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氣的咬斷了牙,自然不願再在黛玉的院子繼續待了,招呼都不願意打就走了。她哪裡會相信賈環這個姨娘生的孽畜敢這麼罵她,紅洋緞窄褃襖隨着她越走越急的腳步在空中搖逸,綾羅綢緞之下的身體氣的發抖,面上全是憤怒和狠毒,平兒一臉擔憂的追在王熙鳳的身後。
賈環沉默着往東院去了,他今天其實真的不願意來這一遭,怕的就是遇到現在這種麻煩情況。
“環兒!環兒,你走慢些。”迎春面上全是驚懼,梨花帶雨地追在賈環的身後。迎春哪裡又敢想象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環兒他,招惹了鳳哥兒,後面該怎麼是好啊。
探春傻在原地不知所措,恨恨的跺了下腳跟着迎春追了過來。她連去追王熙鳳去賠罪補救的想法都升不起,賈環實在是把王熙鳳得罪狠了,哪裡還有補救的餘地。探春雖然是個聰敏的,平日爲人處事遊刃有餘,此時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想到王熙鳳是那樣要強的性子,哪裡會放過賈環,就急的眼淚直流。
賈環雖然走的不疾不徐,但腳下卻不慢,迎春一路追到東院賈環的屋裡,才捧着心口,泣道:“環兒怎麼這麼莽撞,她哪裡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賈環淡然地坐在書案前,不爲所動。
迎春又焦急又惶恐,她只當賈環年幼,不曉得其中的厲害,府上的大小細巨都是過這個二嫂嫂一手操持的,只王熙鳳把趙姨娘院裡的例錢一斷,就有趙姨娘娘倆受的,又何況後宅婦人家的,狠毒起來手段層出不窮,賈環母子在榮府怎麼活得下來。
探春則木木的站在屋裡,她實在是想不到什麼法子能幫賈環了,只能傻傻地落淚。
賈環冷冷地看着屋裡落淚的兩個姐姐,他當然知曉得罪了王熙鳳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他也明白自己在榮府的地位,不過是個沒有什麼地位和話語權的庶子。如果王熙鳳不提賈代儒,那麼她就是再怎麼打賈環、罵賈環,賈環什麼反應都不會有。
賈環自詡還不至於這點城府都沒有,不過是王熙鳳越線了,不得不而已。
看着屋裡自己兩個哭泣着急的姐姐,賈環無奈苦笑道:“這又是做什麼呢,左右不過是使些下流手段,不至於這麼憂心。”你要說叫賈環同王熙鳳掰掰手腕子,賈環還真沒往心裡去。要是連個王熙鳳都擺不平,賈環真是兩世爲人白活了。要知道,以前那個喧鬧繁華的人間,人比鬼可怕。
迎春、探春見賈環還是這麼不知曉厲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是心裡愁苦,但她們也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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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面上全是怒色,眼裡的的寒光直射,自顧着進了屋裡。平兒在後邊想勸,但又說不出口。她對府上這個三爺倒是映像不錯,只那副相貌,就叫人生不出反感來,雖然年歲不大,但是是個安穩老實的性子,只過着他自己的安生日子。但平兒與王熙鳳從小一起長大,王熙鳳嫁入榮府,她也跟着做了陪房。。。又怎麼會向着賈環說話。再有賈環今日說話着實是有些過了。
王熙鳳進了屋,一把將桌上的花瓶打翻。“不過是個奴幾生的,也敢這麼罵我,不叫他好死,他是不知道我的厲害。”平兒在後面着急,勸道:“奶奶彆氣壞了身子,左右他是個姨娘生的,過幾年也就打發出去了,奶奶又何苦與他爲難。”
王熙鳳睨着眼睛看着平兒:“怎麼,你還要給他說話,他給你了什麼好?明個兒是不是就到他屋裡去了,不害臊的小蹄子。”平兒清秀的臉上浮起一片羞惱:“奶奶別叫我再說出好的了,我跟着奶奶來這榮府做了陪房,怎麼會想着到別的屋裡去,再有那環三爺纔多大,奶奶不嫌我還嫌荒唐。”王熙鳳懶得和平兒扯皮,只冷冷道:“把來旺家的給我叫來,不把他治服了,這家裡以後怕是都不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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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往往在不經意間就會打響,賈環與王熙鳳的角力從上午賈環的摔盞爲號,正式拉開了帷幕。王熙鳳的手段厲害,但賈環也不是傻的。
賈環當日就遣了人去,將那趙國基尋來,到他屋頭來說話。
趙國基得了信,直直就往賈環的屋頭去了,小鵲來通報的時候,賈環還在喝茶。
“叫舅舅進來罷。”
小鵲笑着福了福。“是。”
趙國基進來給賈環做了個揖,憨厚笑道:“三爺,今個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賈環笑着放下茶盞:“舅舅快坐,正是有事要找舅舅商量。”
趙國基樂呵呵地在賈環面前坐下了。趙國基心裡覺着賈環愈發的好,要是換了別的姨娘屋裡,自然是沒有少爺小姐這麼把孃舅真當舅舅尊敬的,想來整個榮府也就獨獨三爺一份了,心裡琢磨不論三爺囑咐的是什麼事情,定是要給三爺置辦利落。
賈環面上一苦,略帶悽慘道:“要叫舅舅知道,外甥這是在府上開罪了貴人,想來日後我娘這院子裡的日子是不好過了。”
趙國基神色一愣,心裡緊張賈環:“三爺這是得罪了誰,竟說的這般嚴重,難道府上還有能爲難三爺的人。”
賈環笑了笑:“我哪裡算什麼三爺,舅舅有所不知,外甥無意中將璉二嫂開罪了,眼見着報應馬上就要來了。”
“這,怎麼會這樣。”趙國基面上又驚又憂,怎麼偏偏得罪了她啊,那位哪裡是個好相與的,外甥敬着他,但他是個什麼身份,又有什麼能爲。
趙國基面帶憂色:“三爺自然不是叫我來說閒話的,只是我是個愚笨的,實在想不到自己能有什麼法子幫的上三爺。”
賈環拉着趙國基的手,溫聲道:“舅舅不用多慮,不過是件小事,只是這段時間想來要勞的舅舅多奔走一二了。”
賈環心裡有數,鳳哥兒手段凌厲,自己今日這般斥責她,不消明後兩日,她那邊的動作就能招呼過來。不是把趙姨娘院子的月錢斷了,就是吩咐那些丫鬟婆子,刁難些自己院裡的丫鬟們,給些餿的壞的飯食。
自己院子同王熙鳳在榮府裡的地位差距頗大,那鳳哥兒又是掌管這後宅的大小事情,想要整治他們母子二人的法子多得是。但短時間能抽出手來的法子不多,賈環推測那王熙鳳八成是吩咐後邊廚裡,給他們院分些吃不得的食物,只二三日就能叫賈環院裡苦不堪言。
如何不是別的手段呢,因爲這個法子最簡單,拿到手就用了,賈環今日將王熙鳳罵的那麼慘,她自然憋不過今晚。王熙鳳雖然是個玲瓏的,但到底沒什麼城府。
賈環吃了口茶,又道:“想來後邊我們院裡吃飯就要困難了,這都得怪外甥我,只能來煩舅舅隔幾日給我們院裡採買了,還要勞舅母幫忙做好容我院裡的丫鬟去取。”
趙國基聽了賈環的話,暗自點頭,他倒是擔心自家三爺不自量力去跟那璉二奶奶繼續作對,在他看來趙姨娘賈環兩加起來都不夠王熙鳳一隻手。如此看來三爺倒是明白的,只做些飯食倒不是什麼事。“三爺放心,趙國基一定做好,不過三爺往後可不要再去招惹那璉二奶奶了,她可不是什麼慈悲的菩薩。”
賈環見趙國基應了,笑道:“舅舅放心,環兒心裡有數。”
趙國基走了,依禮要有人跟着去送客出門,小鵲正跟着趙國基往外走,卻被叫住了。
“小鵲姐姐,你等等,我還有話與你說。”
小鵲聽了賈環同趙國基的話兒,心裡正憂慮,疑惑地停下了腳步,往賈環身邊來。
“姐姐現下是在太太房裡幫閒,還是在老太太房裡幫閒?”
小鵲想了想道:“兩頭都要去,說不準的,今兒這頭有事就去太太房裡,明個鴛鴦姐姐忙不開手了,我就去那邊幫幫。”
賈環笑道:“那正好了,姐姐你附耳過來。”小鵲聽話的貼了過來,賈環遮着嘴小聲囑咐:“姐姐,你如此這般...................”