沒有犯病等等,盈袖一一答了,過了一陣,澹月回來回話,盈袖識趣的退下。

錦書送盈袖出去,澹月向林楠稟道:“因莊子裡的客房幾乎沒什麼人來住,是以並沒有專門伺候的人,只幾個小丫頭每日負責灑掃,天一擦黑就回了自己的住處。二位殿下自己都帶了從人,管家另派人去服侍也被婉拒了……奴婢只得問了送熱水的婆子,她說去的時候,好似聽人提起,二殿下約了三殿下在一處下棋。”

又是下棋……想起之前李旭和林如海那場亂七八糟的棋局,林楠失笑,古人今人都是一樣的,正如現代人愛在酒桌上談事兒,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古人們,則喜歡打着下棋的幌子說話,想必真正愛棋的人恨極了他們這個習慣。

起身道:“正好我也閒着無聊,同他們一道下棋去。”

澹月和錦書對望一眼,欲言又止:那兩位爺擺明了在談正事,稍稍識趣一點的人都會有意識的迴避,他們家主子倒主動往上湊。

見林楠自個兒取了外衣來穿,兩人忙上前幫忙,澹月委婉勸道:“大爺,外面這會子又開始下雨,不如……”

林楠搖頭不語,二人知道林楠向來是有主見的,也不敢說太多,取了斗笠蓑衣和木屐給他換上,因林楠去的是客房,她們不便跟着,叫了兩個婆子打着燈籠照亮。

山上別院不大,只建了一處客院,那兩個身份雖尊貴,可此刻也只能屈尊在一處院子擠擠。李旭來的早,住着上房,李資便在東廂住着。

林楠到的時候,兩處都亮着燈,林楠看動靜兒便知道那兩個已經下完“棋”,各自回房了,便讓跟着的婆子去通報——甭管林楠過來是找誰的,這兩位爺既在一處住着,他便得先個個拜會到了。

二人中李旭居長,他自然先去上房。

不久李旭的伴當便迎了出來,說了“睿王殿下有請”,林楠這纔開始卸身上那套東西。

正在門廊解着斗笠的束帶,東廂房的門便開了,李資帶着成三子出來。

成三子搶上來,小心將林楠頭上的斗笠取下,遞給一旁的婆子,又替他解蓑衣,一面道:“天黑路滑又下着雨,林公子過來怎的也不多帶幾個人?”

林楠笑道:“便是帶再多的人,還不是用自己兩條腿走路,有什麼意思?”

又道:“天黑下雨倒是真的,路滑卻沒有,不然我再不肯這種天兒出門的。若是萬不得已,我是寧願脫了鞋子打赤腳,也不願拖着兩斤重的泥團走路。”

江南多雨,林如海愛雨卻厭泥濘,是以別院也罷,主宅也好,都建了許多回廊,便是主子不常走的地方,也有青石板鋪路,雖走着也會溼了鞋子,卻不會沾上一褲腿的泥。

李資聞言笑道:“一聽便知幼時是個頑皮的,不然怎的知道山上的泥那般黏腳?”

林楠笑道:“彼此彼此。”他可沒說那粘腳的泥是山上的,一聽便知的那個人,比他斯文不到哪兒去。

李旭和煦的聲音響起,帶着笑意:“阿楠這次可錯了,我們兄弟裡面,最讓人省心的便是老三了……”

說着掀了簾子出來,見了外面幾人的情景,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眼中透出幾分冷意來。

林楠過來穿的是特製的矮齒木屐,套鞋子外面,雖防滑遠不如一般的木屐,但勝在樣子精緻,最重要不需要赤足失禮,江南許多文士在家中時愛用,進門時便脫在廊下。

此刻成三子便正半蹲在地上侍候林楠脫木屐,李資在一旁攙着防他跌倒,而奉命去迎人的李旭的伴當卻束手站在一邊。

那三個人都表現的自然之極,李資一手扶着林楠的肩膀,一手託着他的胳膊,林楠臉上也不見半點惶恐,含笑低頭配合着成三子將腳抽出來,才向李旭告罪行禮。

還未躬□去,便被李旭搶上前攙住,笑道:“快快免了,本是不速之客前來叨擾,再這麼客氣,更讓本王過意不去了。”

又道:“阿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來,先進來再說。”

這番話,說的親熱又誠懇,若是換了旁人見了,說不得要感激涕零,林楠卻覺得有些反胃。諸位皇子中,李旭算是同他走的較近的一個,見面會親熱的喚他阿楠,時常讓馮紫英和衛若蘭送些小禮物到他府上來,也會因一些事,尋他“出謀劃策”,但是林楠從一開始就對李旭沒什麼好感。不僅因爲在京城傷腿之時,李旭曾暗地算計了他一把,更因爲這個人太假。

他不是崇揚‘士爲知己者死’古人,他是現實到了極點的現代人,這種典型的禮賢下士的做派在他面前並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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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李旭是想拉攏他的,可是拉攏的同時,卻又沒忘記端着身份,這樣的姿勢最讓他反感。

林楠不自覺的拿他同李資相比,譬如見客,李旭已經得了通報,知道人就在門外,於是遣了身邊得力的手下親自來迎,待人進門後,再露出萬般的熱情親切,而李資卻是自個兒察覺了動靜,一推門便出來了。又譬如行禮,李旭是等着,在人彎下腰或者即將彎腰的時候急急上前攙着,顯出萬分的誠意,而李資卻隨意的一擺手,彷彿不耐煩似得將這些東西都免了。

相比起來,應該是李旭更高明吧,既顯出了皇子的氣派,又讓對方覺得自己受了極大的重視尊重。但是他卻更喜歡李資的態度,卻不知……他是隻對自己這樣,還是一貫如此?

不由又自嘲一笑,怎的就想到這上面去了呢?

口中則含笑道了謝,隨李旭進門。

李旭卻看着同林楠一起進門的李資,臉色又是一沉。

身爲皇子,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林家在李熙心目中的分量,若能得林家支持,無疑是爲自己添了偌大一塊籌碼,可是林家的人,就是那麼不識擡舉。他拿了林如海的把柄,巴巴的跑來,差點直說自己願意幫他擺平此事了,可林如海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跟朝上那個眼花耳背、白佔着地方等致仕的老大人一樣,什麼話都只聽的見、聽得懂自己想聽的那句。

好容易等林楠自動送上門來,想也知道是爲了林如海之事,難得有人願意接招,正卯足了勁兒的等着,誰知李資出門這一迎,讓他準備好的熱絡瞬間變的可笑起來,只得咬牙也出了門,卻已是棋差一招。

幸好這些細節影響並不大,但李資此刻跟着進門是什麼意思?他方纔只請了林楠,李資只要不是傻子就該知道他的意思,卻偏偏故意湊上來,這是刻意要壞他的好事?要知道只要他在場,便是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李旭也有許多話不便說,有許多手段不好使。

再怎麼不情願,李旭面上依舊帶了笑,招呼二人坐下,吩咐人上茶,坐定了還未開口,便聽林楠道:“方纔聽下人提起,說二殿下冒雨上山,是爲了查案來的,學生心中頗爲惶恐,是以冒昧打擾,望殿下勿怪。”

李旭聽到惶恐二字,微微一笑,說了句“好說”,故意先沉默片刻,纔要開口說話,卻聽林楠嘆了口氣,又道:“家父身爲朝廷命官,朝中出了大案,本當竭力襄助。只是自先母過世之後,家父哀思過重,一直纏綿於病榻之上,深居簡出,於外事並不關心。殿下若要尋家父探問,只怕會無功而返,倒是學生離開揚州不久,且在本地也有幾分人脈,若是殿下不怕學生泄了機密,學生倒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旭爲之氣結:這還不知道什麼事兒呢,便撇的一乾二淨了!

林如海一直纏綿病榻?那去年將揚州鬧得天翻地覆的人,難道是別人不成?

口中卻溫聲道:“我也知道林大人身體不適,只是茲事體大,連父皇都龍顏震怒,嚴令徹查,本王也是領了軍令狀出京的,查到現在,卻只有林大人一條線索。本王也怕其中有什麼誤會,令好人受屈,惡人逍遙,這纔不嫌冒昧跑上一遭,只是……”

搖頭苦笑,似有不便言明之事。

林楠卻知道林如海的性子,並不爲他話中隱隱的威脅所動,面露苦笑道:“殿下若要在父親身上找線索,只怕要失望的。父親已經病了數月,近日因我和妹妹回府才略略有了些起色,外面的事又如何能知曉?恐幫不上殿下什麼忙。”

又道:“殿下恕罪,學生先前不知道茲事體大,居然冒昧打探,實是學生的不是。如今天色已晚,學生不敢再打擾殿下休息,這便告退。在此預祝殿下早日破此大案,爲陛下分憂。”他算是看出來了,李旭不是來查案的,是來市恩來了。

他還當真有什麼大不了的案子牽扯到他爹呢,原來竟是如此,難怪他爹不放在心上。

像這種可以拿來市恩的把柄,向來是聽起來事兒挺大,卻又有法子撇的清的,既然是能撇的清的,以林如海手段,又何須勞煩旁人?若是李旭態度好些,林如海或許會懶得麻煩,領了他的人情,但是看李旭這般拿喬,林如海會理他纔怪。

林楠心裡對李旭更看輕了兩分,這位皇子顯見得將拉攏人心看的比差事本身還重要,並不是個能顧全大局的。不過他自己也是個自私自利的性子,自不會因爲這個發表什麼意見,當即起身告辭。

既林如海懶得理李旭這一套,林楠自也不肯照單全收,既知道了大概是怎麼回事了,過兩天去問他爹行了。

Www¸ тt kān¸ C○ 見林楠當真要走,李旭愕然,他只當林楠此番夜裡冒雨前來,應是憂心忡忡,心急如焚,才故意多繞幾個圈子,誰想林楠竟說不到兩句話就要走。倒真像他過來就是爲了幫李旭破案,發現插不上手立馬就走似得。

李資有些好笑,李旭是玩恩威並濟的把戲玩慣了,卻不知林家的人向來不吃這一套,不怕威脅,最厭妥協,同他們玩這些心眼子,倒不如直接告訴他們——“我幫你解決後患,你以後跟着我得了”,說不得他們還會慎重考慮一番。

一擡眼卻收到李旭遞來的眼神,順勢攔下林楠,道:“我也是剛從二哥口中得知詳情,事關重大,你也莫怪二哥心急。”

又道:“半月前,運河上失蹤了一艘運貨的官船,二哥奉命下來查案,於前日終於尋到船隻沉沒之處,連着沉船打撈出來的,卻還有一些屍體,身上都有刀傷劍痕。裡面除了官差,還有就是漕幫的人。二哥審了這些人的親眷朋友,得的口供卻都說……”李資看了林楠一眼,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林楠啊了一聲,居然是官船被劫!太平盛世,竟出了這等事,也難怪李熙會震怒。

這個時代不比交通信息都四通八達的現代,有些山匪水寇盤踞是難免的。但是如今到底是太平昌盛之年,國力充沛,軍容齊整,這些人萬不敢太過囂張,以免引來大軍圍剿。劫官船這等事,大昌已經幾十年未曾有過了。

事情蹊蹺之處便在,官船被劫的地方居然在運河,更不可思議的事,劫船的居然是漕幫。

誰不知漕幫現下聽誰的?他爹一句話,整個漕幫就沒人敢走一粒米的私活,李旭去審漕幫,最後線索指向誰可想而知。

只是話嘛,正反都能說,林楠冷哼一聲,道:“原來是漕幫的人!這便難怪了,這些人向來無法無天慣了,父親早便想將他們除之而後快,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二位殿下有所不知,這些漕幫的人委實過分,他們原是一堆碼頭上扛包的苦哈哈們聚集起來,以防被地痞流氓欺辱的,聽說早先的時候頗有幾分義氣,可是現如今人多勢大,也就變了質了。他們自己便是苦哈哈出身的,現如今卻連碼頭上人家掙的幾文血汗錢也要抽頭——這倒讓人奇了怪了,碼頭是官府建的,百姓是我大昌的百姓,怎的輪到他漕幫抽起稅來?聽說若有不懂規矩的私自上碼頭攬活,輕的便是一頓好打,重的斷胳膊斷腿,若是還不識趣,直接在夜裡灌醉了朝河裡一扔……不想他們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連官船都敢劫了!真是大逆不道!看來先前父親砍的人頭還是太少!殿下可千萬別姑息了他們,最好將這所謂的漕幫連根拔起,好讓他們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家的天下!”

看着林楠義憤填膺的模樣,李旭有些無語。

沒有問一句細節,沒去找一個破綻,沒替漕幫的人說一句蹊蹺,沒給林如海喊一句冤枉,只是說了一個事實:林如海對漕幫是深惡痛絕的!

此事哪怕就真的是林如海做的,他也不可能親自動手,李旭能拿到的最多不過是幾份口供罷了。林楠此言一出,便是有再多的口供,外加人證物證,也都成了栽贓陷害,連懷疑的人都沒多少——畢竟當初林如海可是實打實的砍了漕幫上百顆人頭。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李旭有些茫然了,他來更多是爲了示好,是爲了告訴林家,看吧,這麼大的漏子,我都願意替你們兜着,你們不跟我還能跟誰?可是事情到了現在,卻像完全變了個味道。

這兩個竟都全然不關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關心他手裡捏着的,是些什麼東西,不關心自己攤上的到底是多大的事。

一個滿不在乎,彷彿完全聽不懂他的畫外之音的林如海,一個一開口就將事情全然撇開的林楠。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便是他們能舌綻蓮花,這些東西若給有心人利用,也足夠讓他們林家家破人亡嗎?他們難道就沒想到,此事只有他出手,才能將此事處理的乾淨利落,不留半點隱患嗎?

他們若不是真傻,就是篤定了他手裡的東西威脅不了他們,只聽林楠之前那番話,也知道答案是後者。

又不着邊際的聊了幾句,李旭帶着笑着送林楠和李資出去,看着兩人的背影從他的視線消失,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從人賠笑上前,道:“殿下,依小的……哎喲!”

清脆響亮的聲音,卻是捱了李旭狠狠一耳光,從人慌得連忙跪下,血水從嘴角溢出來也不敢擦。

李旭恨聲罵道:“沒用的奴才,連讓你迎個客都做不好,爺白養着你做什麼?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在他的面前也敢拿喬?他腿腳不便的時候,父皇和王公公都一左一右的扶着,你個狗才,竟比父皇還要金貴些不成?”

那從人即便心中腹誹,面上半點也不敢露,唯唯稱是,李旭罵着從人,心中卻也漸漸明白過來自己失誤在了何處。

在京城時,林楠與各位皇子都保持距離,唯有他,藉着馮紫英和衛若蘭兩個的關係,同林楠一直沒有斷了往來。

李旭的母妃穎妃在宮中這麼多年,從未吃過什麼虧,豈是全無心計的人?李熙鐵律剛下的時候,她一時心情激盪,失了分寸,但被林楠點醒之後,自有其行事法度,何須一個毛頭小子處處指手畫腳?可李旭卻偏要藉着馮紫英和衛若蘭兩個是林楠至交的身份,讓林楠一次次爲他“出謀獻策”。

這也是穎妃往日教他的一些小手段:對於尚未收伏的人,先吩咐他做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讓他習慣了服從你的命令,他替你想的多了,做的多了,不自覺就會偏了立場,等到契機來臨,再收服起來,便水到渠成。

當初穎妃便是用了這樣的手段,將皇后派在她身邊的釘子,一個個變成了瞎子聾子。

李旭本以爲這次是天賜良機,讓他順理成章的來收回林楠這顆早就佈下的棋子,卻不想事與願違……這才醒悟,自己似乎一直小看了林楠,小看了林如海。

也許是因爲那少年模樣太過精緻,也許是因爲那少年才氣太過驚豔,他總以爲這樣的人兒,絕不會是詭異多智的。每次馮紫英兩個將林楠獻的策帶回來,他總是有些好笑:不過是些班門弄斧的小計罷了,偏要故作神秘,什麼“時機未至”,什麼“順其自然”,卻也不想想,就這些東西,在宮裡打滾了一輩子的人還需要他來教?明明是清逸無雙、翩然出塵的神仙中人,做他的才子謫仙不就好了,偏要效仿諸葛玩什麼錦囊妙計,還自以爲神機妙算,好不可笑!

他故意讓穎妃按着他的路子走,又讓馮紫英他們去報告成果,便是爲了捧着林楠,好釣林家這條大魚。其實便是林如海,他也未曾放在眼裡,從李熙口中零星得來的印象,林如海在他心中,不過是個孤高不識時務的文人,若不是李熙念着舊情,不管什麼事都不分青紅皁白的給他撐腰,他怎麼會有如今的風光?

然而待到真正交鋒,他才發現,孤高文人林如海,竟是個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自作聰明的林楠,卻是個滴水不漏的小狐狸,當初京城的事,也不知到底是誰在哄着誰……也好在,自己到底是懷着善意來的,大家總算沒有撕破臉皮。

李資送林楠到了院外,林楠說了“留步”,李資笑笑不語,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側,林楠無法,只得由着他去了。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兩個人,一人撐着傘,一人披着蓑衣,並肩走在有些狹窄的青石板砌成的小路上,昏黃的燈光在雨中顯得格外朦朧,兩人聽着雨聲默默的走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婆子說了句“到二門了”,兩人才同時停下腳步,不知怎地,都不願先開口說告辭的話,呆站了片刻,林楠纔開口道:“……睿王殿下他,不會是頭一次出門辦差吧?”

李資嗯了一聲:“怎麼?”

“太嫩。”

李資搖頭失笑。

又有些唏噓,太子在的時候,肯用的兄弟就他一個,除了他,還有誰辦過差?那些個皇子們,也不過是關在更大的一個後院里長大的罷了,李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他們的皇帝父親,既決定了是太子登基,便沒準備給其他兒子一丁點兒的可能。若不是他和太子自幼親近,又出身太低,別說母族,連母親都沒了,又怎會有機會隨太子辦差?

林楠見他若有所思,微一拱手,轉身離去。

李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帶了成三子向來路走去。

第二日,林楠去正房給林如海請安,林如海尚未起身,便在廂房同黛玉閒聊,十來日不見,黛玉氣色更勝京中,眉梢眼角笑意盈盈,可見在莊子過得極爲愜意。

照說若林如海未起身,他在廂房等上一陣,便會有丫頭來讓他先回去,今兒他卻和黛玉在廂房坐了近兩刻鐘,纔有人來告訴他:他爹昨兒晚上着了寒,病了。

病了?林楠第一個反應便是:這次是真病還是假病?

而後忙讓人去請大夫——林如海原就假病着,還用的着再假一回?可見是來真的。

同黛玉急忙進去探望,卻見林如海正披着衣服坐在牀上用帕子擦臉,看他那副那慢條斯理的模樣,林楠不急了。

主人家病了,李旭李資兩個做客的,自然要來探望,卻被林楠誠惶誠恐的攔了,理由自然是二位殿□份尊貴云云……但是真正的原因卻只有一點,林如海愛裝病,可是又不愛裝病——他向來都只是告訴旁人一聲:我病了!實則該幹嘛還是幹嘛。

若是讓探病的兩位殿下知道,他們病的起不了牀的林大人,正在後院練劍的話……

到了中午,林楠終於知道他爹爲何裝病中再裝病了:山下來消息,漕運總督蔡航到了揚州,派人來請林如海回城一見。

運河上官船被劫,可不只是刑部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劍三對手殘黨來說就是噩夢啊,摔死什麼的爲了帥氣就認了,那個騎在馬上用技能打人的任務,我做了足足八次,足足八次都沒能過關!!跑那麼快乾毛啊!

一怒之下玩天龍八部,發現騎着威風的大鳥,卻連一個半米高的欄杆都要繞道走,靠,不是說3d嗎,不是說完美嗎?坑爹啊!

老老實實回劍三,哪怕不做任務不升級,每天用輕功飛來飛去也很帥啊!

啊,差點忘了,各位親親,女生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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