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愣愣半晌,好像才聽懂了寶釵話裡的意思。這是……借刀殺人?她見寶釵這般坦然淡定,做事沉穩從容,不安不爽快的心也就散去了大半。她雙手握着寶釵的手,道:“媽是沒什麼用的,非得你自己替自己好好想着。”
寶釵點頭,於是,這話擱下不提。
薛姨媽和王夫人的事鳳姐是一直不知道的,只平日裡看薛姨媽對王夫人態度大變,才疑心去問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瞞着,把事情都照實說了。鳳姐聽罷,眼睛一瞪,道:“你把你親妹妹就這麼得罪了?”
“你纔是我親妹妹。”王夫人淡淡道。
“我是你個頭。”鳳姐狠戳了一下王夫人的腦門,王夫人搖了一圈腦袋,歸了位道:“你不是你敢對你姑媽兼婆婆的妯娌這樣?”
鳳姐不理她,穩了半晌情緒才淡定下來,又問:“就這麼僵着?她來賈家,那大部分是衝你來的。如今你們關係壞了,叫她在這裡怎麼處?”
“她呆的好好的,她是代表薛家住在咱們家的,不是我妹妹的這個身份。再者說了,我也沒怎麼着她,誰知她就處處避着我了。若她真覺得在這裡住不下去,那她早就走了,又不是在京中沒房舍。”
鳳姐長嘆了口氣,得罪都得罪了,還能怎麼辦?不過是有機會能幫她補好這段關係,那就補。果然,她鳳姐永遠都是跟在王夫人身後擦屁/股的人。
又是半晌,鳳姐放過這個話題不說,方又扯了別的話題道:“過幾日就是東府老爺賈敬的壽辰了,倒又是個熱鬧的日子。咱們過去賞菊花,吃酒吃菜看戲好好玩玩。”
“那蓉哥兒媳婦的病呢?”王夫人問,她也是知道這事的。
鳳姐嘆了口氣,道:“總歸是要死的人,誰能奈何得了?現在好不好,對咱們來講都是一樣的。這也不是有人故意害她,咱們還能提醒她,爲她防着。如今是惡疾加身,咱們也救不了。自己造的孽,自己扛着。”
王夫人聽罷,動了動身子,湊向鳳姐八卦小聲道:“她真跟賈珍那啥了?”
“就你這個凡事不管的人不知道,那天我帶寶玉過去,可不就聽見焦大罵了。我跟她走得也近,見我不是十分看不起她,也都當知心話跟我說了。不是十分自願,遂纔有心結病了的。我勸了她不知道多少回,只說這事不打緊,她偏一句也聽不進去,自己作出病來。”鳳姐可惜道。
王夫人睨了她一眼,“就你覺得沒什麼吧,旁人都覺得這是有什麼的。”
鳳姐看向王夫人,嘖了下嘴,道:“也是,你這個現代人貞操感都那麼強,更別提古代人了。更何況,這還是亂/倫。”鳳姐這話剛說完,就又被王夫人按在了身下……
所以說,她又發了一遍誓:再也……算了,她從小到大,已經在王夫人的魔抓下被□□習慣了。
王夫人揉了一會鳳姐,突然想起來一事,便拿起墊子看着無比凌亂的她道:“接下來會有個賈瑞,按你開放的想法,你是不是也要把他給收了?”
鳳姐翻坐起來,自理理頭髮,道:“再說,看我心情。”
王夫人一聳肩,把手中墊子隨便一扔,表示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賈敬壽辰,闔家過去東府祝壽,唯有賈母吃桃壞了肚子沒去。自然,各位小姐們也是出不得二門去赴宴的。
卻說鳳姐是有誘人的臉蛋身姿和聰明的腦子,只沒那個狠辣的心腸。她看過秦氏,路上亦是見了賈瑞。看出他居心不良,只心裡嗤笑,書裡平兒說的沒錯:果然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人倫的東西。鳳姐沒理會他,亦沒給他留下一點兒念想,就去了。
她雖開放,平時跟王夫人說話也不自我澄清,但她心裡亦有着另一個東西:忠誠。這種忠誠,通俗點講,就是有男友有男人,就絕不紅杏出牆、出軌偷吃。她斷賈瑞的念頭,也是心有一善,不至害他至死。
等鳳姐回去,一衆人又在寧府的會芳園裡吃酒看戲一遭。酒罷戲停,又吃了飯,大家纔出園子來,到上房坐下。又是吃了茶,方纔叫預備車,向尤氏告辭回去。尤氏率同衆姬妾並家下婆子媳婦們送出來,賈珍已是率領衆子侄都在車旁侍立,等候着了。
衆人站着又是嘮叨幾句,方上車去了。賈珍等送走人進去後,李貴才拉過馬來,寶玉騎上,隨了王夫人去。這裡賈珍同一家子的弟兄子侄吃過了晚飯,大家方散去。次日,仍是衆族人等鬧了一日,不必細說。
鳳姐因覺自己和秦氏相交不錯,秦氏又頗爲信任喜歡她,所以以後又不時親自來看秦氏。秦氏也有幾日好些,也有幾日仍是那樣。賈珍,尤氏,賈蓉好不焦心。鳳姐知道這人是沒戲了,卻也是嘴緊不說一句不吉利的話,句句勸慰鼓勵。
直到十一月月底,王夫人本該是按說好的規矩,準備黛玉讓黛玉去賈赦院子中住的。也就這時,收到了揚州林如海的來信。王夫人看了書信,臉色一沉,就找來鳳姐。原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王夫人不怕別的,只怕黛玉傷心太過傷了身子。
這事一出,平日裡再歡脫再沒心沒肺的王夫人也憂上了。她能護得了黛玉不叫人欺負,慢慢地一步步改變她的命運,但不能這麼突突讓人在千里之外的林如海病癒起死回生呀。這家破人亡的滋味,黛玉是非嘗不可了。
鳳姐來了聽說這事,當下便想起了林家那兩三百萬財產的事情。王夫人倒不是十分掛心,只道:“不管有沒有這財產,橫豎委屈不到黛玉。”
鳳姐又過來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這人世間,我最信的就是錢。咱們要不是穿到賈家,還有個王家做孃家,你能每日這麼威風?黛玉家的財產,一分也不能落到別人手上,最後要折成嫁妝,都給黛玉帶着。”
王夫人隨便搖搖手,道:“這事你辦,我搞不來這麼動腦子的事兒。賈璉那麼怕你,你要不貪了,這錢能跑哪去?你回去就威逼利誘一下你家裡的那位,這事就妥了。”
鳳姐扁扁嘴,心想這事確實她一個人搞定就夠了。兩人又隨便說了幾句,方去告訴黛玉這件事,又幫黛玉收拾起行李。後又做速擇了日期,賈璉帶着黛玉辭過賈母等人,便登舟往揚州去了。
賈赦在外頭還不知這事,只十二月不見黛玉到自己家,便要來找王夫人算賬。剛要到王夫人院子,又覺得大伯子到弟媳房中不好,遂折步回去找賈母。見了賈母本來是來告狀的,卻聽得黛玉的事,也就沒話好說了。
賈赦只等到了黛玉回揚州這時間節點上,才琢磨起日子來。黛玉回揚州不久,次年六月,秦氏就去世了。秦氏一去世,家裡就有了元春封妃這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喜事。元春一封妃,他想翻身當家做主的事兒,那可就更難了。
當家這事,他也是探過賈母口風的。如今賈母對他甚是滿意,但還沒有說要換榮府主人的意思。畢竟,家裡也是安平和諧,賈母自然不會做那引爭鬥的蠢事。
賈赦想着想着就焦躁起來,自己真是勢單力薄,孤立無援啊。雖說他這幾年在官場上也是混出了點名頭,但外面場上的事,如何能與私家內宅的爭鬥攪到一塊呢。再說就是攪到一塊,他鬥死也鬥不過王子騰啊。如今又是抓不出王夫人和鳳姐的錯來,這個沒縫的蛋,還真不知道叮哪。
賈赦邊往自己院子裡回,邊琢磨,然後慢慢就笑了。嗯,突破點在元春省親上。
以他對如今對賈家的瞭解,賈家這個巨大的空殼子,現在只能正常運轉。若是要花那麼一大筆錢去置辦元妃省親的事兒,那肯定是有非常大的困難。而困難也只有一個,就是錢。素來很多看紅樓的都說,賈家是貪了林家的兩三百萬財產才置辦了省親諸項事宜。這倒是也不能說就不是,所以,自然要防這麼一手的。
這一手怎麼防?賈赦也是想好了的。絕對是對自己也好,對黛玉更好。
沒了林家的錢,賈家又沒錢,怎麼辦?那就是書中賈璉乳母趙嬤嬤說的那般:不過是拿皇家的銀子,再往皇家人身上使唄。他賈赦要做的,就是全程不參與,當一個完完全全的事外人。到時候,他參他老弟一本:虧空國家銀兩。
這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麼罰全看皇上的意思。小的再罰些錢,一併還上,總歸跟他無關,那都是賈政犯的事兒。那最大的,是抄家,顯然賈赦覺得賈家還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畢竟,宮裡還有元春,家裡有他這個功臣。於是,他翻身把家當的事兒,不成也難了。
賈赦越想越開心,就意/淫地哈哈笑起來。
回到家也是心情一片大好,讓降爲了刑姨娘的刑氏服侍了晚飯,又興奮到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