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襲人見宋媽媽對自己還是如此恭敬,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說話間也流露出一些話語來。宋媽媽畢竟也是過來人了,見襲人這副樣子,也就明白爲何寶二奶奶會這樣發落襲人了。

但是襲人也是王夫人跟前的紅人了。宋媽媽還是不敢得罪她,只在旁邊陪着說話。

寶釵回到薛姨媽那裡後,薛姨媽一見面就問起薛蟠的事如何了。寶釵說道:“媽媽放心吧。哥哥這事很快就了了。忠順王爺已經讓王妃進宮將鐲子拿了回來。到時還給那人,京兆府就可以結案了。”

薛姨媽一聽寶釵說這話,心裡的石頭立刻放了下來。欣慰地笑道:“釵兒,這下就好了。只要你哥哥回來,什麼事都好說,只是忠順王爺就這麼答應幫咱們了?難道他沒說要求嗎?”

寶釵搖搖頭說道:“這些事,媽媽就不用操心了,只是等哥哥回來後,媽媽還要好好說說哥哥纔是。別讓哥哥再這樣了,這次能求得了忠順王,只怕下次再開口就難了。”

薛姨媽當然是滿口答應,寶釵也不信等哥哥回來後,媽媽會說他,那些話也只有自己去對哥哥講了。寶釵又問道:“那這事用不用去給嫂嫂講一下,讓她也高興高興,興許就回來了?”

薛姨媽聽寶釵這樣說,心裡纔不願意,便說道:“依我看這事就不用告訴她了,你哥哥剛進了牢裡,她就回了孃家,這些日子連個消息也沒有,告訴她還能有什麼好。就等你哥哥回來後,看她該怎麼辦,有臉回來沒。”

寶釵一聽媽媽說得都是氣話,只怕媽媽不願意讓她回來,哥哥都會想着去接她的。但是她如此做也確實過份了些。現在香菱又不在了,不如給哥哥再納個小妾過個明路,讓她不敢明着欺負。

寶釵便說道:“媽媽,依我看,哥哥怕嫂嫂,也是因爲身邊沒有可心的人,不如媽媽也留心看看,有沒有模樣比嫂嫂周正的姑娘,不拘身世,給哥哥收個姨娘如何?”

薛姨媽聽寶釵這樣的話,心中不免一動,但也有些顧慮道:“好到是好,只是你嫂嫂的脾氣你也知道的,到時若是出了事,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嗎?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寶釵不死心地說道:“媽媽只往良家女子裡想,那些女子當然比不過嫂嫂。哥哥不是總到百花樓裡嗎?”薛姨媽下意識地點點頭。

但是轉而一想馬上搖頭說道:“你是讓你哥哥娶勾欄女子?那可不行,我決不答應。”寶釵勸道:“媽媽,你好好想想,讓哥哥娶那裡的女子,一來她們自會想辦法勾住哥哥,二來她們怎麼會任嫂嫂欺負,這樣子的話,嫂嫂肯定是疲於奔命,看她還有什麼法子折騰家裡。媽媽不也清靜了。”

薛姨媽心中有些動了,遲疑地問道:“那你能知道,你哥哥喜歡的是誰?萬一娶回來不合你哥哥心意怎麼辦?”寶釵自信地說道:“哥哥喜歡的一來是容貌,二來就是要有些小性子的。只要照這兩方面找,還怕沒有人嗎?更何況小廝們也都知道哥哥經常找誰,媽媽問問他們不也清楚了。”

薛姨媽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等你哥哥出來後,我先探探他的口氣再說。”寶釵見薛姨媽鬆了口也就放下心來。陪着薛姨媽說了會兒話,又說了今天來的用意,讓薛姨媽別露了嘴。

薛姨媽也答應了,寶釵這才放心地回去了。回到賈母那裡後,也給賈母說了,讓賈母放心。之後寶釵又說起園子裡那些丫頭的事來。

賈母也知整個這府裡,懶怠做事的人不少。家裡竟養些閒人。可是若是將那些閒人打發出去,會讓外面的人以爲賈府已經是空架子了。這樣一來,只怕對探春和惜春的婚事就不利了。

寶釵說道:“老太太,如今家裡已是寅吃卯糧,如果不打發出去一些人,只怕日後更會捉襟見肘了。”

賈母說道:“我也知道家裡的難處,只是這事要做的隱密些,別讓外人知道什麼內情纔是。”寶釵放下心來這才行了禮退了出來。

寶釵來到王夫人處。王夫人正在屋裡等着寶釵,見寶釵來了,急急地問道:“可有什麼新消息了?”寶釵寬慰着王夫人:“太太也忒心急了,昨兒纔拿了鐲子,只怕得等幾天呢。”

王夫人也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不是嗎!你是沒做娘,要是你也做了娘,只怕才明白我的心呢。”

寶釵心頭一凜說道:“竟是我多嘴了。太太一半是爲了娘娘,另一半也是操心着這個家呢。”王夫人點點頭說道:“這個家最後都是要交給你和寶玉的。如果不看緊點,到時你們就受累了。”

寶釵陪着笑和王夫人說着話,漸漸地將話題引到了襲人身上。王夫人問道:“怎麼我聽說,你將襲人交給宋媽媽,是怎麼回事?”

寶釵臉上現出憂色道:“原先我也明白太太的意思,所以開始時,就讓襲人先管着院子裡的小丫頭,可是自從讓她管上後,院裡的丫頭總是和她鬧個不停,我原想着一定是小丫頭不服她。所以才趕走了幾個不聽話的。給她豎個信,但我沒想到,她竟有些過份了起來。爲了平衆怒,我纔想讓她先放放。只管好二爺的事便好。”

王夫人應道:“這想法到也不錯。只要能管好寶玉的事,小丫頭們也不敢再說什麼的。”寶釵點頭說道:“可不是這理兒。但我卻沒想到,她竟連二爺的事也不經心了。略說了她幾句,她便有些這理由那理由的,正巧今兒早上我要去媽媽那裡,一時之間無法處理,這才讓宋媽媽看着她。給她提個醒就罷了。”

王夫人一聽到寶釵說襲人竟不管寶玉的事了,那心裡哪裡願意,便說道:“當初停了她的月錢,就是想讓她好好照顧寶玉,如果是這樣,那斷然是不能留了,好歹也沒過明路,這次就說她年齡大了,讓她哥哥領了出去,也不要身價銀子,也就罷了。”

寶釵答應後,有些遲疑地問道:“太太,襲人自小就伺候二爺,如果這會子將她打發出去,只怕二爺心裡不舒服。”王夫人搖搖頭說道:“寶玉不會的。一來襲人並沒有出衆的姿色。二來她也只是溫柔罷了,別的也沒什麼長處。將她打發出去,再給寶玉挑好的使也是一樣的。不用管他的。”

寶釵答應後,也就退了出來,回到院子後,叫來宋媽媽,說了太太的意思後寶釵接着說道:“這些日子你也看緊些她,別讓她看出些什麼,在這裡哭鬧。也別讓她再靠近二爺,知道嗎?”

宋媽媽答應後,寶釵也就讓她下去了。見了襲人後也沒說什麼,只是也有些不願搭理襲人。襲人不覺有他,只以爲等寶釵消了氣,依舊會讓她繼續服侍寶玉,到時,她求着寶玉一些,定能如願。

忠順王將王妃拿回的鐲子收好,便命人請來沈從文。當面將鐲子交給他。沈從文接過來後,忠順王說道:“這事一定要快些處理。早些將薛蟠放了出來。明白嗎?”

沈從文哪裡會不答應,便說回去後立刻寫奏摺。明日便呈給皇上。忠順王這才滿意,讓他走了。

沈從文回到衙門,直接按東平王的意思將奏摺寫好,那鐲子也退還給了謝雲飛,謝雲飛接過鐲子後也就心滿意足。安子同和他一起出了京兆府,便將他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安心過日子。

安子同回來覆命,水涵讓他先王府休整。等過些日子再派差事給他。安子同便下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沈從文將奏摺遞了上去。皇上看後,直接奪了薛家皇商之名,命戶部徹查薛家虧空。必須補齊。而元妃也因爲忠順王妃求情之故,解了禁足,但卻不提綠頭牌之事。

等薛蟠出來後,薛姨媽抱着薛蟠大哭一場,可還沒等把眼淚擦乾,聖旨就下來了。薛姨媽一聽沒了皇商之名,當下就暈了過去。

而這消息不多時便傳到了賈府。賈母聽到後,將王夫人請了過去,給王夫人說了後,王夫人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賈母嘆道:“原想着寶釵是皇商之後,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可是這樣一來,寶釵只能是商人之女,這身份自是和以前不同了,依你看該如何是好?”

王夫人聽了哪裡有什麼好主意,只說道:“寶釵待人處事,在這些女孩子裡算是拔尖的,可就是這身份略差了些,如今已經和寶玉成親,這生米也算是煮成熟飯了。就算是寶玉休了她,再娶這自然是要降低的。說不定還娶了不如寶釵的。倒不如就讓他們這樣過下去算了?”王夫人說完後,趕緊盯着賈母。

賈母想想也正是這樣,賈赦不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才娶的邢夫人嗎?斷然不能讓寶玉走到這一步。可是萬一寶玉在官場上時,寶釵的身份到底還會惹來笑話的。

賈母更是後悔不迭,當初棄了黛玉就是看重寶釵殷實的家庭,可是這麼久了,寶釵就是不肯露底說她的嫁妝到底有多少。現在又有了這事,寶玉只怕成了笑柄。

賈母試探地說道:“依我看,如今玉兒也長大出息了,不如讓寶玉娶了玉兒做平妻,玉兒和寶釵無大小,讓她二人一同管家不分彼此,你看如何?”

王夫人是有千萬個理由都不願意寶玉娶黛玉的。原來給元妃提這時,只是想着不能讓寶玉受了委屈。更何況那時是讓黛玉做小。自是壓了賈敏一頭。但是現在將黛玉提到平妻之位。王夫人怎麼也想不通。

賈母也知王夫人和賈敏是面合心不合。但是如今玉兒已入了皇后的眼。如此一來,只怕元妃在宮裡也會高人一頭。便勸道:“我也知你的心思,這麼些年了,哪裡有放不下的道理?”

王夫人低頭不語。可心裡卻也明白賈母所說的有道理,當初自己和賈敏爭,賈母也都清楚,只是不願壓着自己,所以暗地裡也勸着賈母讓着自己一點。這點王夫人是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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