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說道:“妹妹忘了?當初妹妹處理完林姑父的後事後,璉二哥也帶回林姑父留下的二百萬兩銀票,全都入了官中。只是後來因爲大姐姐省親,爲了蓋園子,不得已挪用了些。現在剛好將銀子準備齊了,老太太也怕妹妹剛搬家需要用銀子,所以讓我給妹妹送來了。”
而黛玉見賈母這麼快就能將銀子送過來。可見是非想攀水涵這棵大樹了。但是能讓寶釵帶過來。黛玉卻有些爲鳳姐擔心了。
寶釵看着黛玉手裡的銀票。多想讓黛玉推辭一下。自己也好趁勢拿回來。可是黛玉卻將銀票遞給紫鵑,讓紫鵑收起來,這纔對寶釵說道:“多謝外祖母費心。多謝嫂子這會子就拿了過來。”
寶釵見黛玉無意相辭。強撐着笑道:“老太太也說了,這銀子是林姑父特意給妹妹留的。當初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纔拿了些用,如今總算是完璧歸趙了。況且林妹妹又不是外人,若以後當真要用銀子,林妹妹也不會不肯相借的。”
黛玉不接寶釵這話,只用別的話岔開。寶釵因爲今日並不是專程爲此事而來,所以也不在意。與黛玉說了些話,到底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妹妹,今日過來,除了給妹妹還這銀子外,還有一件事,還請林妹妹幫襯一下。”黛玉聽了這話只做不解道:“二嫂子這幫襯之語從何而說呢?”
寶釵聽了黛玉這話,心裡有些涼了,明知黛玉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黛玉卻如此推脫。分明不將自己看在眼裡。
但是寶釵還是忍着說道:“其實,我今天也是爲你那不長進的哥哥而來的。”這話一說出來,別說是黛玉不樂意了,就是雪雁、紫鵑、月影和月如也是一臉的不高興。
黛玉便說道:“嫂子這話倒讓我有些不明白了,先母雖有我和弟弟兩個,但弟弟早先母而去,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人而已,又何來哥哥?”雪雁心裡加了句:還是不爭氣的。
寶釵聽黛玉這樣一說,面上實在是掛不住了。可是寶釵還是強忍着說道:“當初林妹妹不是認了我母親爲乾媽嗎?怎麼這會子卻忘了?”說完後,還一臉嗔怪着望着黛玉。
黛玉聽了都覺得好笑。當初說這話時,只是因爲薛姨媽在自己院子裡住着。大家坐在一起的玩笑話罷了。這會子偏拿出來說事。
黛玉彷彿剛想起來似的說道:“原來嫂子說的是這話呀。當初姨媽在我那裡住,雖隨口說起過。但是姨媽不是早摞過去了嗎?怎麼這會子嫂子卻又提起來了?”
寶釵聽黛玉這樣說,也知不能再在此事上做糾纏。便說道:“既然林妹妹這樣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就請林妹妹看在當初在園子時,我對妹妹諸多照顧上,請妹妹幫幫我哥哥吧。”
黛玉不得不佩服寶釵,爲了自己的目的,竟肯如此委曲求全。寶釵見黛玉不說話,心裡也急。可是若現在直接開口,只怕黛玉只會拒絕,還得想想什麼辦法,讓黛玉答應纔是。
寶釵的腦子不停地轉着。雪雁有些着急了,剛想上前提醒黛玉,黛玉卻使眼色將雪雁止住。雪雁會意,便不再插嘴。鶯兒本就得寶釵授意,所以將這些自然是看得清楚。怎奈月影和月如都盯着她,她也不好示意寶釵,心裡暗暗發急。
寶釵望着黛玉繼續說道:“我哥哥雖不成長。可是當初拿那鐲子進宮,也是爲了老太太和太太。還請林妹妹也看在老太太年邁的份上,幫着我哥哥渡過這次難關。”
說完後,寶釵作勢拜了下去,黛玉起手將她拉住,寶釵回手拽住黛玉,懇切地望着黛玉。黛玉微微一笑說道:“嫂子這話也只說到我這裡便罷了。可千萬別在說出去纔是。”
寶釵以爲黛玉這是擔心賈母之故,心裡也有些得意了,賈母這張王牌果然好用些。“林妹妹不說我也知道,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若是知道我哥哥是爲了賈家才這樣,只怕老太太受不了。可是如今,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請林妹妹幫幫我吧。”
黛玉有心想掙開寶釵的手,寶釵也怕惹惱了黛玉,只得鬆開了。黛玉搖着頭說道:“嫂子這話確實爲難我了,一來,嫂子孃家既是做生意,如何能將別人的東西據爲已有。二來,雖說這東西是給了二舅母,讓二舅母送給娘娘,可是宮裡的規矩素來都是不許夾帶的,如此一來,若是被別的娘娘知道,只怕要爲娘娘惹來禍事,嫂子又讓我如何去幫呢?”
寶釵聽黛玉這一番意正嚴辭的話語,面上真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去說別人的,如今竟讓黛玉說起自家來。
寶釵尷尬地說道:“林妹妹這話雖有幾分道理,可是,林妹妹久居閨中,哪裡知道如今生意之難呢。那鐲子也是因爲哥哥瞧着成色甚好,這纔想着拿了讓娘娘賞玩的。況且宮裡的娘娘哪一個沒有孃家的相助,大家彼此之間都心照不宣罷了。有哪個娘娘還會爲自己豎敵呢?林妹妹太多慮了。”
這番說辭,讓黛玉暗自搖頭。寶釵如此將這事淡寫。將人家的東西據爲已有卻顯得無所謂,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月影月如聽了寶釵的話,心裡也是不贊同。二人對視一眼後瞭然地望着黛玉。黛玉不願與寶釵在此事上多做糾纏,所以便說道:“只怕這事我幫不了二嫂子了。”
寶釵聽到黛玉如此乾脆地拒絕,一時竟愣在那裡,她想了好多種方法,唯獨沒有想到黛玉會直接拒絕她。
寶釵略有些遲緩地說道:“難道林妹妹也不肯幫我嗎?如今我已沒有別的辦法了。還請林妹妹看在當初我母親一直照顧你的份上,幫幫我們吧。我在這裡先謝過妹妹了。”
寶釵說完後,還要施禮。黛玉不受,將寶釵扶起來,說道:“嫂子如此可就真爲難我了。這事我又如何能幫上忙呢?嫂子莫若想想別的辦法纔是。在我這兒耽擱恐怕會誤嫂子的事。”
寶釵哀求地看着黛玉說道:“這事定是要求妹妹纔可以的。這鐲子已然進宮,若是讓二太太進宮去要,只怕不妥,當初哥哥去打探這鐲子的來歷時,也打聽到,這鐲子本有兩對,如今還有一對兒正好在東平太妃手上,請妹妹去求求太妃,讓太妃將鐲子送給妹妹,這樣一來就可以了。求妹妹看在當初在園子裡,我對妹妹諸多照顧的份上,幫我這一次吧。”
月影和月如聽到這裡,不得不佩服寶釵的好計策,一來讓黛玉揹着還情之名,二來還可以不花一分銀子就可以將鐲子拿到。只是月影月如看人無數,也能看出這寶二奶奶並非是那種良善之人,如何就願意在賈府照顧黛玉呢?
黛玉微微一笑道:“嫂子雖說着容易,只是這事恕難從命。那鐲子既然只存世兩對,想來必是奇珍,黛玉又何來本事,讓太妃相贈,況且就算太妃願意贈鐲給我,我自當珍惜收藏。我又怎能將長者之物隨意處置?”
黛玉的拒絕讓寶釵再一次失望了,可是寶釵還是不甘心,便說道:“我說了這麼多話,林妹妹居然一點都不念及當初情誼?林妹妹如何就變成了冷情之人?況且這事如果鬧了出來,對老太太也不利呀。林妹妹難道想讓姑媽在地下也不安寧嗎?”
黛玉聽寶釵竟提出自己的母親臉便沉了下來。說道:“先父先母曾教: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如今嫂子所提之事卻在不爲之處,縱然是父母站在面前也不能更改黛玉所想。嫂子也出來很長時間,想是外祖母還惦記着,黛玉就不虛留了。紫鵑,送客。”
紫鵑聽黛玉說了聲‘送客’後,便走到寶釵跟前。寶釵盯着黛玉一字一句地說道:“林妹妹果真不念及老太太撫養之情,不念及咱們姐妹之意?想當初劉姥姥進園子裡時,妹妹錯唸詩詞,我爲顧及林妹妹聲譽,纔沒有當衆說出來。而是將林妹妹請到我那裡好言相勸。沒想到我如此念及姐妹之情,而林妹妹卻毫無情誼,往日竟是我看錯林妹妹了。白白認得林妹妹了。”
黛玉聽了寶釵這一番看似合情合理地話,略略嘲諷一笑道:“嫂子既然說到前番看雜書一話,我卻不知,嫂子爲何連那話出自哪裡都一清二楚呢?”黛玉略微一聽看了下寶釵。
“當初我不願多做爭執,只是想着嫂子誠心相待的份上。如今沒想到嫂子竟拿此來要脅,我就不得不說了。”
寶釵聽到黛玉竟反問自己看雜書之過,讓寶釵臉略略有些紅了。寶釵知道當初小時,自己也揹着大人讓哥哥淘來這些雜書。看到好句子總是暗自記下,是以黛玉脫口而出時,別人沒理會,而自己卻知道出自哪裡。
可是現在被黛玉徑直說了出來,讓寶釵也無言以對,但是鐲子的事沒有解決,只怕母親和嫂子定是不依的。但現在能想出什麼辦法呢?這三天之期馬上就要到了。
寶釵見黛玉如此決絕,心裡不免有些後悔不該早將銀票拿出來,這銀票只怕還能還得起那付鐲子。
寶釵一想起銀票,便有些想從黛玉那裡將銀票重新借來,寶釵放下心中的不滿,繼續不理會黛玉的逐客令。說道:“既然林妹妹不肯幫我這個忙,我也不讓林妹妹爲難了。只是如今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想法找人從中撮合一下,看能不能還了這銀子纔是。只這期限也到了,籌措銀子也難辦到,能不能先借林妹妹一些銀子,等日後媽媽將銀子備齊便給林妹妹還了。妹妹意下如何?”
黛玉奇道:“當日在府裡常聽下人們說,嫂子孃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又是皇商,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