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一把按住尤三姐的手腕:“三妹,不必這樣。知道什麼日子是最好的?並不是鐘鳴鼎食,而是有希望的日子。什麼是有希望的日子,並不只是做郡王的愛妾,而是你們可以選擇未來的路。我不過給了你們姐妹選擇的權利,你們可以留在隨園,也可以將來找個佳偶嫁了。一切隨緣罷了!”
尤三姐反手也抓住濯清的手道:“從那次渭邑渡口看到哥哥,我就想着嫁給哥哥,我纔不要什麼別的選擇。只想跟着你,那怕吃糠咽麩,那怕浪跡天涯,不離不棄,此生不渝。”
尤三姐一番話,不僅濯清,連尤氏和尤二姐都不禁動容。
尤二姐也鼓起勇氣小聲道:“我也不出去。”
尤三姐抓着濯清的手猶自不放。尤氏看着尤三姐有些醉態,忙讓尤二姐扶尤三姐進臥室休息去了。
尤氏對濯清笑道:“我兩個妹子都想留在隨園,昨兒我帶她們去見了老太妃,老太妃對她們特別滿意,抓着二姐三姐的手問了半天。”
濯清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尤氏又與濯清喝了些酒。
濯清亦有些醉意,尤氏起身來想扶着濯清去休息,挽住濯清的手臂,濯清感受到了軟軟的胸脯挨着自己,加上酒精作用,也有點情動。挨近了又看到尤氏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便伸出指頭熨了熨那皺紋。
尤氏眼神一黯,嘆氣道:“姐姐畢竟老了。”
濯清貼近尤氏說道:“姐姐風韻猶存,莫要多心。”
濯清說完轉身離開了浣葛山莊。
尤氏看着濯清俊逸的背影,暗想:自己姐妹的小心思早被他看透了。
濯清帶着些許醉意,便向瀟湘館走去,湘雲最近與黛玉住在一起。
濯清進得房內來,不見紫鵑,翠縷二人,只見姊妹兩個還躺在薄被窩裡。
黛玉早已醒了,覺得有人,就猜是濯清,別人午睡時間也不會頂着大太陽過來,因說道:“這大中午就跑過來作什麼?”
濯清笑道:“在浣葛山莊喝了些酒,就來看看妹妹,沒想到你們在午睡。
黛玉道:“你先出去,讓我們起來。”
濯清聽了,只得轉身出至外間。
黛玉起來叫醒湘雲,二人都穿了衣服。只見紫鵑,翠縷進來,幫着姑娘們服侍梳洗。
湘雲洗了面,翠縷便拿殘水要潑掉,濯清道:“等下,我也洗了就完了,正好醒醒酒。”說着便走過來,彎腰洗了兩把。
黛玉看到濯清頭髮亂了,便笑問:“你這是喝酒呢?還是打架去了?”
濯清笑道:“林妹妹幫我隨便梳下吧,反正也不出門。”
湘雲搶着說道:“我常給寶哥哥梳頭,今天我來幫你!”說完拿着自己的玉梳就來給濯清梳髮。
湘雲一面幫濯清梳頭,一面說道:“這冠上有四個框,怎麼珍珠只三顆了,什麼時候少了一顆?”
濯清道:“或許早上掉了一顆。”
濯清又笑道:“珍珠也不是什麼稀罕物,我讓人在試着養殖珍珠呢。還有玻璃,不過是用沙子做原料,只要掌握了技術,購買這些物件的銀錢都會大大減少,到時候就真的珍珠如土、玻璃如紙了。”
黛玉、湘雲都聽得稀奇,濯清就簡單說了下珍珠養殖的原理,又說了西洋玻璃技術已經非常成熟。
湘雲笑道:“人家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愛’哥哥比秀才厲害多了,都知道外國的事。”
黛玉捂嘴笑道:“‘愛’哥哥還知道你那衛郎君的事呢,你正好問問明白。”
湘雲則抓住黛玉,呵她的癢,黛玉笑着求饒,又央求濯清幫她。
濯清笑着看着她們在鬧,心裡想:湘雲也是一個從小就失去父母,小小年紀就嘗過人世間苦楚及寄人籬下的滋味。她本是亦一個敏感的姑娘,因爲每一個能寫出好詩的人,都有一顆感春傷秋的心。她的身世遭際,將她向嗟金悼玉的路上推了一把。她卻沒有變成黛玉那樣容易傷情的人,依然樂觀豁達。雖然在叔叔嬸嬸那裡謹慎小心,但到了隨園,爽朗的天性就釋放出來了。就由我來守護這兩個美好女子的詩和遠方吧。
湘雲和黛玉鬧了一會,累了躺在牀上,說起來一件榮國府的事情。
湘雲說:“我聽說寶哥哥身邊的小丫頭墜兒,偷了鏈二奶奶的丫頭豐兒的蝦鬚鐲,被趕出府去了。而寶哥哥房裡原來的三等丫頭小紅,卻成了鏈二奶奶身邊的大丫頭。”
黛玉說道:“墜兒她也不是沒見過這些,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小紅我見過幾次,是個挺伶俐的丫頭。”
濯清笑道:“這很簡單,聽說她們都是好強,不甘心現狀的人。同樣的爲出人頭地而動了‘竊’念。而竊大勢者“紅”、竊小物者“墜”,一個借勢上位,一個掃地出門。賈芸前兒還求我,替他向鏈二奶奶說情,想娶小紅。昨兒,我差人去說親,鏈二哥他們都已經答應了。”
黛玉、湘雲都面面相覷,都說小瞧了這小紅,真是想得長遠。
這時齡官來找濯清,說:“文官、藕官、蕊官、芳官、葵官還有我,我們幾個想留下,其他人都想回蘇州老家去,想問二爺同不同意。”
濯清笑道:“你們來去自由,想回蘇州等幾個月,我正好去江南送她們回去。”
湘雲盯着齡官笑道:“這個唱戲的小女孩倒像林姐姐。”說完亦覺得有點後悔。
黛玉嘴角一撇,並沒說什麼。
濯清笑道:“那唱大花臉的葵官倒像你。”
湘雲一愣,哈哈大笑說道:“那就把葵官給了我吧,我讓她改名‘韋大英’,惟大英雄能本色也。”黛玉也噗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