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上下除了賈母,就沒有比邢老太太地位高的了,這可是大太太的親母!且這邢老太太也看不出是小門小戶的女人,竟說話做事一絲沒有露怯。
書中這邢老太太早就沒了,也沒提到過她,但真的見着了真人,邢霜也不由不得嘆一句,邢氏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真正的邢氏若是能學着她母親一分,也至於在賈府遭所有人鄙夷了。
邢老太太來時,賈母病了。倒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親生兒子被趕走的時候她就病倒了,是以這會兒只能支起身子跟邢老太太聊了兩句,就受不住了。
邢霜見狀便吩咐人送邢老太太先回院子,自己留下伺候了一番賈母,這纔去看她自己的“親孃”。
進了院子,邢霜屏退了下人,上前給邢老太太行禮。禮過起身,邢老太太看了邢霜兩眼,嘆了口氣道:“你也算出頭了。”
邢霜在一旁坐下,小心翼翼的回道:“老太太和弟妹對我都極好,母親不必擔心。”
邢老太太眉頭微微一挑,又看了看邢霜,良久後,突然笑了起來。
邢霜不解這是爲何,也不敢問,邢老太太見她不語,便問:“怎麼,如今連這好八卦的心思都沒了?以前若是我突然發笑,你必要刨根問底。”
邢霜忙道:“這不符規矩,以前是女兒不懂事,如今倒改了。”
邢老太太又笑了笑,沒再追究這事兒,轉了個話題又道:“他待你如何?”
邢霜回道:“那也是極好的,平日說說笑笑,從未紅過臉。便是有人欺負我了,他也要給我討個公道,女兒跟着他,只有安心。”
邢老太太點了點頭,不再問這府上的事,只拿金陵老家的事說給邢霜聽。
這邢家自邢霜出嫁之後,有了邢霜的接濟,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先是邢忠一家去了姑蘇,賺了大筆的銀錢回來,翻新了祖宅不說,還擴建了好大一片。如今家中也是奴僕成羣,在金陵也是有名的大戶了。
而邢大妹嫁了一個武官,雖是小官,可人家好歹一身的本事,又年輕,日後只要擡一擡他,勢必也能有個出路。
邢小妹嫁了個師爺,給金陵應天府府尹當差。聽到這官名,邢霜突然來了精神,問邢老太太:“這應天府府尹,是哪一位?”
邢老太太笑道:“怎麼,說好了不八卦了,這會兒老毛病又犯了?”
邢霜尷尬的笑了笑,馬上解釋道:“這倒跟八卦沒什麼關係,只是這官場上的形勢,我多少也得了解了,免得出去做客,跟那些官太太說起話來,一問三不知的,豈不是露怯。”
邢老太太點了點頭道:“有這上進心就好,那應天府府尹不是別人,乃你舊識。當年咱家隔壁住的那個姓李的書生,你可還記得?”
邢霜哪知道這個,心裡咯噔一下,卻又不敢明說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只拿疑惑的眼神看着邢老太太。
邢老太太見她這樣,搖了搖頭道:“虧他當年還教過你認字,你竟絲毫沒了印象。”
邢霜小心翼翼的說:“倒不是完全不記得他,只是卻不記得他究竟是何人了。都隔了七八年了,別說街坊,就是大弟的模樣,我都記不清了。”
邢老太太莫名又笑了起來:“不記得就罷了,這如今應天府府尹,就是那人。姓李名季,莫再忘了。”
邢霜點了點頭,心道要叫賈亮打聽打聽,看這李季究竟是誰,萬一跟邢氏有舊識,以後還得避免再看到他纔是。
邢老太太又說了起來,這回只是自顧自的說着,那架勢倒有些像是在交代家底。
聽着邢老太太說了許多,邢霜心裡也安定了不少。邢家雖不是什麼世家,但好歹家底富裕了,加之有賈家這一層姻親的緣故,在當地也是有名的人家。
至少在金陵,沒人再看不起邢家了。
至於進程這邊,就還要再努力一點了。
邢霜心裡琢磨着,忠弟是沒法子了,他已成了商人,就註定要一輩子當商人了。而能往上推一推的,便是有邢德全這個大弟弟,另外還有大妹夫了。
這兩人如今都是武將,大妹夫比邢德全的官職還高一些,想往上推還是可以的。至於邢德全,邢霜還沒見過他,不知他這會兒性情如何,如果還是跟書裡說的一樣,每日只知吃酒賭錢,那她可不會把他推上去。
想到這裡,邢霜笑着對邢老太太道:“母親舟車勞頓,也該好生歇息一會兒。如今我還要管事兒,不能日日侍奉母親,過會兒等姑娘們下了課,讓她們來陪母親說話可好?”
邢老太太擺了擺手道:“你自忙你的去,莫來理會我這老骨頭。在老家一個人慣了,再讓我耳邊不清淨,我也受不住。”
邢霜心道這老太太搞笑呢,剛纔那麼多話,居然還跟自己說她愛清淨?
回了屋,處理了庶務,姑娘們快到午時也回來了,聽說邢老太太來了,探春立刻跳了起來,要去見外祖母。
邢霜按下她道:“已經安排下了,今日午飯在你外祖母那兒吃,這會兒還不到飯點,不必着急。”
迎春忙道:“雖不到飯點,可還得給老太太見禮呢,這會兒去正好。”
邢霜聞言覺得也有道理,讓人去叫了賈琮,又抱上了賈瑨,往邢老太太那邊去了。
進了屋,不見人,邢霜令小輩們在花廳等着,自個進了裡間去看。
就見那邢老太太在炕上盤着腿眯着眼,盯着桌上的一盤棋子看着出神。
邢霜上前笑道:“母親怎麼在這兒?那些小的都放了課回來,來給母親請安呢,這會兒都在花廳等着了,還請母親過去吧。”
邢老太太道:“既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拘謹,叫進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